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无辙,让黄夫人探听女儿心迹。

    黄乐瑶什么也没说,只说要办一场游园会,并把父亲之前看中的少年郎也邀请上。

    想到之前关系亲近的闺中好友,或者闺中好友的亲友。

    曾托自己介绍合适婚嫁对象,便想着不如再将她们请过来,大家在玩乐之余,如果能收获自己的意中人,也不失为一件有益的事。

    但是大家玩什么呢,放风筝,做祈福花灯,烤野味,这等寻常的游戏大家都玩过,不甚新鲜。

    今年西城新产的贡柑和释迦不错,可以邀请大家过来品品。

    不过总还少了些趣味。

    在她寻思之时,她听丫鬟都在讨论什么“十二女神月份牌”,“美人妆”,“点绛唇”等。

    找人一问,看到十二女神月份牌,觉得新鲜有意思,便想到了这个点妆成月份牌女神的玩法。

    林敏敏了解前因后果,已然明白这件事情的本质。这是一场相亲大会。

    她一边喝着清甜的绿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那乐瑶小姐,是做的什么打算呢?选亲上,您是要成还是不成呢?”

    黄乐瑶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来,并未回答,去亭子边上远眺了一会儿湖面,又回到湖边的案桌上,把玩着桌上的一方砚台。

    林敏敏注意到谢蓝玉的目光落在那方砚台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方砚台是箕形的,质地非常细腻,呵气成露,是上好的端砚。

    林敏敏很少见他对什么东西表现出过大兴趣。

    许久,黄乐瑶轻叹一声:“成有成的好,不成有不成的好。”

    这句话会成为林敏敏为黄乐瑶上妆的基调。

    古今虽然有别,但人性从来没变过。试问,假如一个人如黄乐瑶般手握巨富,会如何看待姻缘?

    黄乐瑶微笑着对她说道:“敏敏,你不仅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林敏敏抬头看黄乐瑶眼里的沉静和自信,在那一瞬间,她觉得黄乐瑶不是这个古旧时代的人,而是和她同一时代的人。

    三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并不沉闷,有一种情绪在他们之中流淌着。

    陆陆续续有人到园中,穿过九曲回折的湖面长廊,到亭中来,看她们衣着,谈吐,气质,都是本地的豪门贵女。所幸亭子够大,容纳十几人还绰绰有余。

    黄乐瑶就像这群人的大姐姐,亲切而热情地与每个人交谈着。

    林敏敏端了盆桂花糕,坐在亭边的小石凳上,一遍吃一遍看贵女门相互寒暄,她明白自己在这里的工作和任务。

    美女不是白看的,得了解她们的脸型,气质,身段。

    不知道黄乐瑶说了些什么,贵女们掩面而笑。随后跟着丫鬟鳞次栉比地退出亭子。

    黄乐瑶上前柔声道:“敏敏妹妹,我和众姐妹去换装,待会儿你且好看看,明日怎样给我们点妆贴切些。”

    林敏敏点点头。

    黄乐瑶带着两个丫鬟也走了。

    亭中只一个丫鬟在亭中收拾,谢蓝玉避嫌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敏敏在亭中和丫鬟闲话了一会儿家常后,贵女们坐等右等不来,她是知道女子在穿衣打扮上的花费功夫的,更何况这一群贵女们有十多个。

    正在她看着水中的睡莲百无聊赖之际,背后传来一阵似是而非的疑问:“林敏敏?”

    林敏敏回头看时,只见那少年郎身材健壮,一身靛青华服,腰坠白玉环,头束紫金冠,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浓眉星目。

    旁边一个姑娘肤色雪白,五官精致小巧,像一朵带着露珠的茉莉花。

    这个少年皇甫弘毅,她很有印象,原身林敏敏曾经给他写过情书!

    旁边的那位少女,她也很有印象,她曾经是原身的好朋友阮薏芷,也是这位少年郎皇甫弘毅的表妹。

    原身当初与阮薏芷交好,也是为了接近皇甫弘毅。

    三人一时沉默良久,终于阮薏芷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敏敏还沉浸在原身相关的记忆中,一时没有回答,旁边的丫鬟见状忙上来道:“我们家小姐请林姑娘点妆呢。”

    说到这里,阮薏芷笑了起来,原本她与林敏敏交好只是碍于她当时的身份,现在她们一家都是流放犯,连草民都不如,还用得着客气什么?

    于是她朱唇轻启:“你不是流放犯么?怎么会出现在乐瑶姐姐的府上?”

