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三人都没留意前面的动向,因为他们快打起来了。

    “浩,你坐这里干什么?你不坐前面?”虞佳期意外地看着赵浩成跟着来了后排。

    “有没有眼色?副驾驶现在是我能坐的位置吗?”赵浩成嫌弃道。

    马其乐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虞佳期闻言,偷看了眼前面似乎正神游天外的关昭,想到了什么:“有点眼熟……”

    “什么?”赵浩成没听清。

    “我说!关确实比你配!”虞佳期对着他耳朵吼了一声。

    赵浩成被震得弹了起来,头撞到车顶,“嗷”地喊了一嗓子:“你有病啊!”

    “小小回敬,”虞佳期冷哼,“恶作剧可是你开头的。”她可没忘刚才是谁把她吓醒。

    赵浩成狡辩:“这关我什么事?我叫的是小马,吵醒你的是他,报仇也该找他吧。”

    虞佳期捏捏拳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浩成略感心虚,但仍然嘴硬。

    闫山被他们吵得烦:“赶紧坐好。”

    “那你起来,我不跟你挨着。”虞佳期在最左边,推推赵浩成。

    赵浩成怪腔怪调:“你当我想跟你挨着?”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没挪地方。

    虞佳期喊马其乐:“来,乐乐,你坐我旁边。”

    “欸?你别得寸进尺啊,你坐的地方可是我的位置。”赵浩成不满。

    “什么你的位置!这是闫队的车,是闫队的位置!”

    赵浩成:……

    貌似很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但没能吵过普通话如此蹩脚的虞佳期,让他十分挫败,多少有点恼羞成怒:“既然是闫队的位置,你怎么还坐!”

    马其乐被挤在边上,轻轻拉他:“成哥,成哥,你来这边,我坐中间吧。”

    关昭出神归出神,不是聋了,被他们嚷嚷的耳朵嗡嗡响,又插不进话,只好堵紧耳朵。心道这三人单拎出来都挺好的,挺能干,怎么放在一起心智水平不增反退,一加一加一还小于一了?

    闫山同样受不了:“再吵都给我去蹲车斗里!”

    “嘎——”被掐断话头的两人消声不及时,变成了诡异的鸭子叫。

    关昭笑得发不出声音,喉咙里满是“咯咯”的气音。

    她好像瞬间明悟了闫山如今在人前怎么三不五时就垮着脸,看来是被逼无奈啊。给人的感觉就像某些可以变性的动物,在具有唯一性的性别成员死亡后,全体中最强壮的那个就会改变自己的性别来维系这个家庭的正常延续。

    闫山过去可是经常被头痛的导员追着教训的不安分学生,现在居然也会扮演稳重的家长角色。

    “在笑我?”闫山发动了车,眼睛看着前方,却是在问旁边的人。

    关昭有种幸灾乐祸被抓包的尴尬,清了清嗓子:“……这么晚了,吃什么?”

    赵浩成一听就来劲:“我知道个地方,这会儿绝对开着,而且热闹呢!”

    他眼珠子一转:“小关医生肯定爱吃!”

    闫山把手机丢给他:“导航。”

    赵浩成想去的是家私房菜,菜单每天现出,从晚餐时间开到凌晨。不是那种精致高端的会员制,就是个夫妻经营的家常小饭馆,连招牌也没有,又比苍蝇馆子干净整洁得多。

    人确实不少,桌与桌之间偶尔还有交流,看样子不少都是熟客,赵浩成就属于此列。前厅与后厨只隔着半截帘子,隐约能看见里面锅铲翻飞,忙得热火朝天。赵浩成也不去喊人,自己从柜台抽了张菜单纸,直接领着几个人找了张空桌坐下。

    “点菜吧。”菜单撇到了虞佳期和马其乐面前。

    虞佳期拍拍马其乐肩膀:“看不太懂,你点吧,你点的我爱吃。”

    马其乐仔细研究了半天,很保守地勾了两个就推回来。

    赵浩成又把菜单递给关昭:“小关医生,看看吃点什么?”

    关昭对他这副驾轻就熟的样子有些可乐:“看样子,今天你请客?”

    “咳嗯!”赵浩成咳嗽一声,“改天,改天。”

    闫山直接把他手里的笔也抽出来给关昭:“别管他。”

    关昭扫了一遍菜单,没想到她感兴趣的还真不少,想吃的太多,有点选择困难。

    “选不出来?那我点?”闫山看她对着张菜单也要苦思冥想,跟开药方有一拼,挺可爱的。

    “哦。”关昭没拒绝,反正她也不挑食。

    闫山看着点了,轮到赵浩成,他看也不看,唰唰唰勾了好几个。

    关昭:……

    所以他宁愿最后点菜是为了更自在吗?吃得完吗?

    “小关医生忌口吗?”赵浩成问了一句。

    “不放葱花。”关昭刚要开口,就被闫山抢白。

    马其乐因为坐在对面,看得清楚,他若有所思,在桌子底下戳了戳虞佳期。

    虞佳期:“对了!我想再加一个!”

