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鬼，自然也怕你。既然知道，殿下为何不避开？为何还要一遍又一遍‘询问关心’，揭她伤疤？”
女子声音温婉动听，可配上质问的词句，又充满力量。身后脚步声愈来愈近，一阵西风吹来，巫师身上特有的苏合香与她衣袖间的胭脂香味融合着向他袭来，似梦，非梦。
粉衣白裤，小山眉显得人更温柔可亲。确认步凡只是昏迷后，楚夏微叹了口气。
未来得及转身，余尚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二人确认步凡无碍后，余尚横抱起步凡，由楚夏领着向一处废弃屋子走去。
司屏还在睡着，虽然动作极轻，但他还是醒来了。看到步凡娘亲后，他惊讶到睁大眼睛，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正欲喊出来，硬生生被楚夏捂住嘴巴。
少女秀眉微蹙，微微摇头，示意司屏安静下来：
“你娘亲太累了，需要休息。你陪在她身边，再睡一会儿，不要说话，可以吗？”
娃娃点头，一脸坚定。见此，楚夏浅笑着，轻拍着司屏，未过多久，这孩子又被哄睡着了。这一次，他搂着娘亲，唇边是可融化深秋冷凉的暖阳之笑。
整个过程除了楚夏的那一句嘱咐，再无人发言，室内昏黑而寂静着，不管屋外太阳高照，日上三竿。
粉衣少女确认无误后，又轻退了出去，举手投足间带着端庄和稳重。
如不是认识她，很难相信这有着大家闺秀做派的女子，居然是一名巫师。
“司巫这般睡着无事吧？”听到关门声，余尚转回身，轻声询问。
楚夏低着头，带着独有的温柔语气：“民女自幼与小凡相识，知道她的怕鬼天性。也遇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睡一觉便好了。”
小凡也该好好睡一觉了，冷艳的面容遮不住她憔悴的神色，细看下，眼角周围已生出一些淡淡的黑眼圈。
许久未见，小凡又瘦了很多，如今民间这么需要组灵引灵吗？据说她换了新的家臣，这家臣怎的照顾这么不当。
“抱歉，我只听鬼王提起过，却不相信司巫真是如此。司巫曾经入过鬼间，神态皆很正常。未料想会这样，当真是无心之举，还望楚巫和司巫莫要太过怨恨，伤了身子。”
“殿下言重了，民女怎敢责备殿下。”楚夏还低着头，语气更轻了些，双手不安的绞着，“只是殿下，民女倒有一疑惑：小凡去鬼间当真无惧色？”
“并无。我亲眼所见，她和鬼王可以神态自若交流。当时我也在场，司巫面对二鬼，并无异样。”
“殿下在鬼王身边吗？挺好的。”
余尚一愣，正欲说出的话卡在喉间，只一瞬的功夫，便忘了要说什么。他惊讶于楚夏奇怪的关注点，不由得低头望她。
女子头低垂着，但一双带有忧愁的眉眼映在他脑中，久久挥之不去。他将熟悉感压下去，余尚顺着她进行回答：
“是的，我有幸得鬼王殿下赏识，做一些……小事。”这一谈倒唤起他的注意力，余尚眉眼微弯，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
“楚巫不必唤我殿下了，已是死鬼一个，直接称呼名字即可。”
阳光静洒，落满这个小院。室内二人安然睡着，室外二人也安静下来。此后不久，楚夏抬头望他，端庄的浅笑起来：“小凡醒后，应该不会现在离开吧。”
若只是找她和司屏，司步凡一人来即可。如今不止她，余尚，这位鬼王赏识之人也来于此。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查吧。
如今是佳道十二年十月末，余朝与游人已打了大大小小六场战争，六战六胜。负责前八场战争的是余朝的三皇子，晋王余信。
当初游人频繁进攻挑衅西北边疆，佳道皇帝下令反攻。
同年八月，余信率军，自西北重镇孚州城开始第一战，一路向北，在望河以及游人领域的有万城打了多场战争。
如今晋王应带率军驻扎在望河附近。望河是边境河，河北是游人区，河南是余朝统辖。佳道十二年十月末，七皇子余尚还在皇宫中。
“彼时我得密令，前往西北支援三哥。此时已从皇宫秘密出发。”
司步凡还在睡觉歇息，楚夏和余尚便信步城中。楚夏并不知道要去哪，在院中待着也是无聊，索性跟着余尚，了解城市状况。
