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看
选择亲自前往赛场观战的人并不是很多。
有了能同时看四场的黑科技，多数人还是选择留在原地，陈芫四处看了看，发现目之所及的熟人只有风星潼一个——他身边还跟着昨天一见她就避之不及的小学弟，未免吓着这位炁体源流后人，陈芫原本并不准备过去扎堆，然而风星潼却眼尖地发现了她，十分热情地挥了挥手。
昨天他跟诸葛白刚好都是丙组，陈芫还没来得及当面道声恭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芫姐。”风星潼蹭到她旁边，又疑惑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诸葛家的两位没有跟你一起吗？”
为什么她一定要跟诸葛青在一起？
虽然心底第一时间冒出了这样的疑问，不过陈芫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想要得到答案，眉梢一抖，并不去纠结这个话题。
“他们去赛场看了。”她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一茬，转而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我好像还差你一句恭喜？”
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两边都差对方一句恭喜才对，然而风星潼肩上还担着【帮助张楚岚】这一重任，昨天连陈芫的比赛都没去看——他倒并不怀疑陈芫的实力，但听自家老姐转述，昨天的比赛绝对算不上愉悦，因此不准备踩雷，眼神乱飞了一会儿，撒娇似的蹭了蹭陈芫掌心。
“如果我今天赢了，回天津之后芫姐会请我吃饭吗？”
一顿饭才多大点事儿，陈芫捏了捏他的脸，无可无不可地应了，视线转到两个哪都通员工身上。
“这是张楚岚。”风星潼给她介绍。“你学弟，炁体源流继承人。还有这位、冯宝宝，昨天没出手就吓住了小桃园的狠角色……”
他年纪还小，为人处世却已经颇为老道了，陈芫被小少年这一本正经中介人的口吻逗得一乐，唇角含笑地听他掰扯，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和蔼可亲——张楚岚头回看见她这副表情，有些适应不良地捂了捂心口。
这两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内心在含笑杀人女变态和温柔邻家大姐姐中间反复横跳，还没有跳出一个结果，又听见学姐接过了风星潼的话茬。
“我知道。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学校的，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她顿了顿，玩笑般地补充道。“希望你们都是来找我吃喝玩乐的。”
临海陈家地位特殊，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更像是一句委婉的祝福。张楚岚心想校园论坛上那群宅男脑补得还挺对，乖乖应了，正想再说些什么，大屏幕上却突然有了动静。
看比赛才是重点，于是闲谈就此告一段落。黑科技也有黑科技的坏处，四场比赛同时开始，眼花缭乱得不知道该先看哪边才好——所幸风星潼昨天有介绍过几个重点注意对象，张楚岚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眼风往一排屏幕里溜了一圈，准确无误地辨认出了风家大小姐的背影。
风莎燕已经开始动手了。
其他几场多少都还有例行的架前废话，先动手的便理所当然吸引了大多数目光。他在天下会待过，对风莎燕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因此并不觉意外，打定主意先看这一场，眼角余光里却看见陈芫往侧边退了一步。
张楚岚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一共四块屏幕，陈芫的视线落在左数第三块上，那一场还没开打，她仰着头，长睫在眼尾晕出一痕阴影——明明脸上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神情，眉间却拧起几道浅浅的蹙痕，这样的反差有些过于微妙，从而便显出了几分古怪的专注来。
“芫姐。”风星潼叫了她一声。“你不看我姐比赛啦？”
风星潼对那两个人还有点印象，一个是武当这回派出来捧场的第四代弟子，另一个是外家横练的好手，但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值得陈芫特别关注的地方。
“有什么好看的？”陈芫偏过头，不甚在意地睨了他一眼。“你姐又不会输。”
昨天也不会输，你不还是去看了——还是坐在第一排看的呢！
这个理由一点都站不住脚，风星潼再看了一眼屏幕，终于想起来那个青袍道士好像是昨天赢了诸葛白的那一个，不过他已经过了凡事都要追根究底的年纪，因此并不去拆穿陈芫，只是有些委屈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那等会儿我比赛的时候，你会来看吗？”
……嗯？
