卫骏驰摇着扇子走近来。

    姚姜只道孟怀一看到自己厌烦吕桂花母亲的纠缠,找了借口帮自己解围,没想到卫骏驰果真在此,对他行了个礼:“见过公子。那是一位转折亲,看中了我妹妹因此纠缠。”

    卫骏驰对着巷外看了看:“你不带随从?有随从能帮你将这些人挡住,让你不被纠缠。”

    他服饰丽都,折扇飞金,乃是一风度翩翩佳公子,有随从跟随无可厚非。姚姜为农妇,带个随从实在滑稽。

    但她感激他让孟怀一为自己拦住了吕桂花的母亲,又对他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指点。”

    卫骏驰又探出头去张了一眼:“再过片刻她无趣了便会离去。你没有随从?要不我做你的随从吧?”

    姚姜吓了一跳:“公子做随从?我担不起。”

    卫骏驰摇头晃脑:“我不需要酬劳,只要跟你同桌吃饭就好!”

    姚姜没想到他说出这话来,正绞尽脑汁,卫骏驰又已一笑:“我同你说笑,我吃喝玩乐都忙不过来,哪能做人随从?”

    他合起折扇指着小巷的另一头:“你打那边离去。”

    两日后,姚姜带着刘昭山与陈泉在自家田地准备冬植,有乡邻跑来:“姚小娘子,你家亲戚来了,正在村口。”

    这时村中的收割已完毕,但乡邻的菜地已按姚姜的指点搭起了竹支架,将要挂油布。

    姚姜为了冬季种菜蔬让乡邻搭竹架时,不少乡邻都不赞同:“农时有忙有闲。天寒了就该是农闲。”

    姚姜只淡淡地:“架了竹支架,挂上油布后,菜地在寒冬也能种植,同样能生银子。想冬天也赚银子就搭竹架挂上油布,在内里接着种菜,若想歇息便不要搭。”

    银子是最为有力的说客,几日后,各家都搭好了支架,种着送往食肆的各色菜蔬,因此村中依旧有乡邻巡视。

    姚姜问乡邻:“可是我母亲?”

    那乡邻摇头:“来了两位老妇人,但不是你的娘家母亲。其中一位看着有些面熟,从前应当来过。”

    董氏来了几回,巡视的乡邻也都识得了。

    姚姜心道:这有些面熟的必定是吕桂花的母亲,随她同来的或许就是她的表弟家的亲眷。

    从当街纠缠到登门,吕桂花的母亲已经铁了心要把杜翠兰嫁给她的侄儿!

    那日她在卫骏驰的相助下才得脱身,已决定不再让吕桂花和她的母亲到自己家中来!

    想了一想,姚姜微笑:“烦劳你告诉她们我不在家中,不要让她们到我家去。她们为转折亲,一位从前没来往,上回才来我家认了门,但说不上话;另一位我从没见过,不知是谁。我们将要种冬植,外村人不宜来此。因此这两位便请乡邻们帮我认准了,以后再来不必让他们进村。”

    乡邻也不多问返回去,不多时回来告诉姚姜:“我告知她你一早就出门了不在家,你家也没人,要过两日才回来,我不便带她去你家,她便折返回去了。”

    那乡邻离去后,陈泉:“姚小娘子,现下想冬植的乡邻不少。家家都来找我们探听,你做何打算?”

    姚姜黛眉轻皱:“冬日播种开春收获从前未曾有过,我们也是摸索进行,就不必带着乡邻们一同摸索了,这回冬植就只种我家的田地。今年的冬植成功了,明年便带上乡邻们。”

    刘昭山想了想:“姚小娘子说得有理。但我不怕失败,我跟随你一同冬植。”

    陈泉也点头:“我也不怕失败。反正冬季农闲,田地也空着,成了固然好,失败了咱们也好一同找缘故。”

    回家一进门,鸡腿和阿旺一同围到姚姜脚边,杜翠兰来到面前:“嫂嫂,二位叔父与二婶婶来了。”

    姚姜一怔,往常二位叔父绝不登门,来家中的都是杨氏与黄氏,这时他们忽然来到,令她立时就提振了精神。

    没等她问,杜翠兰已小声提醒:“我只给叔父与婶婶上了茶,他们说的话我一字都未答应。”

    姚姜想了想,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堂屋内杜家的两位叔父杜富田与杜富家在一左一右坐着,杨氏与黄氏坐在左侧的椅上小声说话。

    姚姜踏上堂屋门外的石阶,他们便都向她看来。

    她步入堂屋,对二位叔父行了个礼,又对杨氏黄氏行了礼。

    杜富田端着茶盏:“大嫂过世后,我看着翠兰与良辰很是担忧。幸而今年我家赚了点银子,收成也还好,对翠兰和良辰也当多加照拂,因此今日前来知会你,明日起,他们姐弟便住到我与三弟家中去,由我们来照拂。”

