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辛巫师很疑惑，鬼白天视力并不好，他们多在晚上活动，此刻日上三竿，也不该有鬼？
辛司两家巫师都在，这鬼如此大胆？
“司家家臣，程卿云。”顿了顿，又略带嘲讽补充道，“不是鬼。”脸不红，心不跳。这样的话语，程卿云在多人身上均说过，更何况区区辛醉遗。
“唰唰！”
两道黄符向程卿云方向飞去，满带杀气。管他说什么，辛巫师可不信这些。出手起落间，脸色更加苍白，但望向门边方向的眼神更加扑朔迷离。
符纸来得快，程卿云躲得也快。他一个轻盈回身，从门边跃出，两道符纸贴在门后。
窗户被震得抖了几番，还未恢复平静，程卿云又运气将其打开，借机翻了进来，蹲在窗棂上。
“辛巫师，有话好好说，你急什么？”
语未闭，贴在门后的符纸又重新飞起，顺着程卿云方向而去。还带追踪效用，果然是双巫之一，巫术能力确实不错。
程卿云一个后空翻，翻入室内。黄符纸从他发尾穿过，瞬间击落几缕青丝。发丝掉落的瞬间，程卿云感到内心也似乎颤了一下。
“还敢来屋内？”辛巫师眼神微眯，又从袖间拿出两张符纸。
步步紧逼，杀气腾腾，不被人信任，程家臣躲避之间已耗去所有耐心，嘴角强撑着的笑消失于符纸攻击中。
“唰！”白衣少年跳到室内一隅，反手夹住三张符纸：“辛巫师，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徒手抓符，若真有蹊跷，早已被符纸伤害了。如今望去，那少年除了脸上淡淡的不悦之色外，再无异常。
他是司家家臣，真有多余身份，司步凡也不会放在身边。毕竟那个女人……呵！
辛醉遗笑着收手，一挥袖，用出的四张符纸又回到他手中。趁着拿外衣机会，竟然意外体会到一番辛家独传的追踪符，程卿云忽略手心细汗，站定望着那男子。
“我倒很好奇，你怎么发现我的。”
辛巫师也不卖关子，直接从柜中拿出一个包裹，扔给程卿云，在他打开包裹检查时又追问：
“当时发现，现在方说。就这样披了一路司巫师外衣，你也没有她口中那么呆。”
拿外衣手一顿，程卿云暗自挑眉，看着远处身着巫师服男子：“一，巫师身上特有的苏合香味，以及恰巧出现的山顶风。
二，当时只是怀疑，不确定那个人就是你，自然没有当场揭穿。”
直到进屋时，他都没有完全确定那个人是辛醉遗。程卿云咧嘴一笑，可是辛醉遗中套了。
“你专门找我一趟，就是为了拿外衣？”看着他将外衣收下，辛醉遗眼神一闪，继续望向程卿云。
“自然不是。”
“嗯？”
“你……以后不要再跟踪她。想要什么直接说，背地里跟踪算什么本事。”
“我对她兴趣不大。所谓跟踪也只是……”
辛醉遗适可而止，望着对面男子纯真良善的面容，冷哼哼补上一句：“和你主子一样，你们司家这么喜欢套话？”
“挺正常的，辛巫师居然不适应？”程卿云很稳重的点头告别，将学到的礼仪尽数展现出来。
出了屋，少年又活泼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外衣中藏着的小铃铛拿出来放好。此时约莫为申时，虽只下午，却阴云遍布，空气逐渐压抑。
清晨绚烂的晨曦仿若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已是阴雨将至时，原来人间也不是永远美好。
强忍住手上逐渐传来的灼热之痛，程卿云闪至一古密树后，用没受伤的左手轻打响指，为一普通树叶赋上灵力，他望着手中漆黑的树叶：
“将这些讯息传给她。”
随即，少年又出现在院落中。额前碎长发落遮，只展现出一副思索神情。
凭借记忆左走右拐间，他又来到一处院落内，正欲抬腿跨入，身后传来一阵风，冷凉冷凉的。
“看这风刮得呦，要下雨了。”
“又要加衣物喽，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院内小厮望着随风起舞的落叶，一时间满是惆怅之情，也忘了手中清扫落叶之活，只眯着眼睛，感叹季节变换。
程卿云只微一顿，又继续步入室内，嘴角不自觉扬起来。
衬风起时，那被赋予灵力的落叶又借机飘到程卿云身边，如同万千寻常秋叶一般下落，带着讯息：
她早已知晓此消息。
——
“果真如此。”