陈芫反应了一会儿，她实在是没想到风星潼会在意有没有人看他比赛——有诸葛白拒绝让她入场的先例在前，她以为这是青春期少年的普遍自尊心，再加上自己跟诸葛青恰好是同个场地的上下场，因此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特地转去丙绿龟观战，此时被这样一提，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可能刺激到了少年人敏感又脆弱的心脏。
说来奇怪，陈芫小时候从不觉得自己脆弱敏感，但长大之后却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一设定。她一向对小朋友们的撒娇没辙，遑论还对上这样可怜又委屈的眼神——这也太要命了，陈芫登时心软，伸手揉了揉他头发。
“行啊，你、”她本来想说不准输，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你赢了的话，我就带你去浙江玩儿。”
“只有我？”风星潼眨了眨眼睛。
他瞳色浅，在日光下还微微透着些苍碧色——陈芫一不留神被晃了一下，心底浮现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既视感来，下一秒又回过神，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小少年的脑门。
“你可以跟你姐商量一下、或者你要是能把她关在家里……”
想到那个场景，陈芫颇觉愉悦地冲他挑了挑眉梢。
“那就只有你了。”
*
风星潼当然没有把风莎燕关在家里的胆子。
他被安排在第二批出场，陈芫照说好的那样去围观了全程。比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对手不强，赢起来也算轻松——他身上还有任务，比完之后就去捧张楚岚的场了，陈芫本来打算跟着一块儿去，不过在路上临时接了个被雷法劈到冒黑烟的伤患，等治完伤拍完照准备去赛场的时候，却意外地在林子里见到了正主。
这是……已经比完了？
陈芫不太确定，张楚岚没有跟公司或者风家的人在一块，但也不是一个人——他前面站着俩穿黑西装的，说了些什么，一左一右地夹住他，大有些要押送犯人的架势。
他是传闻里炁体源流的继承者，陈芫虽然不感兴趣，怀璧其罪的道理却再明白不过了，心说这小孩儿怎么也不知道要抱团走，往边上绕了几步，稳稳当当的拦住了他们去路。
“张楚岚。”她似笑非笑地冲学弟挑了挑眉梢。“学姐的比赛都不想看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楚岚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其实对这一遭早有预料，左右是逃不过的，在龙虎山上见面总比等大会结束了被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见面来得强——再者他知道的东西估计还没有那俩老头儿多，既然是避不开了，那空手套白狼不干白不干，因此虽然不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却也并不太抗拒——直到便宜学姐突兀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她随口说的像真的一样，换别人指不定还要反应一会儿，好在张楚岚比较擅长随机应变，很快就稳住了表情，朝两边的黑西装欠了欠身。
“对不住啊两位。”他一脸歉意地挠了挠头发。“瞧我这记性，答应好了的事儿都给忘了。两位老爷子那里是一定得见的，不过我学姐的比赛可就这么一回……不如我们过晚再约？”
两位老爷子？
陈芫没想到这还是场组团谋划的绑架，不过按她的江湖地位，别说只是double一下，就是半个罗天大醮的势力一起来也没有在怕的——学弟的演技姑且在线，她并不再开口，眼风不动声色地掠向那两套黑西装。
“能忘记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戴墨镜的高个儿不吃这一套。“你可想清楚了，两位老爷子派我们请你过去，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回。”
他重音落在‘请’字，言下之意昭然若揭，陈芫都不记得自己上一回被这样当面威胁是什么时候了，眸光一冷——却在拂开衣摆之前，被学弟拉住了手掌。
“没事的，学姐。没事儿。”眼前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参赛选手，张楚岚哪里敢让她光天化日在场外公然动武，诚惶诚恐地拢住了她的指节。“王家吕家两位老爷子跟我爷爷有旧，这回也就见我一面，您先让宝宝给我占个前排的位置，我到时候一定赶上。”
因为入圈时日尚浅的原因，张楚岚对异人内部的阶级构成顶多只能算是一知半解，陈芫看上去的确很有底气，可对方似乎也并不担心会得罪她——既然风险还在可控范围内，那就没必要叫无关者平白跟另两股听起来很不好惹的势力对上，他把学姐的手给塞回了她自个儿的风衣口袋里，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说话算话，要是我赶不上，随您怎么招呼都成。”
陈芫顿了顿。
小朋友话里多有累赘的地方，她心知这是在给自己透底，仔细打量了张楚岚一眼，点了点头，又伸出手，像对待风星潼那样的揉了揉他的发顶。“如果我没在看台上见着你、”
她像是在说玩笑话，视线却别有深意地掠过了另两个人，侧过身让开道来。
