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豆豆脸一红:“姚娘子别误会,我问起卫公子的情形也只是想知晓他是否平安。卫公子是实打实是同情我,与别的人不同,因此我希望他平安无事!毕竟天灾来临,人事无常,”

    看着钱豆豆绞尽脑汁遮掩心事,姚姜倒有几分怜悯:“我知晓,我们都希望他平安无事!”

    钱豆豆自嘲地一笑,拿起琵琶:“我新学了《汉宫春》,请你雅正。”

    琴声如雨打蕉,蕴含着无限惆怅与哀思,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一曲弹毕,钱豆豆落下泪来,她放下琵琶轻拭泪痕,叹了口气:“让姚娘子见笑了。”

    姚姜看了她片刻,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道:“钱姑娘,你在此间等我一等。”

    陆老夫人慈爱又豁达,言谈爽利,每日见了姚姜便将她叫到身边说话,对杜翠兰和莫家姐妹也很是喜爱,有时看她们写字还在从旁指点。

    今日钱豆豆要来,姚姜便将杜翠兰和莫家姐妹去陪伴陆老夫人。

    她来到后院时,陆老夫人正给几个小女儿说故事,陆老夫人声情并茂,故事讲得紧张有趣,几个小女儿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姚姜在门前站了一站,听陆老夫人讲到了停歇处,便进去行了个礼,唤了杜翠兰出来。

    带着杜翠兰来到自己说事的院门前,姚姜嘱咐:“我与钱豆豆姑娘要说几句要紧话,你帮我看着,别让人走来听到。飞霞更不能听到一字。”

    杜翠兰心领神会:“嫂嫂放心,我会好好守在此间,绝不让人进入。”

    姚姜回到屋中,关上了屋门,在钱豆豆对面坐下:“钱姑娘,我想问你两句话。”

    姚姜犹豫了片刻:“令尊令堂,”

    钱豆豆听了这四个字,眼圈便红了,片刻后她眼中盈满了泪水。

    姚姜顿了顿,不见钱豆豆哭出声来,才又缓缓地问:“果真不在人世了?”

    钱豆豆闭着双眸用力呼吸,将眼中的泪光忍了回去才睁开眼来:“姚娘子,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认为我骗你?我,”

    她全身颤抖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姚姜轻声道:“魏娘子,我希望你能自泥潭中挣扎出来。”

    “魏娘子”三字让钱豆豆呆在当地、心潮起伏。

    片刻后,她看了姚姜片刻:“我也想自这泥潭逃离,可我,”

    “魏娘子,你可有兄弟姐妹?”姚姜看了她片刻:“若有,不妨告诉我,我设法帮你找寻。”

    钱豆豆叹了口气:“我还有位兄长,他长我三岁,在狱中去世了。”

    姚姜心中一动:“你的兄长也在狱中去世?”

    钱豆豆点头:“兄长入狱时仅十岁,他入狱后染了重病,父亲还没去世,他便已……至于我的母亲,倒是走得干净,被官卖前一晚便一条白绫便了结了自己。”

    姚姜疑心陡起:“魏娘子,你那时只有七岁,怎会对家中人身处大狱中的情形这般清楚?你在狱中呆了多久?”

    钱豆豆叹了口气:“我没能入狱,我年幼,径直就被人带走,几日后便被官卖。最初买我的是妈妈姓蔡,我父兄在狱中的情形都她告诉我的。但后来前来听曲的恩客多了,有的情形也能自恩客口中听到的。我父亲曾经权倾一方,忽然下狱,自然传得沸沸扬扬。”

    听了张相公与云娘子的话,姚姜并不疑心魏楚梁还活在人世。

    魏楚梁的作为是死罪,罪不容恕,他也成了弃子,隐身于其后的人也不会让他逃脱死罪。

    但他的家人却未必都全都去世了,魏楚梁会以他的死换来他儿女的活路!且魏楚梁做这些事做了多年,必定手握许多别人不知晓的秘密,他应当能用这些秘密换来家人的活路!

    因为换了她是魏楚梁,必定会这么做,还要看着家人离开了牢狱才会就死!

    犯官的家人最易于被相互制约牵绊!钱豆豆看似转被转手多次,但就姚姜看来,她一直在她父亲的同伙手中没能脱离。

    春月楼或钱妈妈便是这样的存在。

    但姚姜并不会将这些都说与钱豆豆。

    她仔细想了片刻,问:“这些年,前来听你弹琴唱曲的客人,可有你觉得怪异的?”

    钱豆豆起伏的心绪平复下来:“来听我弹曲子的客人多了,有的着实怪异,但这世间各色人等,都各有不同。”

    姚姜:“可有客人多次前来?”

    钱豆豆:“卫公子来的次数多些。”

    姚姜愣得一愣:“除却卫公子,可有人如他一般常来听你的琴曲?”

