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梓是被太阳光晃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又薄又破的老式窗帘。

    比起窗帘,它更像粉色的旧床单,不仅不能遮什么光,还让房间里充满发霉的味道。估计免费给都没人要。

    似乎要印证脑海里的想法,一个女声突然响起「发霉的窗帘,价值0元」

    这声音和钰梓睡觉前刷的抖音推文一个声线,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钰梓愣了下,去镜子前用凉水洗了脸。

    这是她来乡下的第二天。

    钰梓本来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短视频导演,被不太对付的顶流网红锤了人品差,连续掉粉数月后甲方纷纷撤资。

    她刚刚组建团队,近二十万的运营费一下打水漂了,只好回乡打理过世奶奶的庄园,以求能赶紧还债。

    「碎镜子,价值12元」

    不知是不是搞钱的渴望过于强烈,钰梓正盯着镜子发愣,女声突然再次响起。

    钰梓手里的牙刷“啪嗒”一声掉在了洗漱台上。

    她捂住脑袋,完了,不会是压力太大,人疯了吧。

    痛苦三秒,她就继续面无表情的漱口洗脸。

    疯了正好啊,不用还债,还可以合法的创死所有人。

    洗漱完,她站在全身镜前穿衣服,女声继续用推文号冷漠到一成不变的声线一一播报:

    “地摊上淘到的发卡,价值3元。”

    “穿了四年的大衣,价值219元。”

    “欠债的失业女游民,价值-202547元。”

    钰.失业游民.梓:……你礼貌吗

    事实证明,女声确实挺不礼貌的。

    钰梓边喝牛奶,边冷静而崩溃的扫视周围。她的视线到哪里,哪里就会像被鼠标点开的详情界面,各种物品的价值,以及值这个价的原因,都挤在它们头上。

    详细又复杂,密密麻麻覆盖着物体。

    仔细观察某物,推文号女声还会自动播报。

    一堆白色文字你推我攘,组成厚实的幕布挡在洗碗池前,钰梓摸索着把杯子放进去。

    杯子滑过水池边缘,“啪嗒”一声碎在地上。

    钰梓:“……”

    很好,又损失一个杯子,让她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这碍眼挡眼的弹幕介绍能不能消失。这么一想,眼前的价值标志一瞬间消失了。

    真消失了,不是幻视。

    女声不是精神问题。

    那是什么?系统?

    之前看过的各种金手指牛x系统小说在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钰梓忍不住问虚空:

    “你是系统?我有什么能赚钱的任务吗?比如拯救黑化男配给钱给房子,打脸恶毒反派一次一百万?”

    女声:……

    谢邀,没有。

    等了两分钟,脑中还是一片静寂,钰梓失望的蔫巴下来。快速收拾了杯子残渣,穿上鞋子出门。

    奶奶留下的庄园很大,钰梓开着车棚里唯一能动的载货三轮,一路咣当到主路上。

    庄园荒废很长时间了,除了她自带的两瓶牛奶和几件衣服外,几乎什么吃的用的都没有。

    路旁边有卖蔬菜水果的小摊贩,大都在地上铺张塑料布,支一个棚子,大爷大妈坐在小马扎上边聊边迎客。

    这种鸡犬相闻的小乡镇很少见新面孔,钰梓一下三轮车,老人们的目光就刷刷投到她身上。

    钰梓走到鸡蛋摊子前,问:“大爷,鸡蛋怎么卖?”

    大爷懒懒散散睨她一眼:“一块五一个”

    系统:“0.6元”

    “……”

    好家伙,原来系统是这么用的。

    钰梓瞬间有底气起来:“三毛一个。”

    大爷跳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钰梓:“卖不卖?不卖我去别家了。”

    大爷:“一块,不能再少了。”

    钰梓:“五毛”

    大爷:“八毛,不然你走!”

    钰梓:“行吧大爷,这么大年纪了卖个鸡蛋也不容易,六毛给我,我多买你点。”

    说着就自顾自拿了一个塑料袋开始捡鸡蛋。

    直到六毛钱的鸡蛋付了款,大爷才反应过来,脸上挤满战败的挫败感。

    隔壁嗑瓜子的大娘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老不死的,让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钰梓笑着问大妈:“您这菜多少钱?”