“你等着的。”
有了能同时看四场的黑科技，多数人还是选择留在原地，陈芫四处看了看，发现目之所及的熟人只有风星潼一个——他身边还跟着昨天一见她就避之不及的小学弟，未免吓着这位炁体源流后人，陈芫原本并不准备过去扎堆，然而风星潼却眼尖地发现了她，十分热情地挥了挥手。
昨天他跟诸葛白刚好都是丙组，陈芫还没来得及当面道声恭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芫姐。”风星潼蹭到她旁边，又疑惑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诸葛家的两位没有跟你一起吗？”
为什么她一定要跟诸葛青在一起？
虽然心底第一时间冒出了这样的疑问，不过陈芫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想要得到答案，眉梢一抖，并不去纠结这个话题。
“他们去赛场看了。”她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一茬，转而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我好像还差你一句恭喜？”
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两边都差对方一句恭喜才对，然而风星潼肩上还担着【帮助张楚岚】这一重任，昨天连陈芫的比赛都没去看——他倒并不怀疑陈芫的实力，但听自家老姐转述，昨天的比赛绝对算不上愉悦，因此不准备踩雷，眼神乱飞了一会儿，撒娇似的蹭了蹭陈芫掌心。
“如果我今天赢了，回天津之后芫姐会请我吃饭吗？”
一顿饭才多大点事儿，陈芫捏了捏他的脸，无可无不可地应了，视线转到两个哪都通员工身上。
“这是张楚岚。”风星潼给她介绍。“你学弟，炁体源流继承人。还有这位、冯宝宝，昨天没出手就吓住了小桃园的狠角色……”
他年纪还小，为人处世却已经颇为老道了，陈芫被小少年这一本正经中介人的口吻逗得一乐，唇角含笑地听他掰扯，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和蔼可亲——张楚岚头回看见她这副表情，有些适应不良地捂了捂心口。
这两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内心在含笑杀人女变态和温柔邻家大姐姐中间反复横跳，还没有跳出一个结果，又听见学姐接过了风星潼的话茬。
“我知道。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学校的，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她顿了顿，玩笑般地补充道。“希望你们都是来找我吃喝玩乐的。”
临海陈家地位特殊，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更像是一句委婉的祝福。张楚岚心想校园论坛上那群宅男脑补得还挺对，乖乖应了，正想再说些什么，大屏幕上却突然有了动静。
看比赛才是重点，于是闲谈就此告一段落。黑科技也有黑科技的坏处，四场比赛同时开始，眼花缭乱得不知道该先看哪边才好——所幸风星潼昨天有介绍过几个重点注意对象，张楚岚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眼风往一排屏幕里溜了一圈，准确无误地辨认出了风家大小姐的背影。
风莎燕已经开始动手了。
其他几场多少都还有例行的架前废话，先动手的便理所当然吸引了大多数目光。他在天下会待过，对风莎燕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因此并不觉意外，打定主意先看这一场，眼角余光里却看见陈芫往侧边退了一步。
张楚岚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一共四块屏幕，陈芫的视线落在左数第三块上，那一场还没开打，她仰着头，长睫在眼尾晕出一痕阴影——明明脸上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神情，眉间却拧起几道浅浅的蹙痕，这样的反差有些过于微妙，从而便显出了几分古怪的专注来。
“芫姐。”风星潼叫了她一声。“你不看我姐比赛啦？”
风星潼对那两个人还有点印象，一个是武当这回派出来捧场的第四代弟子，另一个是外家横练的好手，但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值得陈芫特别关注的地方。
“有什么好看的？”陈芫偏过头，不甚在意地睨了他一眼。“你姐又不会输。”
昨天也不会输，你不还是去看了——还是坐在第一排看的呢！
这个理由一点都站不住脚，风星潼再看了一眼屏幕，终于想起来那个青袍道士好像是昨天赢了诸葛白的那一个，不过他已经过了凡事都要追根究底的年纪，因此并不去拆穿陈芫，只是有些委屈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那等会儿我比赛的时候，你会来看吗？”
……嗯？