司巫师一脸闲适地坐在四出头官帽椅上，手中传送符已化为灰烬，无声诉说着它使命的完成。
司步凡心有猜测，需加以证实。如今借传送符与鬼友相聊，心中猜测已明晓七八分。
“所以，昨晚你三人分力引灵。辛醉遗一人负责前半程，你二人负责后半程。
他完成前半程后便离开，只余你二人。最后快结束时，张小姐情绪崩溃，阴气外泄，青山符遭破坏，符中之人受到伤害。”
林光，展苍二人坐在蒲团上，只微微点头，并不多言语。
自醒来后便如此，见他们这样司步凡也不逼问，毕竟一觉醒来巫力损失三成，确实难以接受。
巫师之力可以决定他们操纵符纸的难度，数量，频率。像林光，展苍二人这般损失了三成之力的，如今只是二流巫师。画青山符之事，只怕是不行了。
当初她受伤，恢复了七八个月，巫之力仍损失了四成。现在她只有巅峰时期的六成巫力，大部分引灵组灵工作仍可做。但若遇到奇特的魂灵，却需要与别的巫师合作。
窗棂外天空阴沉沉，乌云如墨块般铺满天空。福听远山隐于朦胧的环境中，已辨不明晰，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这倒别有一幅水墨画写实风味，可寻画师将此景描绘于纸上，泼墨美好，不定时欣赏。
目光可见院落中有两三棵常见的树木，司步凡对树种不甚了解。只见这树叶子基本落尽，只余树顶一些零零散散的叶子，稀疏得分布着。
秋风圈圈环绕半秃之树，又有不少顶端的金黄秋叶伴着少许的绿色树叶下落，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缓缓落于地上。
休息几瞬后，司步凡从椅上起身。经验丰富的司巫师知道，林光，展苍二人需要静养。事情细节已经了解，张府之事并不复杂，与张小姐沟通好后即可。
真正难解的是一年前那件事，不过没关系，只要去找，答案总会有的。司步凡理理领子，她颈部线条很流畅，深绿衣衫更衬得脖子修长而白皙。
借着微弱的灯光，强忍身上疼痛，展苍睁开眼，那身着深绿马面裙女子正推门准备离开。
她微理长发，将其披至身后，全身发饰并不多，衣着也朴素至极，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展示着她的自信。
司家长女司步凡，天赋异禀，年少即于巫师界闻名。
她出生时，司家已经没落。即便如此，茶余饭后，大家仍喜欢谈论司家，谈论这个被赋予神血的家族，讨论家族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神秘，又带有一丝高贵。
将近一百年过去，司家的影响力和信服力已不如辛家和楚家，甚至是一些小门小户，新兴巫者。展苍一开始也以为这个家族会就此泯然众人。
可短短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却觉得：未必。一切皆未必，司家倒也可与辛家，楚家进行一番媲美。
出了门，步凡刚准备向外走，便听到男孩的哭声，透过阴云浓雾向她传来。
司屏？程卿云在照顾着他，怎么会哭呢？况且这声音听着也不像。三日未见……司屏变声了？
秉着关心的原则，司步凡三拐两转，来到前方院落内。走近了方发现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站着，手拿毛笔，正仰头号啕大哭。旁边一女子俯下身子，温柔安哄着。
“春夫人？”好歹是院中一家之母，没想到她身边一个仆人也没有。
“我不要，我就要见阿姊。”小男孩说着，眨巴眨巴眼睛，用毛笔指向天空，“娘亲你看，这天多适合画画。我刚刚画了一幅，阿姊见到了一定喜欢。”
听到身后有人唤她，春夫人回头望步凡，一脸无奈：“孩子只说我们骗他，一直闹腾着要见阿姊。”
“阿姊说教我画画，还说只要我画出一幅完整的，她就夸我。”
“你阿姊夸你次数还不多？从起床更衣到洗漱早饭，再到读书学习，你阿姊哪一天不夸你？”
春夫人气急反笑，对儿子张次野的行为深感无奈。
“我儿子还不会画画，张公子可愿意去教教他呢？”
“这……这怎么好意思。”想到昨日张管家还派人去了司步凡住处，吓得那孩子一夜未睡好，春夫人搅搅手指，愧疚之感涌上心头。
“无碍，孩子之间有玩伴，彼此都快乐。”
