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岸上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真坐到了船上,侧身看去,江面碧波如洗,好似绿叶给它染了色。

    池廖白腿边放着背包,独自坐在空间较小的船尾,双手抓着屁股底下的船沿,每次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会游水,看起来却比恐水的许以安还要紧张害怕。

    当然不置可否的是,赵云旗和周阗都没有实战经验

    池廖白要是不害怕才是奇怪,可当看到他们俩划动船桨的动作随摩挲越发娴熟,行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听着耳边船桨不断拨开水流的清脆声响,许以安口罩下的唇角微抿,彻底合上低敛的眼帘。

    看不见真实的画面,许以安只当自己是坐在小溪边,静听水流潺潺而过。

    江斐然转头,眼神描绘着她恬静闭目的模样,同时聆听着她的呼吸频率逐渐放缓,他密切关注着许以安,确认对方的心绪有稳定的趋势。

    指尖搭在她的手背上,江斐然感受着那片微冷的柔腻,轻敲了两下,随后缓缓放开了许以安的手腕。

    克服恐惧最好的方式,就是要尝试面对,翻越它,默念这句话,江斐然坚定地放开了手。

    许以安依靠冥想来催眠自己的效果还算不错,最起码即便江斐然不抓着她的手腕,她也不会紧张到身体发软,连嗓子都紧绷的滞涩。

    “哎,是他们。”

    池廖白无聊张望,忽地瞥见那艘模样眼熟的单亭船 ,不由得小声惊叹。

    按照两队人各自的速度去看,许以安他们不可能赶上已经遥遥领先的单亭船,但因为苏恩馨嘱咐放慢速度,并且让划船的师弟有意向那艘小渔船靠拢,没多久两船就相遇在江面上。

    周阗划动船桨的动作不停,看向右前方两米远距离的单亭船,随口问道:“小白,你认识那些人?”

    池廖白身体前倾,稍微凑到周阗和赵云旗之间,摇着头解释:

    “不认识,你们离开去找车的时候,我们见到过他们,当时有个女孩坐在船上,另外的其他人抬着她走,造型有点奇怪,我就记住了。”

    赵云旗想象了一下他描述的场面,心里也不免有些疑惑:“老周,我们别和那艘船靠的太近。”

    警惕些不是坏事,周阗颔首。

    可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赵云旗和周阗配合着让控制小渔船转变方向,离得远些了,那艘领先他们的单亭船却还是划到了旁边。

    原本两艘一前一后的船,逐渐演变为并排行驶。

    经过试探后,赵云旗发现他们划得快了,旁边的单亭船也跟着加速,他们刻意慢下速度,那艘单亭船也开始减速,简直如影随形。

    默契的配合仿佛是关系亲近的好朋友,但是他们压根不相识。

    赵云旗的脸色阴沉下来,他要是再品不出来单亭船是故意跟着他们,就是眼睛被人蒙上了。

    只是江面上危险,不易与人发生冲突,赵云旗压住火气,示意周阗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许以安能听到船上的交谈声,知道赵云旗他们会解决,便没有睁眼直面让她感到恐惧的江面,继续放空。

    她微垂脑袋,忽然感觉到江斐然往自己这边挪了点,两人之间本就微乎其微的距离彻底消除。

    许以安肩膀微敛,心底冒出了点疑惑,没等她理明白,就感觉放在膝上的手腕被熟悉的热度笼罩。

    江斐然虎口抵着她的腕骨,隔着衣物,修长的手指环绕住那截手腕,他看着促使单亭船跟着他们的“始作俑者”,唇角抿出平直的弧度。

    口罩遮住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护目镜后没有情绪起伏的眼瞳,即使许以安此时睁着双眸,看向江斐然,也探查不出来他的情绪不对劲。

    许以安困惑了须臾,发现江斐然许久没有别的动作,只是抓着自己的手腕,也没有再深究。

    她的反应落在江斐然眼里,像是失火的山林降下带着寒气的雪花,心底燃烧起来的醋意瞬间被扑灭,凉丝丝的舒爽反而让他弯起了眼梢。

    面对许以安时,江斐然实在容易满足,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对于他的亲近没有表现出抵触,就足以让还在独自生闷气的江斐然展露笑意。

