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翠兰拉着姚姜细细说来,她的眉眼越发秀丽,神情也沉稳了。杜良辰已是个小小少年,眉宇间有了书卷气。

    琼叶进屋来问:“夫人,午饭就摆在此间么?”

    姚姜才惊觉已是中午,对着堂屋内的少男少女:“今日你们忽然来到,午饭将就吃。此间羊肉极好,晚间我给你们做烤羊肉,羊汤锅。”

    忽然想起件事来,她小心地看着杜家姐弟:“我有一事没与你们说起,我,”

    姚姜与卫骏驰成亲时,没有告知杜翠兰与杜良辰。现下他们来了,这事也要让他们知晓。

    只是这事没那么好说出口,她正在字斟句酌,杜翠兰已笑着道:“嫂嫂要说的事我们早知晓了。恭喜嫂嫂,嫂嫂如今有了依靠,我们很是高兴。”

    姚姜没想到她这样通透,愣了半晌才问:“你们知晓了?你们怎会知晓?”

    杜翠兰拉着姚姜的手:“卫公子给我们写了信。在信中问我们:他欲娶嫂嫂为妻,我们可有异议?还说嫂嫂与他成亲后,他但算是我们的兄长,你依旧是我们的嫂嫂。因此我们这回来是思念嫂嫂许久了,前来探望,顺便来认兄长。”

    姚姜愣在当地,杜翠兰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再分明不过,但连在一起却让她觉得不知该说何话。

    杜翠兰与杜良辰对望一眼:“我们收到信后,仔细想过:嫂嫂在北疆太辛苦,有卫公子照料会好许多。再者,我们从前跟在嫂嫂身边也见过卫公子,也是识得的。因此我们给卫公子回了信,说我们很高兴做他的弟弟与妹妹。”

    姚姜回过神来了:“你们写了回信?你们跟他一直有书信往来?”

    杜翠兰大方地点头:“是。卫兄长又给我们发来书信,告知说嫂嫂与兄长的吉期是九月十七。那日我与良辰专门去寺庙敬了香,捐了香油,跪了经……”

    姚姜百感交集,看着他们说不出的欣慰。

    她轻轻抚摸杜翠兰的头发:“你们真是长大了。”

    吃过午饭,姚姜要往无名寺外去,杜翠兰挽着她:“我们跟着嫂嫂去。”

    谭安赶了车来:“我们也去。”

    姚姜嘱咐他们:“你们来此间没用自己的本名,有人问起,你们便说是千户的远房亲戚。”

    静王虽不能左右兵部,但北疆有静王的爪牙。

    想到静王妃的狠辣,姚姜认真嘱咐:“北疆为军镇,万事都得小心。”

    四人齐齐点头:“我们知晓。”

    一行人坐上马车,出了南城门,往无名寺而来。

    哨塔与关卡看到马车前来拦阻,见了姚姜才放马车过去。

    谭安:“从前此间没人看守。”

    姚姜:“无名寺外我兴建了农庄,因怕游牧部落的细作前来捣乱使坏,修了哨塔与关卡。”

    拜见过无方与了尘,谭家兄妹与杜家姐弟共同祭拜此间供奉着的灵位。

    姚姜则与高月娥和伤兵们细说过年的安排。

    高月娥算了一阵,“所需的牛羊鱼虾数目倒也应当够了,只是从没这样做过,我有担忧,”

    姚姜微笑:“现下天冷,许多肉食可以先行备下。倒是过后灶间与农庄的扩建辛苦。年后要兴建屋舍,灶间也要再建。这回我要把灶间的屋舍兴建为数进的院落,建好后灶间的苦役就有自己的屋子,真正将那处当作自己的家。”

    高月娥看了姚姜半晌:“姜姜,你,你说的是真的?”

    姚姜点头:“年后更加辛苦。”

    高月娥:“我们终于能活得像个人了!有了盼头,大伙儿都不怕辛苦!”

    姚姜带着少男少女们来到门面时,苗桂君与乔思燕正与客商相谈。

    今日有位客商向苗桂君与乔思燕细问栽种良种的种种。

    苗桂君与乔思燕都不会培育良种,许多门道都不知晓,被问得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好见姚姜来了,想让她来帮手,杜翠兰笑吟吟地将话头接了过去。

    杜翠兰当日跟在姚姜身后,不仅学了经营之道,还学了良种培育与厨下杂事。

    这时她说得头头是道,不仅客商点头,连苗桂君与乔思燕都认真将她打量。

    送走了客商,苗桂君:“姜姜,这是?”

    姚姜:“这是千户的一位表妹,是我的小姑子。”

    苗桂君:“你这位小姑子好生厉害,与你很相似。”

    姚姜:“她在家乡管田庄诸事,很是能干。”

    乔思燕则道:“你这位小姑子可得多来,这等难缠的客商就得她这样厉害的人来应对。你与卫千户看似全不相似,可如今看来再般配不过了,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道门!”