陈芫反应了一会儿，她实在是没想到风星潼会在意有没有人看他比赛——有诸葛白拒绝让她入场的先例在前，她以为这是青春期少年的普遍自尊心，再加上自己跟诸葛青恰好是同个场地的上下场，因此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特地转去丙绿龟观战，此时被这样一提，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可能刺激到了少年人敏感又脆弱的心脏。
说来奇怪，陈芫小时候从不觉得自己脆弱敏感，但长大之后却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一设定。她一向对小朋友们的撒娇没辙，遑论还对上这样可怜又委屈的眼神——这也太要命了，陈芫登时心软，伸手揉了揉他头发。
“行啊，你、”她本来想说不准输，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你赢了的话，我就带你去浙江玩儿。”
“只有我？”风星潼眨了眨眼睛。
他瞳色浅，在日光下还微微透着些苍碧色——陈芫一不留神被晃了一下，心底浮现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既视感来，下一秒又回过神，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小少年的脑门。
“你可以跟你姐商量一下、或者你要是能把她关在家里……”
想到那个场景，陈芫颇觉愉悦地冲他挑了挑眉梢。
“那就只有你了。”
*
风星潼当然没有把风莎燕关在家里的胆子。
他被安排在第二批出场，陈芫照说好的那样去围观了全程。比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对手不强，赢起来也算轻松——他身上还有任务，比完之后就去捧张楚岚的场了，陈芫本来打算跟着一块儿去，不过在路上临时接了个被雷法劈到冒黑烟的伤患，等治完伤拍完照准备去赛场的时候，却意外地在林子里见到了正主。
这是……已经比完了？
陈芫不太确定，张楚岚没有跟公司或者风家的人在一块，但也不是一个人——他前面站着俩穿黑西装的，说了些什么，一左一右地夹住他，大有些要押送犯人的架势。
他是传闻里炁体源流的继承者，陈芫虽然不感兴趣，怀璧其罪的道理却再明白不过了，心说这小孩儿怎么也不知道要抱团走，往边上绕了几步，稳稳当当的拦住了他们去路。
“张楚岚。”她似笑非笑地冲学弟挑了挑眉梢。“学姐的比赛都不想看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楚岚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其实对这一遭早有预料，左右是逃不过的，在龙虎山上见面总比等大会结束了被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见面来得强——再者他知道的东西估计还没有那俩老头儿多，既然是避不开了，那空手套白狼不干白不干，因此虽然不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却也并不太抗拒——直到便宜学姐突兀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她随口说的像真的一样，换别人指不定还要反应一会儿，好在张楚岚比较擅长随机应变，很快就稳住了表情，朝两边的黑西装欠了欠身。
“对不住啊两位。”他一脸歉意地挠了挠头发。“瞧我这记性，答应好了的事儿都给忘了。两位老爷子那里是一定得见的，不过我学姐的比赛可就这么一回……不如我们过晚再约？”
两位老爷子？
陈芫没想到这还是场组团谋划的绑架，不过按她的江湖地位，别说只是double一下，就是半个罗天大醮的势力一起来也没有在怕的——学弟的演技姑且在线，她并不再开口，眼风不动声色地掠向那两套黑西装。
“能忘记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戴墨镜的高个儿不吃这一套。“你可想清楚了，两位老爷子派我们请你过去，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回。”
他重音落在‘请’字，言下之意昭然若揭，陈芫都不记得自己上一回被这样当面威胁是什么时候了，眸光一冷——却在拂开衣摆之前，被学弟拉住了手掌。
“没事的，学姐。没事儿。”眼前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参赛选手，张楚岚哪里敢让她光天化日在场外公然动武，诚惶诚恐地拢住了她的指节。“王家吕家两位老爷子跟我爷爷有旧，这回也就见我一面，您先让宝宝给我占个前排的位置，我到时候一定赶上。”
因为入圈时日尚浅的原因，张楚岚对异人内部的阶级构成顶多只能算是一知半解，陈芫看上去的确很有底气，可对方似乎也并不担心会得罪她——既然风险还在可控范围内，那就没必要叫无关者平白跟另两股听起来很不好惹的势力对上，他把学姐的手给塞回了她自个儿的风衣口袋里，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说话算话，要是我赶不上，随您怎么招呼都成。”
陈芫顿了顿。
小朋友话里多有累赘的地方，她心知这是在给自己透底，仔细打量了张楚岚一眼，点了点头，又伸出手，像对待风星潼那样的揉了揉他的发顶。“如果我没在看台上见着你、”
她像是在说玩笑话，视线却别有深意地掠过了另两个人，侧过身让开道来。
“你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