    大妈张了张手。

    钰梓顿了下,“五毛钱一捆?”

    “说什么呢死丫头,五块钱一捆。”大妈吐掉瓜子皮,阴阳怪气地,“你们这些城里人不知道乡里柴米油盐贵,五毛钱一捆,你怎么不去抢?”

    系统:“放了一周焉了吧唧的生菜,0.5元每捆。”

    “……”

    哦吼。

    “您这蔬菜放一周了吧?”

    大妈一惊,这菜确实是放了一周了,但自己喷了水,又把比较新鲜的放在了上面,怎么都不会让一个小丫头一眼看出来。

    “你个小崽子张口就诬陷人,”她瞪着眼朝钰梓呸了声,“你不买就算了,还想把其他买家吓走?”

    钰梓伸手把上面几颗新鲜的生菜拨开,底下蔫了吧唧的菜叶子露出来。

    “大娘,您这五毛钱一捆我也不买。”她笑眯眯说道。

    谁曾想那大娘竟然恼羞成怒站起来,伸手就要打人。

    钰梓赶紧后退两步,却猛地撞上身后的人。

    一股子清冷低调的沉木香扑鼻,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置身寂静深林,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深沉而温暖。

    怔愣两秒,她快速拉开距离:

    “抱歉…”

    是一个很高的男人,他身形瘦长,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色衬衫,有点磨破的露指套紧裹着白皙修长的手。

    他放下身旁的手推木板车,目光缓慢移到她脸上。

    有一阵风把他过长的头发撩起来。

    钰梓骤然和那双陌生而沉静的黑潭对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漂亮的瞳孔似乎颤了下,就像长年沉寂的深潭突然泛起一丝涟漪。

    “未知生物,价值不详。”

    系统开口说了句废话。

    钰梓正无语,猝不及防被人用力一推。

    “臭妮子别当道!”

    她不受控制的往旁边踉跄,然后左脚踩右脚,路面快速在眼前放大。

    完了,这个姿势摔下去,哪怕她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都是要见血的。

    钰梓沉痛的闭上眼。

    正等待疼痛的到来,她却突然感觉手臂一紧,身前的男人稳稳扶住了她。

    他的露指手套又粗又硬,即使隔着衣服钰梓都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存在。

    以及连手套都挡不住的,他掌心的热度。

    刚把钰梓推开的正是卖菜大娘,她两眼放光扑到木板推车,死死盯着上面躺着的一大团东西。

    “老头子!”

    她咯咯笑了两声,扭头对围上来的老头说:“是野猪!”

    躺在木板车上的猪体型硕大,猪毛油亮,无力耷拉着的四只脚短而粗壮,身子胖的像一团黑云。

    看起来至少有个四五百斤。

    老头使劲推了下车,没推动,也忍不住露出一口黄牙。

    那大娘却突然收了笑,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看车子的主人。

    “祁安呀,这猪不错。不过大娘身上没带几个钱,这两百你先拿着吧,剩下的等大娘把猪卖了再给你。”

    被叫祁安的男人等钰梓站稳才收回手,却没接大娘递过来的二百块钱,反而把手插进兜里。

    两张毛爷爷停在空中。

    气氛慢慢尴尬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见周围的摊贩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大娘忍不住红着脸叫起来,“嫌少?这只是个定金,等猪卖了大娘再给你一千块!”

    钰梓终于忍不住瞟了眼身后的推车。

    到底是个怎样的猪,能让大娘腆着脸画饼。

    系统立马播报:

    “合法猎捕正宗山猪,价值8500元,上报可得2500元猎捕补贴,总价值,11000元。”

    “……”

    好…好金贵的猪。

    旁边看热闹的人小声嘀咕,“一千块二百块买头死猪?不少了!”