楚夏出身巫师大家楚家，自幼见过不少鬼。她并没有司步凡那样的怪病，近些年虽很少组灵引灵，参与民间这些巫师之事了，却不怕鬼。
一人一鬼，也不需要太讲究男女之别。
她楚夏看着温柔，胆子却大得很。兄长姊妹怕的，她都不怕。想到这，楚夏唇角微弯，感受到前方之人停步，她也抬起头，登时愣在原地，笑容凝固在脸上：
前方，二十岁的司步凡抱着一个瘦弱娃娃，走得很慢，努力哄晃着，希望他展颜欢笑。
“这是……过去的小凡和屏儿？”
“是的。”余尚一个转身，走至楚夏身后，留出广阔的视线，二人都看的清。
正午渐至，给这座冷凉的小城增了不少暖。战争未及这里，却有一些人围坐一团，一边享受着日光，一边谈论着战争形势。
“打了这么久，该结束了吧？”
“不一定，前些天还有人看到小金北河与三金东河运输粮草的船只呢。这两条河都是望河的支流，顺流而上，岂不是给晋王支援？”
“现在城防那么严，哪些人胆儿这么肥？居然出城看这些，这不是……军事秘密啊！”
“哎呀，自有些不怕死的。再说了，这战争在望河，孚州那边，又打不到我们这，偷跑出去看看怎么了。”
“也是！话说……哎？姑娘，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此话一出，二十岁的司步凡转身，笑着摇头，以示拒绝。阳光正好，她一转身，额头在光线照射下泛着晶莹亮光。额前粘腻着不少碎发，步凡却没空整理仪容。
可能是感觉到众人注意力投靠在她身上了，司步凡换个方向抱起了司屏，娃娃从身子向□□斜变成了身子向□□斜。司屏睁着大眼，被新的娘亲捣鼓着一阵翻腾。
快三岁的娃娃，说不出流畅的话语表达自己想法，只望着步凡，咿呀着什么。在司屏哭出声前，司步凡一用劲，快速抱着他离开这里。
众中年男子笑眯眯目送着司步凡远离，有几个老大爷笑得脸都快化在日光里了。待到女子三五步消失在小巷里后，他们聊了步凡几句后，又谈起了如今战争的状况。
“是继续听他们的谈论，还是跟上司巫，抑或去见些别的小城状况？”
“索性就说那些，白丁之见，真假谁又可知呢？至于小凡……”楚夏难得露齿一笑，“去继续见她带娃娃的窘困之景吗？”
小凡从未细谈过她带娃的经过。
若不是回到一年前，以旁观者的身份，谁能想到大名鼎鼎，高冷神秘的司巫师会被小娃娃绕的找不着东西南北。
只怕小凡也难想到她有朝一日，会无助到在深秋时节出一身热汗吧。
楚夏伸出手，感受着阳光在手中洒落。虽只是一年前，但这带有时光的温暖还是让她内心一颤。
“正午了，屏儿该醒了。民女要回去做些饭，殿……你，你若不饿，便自己去这小城附近走走吧。”
“有些饿了，先回去吧。”
二人悠然转身，身后传来一阵聒噪之声。有马车驶过，也有人的欢呼之声。寂静安然的小巷突然闹腾起来，伴随着车马人之声，一位大爷感叹起来：
“又入了不少外来之人，形形色色呦。”年纪大了，声音无端沧桑起来，隐没在避难百姓的欢呼声里。
楚夏和余尚听得很清楚，没有回话没有停顿，他们继续向临时住处走去，始终没有回头。
回到小屋子时，司屏已经醒来，却没有说话。他安静地趴在步凡身边，听着娘亲的呼吸声，小手纂成拳头状，眼神却带有一丝无助。
楚夏适时抱起他，帮他穿衣服，又进行了一番整理。到底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姐，平常都是下人照顾服侍她，这照顾别人，尤其是小孩子还是第一次。
虽然和司屏相处了几天，楚夏动作仍旧很生疏。更何况屋子很小，只能在床边整理准备，空间逼仄，更有不适之意。
余尚见状，施了法力在院中附近建了一处新的屋子，楚夏抱着穿了一半衣服的司屏向院中屋子走去。
“屏儿睡得好吗？”
“好……楚夏姨姨，为什么娘亲还不醒啊？”
“你娘亲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休息，睡得多些，现在不醒很正常。”
孩子只三四岁，说起话来并不清晰，楚夏将衣服一件件给他穿上，衣装差不多后，司屏才把话说完。
“嘶，姨姨，凉凉。”
“这几根毛倒挺可爱的。”
娃娃刚从被窝中出来，小脸捂得红彤彤的，更显憨态可爱。余尚不由自主摸了摸司屏几近光头的发型，将虎头帽给他戴上。
“嘶，好凉好凉。”不知为何，这叔叔不摸还好，摸了他更冷。