    晚间卫骏驰和谭青山一同回来,杜翠兰与杜良辰大大方方地请他坐在上首,上前跪拜。

    卫骏驰笑着受了他们的礼:“以后我便是你们的兄长了,此间也便是你们的家中,安心住下,过了年再回去。”

    张全于天黑后来到家中。

    晚饭时分,堂屋内坐满了人,杜家姐弟与谭家兄妹帮手将烤好的羊肋排抬上来,姚姜又拿了酒来,众人放怀吃喝。

    姚姜看着一桌人说说笑笑,开心又感喟。

    转过头来正见卫骏驰给她夹了块肥嫩的羊肉:“夫人辛苦了。”

    谭家兄妹与杜翠兰姐弟都住后院厢房。

    杜翠兰和杜良辰跟着姚姜安顿完好谭安兄妹,来到杜翠兰住的屋内,二人去屋角捧来数个包袱:“这些是我们做的衣裳鞋袜,嫂嫂的小衣内裳都我做的。这些是兄长的。这毳衣,嫂嫂与兄长各两件,兄长的衣裳我是比照张相公的身量做的。若是不合身,明日我便改过……”

    姚姜看着那细密的针脚,心中暖洋洋的:“针线费神,你还做了这许多。”

    杜翠兰:“我们听闻此间寒冷,便想给兄嫂多做些衣裳带来。良辰也帮了手,兄长这件长衣就是他缝了一半。”

    姚姜大吃一惊,杜良辰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做功课的闲暇,我也跟着阿姐针线。”

    杜翠兰忽然叹了口气,“嫂嫂,我与良辰要怎样才能帮得上你?”

    姚姜知晓她话中之意,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与良辰平安无事便是帮我了。你们若是落入坏人手中,我便会缚手束脚任人拿捏。”

    停了一停,她笑道:“不说这个了,你们开心在此间玩些日子,此间出门最好是骑马,你们回去时必定已骑术纯熟了。”

    回到屋内时,卫骏驰正坐在案边看书,见姚姜抱着大包小包进来,连忙起身帮手:“都安顿好歇下了?此间天冷,可别让他们受了冻。”

    姚姜:“都安顿好了。能千里迢迢来到此间探望,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都知晓照顾自身。”

    姚姜取出他们给卫骏驰做的衣裳:“千户且穿上身试一试。他们姐弟给你做的,不合体处他们会给你改过。”

    卫骏驰意外至极:“这是给我做的?”

    卫骏驰的衣裳做得很是合身,他对毳衣格外喜爱:“这衣裳好,轻如无物,又极是暖和。”

    他穿上便不脱下,见姚姜发笑,他解释:“夫人,这衣裳正好适合骠骑营兵士冬季穿着。冬季追赶敌兵时我们都穿的轻甲,马匹方能奔跑快捷。轻甲没有重甲防护严实,但胜在轻便,冬衣本来厚重,再加上重甲只会更重,马匹身上沉重,奔跑便会变慢。但穿毳衣在外面罩上重甲能轻便许多,都能少受伤。”

    姚姜忽然想起先前他中箭的情形,继而想到万山荣是被游牧骑兵一箭射碎咽喉而亡,忍不住问:“重甲在关节、咽喉等要紧部位的防护更周全?”

    卫骏驰点头:“重甲也有连接处,但因甲胄厚实防护得严密些,寻常骑兵的箭支难以射穿。轻甲的连接处薄了许多,更易受伤。”

    姚姜:“毳衣为鸭鹅毛所做,这衣裳不难做,只是涂在布匹上的胶要专门栽种后调制出来,都不算难事。此间难得的鸭鹅的毳毛,养鸭鹅得有足够的水源,等将来找好地方养了鸭鹅,便能多制作些毳衣。”

    卫骏驰轻轻喟叹,拉着姚姜的手:“我在这世间除去外祖母已没有亲人了,现下有了你,还有了弟弟妹妹,我很是开心。弟弟妹妹难得来此,你给妹妹置办套头面,再给良辰寻套好文房四宝,算是我的见面礼。简陋了些,但此间能寻到的物事有限,等将来我们回到京城,将他们接来再好生备办一回。”

    姚姜与卫骏驰相知已久,知晓这是他的真心话,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件事来:“千户与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

    卫骏驰:“我们通过两回信。”

    姚姜看着他:“两回?”

    卫骏驰:“你来北疆后,张相公云娘子带着他们去往别郡,自然要来信让我知晓他们身处何方;再者翠兰与良辰牵挂着你,张相公便让他们写了信寄来。我自然要去信安慰。毕竟在青川时我也见过他们,让他们知晓你安好,他们才能放下心来。”

    姚姜等他说完,才问:“可你没让我知晓?”

    卫骏驰:“我太忙,忘了对你提起。对了,妹妹这样的年貌,你心中要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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