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骏驰:“你见过姬复秋,他可还是你记得的形容?”

    钱豆豆的温柔敛去,她眉稍挑起目光一闪,对着卫骏驰看来。

    卫骏驰:“你可想过你为何会到此间来?你又可曾想过他的面容为何会损毁得厉害?”

    钱豆豆嘴唇微动,却没说出话来。

    卫骏驰:“你能在青川做十年清倌人,乃是因你本就是一枚棋子。静王府用你来掌控你兄长,他做得好,你便平安。不然,你能在青楼内十年才接客?弹琴唱曲能赚来的银子可比不上你成为青楼名娼赚得的银子多。”

    钱豆豆的面色瞬间苍白,她盯着卫骏驰,呼吸变重,咬着嘴唇,眼眶慢慢变红,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姬复秋用为静王府为非作歹来保你不被嫖客玷污,被毁去面容是因他有事没做好,你们的主人对他施以惩戒。其次便是他露了真面目,要活下去只能毁去面容。让人见了面也不识得。”

    卫骏驰语气冷淡:“你杀死恩客并非意外!让你接客也是对姬复秋没能办好差事的惩戒!他被毁去容貌固然是遭受惩罚,而对他最好的惩罚是让你被玷染,将惩罚加诸于你,姬复秋便会更加谨慎,更加卖命。”

    钱豆豆紧咬着嘴唇,浑身颤抖一字都说不出来!

    卫骏驰的话声清冷残忍,将她最不堪回首最不能面对的过往都剖开了来!

    “你杀了人,本应当以命抵命。为何会到此间来服苦役?你真以为是那位恩客的家人要让你活着受罪?那家人巴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杀的是皇商,与杀官员无异,能活着到此间来服役正是静王府要让你活着来此间对付我夫人。”

    “你是跟着我夫人来的!你们前后来到,我大约便猜到了。就算你先前不知晓,见了姬复秋也该知晓了。你曾想到我家中来做仆役,如今又想做我家中的平妻,都是姬复秋给你出的主意!姬复秋的确是为你算计了许多。他教你攀附上我,不仅能脱离如今的困境,还能利用我为静王府办事!”

    钱豆豆的泪珠成串地滚下来,她紧捂着嘴,将哭声都咽在了喉咙内!

    “但此举若能成,你就将他推入了绝地,他不必再为静王府办事,但会成为静王府拿捏你的把柄!”

    卫骏驰的话声冷淡:“到时便会有人来找你让你听令行事!你不照办,或是我没为你办好,你便会看到姬复秋受罚,甚而能看到他的残肢!一次不如意送来手指,二次不如意送来手掌,三次不如意,你自己去想会是何结果情节!姬复秋的肢体残损与我何干?我绝不会帮他,而你,只能看着他日渐凄惨!”

    钱豆豆神情恐惧,她盯着卫骏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别说了别说了!”片刻后,钱豆豆瘫在椅上,满面是泪。

    她看了卫骏驰一阵:“卫公子,我,我敬爱你,我不会害你也不敢害你。我只想自泥坑中跳出来。我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公子,只想到公子家中来做个仆役。至于平妻,”

    她抹去眼泪,苦笑着:“那是我小女子的争强好胜。在我看来卫夫人也身负命案,我也,我以为我们是同样的。卫公子能救她或许也能救我。现下我知晓了,我们在卫公子心中不一样。”

    卫骏驰淡淡地说道:“魏娘子,你与我夫人一般身负命案,但你是手头染了血,我夫人却果真没有害过人,她是被人陷害受了冤屈!我很敬爱我夫人,当日归雁城内向她求亲的武官少说也有数十人,庚帖都收了满满一匣子,还有城中富商也来求娶。固然有想自她身上得益的,但也有如我这般满心敬爱真心求娶的男子。我夫人择选了我,我便不会让她伤心失望。虽说魏娘子到我家中来是求我的庇护,但此举必定会令我夫人不快,我不会允可。”

    “姬复秋不得自由,被他人捏在手心。可我为骠骑营武官,绝不会被人拿捏。因此我不会让你家门,不会让你做家中的奴仆更不会娶你作平妻。你真想救姬复秋,便要努力不成为棋子。静王府不能用你拿捏姬复秋,他便能少做些孽,将来才有望做堂堂正正的人!你与其相信姬复秋及他的同伙,不如信我!我不会与你做交易,但我可以帮你们摆脱身上的桎梏。”

    钱豆豆咬着嘴唇,神情悲伤。

    片刻后她轻声道:“卫公子,我不知晓他身处何方。每次都是他来找我。”

    卫骏驰:“你除了见他,还见过静王府别的人。”

    钱豆豆迟疑片刻,点头:“见过。”

    卫骏驰正要再问,忽然觉得脚下震动,有雷声般的“轰隆”巨响传来。

    屋檐上的积雪被震得簌簌落下,钱豆豆也被这震动与声响吓了一跳,她向四周看了看,看向卫骏驰。

    卫骏驰已起身抄起放在一边的大氅,拉开客堂门。

    再招与琼叶都立在了灶间门前神情惊恐,苏季扬与送钱豆豆来此的兵士都相顾失色,连杜秀兰也来到了她住的屋门前。

    卫骏驰先嘱咐家中诸人:“不要惊慌,看紧门户,无事不要出门!”

