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睡了一日,沉昏不知醒来,无邪守在旁侧,想着东方婆婆的话,心里一片茫然,趴在御风床头,抚着御风脸颊,默默道:“世间怎有你这样狠心的人,平白无故闯进高阳台,百般纠缠我!还做了那样羞耻的事,到头却是忘了我,可恨我!可恨我不能疯魔!不能忘了你!”

    说完便落泪不止,轻声道:“我待人不似你那样热烈随和,性情也是。”握住御风的手,拭泪道:“你知道吗?我九岁时便被禁足高阳台,每日都在期盼爹爹接我出去,这一盼便是十三年,渐渐便死了心,这么多年以来也便习惯了冷寂,冷落,若是没有遇见你,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了,我心早如枯井不起波澜,可是你却不一样,论是我怎样冷漠嫌恶,你总能一如既往对我好,原来被人在乎的感觉这样好,你去愁情宫那五日,我每夜等着,风吹草动便是以为你回来,推窗开门都是明月,夜夜焦灼落泪,那五日是我今生最煎熬的日子!”

    御风的手淸颤起来,无邪忙起身。

    御风便是皱着眉头,唇瓣习习合合。

    无邪紧忙附耳。

    御风细碎道:“哥···哥!无邪!”紧忙咬住下唇。

    无邪轻轻抚着御风胸口,御风慢慢舒展了眉头,用手拂去御风下唇,唇色淡粉没了往日的红润,苍白的脸面,颤动的睫毛,白粉的唇色,说不出的脆弱和心疼,无邪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俯身吻了去,柔软的唇微微动了,不安的辗磨,闭了眼便是温热的泪,御风触泪慢慢睁开眼睛,便是无邪湿润的美目,御风呆呆感受着无邪细密的吻,等意会过来便笑了起来。

    无邪抬头见御风醒来,急抹泪道:“御风!”

    御风便要起身,无邪轻轻将他扶起:“慢些!起猛了头悬!”

    御风坐了起来,瞪大眼睛道:“无邪姐姐刚才亲我!”

    无邪被唐突,害羞起来,道:“你做梦呢?睡久糊涂了!”

    御风垂下眼帘,轻轻“哦!”了一声,便道:“我睡了多久?”

    无邪不理,反问道:“饿吗?”

    御风点头。

    无邪便出去,喊了紫梨进来,自己径自去了小厨!

    绿柚在小厨,无邪洗手煮粥。

    白苹一会也进来了,见无邪亲自动手便上前道:“无邪姑娘!我来吧!”

    无邪道:“我来一样。”

    白苹便候在一侧,帮着看火。

    两人闷坐半天,白苹突然道:“他这样沉睡也不知还有几日熬头,锦春堂的庄公子不回来看看吗?”

    无邪心道奇怪,便故意道:“御风已经好转,庄公子便不回来了!”

    白苹急道:“不是说庄公子回来了吗?黑鲤今日便在天门台高台等着了吗?”说完便觉失态,慌忙别过脸去挑火,解释道:“刚黑鲤说嘱咐无忧堂所有婢女好好看着,庄门主今日归来!”

    无邪道:“许是你听错了!本是说叫黑鲤大哥候着,婆婆昨儿用了妙方御风好转许多,便遣黑鲤改了信儿,要庄公子勿要挂心,御风已逢凶化吉。”

    白苹疑惑道:“御风真真好了吗?”

    绿柚听着话别扭,皱眉道:“怎不是真真好了!若不是真好了怎会醒来吵着饿呢!”

    白苹见绿柚话里有气,低头道:“我昨儿瞧着已昏迷不省人事,连气息都没了才问的!”

    绿柚见白苹低头模样,便觉不忍,笑了笑宽慰道:“白苹姐姐勿要担心了!真真好了!你这几天也劳累过了,担心坏了才会这样紧张!”

    无邪仔细琢磨白苹言语,并不说话,见水沸便将米放入。

    绿柚便对无邪道:“才醒着,不要添荤腥,我等着去婆婆那里拿些冰石散,放入冰石散便好了!”

    无邪道:“我也是此意。”

    白苹道:“御风喜吃果仁,桃仁杏仁捣碎煮进粥里添些味道!”

    绿柚道:“你怕是记错了,锦春堂的爱吃淡苦,杏仁桃仁多用,御风最厌吃苦,苏合香那样的都得我调制太喝的下去呢!”

    无邪猛间想到白苹说得那日所食“桃仁山鸡丁”,不再说话。

    绿柚道:“自御风病来,我还未探望过,我去看看!”

    说话间便见婆婆来了,包了冰石散递去无邪,对着绿柚道:“刚醒探过便离了去,身子还虚弱经不得人多噪扰。”

    绿柚应诺便要去。

    无邪接过冰石散,放入砂锅,对白苹道:“白苹,你陪绿柚过去,顺道嘱紫梨将御风剩下的鱼腥汤端来!”