    马其乐:……

    她抢过赵浩成手里的笔选了一个,赵浩成也没细看,他急着下单吃饭,指间夹着菜单哼着小曲掀门帘进了后厨,递出去后揣着兜惬意地坐下喝茶水。

    兴许是有他熟客的面子加成,主菜上来很快。关昭一闻到香气,沉浸在工作中被封闭的感知活跃起来,饥饿感如同一根棒槌狠狠捣在胃上,让她恨不得马上连吃三大碗。

    她在吃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件有点不同的事——虞佳期不怎么会用筷子。有些不容易夹的菜,都是她碰碰马其乐,马其乐再用公筷夹了放她碗里,十分默契。看得关昭脸上露出了姨母笑,真甜啊。

    桌上干饭最认真的绝对是赵浩成,关昭不懂,吃饭是怎么吃出杀气的。而且他绝对对得起自己点的底盘菜,点了就吃完,旁人下手慢了都尝不上几筷子。

    菜是陆陆续续上齐的,几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终于端来最后一道。

    虞佳期拍手:“这是我点的!”

    但是她掀开陶瓷炖盅一看,脸上全是疑惑:“我点的不是这个啊?”

    马其乐挨着她,自然能看清炖盅里是什么:“这是什么……肉羹?”

    虞佳期更纳闷了:“我是点了羹,但绝对不该是肉的啊!”

    赵浩成凑近闻了闻,仔细看过,表情很嫌弃:“哦,这是蛇羹,你还吃这个?”

    蛇羹……他和关昭还有闫山都是前两天才勇闯过蛇山蛇海的,没留下心灵创伤就不错了,绝对不会想吃这个,赵浩成自己连面条米粉之类的最近估计都有点难以下咽。

    虞佳期一脸惊恐,侧着脸躲避,仿佛下一秒蛇羹就会从炖盅里飞起来咬她:“这怎么能吃?别开玩笑了!”

    “行了行了,我去看看。老板太忙,可能弄混了。”赵浩成扒完最后一口饭,认命地去找他们的菜单。

    他来去都快,拿着菜单回来,在上面一指,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看,这不是你点的?”

    关昭也抻着身子去看,他们碰巧都不怎么爱喝汤,因此汤羹一列里只勾了一个“龙羹”。

    “啊?不是龙子羹吗?有什么区别?”虞佳期抓抓头发,手里比划,“就是那种,有点黏,滑滑的浓汤,里面有葡萄干,山楂,还有花生碎,一点点甜,很香。”

    赵浩成和马其乐没明白,关昭倒是反应过来了,虞佳期说的应该是北方常见的甜品,其实就是一种冲调过的藕粉。小吃街总有卖的,一般是一辆三轮车拉着一个很大的龙头造型铜壶,还烫口的藕粉从里面倒出来,加点干果配料,她也挺爱吃。这个东西叫龙子羹?上学的时候,本地同学都管这个叫“水晶之恋”来着。

    她给虞佳期解释:“龙羹,龙指的就是蛇啊。你想点的那个甜品小吃是龙子羹,字数都不对。而且,它平常可能不叫这个名字。”

    关昭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不是内地人吧?”虞佳期的普通话,用筷子方法,还有她对这类代指词汇的不了解,实在不像国人啊。

    “哦,我不是啊。”虞佳期答得干脆。

    马其乐接了她的话:“佳期是美籍华裔,养父母都是白人。”

    怪不得,关照这下理解了。

    “得,自己点错的,就认了吧。”赵浩成也没辙。

    闫山没说什么,但绝对也不会吃:“我去结账。”

    “走,闫队,我跟你去,刷我的脸,打折。”赵浩成一激动就想搭闫山的肩膀,但两人身高不在同个水平线,他够不到,退而求其次拍了下闫山的手臂。

    “这回带朋友来了,觉得味道怎么样?”老板正清理灶台,见赵浩成领着闫山过来,撩起围裙擦手。

    “挺好,老板手艺我们几个都喜欢。”闫山点头。

    老板不免得意:“那是,我会这么些菜,总有两道合胃口。”

    “对了,看你的朋友们头回来,倒是挺会吃,”老板挑眉问,“那蛇羹不错吧?”

    压根没吃,怎么会知道。闫山被问住了,赵浩成找说辞:“新鲜,鲜嫩。”

    “能不新鲜吗!”老板如遇知音,压低声音兴奋道,“才收来的,可不是谁来我都给用好料做的。”

    闫山捕捉到一丝异常,不动声色地去掏手机,手肘状似无意怼了怼赵浩成。

    后者会意,玩笑着:“什么私货藏着掖着的,别是蒙我,用来涨价的?”

    “什么话!咱能那么不厚道吗?”老板往案板方向歪歪头,“这不白来吧?”

    两人都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彻底清理干净的案板边上,堆着些零碎的蛇皮。最显眼的,是压在最上面一截被硬生生斩断,放置过后从截面渗出血水的粗大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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