    而后对钱豆豆:“你回针线营去吧,我说过的话你去他细思量。”

    他对那兵士:“送钱娘子回针线营。”

    那兵士对他抱拳,卫骏驰嘱咐苏季扬:“我往大营去,若有了夫人的消息便到大营来寻我。”

    归雁城内早已乱了,城中百姓都被这震动与声响惊动,都开了家门查看。

    卫骏驰出了城门,飞身上马,飞快往大营而去。

    一路来听他听到四声炮响。

    大营内已乱了,傅归思已在调派人手,忽然看到卫骏驰,他皱着眉:“卫千户回来了,可是找到卫夫人了?”

    卫骏驰摇头:“这不是小火炮,小火炮炸不出这样大的声势,这应当是红夷大炮。红夷大炮比小火炮与飞空击贼震天雷炮大了许多,因而声势更大。”

    傅归思看着他:“我听着这炮声极响亮,地面的震动也大了许多,飞空击贼震天雷炮与小火炮远不如它。我听闻这红夷大炮是遥远的哈萨克汗国才有,想来是游牧部落去采买了来,专为攻破大营所用。这要是将大营夷为平地,北疆,唉!”

    卫骏驰:“傅将军所言不错,这红夷大炮是哈斯克汗国才有,且要向国王请求才能买到。我前年曾设法打听过它的情形。这火炮铸造得一年以上,运到此间也很是艰难。应当是游牧部落前年便向哈萨克汗国采买,如今才运到此间,用来对付大营。”

    “红夷大炮的炮弹落地开花,死伤无数,威力比飞空击贼震天雷炮强了数倍,便是城墙也轻易便能炸毁。但好在红夷大炮每次只发一枚炮弹,最多不过发二三弹后炮身便发烫发热,要等待炮身变冷才能再发炮弹。”

    “且这炮弹也是哈萨克汗国才能制出,军中工匠都未必做得出来,游牧部落更没法制作。我不知晓游牧部落这回买了多少炮弹,但我知晓红夷大炮的炮身重逾千斤,挪动也极是费力。趁现下红夷大炮等待变冷,我即刻带骠骑营兵士自营西门出营,绕到敌后,找到红夷大炮所在并将之摧毁,才能让大营平安!”

    一名副将奔进来:“将军,”

    傅归思抬手止住那名副将,在帐内踱了几步:“骠骑营挨得近了可会被红夷大炮炸个正着?”

    卫骏驰摇头:“大炮沉重难以挪动,骠骑营行止极快,想用炮弹打中骠骑营极难,得不停转动炮身。等游牧骑兵将大炮转动对准了骠骑营,我们早已杀到面前了。因此骠骑兵绕到后方突袭只是要与游牧骑兵短兵相接,红夷大炮反倒不是威胁!只有将红夷大炮毁去,大营才不会毁于炮口,归雁城也才没有危险。但我有一事相求。”

    他叹了口气:“我若不能回来,我夫人的下落就拜托傅将军了。”

    傅归思想了想:“骠骑营还有许多头领,若不然唤几位头领来,将你的打算说与他们听,让他们前去摧毁大炮。”

    卫骏驰摇头:“红夷大炮我得亲自毁去才能安心,红夷大炮不能毁去,大营与城墙都会毁于炮口,游牧骑兵便会南下,这紧要关头我如何去找寻我夫人?”

    他想了片刻:“傅将军,借笔墨一用。”

    卫骏驰笔走龙蛇,写了两封信交给傅归思:“请傅将军派人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往大小孤城,即刻出发。”

    信封上各自题着雷迈远与祁宗凡的名,傅归思接在手中:“我这便让快马将信送往大小孤城。我必定将找卫夫人这事放在心上。若千户不能归来,不论是何人掳走了你夫人,即便拼上我的性命也要将她救出来。”

    “但我更希望卫千户平安归来。你的夫人乃是世所罕见的奇女子,将来还会有很多难处,你得平安归来保护她。你与骠骑营都要多加小心!望你们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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