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骏驰:“有人来探问你便记在心里,但不要轻易答应,待得对方回到京中再说。妹妹如今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是你调教出来的,品貌俱佳,必定有许多未娶妻室的武官请人来说合。你可千万别轻易答应。”

    姚姜没料到他会说起这个,忍不住问:“翠兰与良辰才来到此间一日,才认了你为兄长,你便想得这样远了?”

    卫骏驰正色:“我为兄长,自然要为弟弟妹妹想得远些。此间年轻武官极多,没婚娶的也多,他们是来搏前程,但这份前程是要拿命去拼的,因此不论来求亲的男儿多么好,都得等他们周全地回到京城再说。没回京城前就答允,只会给她套上枷锁。”

    他剑眉微挑:“夫人忘了先前那雪片般送来的庚帖?你让冰人退回去了,人家照样送来。北疆的年轻女子少,妹妹出色又在此间露了面,三日之内,必定有人前来打探妹妹的情形。今日认了亲,他们便也算是我的弟妹了,我自当为她打算。”

    姚姜点了点头,卫骏驰所言为实,无名寺内的牌位中便有不少英年过世的武官。

    即便没毙命于此,带着伤返回,都极可能会坑害了杜翠兰一生!

    她也知她与卫骏驰这样精于盘算,于前来戍边的将士不算公平,但这世间大多数女子的一生就与丈夫息息相关无法分割!

    即便她把杜翠兰教导得能做一手好菜、会培育良种,知书识礼,能看账算数,里里外外一手抓,杜翠兰依然要面对这世间女子的种种烦难!

    忽然想起当日云娘子说的话来,姚姜:“谭安的母亲曾托云娘子来试探过,她们很喜欢翠兰。”

    卫骏驰看了她片刻:“谭安?若是谭安倒也不错,与妹妹倒也算一对。”

    姚姜:“千户也认为他不错?”

    卫骏驰想了想:“谭青山一家你也知晓清楚,谭安兄妹与弟弟妹妹也都熟识,他们玩得也好,这样的情谊自然比盲婚哑嫁好得多。谭安的功夫不错,能和谭羽带着弟弟妹妹北来,可见张相公云娘子认为他能独当一面,才会点头。谭青山虽说是更换了姓名,但将来平定了北疆,论功行赏时他必定会归还本名,再者,他家也不艰难……”

    他看着姚姜:“但以上种种,都比不上两人之间的情意。”

    两日内,谭安与谭羽便带着杜家姐弟将归雁城玩了个遍,还带他们在城外骑了半日的马。

    谭安和谭羽在马背上神采飞扬,杜翠兰从前便会些许,这时骑在马背上也有模有样。

    杜良辰兴致勃勃,但他还上不去马背,谭安便将他抱上马背坐在他后方,带着他纵马奔驰。

    姚姜看着他们欢声笑语,也甚是开心。

    杜翠兰来到的第三日,果然有武官的夫人前来打听,不仅打听杜翠兰,还打听谭羽。

    姚姜微笑着回答:“她们年幼,家中说要再过一二年才会给她们议亲。有长辈们在,她们的事我们也不敢作主。”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八,良种门面关了张,姚姜带着伤兵杀牛宰羊,高娘子也带着苦役为过年做准备。

    谭安兄妹及杜家姐弟都跟在姚姜身后帮手,杜翠兰跟着姚姜学的厨艺施展开来,灶间众人看了都赞叹不已。

    三十那日,姚姜早早便来到灶间。

    午时,廖管营带着牢城内的武官来到,苗桂君与乔思燕也引着此间武官头领家眷们来了。

    姚姜已让苦役们将灶间吃饭的桌子重新摆过,每间屋内都放着无数菜肴,以洁净的托盘装盛。

    烟熏嫩牛肉、香草烤鸡、烤羊排、手把肉、扒肘子……

    各色精致肉菜都切得齐整,此间不得见的鱼虾入菜炒好的各色菜蔬、点心都有了,一旁还有无数新鲜瓜果,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廖管营:“卫夫人辛苦了。这是做了,”

    他对着菜肴数了片刻:“二十道菜?”

    廖夫人则惊异赞叹:“这是怎生弄出来的?竟是这些年来最为丰盛的饭食了。便是家中摆宴也做不出这许多菜式呀!”

    姚姜微笑:“朝廷送来的牲畜与农庄中所出凑在一起,凑出了这些菜式,我想着大营的上下来自各郡,所喜欢的菜式都不会相同,这样做来大约都能找到各自喜欢的菜色。”

    廖管营想了想:“大营内的士兵也能吃到这二十道菜?还是仅有我们能吃到?他们只能尝到数种?”

