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安是那人扛着杜翠兰拾级而下时出手的!

    “幸而谭安哥哥看到把我抢下来了。”杜翠兰已经洗过了脸,但面上掌印宛然,神情惊恐:“若不是谭安哥哥,我被带到那船上,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杜翠兰恨恨地看向谭安抓着的男子,他瑟缩了一下。

    梁郎中跟着郝大的伙友来到,看了姚姜和杜翠兰的伤:“面上掌掴的瘀伤过两日便会散去,指甲划伤好得慢些;姚娘子头上被重击后有了瘀青,现下还看不出门道。过后若不头晕也是几日后瘀血散去会好,若时不时头晕得再来看脉,那是脑络损伤。”

    姚姜:“梁先生,我这是歹人作恶所伤,我要告他们,可能请你作证?”

    梁郎中:“若需我作证,必定前来。”

    而后他给姚姜开了张处方,嘱咐了几句才离去。

    不多时状纸写就,孟怀一和姚姜一行人直奔青川县衙。

    来到县衙,谭安将抓住的那汉子扔给孟怀一,跑去敲鸣冤鼓。

    孟怀一对交代姚姜:“我知晓律法,由我来做状师,你们只要,”

    看他思索,姚姜琢磨了一下,“哭哭啼啼,柔弱害怕不能自持,要的就是楚楚可怜,然后请青天大老爷帮我们申冤。”

    “对。”孟怀一拈了拈腰间的钱袋:“姚娘子和杜小娘子本身柔弱,又带得有伤,进了衙门只要跪下就好,能挤两滴泪出来更好,我来说话兼打发这些公人。”

    鸣冤鼓被击响还是把行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姚姜和杜翠兰跪在了县衙门外,两个衙役走出来:“何人击鼓?”

    “二位公爷,我家管事遭遇了歹人,险些当街被掳走,特来鸣冤。”孟怀一已经迎着二人上去,先给二人各塞了一块碎银,而后对着二人拱手:“请青天做主。”

    “让你家管事进去,知府大人一会儿就来。”衙役向着衙门内挥了挥手。

    深秋的青石板寒冷,姚姜只在地上跪了一跪,膝盖便已刺痛,她咬着牙关站起来,一旁的杜翠兰也是紧咬着牙关起身,二人相互扶着走入县衙。

    “我家管事腿上有伤,还请关照些许。”孟怀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音不大。

    “哎,小娘子,你们跪这边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两个薄草墩扔在了姚姜和杜翠兰面前。

    衙门里并不忙碌,没多久知府已经出来。

    一旁的师爷已看完了诉状,把状纸递上去,附在知府耳边细语。

    “姚姜,你定要状告姚吕氏的母亲?”县丞看过状纸向姚姜看来。

    “民女要告!”姚姜想挤几滴眼泪,却没能够如愿。

    跪在她身边的杜翠兰的眼泪却纷纷掉个不住,哭得呜呜咽咽。

    姚姜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瘀青,“姚吕氏的母亲是这回行凶的主谋,这是她的同伙,民女与妹妹险些被她的同伙掳走,请青天还民女个公道!”

    她没戴手镯,双腕上的青紫越发分明。

    “我家姚管事与这人无冤无仇,他们看中姚管事年轻貌美,跟着管事娘家的姻亲前来掳人。”孟怀一把和离书呈上:“掳人的主谋还当街说我家管事与她的妹妹是逃奴,出手行凶,要将她们掳走!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下掳掠良家女子,请大人详察!”

    县丞看了看他:“你是她的状师?这状纸是你写的?”

    孟怀一对知府拱手,“是。”

    县丞看了看状纸又看了看和离书,师爷已经附上去说了几句。

    县丞想了想:“姚姜,你这状纸上告了姻亲长辈。我朝以孝道治国,你真要打这官司,得先吃五十大板。你可还要告?”

    “大人,姚管事体弱经不起五十大板,但也决心为自己讨个公道。她愿意出银子抵消要打的板子,请大人为我们申冤。”

    师爷走下来将孟怀一唤到一边,孟怀一与他耳语了几句,将一张银票递过去。

    知府即刻吩咐差役去拘传吕桂花一家。

    而后对着姚姜:“你先回去,待明日犯妇拘来再审。”

    姚姜错愕,知府吩咐差役:“将人犯收押。”

    随着吕桂花母亲前来的汉子到了衙门先已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时知晓自己要被关押,顿时急得口称冤枉,连连磕头。

    两名差役来将他提起,押往后衙去了。

    县丞退回后衙,孟怀一先与师爷耳语了片刻,师爷也退去,他来到姚姜面前:“姚娘子,此间距陈家村有二十里地,一来一回要时刻。我已请了师爷相助,人犯来到后,师爷会着人传话到洒金巷去。这事大约要明日才会有消息了,咱们等师爷传了话再来也不迟。”

    出了衙门,正遇上赶来的胡掌柜与郝大。

    胡掌柜见了姚姜:“怎样了?”

