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今朝骤然睁眼,喉间爆发出溺水者濒死的呛咳,五指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刺痛镇压神魂撕裂的痛楚,白皙的皮肤上青色的经脉因神魂反噬而清晰可见。

    “真是慈悲啊。”虚空中传来邪种的声音。

    说话间,四周的邪气凝聚成一条巨型的邪恶黑龙盘旋在虞今朝的面前,“给了她们机会,也给了我机会。”

    黑龙的利爪划破两旁的虚空,裂出的深渊源源不断地朝这片空间倾泻着邪气,虞今朝冷眼与祂对视,手缓缓攥起,想要尽快平复疼痛的颤抖。

    黑龙裹挟着腐朽味的邪气破空而来时,她指尖绽开灵力与龙角相撞,迸发而出的光刃将时空割裂成万千棱镜,那些棱镜之上反射着祁天阙无数的记忆碎片。

    “这是?!”

    黑龙震惊地瞳孔骤缩,欲后撤躲避伤害,却被虞今朝死死扣住龙头。

    虞今朝居高临下睥睨着祂,“正因为慈悲,才能让回忆充满力量。”

    随着话音落下,万千记忆碎片化作利刃,朝着龙头急转而下,灵力波动掀起巨大烟尘,伴随着刺目的亮光将天地万物一并吞噬。

    烟尘消散时,石室青苔的湿气先一步闯入鼻腔,接着是锁链碰撞的脆响,虞今朝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一幕,令心脏控制不住地漏跳了一拍。

    玄铁锁链贯穿祁天阙的琵琶骨,每每在他挣扎时溅起银白电光,肌肤上遍布着黑色的可怖纹路还在一步步侵蚀他脖颈最后一块完好的皮肤,在嗅到活人气息的瞬间,他陡然仰头发出的嘶吼震落了墙灰。

    虞今朝望着他的模样,压着情绪的眉宇却皱了又皱,许久才艰难开口,轻唤道:“阿阙。”

    锁链应声绷直,祁天阙歪着头露出犬齿,血瞳收缩成竖线,似乎是在思索,随着第二声呼唤,他突然止住,像是有某种东西在他眼底凿开了一道细缝,唤起清明。

    虞今朝迎着暴戾的灵压向前,空中邪气幻化的利刃割裂了她的衣袖,她毫不在意地以掌心覆上他滚烫的额头,净白的光芒涌入时,他的黑纹开始褪去,但痛苦在他脸上攀升。

    祁天阙因为身体的不适,本能地发出威胁的低吼,周围的邪气紧跟着变得危险,蹭过皮肉时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痕,试图逼退虞今朝,她却凝望着他,温柔道:“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的。”

    白光聚顶,如昙花在心湖绽放,泛起一阵阵涟漪,击退眼中的血红,渐渐地他不再挣扎,压在喉咙里的低吼化作好似委屈的呜咽。

    “呵。”虚空中邪种的嗤笑裹着腐朽血气。

    已经散形的祂用仅剩地最后一点力量汇聚邪气,一瞬间全部注入了祁天阙的体内。

    虞今朝只来得及看见祁天阙眼底转瞬即逝的清明,就被暴涨的黑气逼退,祁天阙脖颈青筋暴起,玄铁锁链在尖锐的金属悲鸣中寸寸断裂,她被扑倒时清晰听见自己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眼前人犬齿抵着她跳动的颈脉,滚烫的吐息带着血腥气。

    惊慌只在她眼中闪过一瞬,因为她看清了祁天阙眼中的挣扎,虞今朝的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问道:“你们狐狸就是这样捕猎的吗?”

    抵在皮肤上的利齿突然打颤,祁天阙瞳孔里翻涌的血潮透出一丝光亮,倒映出她明媚的笑颜,虞今朝艰难地抬起被扼住的手腕,指尖缓缓勾勒出他的眉骨,“如今,你学会吹叶子了吗?”

