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寒笙看到姜烟明显也是愣了一下,在注意到她身上沾着血的衣裙和凌乱的头发后,赶忙上前拉起她的手:“你没事吧?!”

    “我没事,今天遇到了一些意外。说来话长,快送药箱过去。”

    姜烟此刻脑子一团浆糊,但只有一个意识特别清晰:救萧立。

    被她这么一提醒阮寒笙赶紧抱着药箱朝着药老所在的房间跑去,一进门就看见萧立浑身是血的昏迷在床上,连胸腔的起伏都有些微弱。

    “萧护卫他………”她一回头就对上姜烟发红的眼睛,最后还是没有问出那个到嘴的问题。

    “老人家,他情况如何?”

    药老闻言回头看了眼身后声音发颤的姜烟摇摇头,这一动作惊的姜烟腿一软差点跪下求他,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说:“五脏受损需要静养,没有性命之忧。”

    那你摇什么头………

    老人不再说话只是向后摆了摆手,阮寒笙立马意会拉着姜烟退出房间:“药老要医治萧护卫,咱们先出来在外面等。”

    一直到了这会姜烟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整个人身上都是强撑留下的虚汗,现在身子一松靠向了阮寒笙。

    后者扶着她坐下,赶忙先为她端了一杯水来。

    “姜烟,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女孩关切的眼神姜烟再也忍不住,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发泄口,她哭着断断续续的讲了事情的原委。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沈亦棋怎么样了,他把自己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阮寒笙从未见过姜烟如此脆弱的一面,蹙着眉轻拍她的后背出声安慰:“你别急,听你讲的这些我感觉棋王爷应当是个做事有计划有准备的。况且他是个皇子,就是再不受宠身体里留着的也是天子的血脉,一旦他被人杀这就是在打陛下的脸,那帮人没这么蠢。”

    听她这样说姜烟此时也稍微冷静了下来,自己这么哭不是个办法,必须要想个主意去救他。

    “对了寒笙,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出现的张医师和看上去和药老很熟的阮寒笙,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与那帮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都在姜烟脑子里是个问号。

    “与药老相见的源头还要从我上次挨板子说起。我其实经常会在城外采草药去卖到医馆,来补贴我们每个月的月钱。经常收我药材的就是刚才背着萧护卫进来的张医师。”

    说着她朝紧闭的房间门看了一眼:“张医师人很好,自从知道我对药理感兴趣就会时不时教我一些医术。但是因为上次受伤我就搁置了两天没送草药,等我再去时张医师听说了我的事情就问我想不想正式的拜师学医。”

    说到这里时阮寒笙的眼睛都闪着亮光,因为她受自己母亲和那个从未谋面的外祖父的影响很喜欢医术。

    在她看来女子也可以成为很厉害的医者去救济百姓,去自力更生。

    可是奈于她在府里的处境和大夫人周清棠的管束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就连采草药都要暗自里偷偷去。

    但是经历了上次那个事情,阮驰对周清棠的态度一落千丈,倒是对阮寒笙还有她娘更加的关心,颇显殷勤。

    所以当时的那个问题,无异于是给了阮寒笙的梦想一个可能和一个希望。

    “我当时就答应了,然后张医师就把我带到了这里,说这人是他的师傅让我也拜师。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药老总是有种说不出的亲切,虽然他有时候很凶。”

    “等,等一下,你是说药老是张医师的师傅?!”

    这时候刚好房门被打开,药老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走出来。

    姜烟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老者,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张医师当时声称自己的师傅是神秘有名的医圣李蒲英,该不会就是指眼前这位吧?

    “姜烟,你怎么了?”阮寒笙对她突然的反应有些惊讶,连忙出声询问以为发生了什么。

    药老此时也注意到了姜烟的眼神,他转身去洗手背对着她出声道:“可以进去看看了,这小子没什么大事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听他的语气怎么感觉这药老和萧立认识?

    姜烟起身进入房间,萧立人还没有醒来昏迷在床上,面具上还残留着刚才的血迹。

    “萧护卫怎么还戴着这个面具,不闷吗?”阮寒笙出声询问,一旁倚靠在柜门上的张医师闻言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挑他的面具:“说的没错………”

    “等一下!”

    姜烟看他的手都快伸到萧立脸上了,于是赶忙开口阻止。

    “他戴着面具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脸,我们不能未经他允许前就擅自摘了他的面具。”

    说完她蹲到萧立身前,将帕子用水盆里的清水打湿,轻轻的将萧立面具上的血迹擦净。

    “小姑娘还挺懂事,怪不得那小子肯这么护着你。”药老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出声。

    姜烟不明所以,接着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身旁的人在她耳边低语:“姜烟,我记得萧护卫和药老好像认识。”

    说实话阮寒笙这个悄悄话说的真不算小声,除了床上那位其余的估计都听到了。

    张医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药老无奈的摇摇头:“你要是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就跟我来吧。”

    说完他背着手就出了房门,姜烟见状果断地紧赶着跟出去。

    她想知道药老所说的,关于萧立的事情是什么。

    药老在前面带路,姜烟就在他身后,来到一间上锁的屋子面前。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紧接着就进去点上蜡烛,让屋子里被照亮。