    林敏敏在原身的记忆中,了解到阮薏芷的情况。

    阮薏芷的母亲王满儿是上京翰林院编修阮家第二子阮士诚的偏房,阮士诚在一开始的热情过去之后,便将她抛诸脑后,貌美妖娆的小妾娶了一个有一个。

    由于她是远嫁,母亲的本家偏弱,又与自己的姐姐王复照生疏,不甚往来,加上无子,因此在阮府很不受待见,很是凄清。

    因为只有阮薏芷一个女儿,因此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整日逼着她苦学琴棋书画,虽然阮薏芷内心并不喜欢这些。

    父亲见她出落的人才两全,心思也往她们院里移了移。母亲也每日教她如何讨好父亲。

    因此,当原身因为皇甫弘毅认识阮薏芷时,她依旧娇娇柔软地讨好,时常与原身姐妹相称。

    于是林敏敏笑兮兮回道:“你与我不是好姐妹么?我是流放犯,你不是流放犯的好妹妹?你能在这里,我自然能在这里。”

    阮薏芷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随即又道:“在上京时,我好像听你做什么点妆师,抛头露面,丢人显眼的。想你往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可真是惨哪。”说着她撇嘴摇头,“平日里那些一起玩耍的姐妹,哪个提起你不是一脸晦气,说你丢了你们家祖宗的脸!”

    皇甫弘毅咳嗽了一声道:“薏芷,不要再说了。”

    “哼,为什么我不能说,以前看你是光武侯的孙女,大家都让着她,平日里作威作福,现在你们家垮了,大家心里不知道多痛快呢。”

    “那是你心里痛快吧,谁都有不济的时候,我不济的时候,凭本事吃饭,没什么丢人的。”林敏敏说得云淡风轻,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这倒让皇甫弘毅刮了几分目相看。

    林敏敏冷淡的态度激起了阮薏芷的怒气,原来在上京,她身份矜贵,对自己呼来喝去不屑一顾也就罢了,如今你是什么人?也能这样无视我?

    于是她气乎乎道:“你不是点妆吗?来替我点上一款。”

    林敏敏笑道:“这两日我被你乐瑶姐姐包场了,如果你也是十二女神的一位,明天我也会做好我的工作替你点妆。”

    阮薏芷想起昔日几人一起骑马时,林敏敏在马上不小心掉了一只鞋子,她明明不想下马,可是控制不住自己,还是下马替她捡鞋子。

    这种的卑微心情,一直埋在她心里,此刻林敏敏的拒绝,似乎引爆了那只埋在心里的炸雷。

    “你是什么玩意儿?也敢拒绝我?”她说着扬起手正欲往下打,一只手抓住了她,谢蓝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抓住了她的手。

    他皱着眉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阮薏芷打量着他,见他虽然衣着朴素,但是容貌出众,气质非凡,想着黄乐瑶姐姐能请到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得罪了也不好,毕竟自己的母族还在这里,于是收了手,恢复了温柔如水的眼神。笑问道:“敢问是哪家的公子?”

    “我们家的。”林敏敏回道。说完拉着谢蓝玉往亭外走,她走时忍不住深深地看了皇甫弘毅一眼,那种特殊的情感让她感觉很陌生。

    阮薏芷一时错愕,犹自气闷。

    两人坐在内园的柳树,林敏敏捡起路边的石块往湖心里扔,谢蓝玉道:“刚才你认识两人?”

    林敏敏想了想原身和他们的交情,点点头道:“是旧识。”

    “不是敌人?那姑娘看着像在为难你呢。”

    林敏敏呵呵直笑,你晦气时狗都要找你麻烦呢,朋友都能成敌人,何况旧识。

    “你为什么要直勾勾地盯着亭子里的那个少年?”谢蓝玉定睛看着她。

    “大概是因为以前给他写过情书?”林敏敏将原身的事迹如实说出来,她有点羡慕原身,对待感情那么坦白热烈。

    谢蓝玉久久没有说乎,林敏敏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他起身离开,林敏敏问道:“你干嘛去?”

    “人有三急。”

    谢蓝玉走后,林敏敏干脆躺在如茵的绿草上,捡着手边上的石头一颗一颗地往湖里投着。

    阮薏芷在亭子里,总觉得心里的一口气憋着,又不能对着身份比自己高贵的表哥发泄,但又消不掉,

    于是她借故去别处走走。

    沿着柳堤徐行,她进了内院。

    即使周边风景如画,清风徐徐,也没吹散她心里的阴霾。

    此刻,她脑子里回旋的都是母亲含着泪水,又殷切的眼神:“薏芷,晚点再睡,把颜公的字帖再临完了睡,你父亲喜欢他的字。”

    那时阮薏芷才五岁,她揉着眼睛,发脾气将字帖扔到地上,母亲见此情形,眼神变得凶狠,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你又不是个男孩子,有什么资格偷懒耍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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