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夜迫在眉睫，容不得凡人的阻止。春满楼灯火高挂，客流攒动，经过这里路面更加曲折，寻人越发困难。
巴晖施展轻功，踩着瓦砾飞檐走壁，站在顶部高高俯瞰这片奢靡月影，纵身一跃从屋脊上跳入酒楼后院。
旋即驻足判断此人下一步的流动方向，明明看见那家伙抱着布匹进了这里，怎么这会子人竟不见了呢？巴晖原地思索，周虎翻过墙，趴在墙顶张望，见终于跟上了脚程顿时松了一口气，费力的从墙壁蹦下来中途差点栽倒，他脚下一晃忙扶稳旁边的树干装作无事发生。
“怎，怎么样了？发现刚才那人没。”周虎心虚抹了把汗。
巴晖摇头，神情有些沮丧。周虎屁颠颠过来安慰，叫他不必放在心上。“不就跟丢一个人吗？大不了回红叶馆去问那个卖布匹的老板呗！”
“先把老板抓来审问一番，我就不信一点线索找不到。”
周虎摩拳擦掌，凶神恶煞似要人命。
巴晖手扶着额，听完这顿豪言壮语更加郁结，对方只有一个人，好歹他们有俩个人又是在衙门行事，竟然连个小贼都摸不到路径，只能借助声势恐吓旁人，可悲可悲。
周虎牛皮吹完，又凑过来，贼兮兮地问:“巴兄在想什么？可有何线索？”
“没有。”巴晖说，“回红叶馆问问吧。”
周虎抖动了下肩膀，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叹，神情变幻了一阵平静下去。面对巴晖的无奈之举，予以同情:“唉，我就说，这破案哪有那么容易的。”
“看来巴兄也拿这些无可奈何喽。”
周虎心情很好，抱着脑勺走出后院。巴晖不住的想，这俩个人怎么可能长那么像呢？是一母同胞？还是易容术。
要说易容，不可能有人连身材都做到分毫不差吧？
前方欢声笑语，把酒言欢好不惬意，笑声阵阵惹得人不能集中精神。
巴晖皱眉，赶走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他随着周虎离去，暂时收掉心思，专心观察前院每一个经过的人。
酒楼的店小二跑腿迎客，见他们俩手空空尚未落座，紧赶慢赶过来指引，“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巴晖想说不必麻烦，周虎的肚子却先一步发出了抗议。他想留下，可又不好意思张开这个嘴，只好把目光寄托于巴晖的点头同意。
“兄弟，今日奔波劳心费神，既然都跟到了这里，何必这么急着回去呢。”
“咱们在这等上一阵，那贼人说不定自会露面。”
“我常年蹲守，经常在这种地方抓到犯人，自然不会错的。”
“既然巴兄拿他没法子，那就用我的方法试试。”
周虎吸了下鼻子，酒香从四面八方飘来令人魂牵梦萦，肉香又从鼻息间穿入差点让他神魂颠倒。两者冲击一波接着一波，一时难分胜负。
巴晖不善言辞，说不过周虎也劝不动他，若是李京予在这定不会叫他乱来，就算是齐昌也能说上两句，哪敢这样明目张胆提要求。
周虎眼神渴切，店小二又趁机揽客，半推半就赶着他们在一楼席位落座。
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直接连茶水都沏好了端过来，这下哪还有巴晖不答应的份。
坐定，巴晖只好来个约法三章:“等会儿贼人出现，你可不要只想着吃。”
“若是让李大人齐师爷知道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吃归吃，哪能真的误事。”周虎一杯接着一杯给巴晖倒水，想堵住他的嘴，莫要再谈。“巴兄你快尝尝这的茶水，不比红叶馆差。”
“小二点菜！”
巴晖看着他大张旗鼓，又是点菜又是点酒，连连张口几盘大鱼大肉，自掏腰包是不可能掏腰包的，花费全是由衙门出，想想他就替李京予肉疼。
“好兄弟，想什么呢？快点吃啊！如此美酒好菜，难道还看不上眼？”
“不是看不上，是我……唉，罢了罢了。”巴晖叹气，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滴酒未沾，就怕错过贼人。周虎已经不管不顾开始他的享乐，巴晖不敢像他那般肆意，该盯就得盯着，他盯着前门，又托小二盯着后门，只要打探到贼人的行踪立马就要飞追。
