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对万把总行了个礼:“把总见谅,我与他先前并不识得,如今也不算相识。我听闻兵士不能于此间成家,我也不愿意在此间成亲。”

    她没说下去,万把总却一挥手:“此间兵士不能成家,但你若愿意了,我给你们行个方便,你从此跟着他了。”

    姚姜顿觉无语,潘二宝走近来:“姚娘子,咱们,”

    姚姜退开两步:“我不愿意!”

    潘二宝却上前一步:“我这样喜欢你,你为何不愿?”

    姚姜甚是头痛,索性直言:“人生在世,喜怒随心。心中不喜因而不愿!”

    潘二宝一听这话,神情便变得极是难看,万把总却问:“你不愿为戍边的将士服其劳?”

    姚姜知晓万把总在为自己定罪,知晓今日万难善了,咬了咬牙关毅然道:“我来到此间已在为戍边的将士服其劳,该做的活计我都做了。此间是辛苦,但我绝不愿意用委身他人来逃脱服役!”

    万把总将她又打量了两眼:“我这兵士缺个贴身照料的人,我让你去照料他,你却不服本把总差遣,这便是不愿为戍边的将士服其劳!你是要受罚的!”

    他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不服从命令的兵士,打三十鞭!你为苦役,罪加一等,五十鞭!”

    姚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来看着万把总。

    万把总看着姚姜,神情冷漠。

    潘二宝对着她使眼色:“你别倔强了,把总的鞭子打得重。快些点头!”

    见姚姜不理会,他便对着万把总作揖:“把总开开恩,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转头对着姚姜:“你快些赔不是!”

    潘二宝做好又做歹,让姚姜气极反笑:“你就没拿镜子照一照,看看自己没脸没皮是什么情形?你这样的无赖,我绝不会以之为伍!”

    她这话虽是对着潘二宝说的,万把总却沉下了脸:“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把总面前这样说话?”

    他对着姚姜走来:“一个苦役也敢穿这样的衣裳?苦役便该有苦役的样子!今日得让你长长记性,你才知晓本把总的厉害!”

    万把总身边的兵士笑着拦他,一面转头:“小娘子,你别跟我们把总作对,快些答应吧!你这小娘子生了副聪明面孔,怎的心肠却愚笨?你好生跟了潘二宝,把总怎会为难你?”

    万把总冷着脸:“身为苦役,便该为大营兵士劳力。兵士看中了你乃是你的福气,你不愿好生服侍他,便是对大营兵士不满不愿为大营兵士效力!给你脸你不要,那我让你知晓,在此间,我的话就是道理!违拗我的意思,就该受罚!”

    他看了看身边的潘二宝,将鞭子往他递过去:“你去打?”

    潘二宝大约没想到这事会闹成这样,看了姚姜一眼,嗫嚅着没接鞭子。

    另一兵士兵则劝:“把总消消气。这小娘子不懂事,骂几句算了,打便别打了。她这身衣裳也不经打,打坏了可惜。”

    万把总对着姚姜看了一眼:“衣裳打坏了可惜,那便扒了衣裳再打!贱骨头,不识相的贱人!身为苦役便是罪奴,该知晓低头做人!脾气这样臭,想来是打得少了!看来得好好打你一顿,你才知晓厉害!”

    看着万把总掳袖子,潘二宝急得对着姚姜:“姚娘子,你,你怎能跟把总这样说话?快赔不是!”

    姚姜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你从中挑事、逼迫,怎会到如今这地步?”

    她转过头对着万把总:“我虽是苦役,但亦有骨气。我不愿跟从把总的兵士做无名无实的夫妻,把总便要在光天化日下让我脱衣裳受鞭打?是要折辱我,还是想欲行不轨?”

    万把总忍不住冷笑:“你也不照照镜子,敢说本把总对你行不轨,你配么?你算哪把夜壶?”

    姚姜因气恨直涌心头身子微颤:“我为人,怎会与夜壶相配?只有把总和他的夫人一个强要纳良家女为妾,另一个则要剥人衣裳,真是天造地设地相配,我不敢与之为伍!且身为把总,无缘无故为难苦役,还欲让兵士剥其衣裳,是调戏还是欲行不轨?”

    姚姜清楚知晓这万把总不是省油的灯,稍不留神就会被他踏入地底!但她绝不屈服!决意将这事往大里闹!

    “何人调戏,何人欲行不轨?”卫骏驰的话声传来。

    姚姜一愣,遁声转头,只见一身黑衣黑甲的卫骏驰已驱马缓缓走近。

    万把总看了看卫骏驰又看了看姚姜,片刻后对着卫骏驰抱拳行礼:“卫员外郎。”

    卫骏驰:“万把总怎的在此间与这位娘子斗口齿?她行止不妥,不是有廖管营管束么?”