听步凡这么一说，张次野平复下来，阿姊见不到，但有朋友在，也挺好的。他抹去眼泪，冲娘亲点点头，一脸期待。
春夫人唤来了婢妾，领着他去司屏那。目送着二人消失后，见步凡还在旁边未离开，又寻了话题聊：
“未料想司巫师这么年轻，居然已经是母亲了。那孩子的父亲……是巫师身边的那位吗？”
如果这段话被司凌儿听到，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司巫师笑笑，摇头否认：“不是。屏儿是我收养的。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也不算年轻。别说我这个年纪，就是张小姐，她做母亲也不奇怪。”
此话一出，春夫人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悲伤——情真意切。生死簿上显示，张小姐母亲去世后，春暖从妾升为夫人，竭力关怀着两个孩子。
张次野虽是男孩，却很敬重自己的阿姊，尽管她好像不太喜欢她。
“我不求茹儿嫁得多好的良人，有着多好的家庭。只想她健康平安。司巫师你觉得我说话是不是很虚伪？”
“青楼的女子，有了孕，身体的价值便大打一半。老鸨逼我喝药，我不敢，怕孩子，更怕自己有个什么闪失。
当时县里皆传他和刘姐姐的恩爱夫妻情，我没有奢望，只想着去他家，生下孩子，做个仆人报答恩情。”
“春夫人，张县令若是不承认，你便走上绝路了。”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赌一把，总比在青楼里无人问津死去强。”
春夫人赌赢了，张县令承认了这件事情，并且纳下了她。但不代表，张县令是个重情义之人。他本就该承认接纳。
“即便亲眼目睹母亲的遭遇，张小姐仍相信人间情。如果不是，她怎么会为了准郎君的离世而悲痛至此？”
“寒遗吗？他是个好孩子。”
“春夫人怎么这般肯定？”
“六年前，刘姐姐过世，有个巫师负责组灵，她的孩子，便是寒遗。”
巫师身份一般保密，今日回忆催动下，春夫人不自觉说出陈年的往事。
司步凡又和春夫人随意聊了几句，便告别了她，消失在夜色中。
辛司两家巫师都在，这鬼如此大胆？
“司家家臣，程卿云。”顿了顿，又略带嘲讽补充道，“不是鬼。”脸不红，心不跳。这样的话语，程卿云在多人身上均说过，更何况区区辛醉遗。
“唰唰！”
两道黄符向程卿云方向飞去，满带杀气。管他说什么，辛巫师可不信这些。出手起落间，脸色更加苍白，但望向门边方向的眼神更加扑朔迷离。
符纸来得快，程卿云躲得也快。他一个轻盈回身，从门边跃出，两道符纸贴在门后。
窗户被震得抖了几番，还未恢复平静，程卿云又运气将其打开，借机翻了进来，蹲在窗棂上。
“辛巫师，有话好好说，你急什么？”
语未闭，贴在门后的符纸又重新飞起，顺着程卿云方向而去。还带追踪效用，果然是双巫之一，巫术能力确实不错。
程卿云一个后空翻，翻入室内。黄符纸从他发尾穿过，瞬间击落几缕青丝。发丝掉落的瞬间，程卿云感到内心也似乎颤了一下。
“还敢来屋内？”辛巫师眼神微眯，又从袖间拿出两张符纸。
步步紧逼，杀气腾腾，不被人信任，程家臣躲避之间已耗去所有耐心，嘴角强撑着的笑消失于符纸攻击中。
“唰！”白衣少年跳到室内一隅，反手夹住三张符纸：“辛巫师，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徒手抓符，若真有蹊跷，早已被符纸伤害了。如今望去，那少年除了脸上淡淡的不悦之色外，再无异常。
他是司家家臣，真有多余身份，司步凡也不会放在身边。毕竟那个女人……呵！
辛醉遗笑着收手，一挥袖，用出的四张符纸又回到他手中。趁着拿外衣机会，竟然意外体会到一番辛家独传的追踪符，程卿云忽略手心细汗，站定望着那男子。
“我倒很好奇，你怎么发现我的。”
辛巫师也不卖关子，直接从柜中拿出一个包裹，扔给程卿云，在他打开包裹检查时又追问：
“当时发现，现在方说。就这样披了一路司巫师外衣，你也没有她口中那么呆。”
拿外衣手一顿，程卿云暗自挑眉，看着远处身着巫师服男子：“一，巫师身上特有的苏合香味，以及恰巧出现的山顶风。
二，当时只是怀疑，不确定那个人就是你，自然没有当场揭穿。”