周虎几杯酒下肚，脑袋已经晕晕乎乎，他打着摆子，找巴晖干杯，巴晖看也没看，敷衍了事。
周虎往嘴里塞了块酱肉，摇头晃脑说着闹着，揽过他的脖子，一阵浑浊的酒气渡来，染得自己也醉意朦胧。
巴晖极力推开，周虎又泛起酸意:“不知道淮阳王府的酒是不是也这般劲大，你给我说说呗，那日你跟着李县爷都在府里看见什么了？有没有尝到什么琼浆玉露啊哈哈？”
巴晖说没有，周虎再度凑来，这回是酒里带着醋，醋里带着刺，说起心里事来一点不避嫌。
“巴兄有时候我老羡慕你了，你看你和县爷关系那么好，从小就跟着李大人吃香喝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干嘛要和我争这个县尉啊。”
“我就一穷苦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要想出头，难啊！”
周虎几度醉倒桌台。
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巴晖双手环臂，闭眼听着这番酸溜溜的言论，无波无澜。并不想安慰什么，也不打算安慰什么。倒不是绝情寡义，自小性子就这样，让他滔滔不绝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比升官更难，或许默默听人诉苦也算是他的安慰方式。
巴晖喝完水，又独自添上，喝完再倒，倒完再喝，反反复复，壶里早已见底，他舔了舔唇重新喊来小二续满。
周虎向上抛出一粒花生米，仰脖成功接住，嚼在嘴里摇头晃脑:“旱灾，也就这些地方不缺水了，听说春满楼里的水都是从外面特意命人运来，按照走镖的价格，你想想这得多金贵啊？”
“其余的地方都是雨水丰沛，唯独咱们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整天缺水少粮。”
“依我看，你要是按照李县爷的路子求朝廷，只怕朝廷都懒得理你。”
“那怎么办？也学春满楼找人运水？”
“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啊。”
巴晖瞪了周虎一眼，说得轻巧，单是衙门可以，那其他普通百姓就不用水啦？就衙门那点财力，至多坚持半月早晚吃垮。
周虎又这般铺张浪费，一点不惜财。巴晖咧了咧嘴角，揶揄道:“是个好办法，我看不如就让周兄来负责每次的运送任务吧。”
周虎一个激灵，猛醒。“让我去？算了算了，你是不知道那路途遥远，贼人遍地，连春满楼的水都是按照走镖的形式押送。你让我去，直接一去不复返，全便宜那些个毛贼了。”
“巴兄武功高强，还是你去吧。”
巴晖懒得理他，远远注视着小二提壶而来。这一小壶显然不少装水，春满楼每天用水量也极大，要说派人运水，可是似乎在价钱方面并没有多少变化啊？
巴晖指着壶问:“一壶多少钱？”
小二答:“这位客官，水不要钱，酒要二两银子。”
“这水竟然不要钱？”巴晖吃惊，“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有水喝了？”
不等小二回话，周虎就叫嚷开:
“哎呀你傻啊，谁能进来只喝水不吃东西啊？要在这里点东西才能有水喝懂了吗？”
小二讪讪一笑，便退下了。
周虎睁着一双环眼，手指圈起这里各色的闲杂人，左右摇晃道:“你也不想想，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谁差你那点水钱啊。”
“寻常人家都喝稀饭呢，有谁愿意破财来此地。”
“而能来此地的人，又有谁专门讨水喝？各个都是喝酒为乐，只喝水还不够磕碜呢。”
“那这价钱也不算高。”巴晖原以为都到这种地步了，就算是出价二两黄金，也不见得没人买。而他们点的酒菜虽称不上佳肴，那也是实打实的东西，但价格依然只比以前高出那么一点，如此一想，这大名鼎鼎的春满楼也算是平易近人了。