    “哗哗哗——”

    风和日暖,天色蔚蓝。

    阳光照射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像是有碎金子不断撒在上面。

    赵云旗和周阗每一次的用力划桨,在推着小渔船向前移动的同时也在船尾留下一圈圈的水波。

    只要掌握技巧,任何事情都不算难,至少赵云旗和周阗上手很快,他们配合默契,小渔船像被风推着一样格外顺利的前行,很快行至江面中段。

    单亭船内,两名壮汉一左一右地卖力划动船桨,另外两名同样人高马大的男人坐在船舱里,苏恩馨坐在中间,被他们密不透风地护着。

    “师姐,我们为什么要跟着那艘船走?”

    坐在苏恩馨左手边的苏诚发问,跟着苏恩馨的目光看向小渔船,而且师姐都快盯着那个方向看一路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吸引她的存在。

    苏恩馨瞧他一眼,杏眼滴溜溜地转,又把视线放到垂首放空的许以安身上,笑盈盈地指了指她的方位,开口时透着一股子势在必得:“我要他。”

    她的语气娇蛮任性,充满小孩子看中一件心仪玩具的强横。

    不过苏诚听到她的言语,眼里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末世以后,他师父有意招揽培养自己的势力,不提在别的地方,只在兰城的地界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苏恩馨作为他师父唯一的独生女,以前在武馆的时候就宠上了天,如今他师父成了兰城的“土皇帝”,他这个师姐更是说一不二,随心所欲。

    苏恩馨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不算好的地方就是滥情,并且她格外青睐具有少年气的俊美男子。

    末世前,短短两三个月内,她便能和好几个美少年经历让人脸红心跳的爱情,现在苏恩馨的地位水涨船高,许多人都想扒上她这条线过上安稳日子,于是她换男朋友的速度更快了。

    有些貌美的幸存者被苏恩馨强带回去,当了解她在兰城的地位,屈辱的心思也瞬间变淡。

    想在感染物的追捕下活着都难,只是让他给一个小姑娘当男朋友有什么,再者苏恩馨长得也不差。

    其实这也是种变相的各取所需,苏恩馨看上他们的脸和身材,那些美少年看中她带来的利益。

    因为环境所致,苏恩馨想到前男友们的听话顺从,琢磨着将许以安强抢回去的计划非常行得通。

    凭她爸爸的势力,把一个人困在兰城还是能做到的。

    如果等她腻了,许以安还是不想待在她身边,放对方走也无可厚非。

    至于许以安情不情愿,那不在苏恩馨的考虑范围内,因为她觉得在这个动荡的世道,对方不会拒绝成为她男朋友带来的好处和利益。

    苏诚一直都跟在她身边,类似的对话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很清楚苏恩馨究竟想做什么。

    看向许以安……身侧的江斐然,苏诚先是一顿,打量过江斐然随意束起的银发以及他矜贵且清冷的眉眼,有些搞不懂他师姐怎么换口味了。

    但想到师姐不喜欢别人说废话,苏诚立刻回答:“我知道了,师姐。”

    以为苏诚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苏恩馨愉悦地翘起唇角,手掌托腮,视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停在许以安身上。

    苏恩馨暂且还不知道,因为角度不同的原因,而且许以安和江斐然挨得极近,她的好师弟苏诚看错了目标。

    阳光照在身上太久,许以安发顶都隐约有种发烫的灼热,外加手心也沁出了细汗,她指尖钻进袖口,摸索地摘去右手上戴着的半指手套。

    注意到了许以安的动作,江斐然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放到她指间,随后回头观察了下距离他们不远的江边,弯腰将放在腿侧的背包捞起。

    “要不要喝点水?”