    钰梓:“……”

    挺少的。

    “王大娘啥人你还不知道?说是卖完猪给,只恐怕到时候全打水漂喽!”有人嗤笑一声。

    “一般精明人都玩不过她的心眼子,更何况祁安这傻小子,怕是又要白忙活一场。”

    王大娘听见这话,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她眼瞪着那些人,大声对旁边的王老头说:

    “老头子!前几天你借李家那一千块钱呢?给他!咱行的端坐的正,别叫有些多嘴的唠咱们闲话。”

    王老头冷哼一声,从兜里掏出那沓红票,向祁安递过去。

    于是,两只手十二张毛爷爷一起停在空中。

    而这场交锋的中心---祁安,仍然双手插兜,黑眸懒散,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在太虚神游。

    大娘突然松了口气,小声对王大爷说:“咱怕他干什么,他这里有问题。”她无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又说:“把那一千块收起来,给他两百就行。”

    看着王大娘招呼人似乎想把推车拉走。钰梓扭头对那个男人说:“你卖给我吧,我给你两千。”

    “两千?两千买一个死猪?这新来的姑娘看着挺聪明,竟然也是个没脑子的。”

    有人笑着和同伴嘀咕:

    “就苦了王大娘,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

    “你说买就买?”王大娘脸上的褶子都抖了抖,“祁安的货向来只卖给我,你是什么东西想买就买?”

    一直不出声的祁安突然往前倾身,那大爷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推不动一点的木板车,被他单手转动,“砰”的一声放到钰梓跟前。

    “卖你。”

    王大娘:“……”

    他的声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的清冽,像指尖流过冰冰凉凉的山泉小溪,舒服的让人眯眼。

    钰梓看向他,脸颊绽开甜笑:“谢谢。”

    “等等!”王大娘慌忙打断。

    她看着祁安,声音带上了蛮横粗重的哭腔:

    “就为了多赚这小妮子八百块钱,你小子连大娘对你的好都不记了!

    你奶奶走以后,都是大娘在接济你,要不是我,就靠你这弱智的脑子,早八百年就死在那荒园子里了!

    你现在能干活了,不孝敬我就算了,胳膊肘还往外拐!让乡亲们说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旁边的摊贩有个带小孩的女人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

    “王大娘!你哭丧个脸干什么!祁安这几年低价卖你的野味不少了,还你之前给人家那仨瓜俩枣绰绰有余!你想要那猪,哭人情有什么用,你给人家加钱!”

    “玉洁说的没错,你给人家加钱呗!”

    陈玉洁这么一带头,起哄的都在笑。哪怕心里觉得这猪不值再加钱,但钱又不是自己拿,看戏的纷纷应和。

    “就是,加钱呗!”

    “想要猪还不想多花钱!”

    在一片加钱的起哄声中,王大娘脸色由红转黑,狠狠瞪了陈玉洁一眼。

    这个小寡妇每天跟自己不对付,总有一天要收拾她。

    王大娘收了哭腔,咬着牙对祁安说:“我出两千二。”

    “两千二买头死猪…”底下的人笑开了,“这王大娘脑子也坏了吧?”

    王大娘冷哼一声,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她王秀丽什么人,如果仅仅是头死猪,当然不会出这么多钱要。

    她大儿子前两天告诉她市里出了猎猪补贴,一头野猪能领两千五补助,肉还能拿市场上买,轻轻松松捞个五六千。

    等她领了补贴,又卖了肉,有这些蠢货羡慕的。

    王秀丽看着眼前陷入思考的女孩,很是可笑,正常猪也就买个两三千,她又不知道猎猪补贴,怎么可能敢往上报价。

    钰梓:“我出三千。”

    王秀丽:“……”

    疯子。

    终于有围观的大叔忍不住笑着提醒:“小姑娘,我看你面生!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开口村,一头猪卖好点也就两千多!你报三千,莫不是要给祁安这傻小子送钱!”

    大伙都笑起来。

    王秀丽没想到她敢报价,但也不慌,反到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道:

    “大家都听到了吧!她说出三千买,那我可是不敢抢,这哪是买东西,这就是来撒钱了!这猪还是给你吧!我不要了!”

    钰梓报价前在心里算了下,一万一的猪,刨去运费售卖这些开销,也能拿到九千多。

    她本来是想直接报五千,也算是和那个叫祁安的男人五五分利息,但转念想到自己欠下的十万块钱,还是选择了一点点抬价。

    谁知道报第一次那大娘就拱手相让。

    钰梓喜出望外,赶紧笑着说:“那就谢谢大娘舍爱了!”

    打算使激将法逼钰梓放弃买猪的王秀丽:“……”

    不是,她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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