    钱豆豆柳眉一挑:“姚娘子,你是想,”

    姚姜叹了口气:“你是听买了你的蔡妈妈说他们去世了,并没有亲见。便把这话当成传闻吧,万一有朝一日你的家人前来找你,”

    “我真盼望有这么一日!”钱豆豆又闭了闭眼,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多谢姚娘子开解,我知晓你心善。但,”

    姚姜知晓交浅言深是处世大忌。

    有的话她本不想说,但还是忍不住探问了几句,但说到这里她已收住,只微笑着:“你心中有个念想比没有念想要好!若你见到有些异样的听曲的客人,可以告知我,我能帮你去打听。”

    钱豆豆想要说话,姚姜摇了摇手,指了指门外:“今日我们说的这些话,请勿说与他人。”

    钱豆豆立刻点头:“多谢姚娘子,我知晓你是好意才说这些话,我绝不会让他人知晓。”

    片刻后,钱豆豆看着姚姜,“姚娘子愿意帮我打听消息?”

    姚姜点头,钱豆豆轻咬红唇,脸上泛起飞红:“那,你能帮我打听卫公子的消息么?”

    姚姜本是想自钱豆豆口中打听到些许她家人的情形,没料到钱豆豆即刻便要打听卫骏驰,一时间愣在当场。

    她仔细思索推却的理由时,钱豆豆开口了:“卫公子是有官身的,对么?是何品级?”

    姚姜小心翼翼地:“我只知晓公子有官身,不知他的品级。”

    对上钱豆豆探究的眼神,姚姜索性:“我仅是公子手下的多名管事之一,怎能去问及公子那许多事?”

    钱豆豆失望叹了口气:“也是。他若无官身便好了。”

    姚姜明白钱豆豆的心酸,卫骏驰若无官身只是百姓或富商,钱豆豆或许还能有走到他身边的一日;他是朝廷官员,便注定他们无缘!

    钱豆豆离去后,姚姜带着杜翠兰来到后院,陆老夫人和陆瑾玥正看着莫红果与莫槐花翻线绳。

    莫红果与莫槐花凑在一处,两双手细心地挑着红绳,那红绳在她们的十指间翻来翻去,翻出无数花样。

    看到姚姜和杜翠兰进来,陆老夫人对她们招了招手。

    姚姜过去,陆老夫人拉她坐在身边:“姚小娘子,你的琵琶弹得不错呀。但这曲《汉宫春》弹得也太悲了些。”

    姚姜一笑:“陆老夫人,我不通乐理,听曲也只是听个热闹。今日弹琵琶的是钱姑娘。”

    陆瑾玥问:“钱姑娘?便是先前与你说话的那位娘子?”

    姚姜点头:“正是。”

    陆老夫人微笑:“这位钱姑娘的琵琶弹的不错,烦你改日请她来弹给我听。”

    两日后上午,姚姜带着杜翠兰和莫槐花、莫红果查看完庄稼的长势,正要返回青川城,胡村正家中的帮闲赶来:“姚娘子,村正说今日村中有要事,请你去相商。这事要紧,请姚娘子勿要拖延。”

    姚姜当即打发杜翠兰与莫家姐妹往私墅去,她则跟随帮闲往胡村正家中来。

    胡村正见了姚姜:“昨日县丞传了话来,让我们今日往县衙去说话。”

    不久,另一名帮闲引着侯牧风来到,见看到姚姜也在,侯牧风举手行了个礼,站过一边。

    胡村正让曹二炳套上车,往青川城去。

    自侯老秀才亲自向姚姜提亲被拒,侯牧风便没再来姚姜家中教杜翠兰学习书字。

    后流民来到,侯牧风帮着写名册、分派住所、分派食物,每日都忙碌至极,与姚姜也极少见面。

    那时姚姜家中人多,大多都能教授书字,杜翠兰也已学会了查字,没有侯牧风她也勤学不辍,便连莫家姐妹也跟着学了过来。

    这时同乘一辆马车,侯牧风没敢抬头看姚姜,拘谨地坐在一边。

    马车来到青川县衙,胡村正下得车来向门前的衙役说明来意,衙役转身进去,不多时师爷微笑出来,对他们拱了拱手:“几位终于来了,大人已经在等候。”

    来到后堂廨房内,胡村正带着姚姜和侯牧风给县丞行过礼,小心地问:“大人唤我等前来可是有吩咐?”

    县丞微笑:“请你们来,是因天灾结束,各郡县都要写明这回天灾的情形报与朝廷。”

    “青川县这回没有百姓饿毙,许多外乡流民都在此间平安渡过灾难的情形上报至朝廷,朝廷必定会颁下旌表。”

    县丞满面笑容:“这可是青川郡上下同心协力的结果,三位更加功不可没,因此请了你们来说明。我已写好了奏表,朝廷过后必对三位各有封赏,我先恭喜三位了。”

章节目录

从小厨娘到大司农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匪石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匪石心并收藏从小厨娘到大司农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