直到进屋时，他都没有完全确定那个人是辛醉遗。程卿云咧嘴一笑，可是辛醉遗中套了。
“你专门找我一趟，就是为了拿外衣？”看着他将外衣收下，辛醉遗眼神一闪，继续望向程卿云。
“自然不是。”
“嗯？”
“你……以后不要再跟踪她。想要什么直接说，背地里跟踪算什么本事。”
“我对她兴趣不大。所谓跟踪也只是……”
辛醉遗适可而止，望着对面男子纯真良善的面容，冷哼哼补上一句：“和你主子一样，你们司家这么喜欢套话？”
“挺正常的，辛巫师居然不适应？”程卿云很稳重的点头告别，将学到的礼仪尽数展现出来。
出了屋，少年又活泼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外衣中藏着的小铃铛拿出来放好。此时约莫为申时，虽只下午，却阴云遍布，空气逐渐压抑。
清晨绚烂的晨曦仿若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已是阴雨将至时，原来人间也不是永远美好。
强忍住手上逐渐传来的灼热之痛，程卿云闪至一古密树后，用没受伤的左手轻打响指，为一普通树叶赋上灵力，他望着手中漆黑的树叶：
“将这些讯息传给她。”
随即，少年又出现在院落中。额前碎长发落遮，只展现出一副思索神情。
凭借记忆左走右拐间，他又来到一处院落内，正欲抬腿跨入，身后传来一阵风，冷凉冷凉的。
“看这风刮得呦，要下雨了。”
“又要加衣物喽，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院内小厮望着随风起舞的落叶，一时间满是惆怅之情，也忘了手中清扫落叶之活，只眯着眼睛，感叹季节变换。
程卿云只微一顿，又继续步入室内，嘴角不自觉扬起来。
衬风起时，那被赋予灵力的落叶又借机飘到程卿云身边，如同万千寻常秋叶一般下落，带着讯息：
她早已知晓此消息。
——
“果真如此。”
司巫师一脸闲适地坐在四出头官帽椅上，手中传送符已化为灰烬，无声诉说着它使命的完成。
司步凡心有猜测，需加以证实。如今借传送符与鬼友相聊，心中猜测已明晓七八分。
“所以，昨晚你三人分力引灵。辛醉遗一人负责前半程，你二人负责后半程。
他完成前半程后便离开，只余你二人。最后快结束时，张小姐情绪崩溃，阴气外泄，青山符遭破坏，符中之人受到伤害。”
林光，展苍二人坐在蒲团上，只微微点头，并不多言语。
自醒来后便如此，见他们这样司步凡也不逼问，毕竟一觉醒来巫力损失三成，确实难以接受。
巫师之力可以决定他们操纵符纸的难度，数量，频率。像林光，展苍二人这般损失了三成之力的，如今只是二流巫师。画青山符之事，只怕是不行了。
当初她受伤，恢复了七八个月，巫之力仍损失了四成。现在她只有巅峰时期的六成巫力，大部分引灵组灵工作仍可做。但若遇到奇特的魂灵，却需要与别的巫师合作。
窗棂外天空阴沉沉，乌云如墨块般铺满天空。福听远山隐于朦胧的环境中，已辨不明晰，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这倒别有一幅水墨画写实风味，可寻画师将此景描绘于纸上，泼墨美好，不定时欣赏。
目光可见院落中有两三棵常见的树木，司步凡对树种不甚了解。只见这树叶子基本落尽，只余树顶一些零零散散的叶子，稀疏得分布着。
秋风圈圈环绕半秃之树，又有不少顶端的金黄秋叶伴着少许的绿色树叶下落，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缓缓落于地上。
休息几瞬后，司步凡从椅上起身。经验丰富的司巫师知道，林光，展苍二人需要静养。事情细节已经了解，张府之事并不复杂，与张小姐沟通好后即可。
真正难解的是一年前那件事，不过没关系，只要去找，答案总会有的。司步凡理理领子，她颈部线条很流畅，深绿衣衫更衬得脖子修长而白皙。
借着微弱的灯光，强忍身上疼痛，展苍睁开眼，那身着深绿马面裙女子正推门准备离开。
她微理长发，将其披至身后，全身发饰并不多，衣着也朴素至极，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展示着她的自信。
司家长女司步凡，天赋异禀，年少即于巫师界闻名。