正当周虎喝得尽兴，二楼客房传来好大一声砸墙的动静，“叮铃哐当”似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周虎受到惊吓，一楼大厅的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这次东西直接飞出了二楼，直往一楼地面砸来。
咚！一个板凳摔得四分五裂，吓得客官们作鸟兽状惊散，纷纷掉头就跑。老板出来拍着胸口心疼，“哎呦怎么了这是！闹哪样啊？”
巴晖立刻提起精神，看向二楼两个人影。
同时屋里传来尖利的女声:“钱福听见没有，你给我滚！”
“拿着你的花布滚得越远越好！”
巴晖施展轻功，踩着瓦砾飞檐走壁，站在顶部高高俯瞰这片奢靡月影，纵身一跃从屋脊上跳入酒楼后院。
旋即驻足判断此人下一步的流动方向，明明看见那家伙抱着布匹进了这里，怎么这会子人竟不见了呢？巴晖原地思索，周虎翻过墙，趴在墙顶张望，见终于跟上了脚程顿时松了一口气，费力的从墙壁蹦下来中途差点栽倒，他脚下一晃忙扶稳旁边的树干装作无事发生。
“怎，怎么样了？发现刚才那人没。”周虎心虚抹了把汗。
巴晖摇头，神情有些沮丧。周虎屁颠颠过来安慰，叫他不必放在心上。“不就跟丢一个人吗？大不了回红叶馆去问那个卖布匹的老板呗！”
“先把老板抓来审问一番，我就不信一点线索找不到。”
周虎摩拳擦掌，凶神恶煞似要人命。
巴晖手扶着额，听完这顿豪言壮语更加郁结，对方只有一个人，好歹他们有俩个人又是在衙门行事，竟然连个小贼都摸不到路径，只能借助声势恐吓旁人，可悲可悲。
周虎牛皮吹完，又凑过来，贼兮兮地问:“巴兄在想什么？可有何线索？”
“没有。”巴晖说，“回红叶馆问问吧。”
周虎抖动了下肩膀，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叹，神情变幻了一阵平静下去。面对巴晖的无奈之举，予以同情:“唉，我就说，这破案哪有那么容易的。”
“看来巴兄也拿这些无可奈何喽。”
周虎心情很好，抱着脑勺走出后院。巴晖不住的想，这俩个人怎么可能长那么像呢？是一母同胞？还是易容术。
要说易容，不可能有人连身材都做到分毫不差吧？
前方欢声笑语，把酒言欢好不惬意，笑声阵阵惹得人不能集中精神。
巴晖皱眉，赶走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他随着周虎离去，暂时收掉心思，专心观察前院每一个经过的人。
酒楼的店小二跑腿迎客，见他们俩手空空尚未落座，紧赶慢赶过来指引，“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巴晖想说不必麻烦，周虎的肚子却先一步发出了抗议。他想留下，可又不好意思张开这个嘴，只好把目光寄托于巴晖的点头同意。
“兄弟，今日奔波劳心费神，既然都跟到了这里，何必这么急着回去呢。”
“咱们在这等上一阵，那贼人说不定自会露面。”
“我常年蹲守，经常在这种地方抓到犯人，自然不会错的。”
“既然巴兄拿他没法子，那就用我的方法试试。”
周虎吸了下鼻子，酒香从四面八方飘来令人魂牵梦萦，肉香又从鼻息间穿入差点让他神魂颠倒。两者冲击一波接着一波，一时难分胜负。
巴晖不善言辞，说不过周虎也劝不动他，若是李京予在这定不会叫他乱来，就算是齐昌也能说上两句，哪敢这样明目张胆提要求。
周虎眼神渴切，店小二又趁机揽客，半推半就赶着他们在一楼席位落座。
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直接连茶水都沏好了端过来，这下哪还有巴晖不答应的份。
坐定，巴晖只好来个约法三章:“等会儿贼人出现，你可不要只想着吃。”
“若是让李大人齐师爷知道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吃归吃，哪能真的误事。”周虎一杯接着一杯给巴晖倒水，想堵住他的嘴，莫要再谈。“巴兄你快尝尝这的茶水，不比红叶馆差。”
“小二点菜！”
巴晖看着他大张旗鼓，又是点菜又是点酒，连连张口几盘大鱼大肉，自掏腰包是不可能掏腰包的，花费全是由衙门出，想想他就替李京予肉疼。
“好兄弟，想什么呢？快点吃啊！如此美酒好菜，难道还看不上眼？”