    姚姜将事情略说了几句,胡掌柜想了想:“这是冲着你来的,得让我兄长知晓。”

    谭安出了衙门便对姚姜和孟怀一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胡掌柜是听了传言赶来,这时见姚姜无事,嘱咐了几句返回食肆。

    郝大和他的伙友也要走,孟怀一上前拦住:“二位好汉请借一步说话。”

    他将郝大和他的伙友唤到一边小声说话。

    姚姜转头看杜翠兰,杜翠兰两眼红肿,但神情却已不悲戚。

    不多时,孟怀一过来:“姚娘子,你这官司并非一日能了结。官府传人,不止你要到来证人也得来到。这郝大和他的伙友平日里都找些零碎活计赚钱度日,现下洒金巷和城外的宅子都需要人看守。我看他们与你识得,又是热心肠肯仗义出手,若有身份文书,可以让他们去看守屋子。”

    “到时官府传人,你找寻不到他们,或是找到了,他们却正在忙碌不能到衙门大堂,你这官司可就难打了。我思量着咱们正缺人手,给他们行个方便。公子不管这些事,你若觉他们能用,便收下用些日子。”

    姚姜看了看一旁的郝大和他的伙友:“我得仔细盘问一回。不知付给他们多少银钱?”

    孟怀一挠头:“这我便不知晓了。你按食肆里伙计来发放银子也行,按帮闲来发放也可。此处不是说话处,你请了他们去洒金巷细说。”

    带着郝大和他的伙友回到洒金巷,杜翠兰与孟怀一去一旁的茶楼要茶水。

    姚姜引着郝大与他的伙友进了右侧院,挑了一间有桌椅的屋子请他们进内说话。

    待郝大与他的伙友坐下,姚姜才问那伙友:“这位大哥,请问贵姓。”

    郝大与他的伙友进入院内就拘谨之极,那伙友看郝大一眼小心地回答:“免贵,小人姓宋,名虎。”

    姚姜:“二位是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何人?”

    郝大想了想:“姚娘子怎的问这个?”

    姚姜:“二位于我有恩,我才请问,看一看可是同乡。”

    郝大:“我们都是临川人氏。我与他是同村乡邻,我们的家中都已没人了。”

    宋虎叹了口气:“庆历十三年蝗灾,饿死了无数人。官府救不过来,准许我们四方流走,随丰就食。我们两家所在的西弯村被啃得寸草不生,卖了田地,家人也没挨过来过世了。我出来讨食,幸好有把力气四处帮忙,总算活了下来。反正家中也没人了,就一直到处找活计,没回去。”

    郝大:“我家与他家同村,他是何情形我便是何情形。临川距此有数百里,做零碎活计仅能糊口,攒不下多少银钱,哪里回得去。”

    姚姜仔细想了想:“二位可有身份文书?”

    见郝大与宋虎都看向自己,姚姜:“我想给二位找份活计,酬劳或许不多,但有吃有住必定比你们现下做零碎活计强。”

    郝大与宋虎对望一眼,郝大先开口了:“姚娘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并不想卖身为奴。”

    宋虎小声地:“去年也有人想让我们去做活计,但得卖身。卖了身从此就算主人的奴仆了,任打任骂不说连生死也交由主家,不能自主与物件无异,我们不愿意。”

    姚姜:“我这里需要帮闲,签一纸帮闲做活文契,你们还是自由身。想走时先说明了,主人家找到了人来接过你们的活计便能离开。”

    郝大愣了:“还有这样的好活计?”

    宋虎则低着头:“这世间的主人都只想压榨家中的奴仆,哪里还会有这样的好事?”

    姚姜:“我管着三河村的田亩与乡邻,乡邻们便签过这样的文契,只做活计,按活取酬劳。他们不是我的奴仆,我也不是他们的主人,我们是合伙做事。只是你们没有身份文书,这事就难一些。”

    “我们有身份文书。”宋虎忽然开口了:“当日各乡都有人随丰就食,没有身份文书。但蝗灾一年后,官府便来人给不能返乡的异乡人写随身贴,只是我的随身贴是不是此间官府所写。”

    姚姜:“只要是官府写的随身贴便好,能给我看一看么?”

    宋虎犹豫,姚姜转而问郝大:“你的随身贴可能取来让我看一看?”

    郝大想了想自衣领中取出一条布绳,布绳上端挂着个小荷包。

    他将小荷包解开取出个油纸包打开,内里是一张对折了数折磨起了毛边的纸,他将纸展开来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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