她出生时，司家已经没落。即便如此，茶余饭后，大家仍喜欢谈论司家，谈论这个被赋予神血的家族，讨论家族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神秘，又带有一丝高贵。
将近一百年过去，司家的影响力和信服力已不如辛家和楚家，甚至是一些小门小户，新兴巫者。展苍一开始也以为这个家族会就此泯然众人。
可短短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却觉得：未必。一切皆未必，司家倒也可与辛家，楚家进行一番媲美。
出了门，步凡刚准备向外走，便听到男孩的哭声，透过阴云浓雾向她传来。
司屏？程卿云在照顾着他，怎么会哭呢？况且这声音听着也不像。三日未见……司屏变声了？
秉着关心的原则，司步凡三拐两转，来到前方院落内。走近了方发现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站着，手拿毛笔，正仰头号啕大哭。旁边一女子俯下身子，温柔安哄着。
“春夫人？”好歹是院中一家之母，没想到她身边一个仆人也没有。
“我不要，我就要见阿姊。”小男孩说着，眨巴眨巴眼睛，用毛笔指向天空，“娘亲你看，这天多适合画画。我刚刚画了一幅，阿姊见到了一定喜欢。”
听到身后有人唤她，春夫人回头望步凡，一脸无奈：“孩子只说我们骗他，一直闹腾着要见阿姊。”
“阿姊说教我画画，还说只要我画出一幅完整的，她就夸我。”
“你阿姊夸你次数还不多？从起床更衣到洗漱早饭，再到读书学习，你阿姊哪一天不夸你？”
春夫人气急反笑，对儿子张次野的行为深感无奈。
“我儿子还不会画画，张公子可愿意去教教他呢？”
“这……这怎么好意思。”想到昨日张管家还派人去了司步凡住处，吓得那孩子一夜未睡好，春夫人搅搅手指，愧疚之感涌上心头。
“无碍，孩子之间有玩伴，彼此都快乐。”
听步凡这么一说，张次野平复下来，阿姊见不到，但有朋友在，也挺好的。他抹去眼泪，冲娘亲点点头，一脸期待。
春夫人唤来了婢妾，领着他去司屏那。目送着二人消失后，见步凡还在旁边未离开，又寻了话题聊：
“未料想司巫师这么年轻，居然已经是母亲了。那孩子的父亲……是巫师身边的那位吗？”
如果这段话被司凌儿听到，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司巫师笑笑，摇头否认：“不是。屏儿是我收养的。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也不算年轻。别说我这个年纪，就是张小姐，她做母亲也不奇怪。”
此话一出，春夫人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悲伤——情真意切。生死簿上显示，张小姐母亲去世后，春暖从妾升为夫人，竭力关怀着两个孩子。
张次野虽是男孩，却很敬重自己的阿姊，尽管她好像不太喜欢她。
“我不求茹儿嫁得多好的良人，有着多好的家庭。只想她健康平安。司巫师你觉得我说话是不是很虚伪？”
“青楼的女子，有了孕，身体的价值便大打一半。老鸨逼我喝药，我不敢，怕孩子，更怕自己有个什么闪失。
当时县里皆传他和刘姐姐的恩爱夫妻情，我没有奢望，只想着去他家，生下孩子，做个仆人报答恩情。”
“春夫人，张县令若是不承认，你便走上绝路了。”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赌一把，总比在青楼里无人问津死去强。”
春夫人赌赢了，张县令承认了这件事情，并且纳下了她。但不代表，张县令是个重情义之人。他本就该承认接纳。
“即便亲眼目睹母亲的遭遇，张小姐仍相信人间情。如果不是，她怎么会为了准郎君的离世而悲痛至此？”
“寒遗吗？他是个好孩子。”
“春夫人怎么这般肯定？”
“六年前，刘姐姐过世，有个巫师负责组灵，她的孩子，便是寒遗。”
巫师身份一般保密，今日回忆催动下，春夫人不自觉说出陈年的往事。
司步凡又和春夫人随意聊了几句，便告别了她，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