    此时引入眼帘的就是几件破旧但依稀可见血迹的练功服挂在墙上。

    姜烟走到面前摆着的桌子上,看见上面放着许多泛黄的病历本,首页都写着萧立二字。

    她随手翻开一本就看到:宁德二年三月,身上多处骨折,右眼充血肿大难以视物。

    宁德二年四月:脊骨受硬物砸伤,腹部内出血韧带撕裂。

    宁德二年五月:鞭刑,皮肉严重受损不能随意走动。

    …………

    白纸黑字,简简单单的文字记录却看的姜烟后背发凉,甚至到最后手都有些不自主的发抖。

    她接着翻开旁边放着的几个病历本,发现这里不仅有二月,还有三月,四月,五月………

    当年萧立所经历的痛苦与折磨,就以这样平淡的叙述呈现在她面前,看的姜烟心惊肉跳。

    “到底是谁这么对待他?”翻到最后姜烟已经没了打开的勇气,因为里面记了太多太多,甚至有时候隔一两天他的身体就会受伤,几乎没有休养的机会。

    她的心疼与震惊到最后更多的转化为愤怒。如果按照时间来算,当时的萧立也不过五六岁,他还是个孩子。

    老者静静的观察着她的反应,最后绕道桌前伸出满是老茧的手轻柔的抚上那几件练功服,就像是在安抚当年的萧立。

    “听说你到查乱离所了?”

    姜烟截止到现在根本不了解什么乱离所,她只是想调查查辕祈一家的灭门真相。可现在这个组织的名字不止一次的出现,看来背后的主使很可能就是他们。

    “你怎么知道?”

    老者回头看着她,眼神里泛出一丝寒意:“因为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关注和这个组织有关的人和事。当年我就是乱离所的人,萧立也是。”

    所以李蒲英一直派张医师在暗中观察着姜烟的一举一动,当他们安插在傀村的眼线说姜烟一行人与黑衣人交手后,他就立刻让张医师去接应。

    因为他太了解那些人,知道他们三个人根本不是对手。

    “什么?!”

    这句话在姜烟看来无异于是一个罪犯对警察说自己曾经是诈骗团伙的一员。

    “你是姜征的女儿,所以我不认为你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之人。但是我还是想问你,如果查这个组织你将会面领着生命危险,就如今天这般,你还愿意继续吗?”

    老人并没有回应解释,反而又抛给她一个问题。

    姜烟看着他回想起自己走来的这一路,有许多人问过和这个相似的问题,甚至连她都会有时候质问自己:为了不相干的人去陷入危险,值得吗?

    可当她面对着灵月哭肿的眼睛,面对着辕祈时时午夜梦回的那声母亲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值得!

    所以这次姜烟攥住身旁辕祈的小手,看向老者的灼灼目光甚至要胜过屋子里明亮的烛火。

    “我愿意。”

    “好!算我没有看错人!”

    老者爽朗的笑出声,随后坐在身旁的椅子上缓缓开口,讲述出了一个残酷年久的故事。

    当年李蒲英医圣的名号响彻坊间,有不少医馆向他抛去橄榄枝但他都拒绝了。但是有一天,一个叫蔽苍门的组织找到他邀请他加入,目的就是去帮助那些穷苦的百姓。

    “那也就是说蔽苍门和乱离所就是同一个组织,只不过蔽苍门是一个对外招揽各种奇才而为他们效劳的幌子对吗?”

    李蒲英赞许的看了姜烟一眼点点头接着讲到:“一开始他们确实经常会去各个灾民集聚的地方,但是没过多久我就被人蒙眼带到了一处宅子。那些人在那时起暴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开始逼迫我制造各种毒药。”

    不多时,他发现这些人简直是毫无人性可言。他们会买来各种年龄的孩子让他们每天进行高强度的练武,并且规定要完成一定任务,甚至时不时还组织他们之间互相厮杀,从而达到漠视生命。

    也就是在那里,他认识了萧立。

    “萧立这孩子脾气倔,自小父母双亡没有其他亲人就沦落成了一个乞儿被这些人强行带到那里去。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是心软,不愿意对其他孩子下毒手所以常常会被单独留下来挨打。”

    但也是因为萧立的受伤相比其他孩子严重,所以李蒲英经常会单独给他治疗单独,和他的关系也日益熟悉。

    “他和我的孙女差不了几岁,所以每次看他受伤严重我都很心疼。这孩子在那时就不止一次的告诉过我,他一定要离开这里。可没想到,最后还是他帮我先逃走。”

    说着李蒲英起身朝姜烟挥挥手,带着她走到后屋,一进去就看见空地上摆着一个草席。

    是用来裹尸体的那种。

    “当时萧立和我配合,先由我吃下假死药然后他喊人说我突发急症没了呼吸。当年他们就是用这个草席裹住我,将我扔到了乱葬岗。”

    姜烟看着地上的草席,再结合李蒲英讲的事情一时间五味杂陈。

    “后来我不知道萧立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是他凭借着我们当时的特殊记号找到了这里。这么多年了,我无数次的劝他忘记过去好好生活,但是刚才替他疗伤感受到这熟悉的功法,我就知道这孩子又卷入了这件事中。”

    说着他摸了摸胸前花白的胡子长叹一声:“造化!造化啊!”

    听他讲完故事,姜烟沉思片刻接着问出了自己的一些疑惑:“您在那个地方还有没有见过其他的医者,比较特殊的那种?”

    李蒲英想了想,正准备摇头时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张脸来:“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个人,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从西域来的。这人平时喜欢弄一些花花草草,被抓来也是专门替那些人制毒。”

    西域人,爱养花,会制毒。

    这些特征结合起来,姜烟立马联想到了一个人——百香阁的裴沙。

    难不成他也是被乱离所的人抓进去,然后逃了出来躲在鬼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沈亦棋说不定也是早就知道些什么,所以今日他才会突然出现在傀村。

    “对了,您说您还有孙女,那这么多年您还和她有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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