牙齿直打颤，司屏缩了缩脖子，吸起鼻子，一脸好奇地望着姨姨和叔叔，眼神从二人身上游走。
女子声音温婉动听，可配上质问的词句，又充满力量。身后脚步声愈来愈近，一阵西风吹来，巫师身上特有的苏合香与她衣袖间的胭脂香味融合着向他袭来，似梦，非梦。
粉衣白裤，小山眉显得人更温柔可亲。确认步凡只是昏迷后，楚夏微叹了口气。
未来得及转身，余尚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二人确认步凡无碍后，余尚横抱起步凡，由楚夏领着向一处废弃屋子走去。
司屏还在睡着，虽然动作极轻，但他还是醒来了。看到步凡娘亲后，他惊讶到睁大眼睛，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正欲喊出来，硬生生被楚夏捂住嘴巴。
少女秀眉微蹙，微微摇头，示意司屏安静下来：
“你娘亲太累了，需要休息。你陪在她身边，再睡一会儿，不要说话，可以吗？”
娃娃点头，一脸坚定。见此，楚夏浅笑着，轻拍着司屏，未过多久，这孩子又被哄睡着了。这一次，他搂着娘亲，唇边是可融化深秋冷凉的暖阳之笑。
整个过程除了楚夏的那一句嘱咐，再无人发言，室内昏黑而寂静着，不管屋外太阳高照，日上三竿。
粉衣少女确认无误后，又轻退了出去，举手投足间带着端庄和稳重。
如不是认识她，很难相信这有着大家闺秀做派的女子，居然是一名巫师。
“司巫这般睡着无事吧？”听到关门声，余尚转回身，轻声询问。
楚夏低着头，带着独有的温柔语气：“民女自幼与小凡相识，知道她的怕鬼天性。也遇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睡一觉便好了。”
小凡也该好好睡一觉了，冷艳的面容遮不住她憔悴的神色，细看下，眼角周围已生出一些淡淡的黑眼圈。
许久未见，小凡又瘦了很多，如今民间这么需要组灵引灵吗？据说她换了新的家臣，这家臣怎的照顾这么不当。
“抱歉，我只听鬼王提起过，却不相信司巫真是如此。司巫曾经入过鬼间，神态皆很正常。未料想会这样，当真是无心之举，还望楚巫和司巫莫要太过怨恨，伤了身子。”
“殿下言重了，民女怎敢责备殿下。”楚夏还低着头，语气更轻了些，双手不安的绞着，“只是殿下，民女倒有一疑惑：小凡去鬼间当真无惧色？”
“并无。我亲眼所见，她和鬼王可以神态自若交流。当时我也在场，司巫面对二鬼，并无异样。”
“殿下在鬼王身边吗？挺好的。”
余尚一愣，正欲说出的话卡在喉间，只一瞬的功夫，便忘了要说什么。他惊讶于楚夏奇怪的关注点，不由得低头望她。
女子头低垂着，但一双带有忧愁的眉眼映在他脑中，久久挥之不去。他将熟悉感压下去，余尚顺着她进行回答：
“是的，我有幸得鬼王殿下赏识，做一些……小事。”这一谈倒唤起他的注意力，余尚眉眼微弯，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
“楚巫不必唤我殿下了，已是死鬼一个，直接称呼名字即可。”
阳光静洒，落满这个小院。室内二人安然睡着，室外二人也安静下来。此后不久，楚夏抬头望他，端庄的浅笑起来：“小凡醒后，应该不会现在离开吧。”
若只是找她和司屏，司步凡一人来即可。如今不止她，余尚，这位鬼王赏识之人也来于此。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查吧。
如今是佳道十二年十月末，余朝与游人已打了大大小小六场战争，六战六胜。负责前八场战争的是余朝的三皇子，晋王余信。
当初游人频繁进攻挑衅西北边疆，佳道皇帝下令反攻。
同年八月，余信率军，自西北重镇孚州城开始第一战，一路向北，在望河以及游人领域的有万城打了多场战争。
如今晋王应带率军驻扎在望河附近。望河是边境河，河北是游人区，河南是余朝统辖。佳道十二年十月末，七皇子余尚还在皇宫中。
“彼时我得密令，前往西北支援三哥。此时已从皇宫秘密出发。”
司步凡还在睡觉歇息，楚夏和余尚便信步城中。楚夏并不知道要去哪，在院中待着也是无聊，索性跟着余尚，了解城市状况。
楚夏出身巫师大家楚家，自幼见过不少鬼。她并没有司步凡那样的怪病，近些年虽很少组灵引灵，参与民间这些巫师之事了，却不怕鬼。
一人一鬼，也不需要太讲究男女之别。