    禁锢的力道忽如春冰消融,祁天阙耳尖无意识抖动过后,前额重重抵上她锁骨,出于狐狸的本能,讨好似地用脑袋蹭了蹭虞今朝的脖颈,片刻后,抬起头与她额头相抵。

    交织的黑白灵邪之力,如同破碎的墨玉与月光,缓缓蔓延而出,似细沙流淌在整间石室内,于石室穹顶盘旋勾勒成太极的图腾,令所有的暴戾与不安寂静无声地褪去。

    “小枝、邑女。”他开口,像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更像是失而复得的感激。

    “阿朝,我终于等到你了。”他生平第一次这么由衷地感到委屈,好看的面容像揉皱的白鹿宣,撒娇般地控诉着,“你知道我独自一人活到现在有多难吗?”

    热泪一滴一滴落在虞今朝的脸上,灼烧她的肌肤。

    “我知道。”虞今朝主动环抱住他,“所以,我来了。”

    当掌心温柔地抚上他后颈时,祁天阙不由僵住,百年孤寂的痛苦光阴在他绷紧的脊背上蜿蜒成一条苦涩的河,苦得难以忍受,苦得他不想再压抑。

    “阿朝,今年是我来这世上的第一百个年头。”尾音湮灭在她衣襟交合之处,揽在她腰肢的手臂绷出隐忍的弧度,像妄图触碰神明的虔诚信徒。

    他的目光里有前所未有的炙热,难以言喻地情绪在眼底起伏,他想要更加靠近他的神女,却又怕带给她污秽。

    虞今朝没有他那些顾及,笑得温和而柔软,嘴上还在调笑着,“恭喜你,成年了。”

    他眼中闪过诧异的惊喜,指节却蜷起又松开,依旧耐着欲望的磋磨,继续确认道:“兽族成年与人族不同,那年会...”

    当唇与唇轻触的瞬间,他眼底最后一道坚持应声碎裂,那一刻,好似千年古刹的晨钟敲响,震碎了入春湖面的薄冰,让天地万籁都恢复了本该有的颜色,百年光阴的计较都在这个吻里焚成灰烬。

    空间扭曲的嗡鸣尚未消散,虞今朝已经陷入云絮般的锦被,她顺势打了一个响指,将系统的感知完全屏蔽。

    祁天阙望着她的双眸跟着屋内烛火忽明忽暗,他不自觉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烛影在绷紧的下颌线来回扫荡,“连风都穿不过这里的结界,若你想走此刻尚且来得及。”尾音却突然放轻,仿佛暴雪压枝前最后的克制。

    虞今朝此生的柔情或许都在这刻,指尖勾着他的衣带,一下下不轻不重地缠绕着“这一次,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笑意漾开的刹那,祁天阙瞳孔里炸开万千星火。

    交缠的呼吸惊动了床幔流苏,他吻得像个在佛前偷尝甘露的苦行僧,唇瓣相贴时带着献祭般的战栗,一寸又一寸地吻过每一处,可越是如此越尝到亲吻的苦涩。

    她身上的旧疤比他想象得多。

    修士本会随着境界加深,修复伤痕,但那些极端的重伤,除非飞升那日,否则会一直存在,像是提醒也是警告。

    他顺着那些浅白的伤疤一点点仔细地舔舐着,像是幼兽执着地想要抚平伤口,又认真地像是在给神像注釉。

    而虞今朝的指尖同样轻柔地划过他脊背的伤痕,那些层层交叠的,比她只多不少。

    “疼吗?”她细心勾勒着,祁天阙的颤抖顺着相贴的肌肤传来。

    祁天阙抬起头,两相对视间,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

    两人同时愣住,又同时发出轻笑。

    黑夜中执灯而行的人,都清楚自己的结局,若不能背负痛苦坚持到天明,那就落寞地永远埋葬在黑夜,无论哪条路,都注定孤寂,同行者是此行最莫大的奢望。

    好在,他们足够幸运,遇见了彼此的灯火。

    此刻,两个人都产生了巨大的渴望,渴望的背后又是掩不住的疯狂,原来那些遥远的人间喜乐四季如常,在如今就快要唾手可得。

    两人在亲吻中十指相扣,祁天阙仰头,暴起的青筋在烛光下如同远古部族的图腾,他望着她,逐字逐句道:“你是我此生唯一信奉的神明。”

    神魂交织,欲望成茧。

    “此刻,请允许我亵渎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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