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的天空总是灰暗的。

    沈念独自坐在台阶上,膝盖上放着一本破旧泛黄的数学书,上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四周忽然刮起狂风,书页哗啦啦翻动,之后很快下起了雨。雨水顺着门檐滴落,形成一道水帘,把她与整个世界隔绝开。

    雨越下越大,沈念却依然坐着,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双红色凉鞋,她抬头看。

    是胡老师指定的班长。

    班级的权威小领袖。

    班长撇着嘴,大声喊道:“下雨了,你们俩都别看了,胡老师让你们都快点回教室里去。”

    你们俩?

    沈念扭头看,不远处的台阶上同样坐着一个男孩。他穿着灰色泛旧的帽衫,帽子套在头上,看不清脸,年龄不大,但身上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沈念大概也也忘了,她自己也才只有八岁。

    沈念合上书站起身,将书放在怀里,踩着雨水往教室里走。院落里坑坑洼洼的小水坑,泥点溅到了她破了洞的裤脚上,她抬袖挡雨,但还是有雨水落在脸上。

    班长眼色不善地扫了眼两人,嘴里不禁嘟囔:“好端端的教室不坐,非得要坐在外面看书,果然是两个怪胎。”

    沈念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只问:“胡老师叫我们什么事?”

    班长:“哦,也没啥事,就是怕你们在外面被淋雨,感冒了可就麻烦了。胡老师就是善良。”

    她在说谎。

    沈念很快识别出她的谎话,因为胡老师根本不喜欢自己,更不会说出这种关心的话。

    胡老师偏爱热情活泼的小孩,就比如他指定的班长,对不爱说话的孩子总是冷冷的。或许是因为她性格孤僻,刚好被划分到这类,就跟后面的这个人一样。

    一样不被人所喜欢。

    沈念回头看了眼,他也跟了上来。

    到了教室外,班长收起黑色雨伞,竖在墙角。沈念头发淋湿了半边,眼睫挂着些水珠,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安静回到教室里。

    沈念扫视一圈,发现了几点异样。平日里几个捣蛋的家伙安静很多,背都坐直了,时不时还有人总探头往外看,不安地咽着唾沫。

    他们在紧张。

    沈念低头静静地走到教室的一角坐下。那穿着帽衫的男孩则坐在另一个角落,很快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灰白帽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裹着肩背弓起的轮廓,手臂垫着头,修长指节微弯,腕骨突出。

    胡老师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他在黑板上写完内容后转身开始讲课。今天他的声音比平时温和许多,面对难点也能耐心地重复解释,脸上挂着微笑。

    教室的门上有一块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沈念盯着看。果然,五分钟之后出现了几道陌生的身影。

    他们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闪烁的表盘显得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一个男人隔着玻璃审视着教室内的情况,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角落的女孩上。

    沈念移开了眼睛。

    他们是来挑人的。

    几天前,沈念在楼道偶尔听到胡老师和院长的对话,说是有研究院的人来挑选尖子生培养,那可是个好地方。能把院长称作不错的地方,应该是真的很好。

    沈念低头想了一瞬,再抬头时,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要去那里。

    她需要离开现在这个地方。

    神秘的研究院只要高智商的人,用于高度机密的科学研究,最好是彻底脱离家人,而像他们这种从孤儿院里走出去的人是最合适的。

    此时,胡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了一道数学题,下面的同学都皱起眉头,完全看不懂,明显超纲。

    教室中间的几个同学背挺得更直了,几个孩子几乎按捺不住要站起来解答,但他们得控制自己,以免泄露了事先商定的安排。

    胡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问:“有谁愿意上来试试,做不出也没关系,这题本来就是超纲的,不过……”

    沈念打断他的话:“我想试试。”

    胡老师脸色一僵。

    这明明是他留给班长的。

    胡老师瞥了眼教室的玻璃门,不能露馅,尽管不情愿,还是强撑着把点了沈念的名字:“那你来试试吧。”