    白苹便退了下去。

    见两人走远,无邪便问道:“婆婆,有一事相问?”

    婆婆道:“姑娘但说无妨!”

    无邪道:“桃仁、杏仁功效如何?多食有甚危害?”

    婆婆道:“桃仁、杏仁药理和银杏类似,均做镇咳之用。银杏药用其核仁,绿色幼胚最毒,桃仁杏仁遇甘逢水便会引起中毒!毒轻者自觉口内苦涩、头晕嗜睡,重者便是心悸、昏迷继而呼吸抑制、脉象微弱死亡!”说道这里凝望无邪。

    无邪点头道:“此用法高毒,谁人也不知何物中毒?”

    婆婆便叹道:“怪不得昨日我用银针刺探吐出食物并无显毒。”说完睁大眼睛道:“无忧堂内人!”

    无邪摇头道:“现还不知是谁?只是猜测罢了!”说完便大叫:“不好!”

    婆婆急问:“怎了?”

    无邪拉着婆婆便跑去无忧堂,道:“御风猛见好转,下毒人此间定是着急治死,御风现下凶险!”

    说着两人急匆匆跑去无忧堂,路上便见紫梨捧着汤碗送来,无邪便问道:“谁人还在无忧堂?”紫梨道:“黑鲤大哥说今日公子归来,便去天门台门口等候。绿柚白苹均在!”无邪和婆婆奔去无忧堂,绿柚在前堂伫立,无邪急奔去御风卧室,还未推门便听御风微弱道:“勿要进来!白苹姐姐给我换衣服!”

    婆婆和无邪狐疑对视,不知进退。

    便见庄非墨、黑鲤疾奔而来,庄非墨身上细点血迹,脸色也颓萧大半,风尘仆仆的模样。

    不等招呼庄非墨便推门进去,众人进去均唬得一跳,白苹刺刀御风腹部,腰巾一下全是血染鲜红,御风死死握着白苹的手。

    庄非墨一掌打去,白苹便飞撞门栏,急忙扶住御风,叫道:“御风!御风!”

    御风疼得脸色煞白,望去白苹方向,眼里溢出泪来,转目望去庄非墨,眼神已经涣散,似乎看不见了。

    庄非墨道:“御风!”说着扺掌打去腰间,御风缓了一口气便急急喘息道:“哥····哥!”

    庄非墨又抵了一掌,手掌全部染红了,厉声道:“勿要说话!”

    御风摇头道:“疼!”说完眼睛便闭上了,深深吸气,费力睁开眼睛呜咽道:“疼!”不及说完便闭了眼,庄非墨慌忙之中又抵一掌,哪里中用,婆婆和众人便上前。

    御风气息没了,婆婆先哭了起来!

    庄非墨扶过御风起身便飞了出去,空中传来渺渺肃杀之声:“黑鲤将白苹活钉小重山!他人者各回堂室,天门台封山三日。”

    声音传来,回荡回匡,俱是三声叠高低回,整个天门台各处旋绕,天门台所有弟子闻声躬身拜地,久久不起,等声音散尽便起身,古钟声从门台口传来,低沉哑暗,又是三声,除无忧堂各处灯火猝尔俱灭。

    无邪恍恍惚惚看着众人敬跪起身,静然四散,烛火俱灭,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紫梨见无邪恍惚,拿起笔含泪写道:“仙派规矩:如有亡人,三日之内不语、不食。”说完便捂住嘴巴哭了,又拿起笔道:“咱们一处给御风点上长明灯!”说着去里间储物室搬来雕花木箱,打了开来全是白烛,紫梨依次除去红烛,将白烛插进铜烛台,无邪拿起火折,用手拢起,依次点亮。

    整个无忧堂正堂侧室,前院长廊依次亮灯,便似白昼一样。无邪泪止不住,点燃所有烛火便呆在一侧,紫梨跪在前堂合十祷告。

    无邪心乱如麻,移步四处,脑海全是御风模样,在漆黑的夜色中碎步散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远方天色麻麻亮了起来。

    无邪一抬头便见高大白灰石门,镌着“小重山”三个字,“小重山是天门台最最不好玩的地方,我淘气,我师父便叫黑鲤大哥把我锁在那处,第一层的面壁石其实便是一面铜镜,犯了错,便要面壁自省,对镜中自象划痕,诚心悔过,等划痕复合才证澄净罪责,方可离开。”御风说话的神态历历在目。

    无邪走进,上了九阶台梯,进了一层果见一面铜镜,想到御风曾在此处,又是一行泪。

    出了山洞口正欲下去,便听声音:“走开!走开!我还没死!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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