    不论何时,武官与苦役斗口齿都是自降身份,因此大营头领与苦役不睦都是让廖管营管束。

    万把总看了姚姜一眼:“那冲撞了我,我才说了她几句。”

    姚姜立时对卫骏驰行了个礼:“见过员外郎。这位把总带着他手下的兵士来逼迫,要我与兵士做无名有实的夫妻。我不愿意,把总要剥了我的衣裳鞭打教训。”

    潘二宝一听这话便缩在了后方,另一名兵士也别开了头去。

    万把总没料到姚姜敢说出这话来,正想解释,卫骏驰已冷冷地:“牢城有条律,兵士、武官调戏欺辱苦役皆要受刑杖。苦役若有不妥,皆告知廖管营管束。光天化日之下对不愿跟从辖下兵士的女子剥衣裳鞭打,即便不是调戏也是欺辱!传入大营可是要吃刑杖的!”

    万把总看了卫骏驰片刻,拱了拱手:“员外郎教训的是。但员外郎是户部的官,插手北疆大营的事,是不是管得太宽?还是员外郎要以官职压人?”

    卫骏驰看了他一眼:“身为官员本就该相互监督,我便是要插手此事又如何?把总不也越俎代庖要帮廖管营教训不听话的苦役?同样是以官职压人,把总做得,我便也做得!”

    万把总看向姚姜,他目光狠厉,神情狞恶,但在卫骏驰面前却不得不收敛。

    片刻后,他放缓了神情,对着姚姜:“我并未调戏欺辱你,你不愿跟从兵士,那此事就此做罢。但你乃刁奴,擅长花言巧语颠倒黑白,下次再撞在本把总手中,绝不轻饶!”

    姚姜也不回避,忍住了冷嗤,只是看着他。

    卫骏驰转而问万把总身边的兵士:“你们都听到了这位娘子颠倒黑白?”

    他目光锐利,连同潘二宝在内的两名兵士本想点头,但对上他寒冰般的目光,不敢出声低下头去。

    卫骏驰等了片刻见他们依旧不敢言语,转而看向万把总。

    万把总狠狠地盯了身边的名兵士一眼,压下心头怒火,“那是本官误会了,告辞。”

    他对着卫骏驰拱了拱手,带着两名兵士离去。

    卫骏驰问:“姚娘子,你这是去何方?”

    姚姜看着万把总匆匆离去的背影,只觉气塞胸臆,半晌才说出句:“多谢公子相救,我要去无名寺。”

    卫骏驰:“你去祭拜?”

    姚姜咬了咬红唇:“我留了种子给无方大师和了尘师父,我前去看栽种的情形?”

    卫骏驰看着他:“你请了无方大师和了尘跟你一同种植?”

    姚姜点头,卫骏驰:“你不会在苦役里要些人手?”

    姚姜叹了口气:“此间苦役劳累,我哪好意思差遣。我还没能让廖管营看到我种出来的军粮和药材,如何向他要人?便是当年,胡掌柜也是看到了我真正能赚来银子,才将他家的店铺交予我经营。”

    卫骏驰嘴唇微动,姚姜微笑:“等我和无方大师、了尘师父把所有的种子都种过一回,培育出适合此间土地的良种种下,让廖管营看到了好处,才能设法找人帮手。”

    卫骏驰点头:“我正好也要去无名寺,咱们一同去吧。”

    停得一停,他缓缓地道:“万山荣来在北疆戍边六年,他是农户出身由兵士拼杀上来。戍边有功,但因识字不多于兵法知晓也不多,无法再升迁。他带兵既霸道又护短,得辖下兵士的拥戴。此人小节有亏,但却是拼了性命才官至把总。在此间,大营对能打仗的军士都不会过于严苛,许多事甚而是睁一眼闭一眼。你下回遇上他便早早避开,别给他欺压你的机会。”

    二人跨上马背一前一后向着无名寺而去。

    无名寺前的田地中蹲着无方和了尘,马蹄声惊动了二人,他们立起身来对着这边看了片刻。

    片刻后二人以衣袖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土,迎了上来。

    卫骏驰跃下马背对着无方和了尘行了个礼。

    无方合什:“卫公子来了。”

    卫骏驰:“我前来祭拜,请无方大师引路。”

    了尘把二人的马缰接过去,将他们的马匹拴好,见姚姜还站在当地,便问:“姚娘子也来敬香?”

    姚姜摇了摇头:“我来看栽种的情形。”

    了尘将她引到田边:“你给了许多种蔬菜种子,这行是师父培育的菜苗,这些是各色豆种,我师父每种豆种点了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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