    姚姜:“今日大营也这二十道菜,灶间做出的菜九成都送往大营里去了,连瓜果都有,这时应当已经吃上了。自今日起至年初五,每餐饭都是二十道菜,大营与此间的菜式相同。我已嘱咐送饭到大营的苦役给大营兵士分菜时问一问喜好,喜欢的菜多尝一尝,不喜欢的不碰便好。”

    廖管营啧舌赞叹:“我管牢城这许多年,还是初次见到这样丰盛的过年饭食。卫夫人这是真正将朝廷发下的银子做成美食让归雁城大营兵士吃到了。每样菜尝一口便饱了。”

    姚姜:“管营大人,自今日至年初五,此间的武官家眷都到灶间来用饭,若觉得在此间不便,也可于饭时来取了带回家中去用。”

    她话音刚落,廖夫人已笑道:“这可真好,今日晚间我来取些回家中慢慢品尝。”

    各头领的夫人也点头:“正是正是,烫壶好酒配上好菜,围炉等着交子时。”

    姚姜微笑:“我不知各位家乡何处,但今日晚间还有饺子、汤圆、团圆饼、年糕,因熟的饺子汤圆与年糕不耐久放,大营兵士便吃不到了。各位夫人向苦役们拿了回家煮熟便可。”

    一位武官夫人欢喜出声:“我的家乡过年就要吃汤圆,团团圆圆。我正发愁没找到江米粉做不出来,这便有了。卫夫人可真是位可人儿。”

    廖管营:“卫夫人真解了各家的难处。此间武官家中都没有好厨娘,能采买到的吃食也有限,一连数日去酒楼用饭也太靡费,灶间包了武官家中的饭食,省下不少银子还能轻松过年了。”

    实则今日的的菜式于姚姜而言只算寻常,远比不上她从前在食肆与私墅时的精致菜肴。

    但北疆贫瘠,饭食单调,姚姜将饭食能做出这许多菜来,还都极是美味,大投众人所好。

    头领们在这边大快朵颐,那边夫人们仔细品尝,都觉牛肉极香、羊肉鲜美、猪肉肥嫩……连点心与瓜果都赞不绝口。

    廖管营与武官家眷们用完饭满意离去,换防回来的兵士来到,对着满桌佳肴放怀大嚼,大呼痛快!

    而后来到的是城中苦役,看到这样丰盛的饭食,苦役们都愣在一边,不敢出声。

    直到高娘子引着他们取了自己想要的饭菜,坐下进食,才回过神来。

    这日姚姜让高娘子等苦役与前来帮手的伤兵先用过饭食,因此苦役们离去,姚姜便与高娘子分派下午的活计。

    正在细说间,冯瑜光来到,等姚姜说完了,她拉了拉姚姜的衣袖指了指门外:“我猜她是在等你。”

    姚姜向门外看去,钱豆豆立在路边踱步,时不时呵手。

    这时苦役们早已用完饭离去了,她独自在路边等候。

    姚姜与高娘子交代两句,起身出来,钱豆豆已向她看来并迎上来:“见过卫夫人,我等卫夫人出来,向卫夫人祝祷新年。”

    她微笑着福了一礼:“祝卫公子与夫人来年康健平顺,万事如意。”

    姚姜还了个礼:“也祝魏娘子平安喜乐,无有烦忧。”

    她与钱豆豆有日子没见了,这时见了,觉得钱豆豆在针线营也还过得去。

    钱豆豆的衣裳虽打了补丁,但补丁打得甚是精巧,虽久不施粉黛了,发上只别着木簪,但钱豆豆依旧美丽。

    钱豆豆又对姚姜行了个礼,“我受针线营的姐妹们嘱托而来。卫夫人对灶头的苦役很是关照,针线营的姐妹们都很是羡慕,我们也得过些许卫夫人的关照,想请夫人去我们针线营坐一坐,但一直抽不出空。过年能得三日空闲,不知卫夫人可能拨冗到针线营去说说话儿?”

    姚姜想了片刻:“我必定前来,年初二必定到针线营来拜访。”

    钱豆豆面上浮上笑容:“那便说定了,我年初二午饭后来接卫夫人。”

    姚姜微笑:“不必来接,我必定来到。”

    钱豆豆走后,姚姜返回来寻高娘子,高娘子却已在杜翠兰身边看她做糕饼。

    杜翠兰手脚麻利,不多时已将做好的糕饼送入烤炉中,挑了个小沙漏放在炉边,嘱咐高娘子及在一旁观看的苦役:“这沙漏漏尽,糕饼便好了。”

    转身见姚姜回来了,杜翠兰拉着她来到无人处,看了看左右,小声问:“先前与嫂嫂说话的那位娘子,我看着有些眼熟。”

    姚姜:“你识得她。她是钱豆豆。”

    杜翠兰呆愣在当地,片刻后才说出句话来:“她,她怎么也到此间来了?”

    姚姜没法同她细说钱豆豆的情形,只道:“她犯了律法,被流放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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