    耳边响起江斐然温声的询问,许以安感觉到喉咙轻微的干涩,掀开眼帘,她没往别处看,专注地看向那只抓着背包的手,点头应道:“要。”

    江斐然拧开保温杯的杯盖,里面盛着兑好的温水,他把杯子放到许以安手里,让她自己拿着喝。

    “豆豆,你们也喝口水歇歇吧。”

    江斐然握着拧开的奶白色保温杯,左手指间挂着两只杯盖,抬起杯底喝了口水,看向他们提议。

    因为划船渡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为了避免生理需求,自上船起他们便没有喝过一口水,现在快到江边了,可以适当的补充水分。

    今天的天气难得的晴朗,暴露在太阳底下持续划了这么久的船,如果赵云旗和周阗不是特种战队里出来的,他们俩估计早已体力不支了。

    “好,我两条胳膊都酸了。“

    赵云旗停止划动船桨,让池廖白把他和周阗的水杯递前面来。

    周阗接过自己的保温杯,拧开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探究的眼神状似无意地扫向那艘单亭船。

    尽管已经确认了旁边那艘船上的人在跟着他们,可看到单亭船毫不避讳地在他们旁边停下。

    周阗还是不免惊讶和奇怪,想到赵云旗说的静观其变,他服从命令地收回目光。

    单亭船在苏恩馨无声的指示下停止,她盯着许以安摘去口罩,展露在阳光下的面容,圆润的杏眼危险眯起,头也不抬地下达指令:

    “待会儿快到江边的时候,你们动手。”

    “是。”

    苏诚简单一思索,就知道他师姐是想趁着江面危险,打那些人个措不及防,然后趁乱把人抢走。

    因为观小渔船上那些人的精神面貌,以及利落的穿着打扮还有专业的武器,都意味着对方不是好惹的,最起码绝不会任他们揉圆搓扁。

    舒缓的温水流过喉咙,许以安下巴微扬,吞咽好几口才停下,她拿过江斐然食指上挂着的杯盖。

    那对沾着水光的唇瓣轻抿,许以安把保温杯拧紧放回背包里。

    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因为刻意不去探究周围的环境,许以安差不多适应在船上的感觉,恐惧使她有些无所适从,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余光瞥见江斐然别在腰间的竹蜻蜓,许以安微顿,两指捏住竹蜻蜓的叶片,将其轻轻抽了出来。

    江斐然将背包放回腿边,眼神转向许以安,安静地看她持着竹蜻蜓的直杆,随意转出的速度和形状。

    两人一个玩一个看,岁月静好。

    没过多久,赵云旗和周阗歇够了气,伴随船桨划开江面的水流声,小渔船轻盈地向前移动,船尾留下一圈圈的波纹,又很快消散无痕。

    竹蜻蜓悠然自得地转着,半道却有一只毛爪子拦截,按着叶片不让它动,许以安看向从腰包里钻出来的圆月,它满脸无辜地与她对视。

    看到圆月故意捣乱,江斐然不禁轻笑了声,侧身探去,把圆月还踩在许以安虎口处的爪子拨走,免得它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让她生气。

    看到身形踉跄了两下的圆月,许以安以为它知道错了,轻轻用力,再次让竹蜻蜓的叶片旋转起来。

    圆月低头舔了舔自己前胸的毛发,小眼神却偷偷瞥向那只竹蜻蜓,罪恶的毛爪子再次出击。

    许以安没有生气,睨着蹲在她臂弯里诚心要耍赖的圆月,掌心从底下托住它温软软的小肩膀。

    将它放到江斐然腿上,后者心领神会,顺势把圆月抱在怀里。

    五秒钟之后,等圆月的小脑袋瓜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逃脱不了江斐然格外紧密的怀抱了。

    只能眼巴巴地瞅着竹蜻蜓转动,就是想捣乱也不成。

    看到圆月楚楚可怜的神态,明知道是它故意犯错。

    许以安还是心软地拉开口袋的拉链,手伸进去,借着口袋的遮掩取出了一颗鲜红的草莓。

    凑到圆月的鼻头前,让它嗅了嗅。

    独特浓郁的甜香萦绕在鼻间,圆月的注意力当即转移,即便江斐然听着许以安的话放开了束缚,雪白胖嘟的毛团子也老实蹲在他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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