    杨氏点头:“我昨晚已将家中的空屋收拾好了,你将翠兰的衣物打点打点,送她到我家中去吧。”

    没等姚姜出声,杨氏:“你再把良辰的衣物也收拾了,你三叔父与三婶接他去照料。”

    姚姜第一次认真地端详二位叔父。

    从前二位叔父在村中遇上她和婆母,早就远远避开,只将背影留给她们。便是姚姜把胡家的门面变为食肆经营,也是二位婶娘来与她说事,叔父们没与她说过话。

    这时细看,二位叔父虽态度平和,但眼中的算计遮掩不去,貌似忠厚,实则奸滑。

    见姚姜不言语,脾气暴躁的杨氏立起身来,指着她那许多话就涌到了口边!

    姚姜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杨氏一瞬都不瞬。

    杨氏从没见过她这样冷硬的目光,竟有些心虚,骂到了口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黄氏笑着打圆场:“姜姜,你现今忙碌,实在管顾不了翠兰与良辰,我们接去家中照拂,你也松快些。”

    姚姜收回目光:“二位叔父要将翠兰与良辰接去照拂本是好事。只不过,打算照拂多久?”

    她径直看向杜富田:“良辰与翠兰不是猫狗,不能今日接了去明日送回来。还请叔父婶婶告知接去多久?”

    没等他们回答,她微微一笑:“既然要接了去,咱们也该签下一纸文契,免得将来为此事争执。”

    杨氏终于忍不住了:“我们接了翠兰与良辰去照拂,乃是我们做长辈的好心,签何文契?为何要签文契?”

    姚姜淡淡地:“接去翠兰与良辰去照拂的确是叔父婶娘们的好意。可照拂也分三六九等。吃好喝好,衣裳保暖,能读书进益是照拂;勉强裹腹,衣着破烂,同样是照料;甚而是接了去家中,当为小厮丫鬟使用也可以对外人称为照拂;便因照拂都有这许多不同,才要写个分明。毕竟二位长辈来疼惜侄儿侄女前来接人,必定是觉得我照料得不好,要接过去好生照料。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过得不如在我身边。”

    “良辰在村塾读书,每年给先生的束脩、修金、四时节礼须得银两十两,他的饮食穿用也得让三叔父与三婶婶操心,四季衣裳,笔墨纸砚一年来也得十来两,叔父婶娘们必定比我照料得周全,不如签个文契,写明每年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我才能放心让他们前去。”

    黄氏皱起了眉头:“他的吃穿花用,你这做嫂子的也该操心。你将这些折成现银子给我们,我们再添上些给他花用,他有了照料,你也少操些心。”

    姚姜摇头:“他在我这里,花我的银子我心甘情愿,但叔父们要接了去,就是要花心思花银子的,为何还要我拿银子?难不成三叔父三婶婶来接他是冲着银子来的?有银子便接走,没银子便不接?又或是打着照拂的名,将他们拢在手中诓我的银子?”

    杜家二位叔父打算的便是拿捏姚姜顺便诓银子,但没想到竟被她说穿,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说何话方好。

    姚姜却又接上:“二位婶婶当日险些把我与翠兰都卖给人牙子,我自然得多些心眼。总不能我婆母不在了,我不小心又让婶婶们把侄儿侄女照拂没了,让人戳断我的脊梁骨!”

    姚姜毫不客气旧事重提,且是不容抵赖的恶行,任是杨氏黄氏皮厚,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杜富田轻咳一声:“姚姜,这些事我骂过她了。当时家家都卖儿卖女,你的两位婶娘想要保住兄长大嫂的骨血,又没甚见识,只能想到这样的招数。好在也没成真。今年我家中收成还好,想要照拂兄长的儿女这才前来接他们。你早些收拾了让他们跟了我们去。”

    姚姜淡淡地:“三叔父,杜家早已分了家,翠兰与良辰的确是杜家的儿女,但并不是非要叔父婶婶们照料不可!可我这做嫂嫂的照料似乎更周全!二位叔父家的表弟表妹们都不识书字,我可不仅照管了翠兰和良辰的吃穿用,还让他们学了书字。他们还是由我照料更好!”

    杜富家出声了:“姚姜,你是要违抗长辈之命么?”

    姚姜一笑:“二位叔父真要接了他们去,等我问过他们。他们愿意,再请了村正来做保,写下文契按了手印,方能带他们离去!若不写文契不按手印便想将他们带走,我绝难同意。但若想悄然将他们带走,则可算为拐带,我必定一纸诉状告到县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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