    胡老师看着走来的人,心中冒出疑惑,她摸不透沈念的底细,平日里总沉默不语的人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反而积极主动了。难道她也知道了外头来招人?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知道这些。

    胡老师咬了咬牙。

    教室角落的趴着休息的人似乎是被动静吵醒,侧过头,下巴抵在手臂上,深邃的黑眸注视着黑板看。

    沈念拿着粉笔,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丝毫卡壳,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把数学公式写满了一黑板。

    粉笔重新被放回盒子里。

    “解出来了。”

    沈念的脸上没有过多神情,胡老师张大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这题的步骤他竟有些看不懂了,眼神游动,最后只看到玻璃门外的人露出赞赏的目光。

    沈念成功了。

    她被直接带去研究院,离开了昏暗的孤儿院,不再需要忍受冷掉的剩菜,也不必再做那些繁重而肮脏的杂活。

    研究院的一切都不同,虽然还是被约束着,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半年后的某天,在食堂里,沈念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穿着帽衫的男孩,身上的衣服更旧了,个头长高了一些,但依旧没自己高。他拿着饭盘,默默坐到了自己对面。

    “裴子初。”他抬眼看着沈念,面无表情地重复,“我叫裴子初。”

    精致立体的脸上没有多少神情,浓长睫毛遮住眼睑,掩住所有情绪。

    沈念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对他的话有些意外,淡淡回:“沈念。”

    两人这算是交了朋友吗?应该算是吧。她没有什么朋友,向来没有,交一个也无妨。

    沈念并不知道裴子初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到这里,或许他也厌烦了那边昏暗的天和沉闷空气。

    之后,两人让共同完成了许多任务,在过程中她学到了很多,不论是格斗还是枪械使用。许多次受伤都挺了过去,任务完成地越发顺利。

    他们从八岁开始一直在这里,直到成年。

    再之后,一切都因为那场失败的实验戛然而止。

    沈念意外地穿书了,穿到了师妹看过的一本架空小说里。而裴子初则失去了唯一的朋友,最后的时刻,沈念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裴子初也消失了,一个月内没有人见到他的身影。等再见时,看似没有变化,却总让人感觉那里不一样了。

    裴子初专注于时空的理论研究。或许没人知道,他已经开始寻找某个人,相信会在某个世界重新见到她。

    研究不断深入,其研究成果仿佛要冲破世界的界限。

    一个莫名的系统突然出现,在他耳边不断叨扰。

    系统:[没想到,你竟然快要发现奥秘,竟然触及到我的核心。]

    裴子初不回应。

    系统:[我知道你在找人,对吗?]

    裴子初抬头看,眼前的屏幕显示出一行字。他眸底黑得发亮,声音低沉:“她在哪里?”

    系统:[你要找到的人已经去另一个世界了,你怎么做都是徒劳,放弃吧。]

    裴子初继续做实验。

    系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如果裴子初继续无视它的警告,万一他揭示了控制这个世界的深层秘密,那整个宇宙的秩序都可能崩溃。

    系统急忙提供更多信息,试图阻止他:[好吧,好吧,如果你坚持要找到那个人,你需要知道代价是巨大的。你将经历无尽的苦难,面对无法预料的悲剧,这些都是你难以承受的……]

    极大的代价是什么样的,裴子初并不去想。

    裴子初已是二十岁的天才,一生都在追求科学的极限。即使到了四十岁,也从未有人见他展露笑容。

    然而,在偶然的一天,迷了路的学生经过他的实验室时,意外地看到了裴子初竟然笑了。

    那一刻,他看起来如释重负,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人就像被风吹散的烟一样,神秘地消失了。

    学生揉了揉眼睛,试图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已无法再找到他的踪影。

    裴子初的实验台上,只留下一行简单的文字:“我找到你了。”

    没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究竟这位大科学家是在找谁,又是去哪里,成了所有人的未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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