她楚夏看着温柔，胆子却大得很。兄长姊妹怕的，她都不怕。想到这，楚夏唇角微弯，感受到前方之人停步，她也抬起头，登时愣在原地，笑容凝固在脸上：
前方，二十岁的司步凡抱着一个瘦弱娃娃，走得很慢，努力哄晃着，希望他展颜欢笑。
“这是……过去的小凡和屏儿？”
“是的。”余尚一个转身，走至楚夏身后，留出广阔的视线，二人都看的清。
正午渐至，给这座冷凉的小城增了不少暖。战争未及这里，却有一些人围坐一团，一边享受着日光，一边谈论着战争形势。
“打了这么久，该结束了吧？”
“不一定，前些天还有人看到小金北河与三金东河运输粮草的船只呢。这两条河都是望河的支流，顺流而上，岂不是给晋王支援？”
“现在城防那么严，哪些人胆儿这么肥？居然出城看这些，这不是……军事秘密啊！”
“哎呀，自有些不怕死的。再说了，这战争在望河，孚州那边，又打不到我们这，偷跑出去看看怎么了。”
“也是！话说……哎？姑娘，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此话一出，二十岁的司步凡转身，笑着摇头，以示拒绝。阳光正好，她一转身，额头在光线照射下泛着晶莹亮光。额前粘腻着不少碎发，步凡却没空整理仪容。
可能是感觉到众人注意力投靠在她身上了，司步凡换个方向抱起了司屏，娃娃从身子向□□斜变成了身子向□□斜。司屏睁着大眼，被新的娘亲捣鼓着一阵翻腾。
快三岁的娃娃，说不出流畅的话语表达自己想法，只望着步凡，咿呀着什么。在司屏哭出声前，司步凡一用劲，快速抱着他离开这里。
众中年男子笑眯眯目送着司步凡远离，有几个老大爷笑得脸都快化在日光里了。待到女子三五步消失在小巷里后，他们聊了步凡几句后，又谈起了如今战争的状况。
“是继续听他们的谈论，还是跟上司巫，抑或去见些别的小城状况？”
“索性就说那些，白丁之见，真假谁又可知呢？至于小凡……”楚夏难得露齿一笑，“去继续见她带娃娃的窘困之景吗？”
小凡从未细谈过她带娃的经过。
若不是回到一年前，以旁观者的身份，谁能想到大名鼎鼎，高冷神秘的司巫师会被小娃娃绕的找不着东西南北。
只怕小凡也难想到她有朝一日，会无助到在深秋时节出一身热汗吧。
楚夏伸出手，感受着阳光在手中洒落。虽只是一年前，但这带有时光的温暖还是让她内心一颤。
“正午了，屏儿该醒了。民女要回去做些饭，殿……你，你若不饿，便自己去这小城附近走走吧。”
“有些饿了，先回去吧。”
二人悠然转身，身后传来一阵聒噪之声。有马车驶过，也有人的欢呼之声。寂静安然的小巷突然闹腾起来，伴随着车马人之声，一位大爷感叹起来：
“又入了不少外来之人，形形色色呦。”年纪大了，声音无端沧桑起来，隐没在避难百姓的欢呼声里。
楚夏和余尚听得很清楚，没有回话没有停顿，他们继续向临时住处走去，始终没有回头。
回到小屋子时，司屏已经醒来，却没有说话。他安静地趴在步凡身边，听着娘亲的呼吸声，小手纂成拳头状，眼神却带有一丝无助。
楚夏适时抱起他，帮他穿衣服，又进行了一番整理。到底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姐，平常都是下人照顾服侍她，这照顾别人，尤其是小孩子还是第一次。
虽然和司屏相处了几天，楚夏动作仍旧很生疏。更何况屋子很小，只能在床边整理准备，空间逼仄，更有不适之意。
余尚见状，施了法力在院中附近建了一处新的屋子，楚夏抱着穿了一半衣服的司屏向院中屋子走去。
“屏儿睡得好吗？”
“好……楚夏姨姨，为什么娘亲还不醒啊？”
“你娘亲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休息，睡得多些，现在不醒很正常。”
孩子只三四岁，说起话来并不清晰，楚夏将衣服一件件给他穿上，衣装差不多后，司屏才把话说完。
“嘶，姨姨，凉凉。”
“这几根毛倒挺可爱的。”
娃娃刚从被窝中出来，小脸捂得红彤彤的，更显憨态可爱。余尚不由自主摸了摸司屏几近光头的发型，将虎头帽给他戴上。
“嘶，好凉好凉。”不知为何，这叔叔不摸还好，摸了他更冷。
牙齿直打颤，司屏缩了缩脖子，吸起鼻子，一脸好奇地望着姨姨和叔叔，眼神从二人身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