“不是看不上，是我……唉，罢了罢了。”巴晖叹气，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滴酒未沾，就怕错过贼人。周虎已经不管不顾开始他的享乐，巴晖不敢像他那般肆意，该盯就得盯着，他盯着前门，又托小二盯着后门，只要打探到贼人的行踪立马就要飞追。
周虎几杯酒下肚，脑袋已经晕晕乎乎，他打着摆子，找巴晖干杯，巴晖看也没看，敷衍了事。
周虎往嘴里塞了块酱肉，摇头晃脑说着闹着，揽过他的脖子，一阵浑浊的酒气渡来，染得自己也醉意朦胧。
巴晖极力推开，周虎又泛起酸意:“不知道淮阳王府的酒是不是也这般劲大，你给我说说呗，那日你跟着李县爷都在府里看见什么了？有没有尝到什么琼浆玉露啊哈哈？”
巴晖说没有，周虎再度凑来，这回是酒里带着醋，醋里带着刺，说起心里事来一点不避嫌。
“巴兄有时候我老羡慕你了，你看你和县爷关系那么好，从小就跟着李大人吃香喝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干嘛要和我争这个县尉啊。”
“我就一穷苦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要想出头，难啊！”
周虎几度醉倒桌台。
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巴晖双手环臂，闭眼听着这番酸溜溜的言论，无波无澜。并不想安慰什么，也不打算安慰什么。倒不是绝情寡义，自小性子就这样，让他滔滔不绝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比升官更难，或许默默听人诉苦也算是他的安慰方式。
巴晖喝完水，又独自添上，喝完再倒，倒完再喝，反反复复，壶里早已见底，他舔了舔唇重新喊来小二续满。
周虎向上抛出一粒花生米，仰脖成功接住，嚼在嘴里摇头晃脑:“旱灾，也就这些地方不缺水了，听说春满楼里的水都是从外面特意命人运来，按照走镖的价格，你想想这得多金贵啊？”
“其余的地方都是雨水丰沛，唯独咱们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整天缺水少粮。”
“依我看，你要是按照李县爷的路子求朝廷，只怕朝廷都懒得理你。”
“那怎么办？也学春满楼找人运水？”
“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啊。”
巴晖瞪了周虎一眼，说得轻巧，单是衙门可以，那其他普通百姓就不用水啦？就衙门那点财力，至多坚持半月早晚吃垮。
周虎又这般铺张浪费，一点不惜财。巴晖咧了咧嘴角，揶揄道:“是个好办法，我看不如就让周兄来负责每次的运送任务吧。”
周虎一个激灵，猛醒。“让我去？算了算了，你是不知道那路途遥远，贼人遍地，连春满楼的水都是按照走镖的形式押送。你让我去，直接一去不复返，全便宜那些个毛贼了。”
“巴兄武功高强，还是你去吧。”
巴晖懒得理他，远远注视着小二提壶而来。这一小壶显然不少装水，春满楼每天用水量也极大，要说派人运水，可是似乎在价钱方面并没有多少变化啊？
巴晖指着壶问:“一壶多少钱？”
小二答:“这位客官，水不要钱，酒要二两银子。”
“这水竟然不要钱？”巴晖吃惊，“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有水喝了？”
不等小二回话，周虎就叫嚷开:
“哎呀你傻啊，谁能进来只喝水不吃东西啊？要在这里点东西才能有水喝懂了吗？”
小二讪讪一笑，便退下了。
周虎睁着一双环眼，手指圈起这里各色的闲杂人，左右摇晃道:“你也不想想，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谁差你那点水钱啊。”
“寻常人家都喝稀饭呢，有谁愿意破财来此地。”
“而能来此地的人，又有谁专门讨水喝？各个都是喝酒为乐，只喝水还不够磕碜呢。”
“那这价钱也不算高。”巴晖原以为都到这种地步了，就算是出价二两黄金，也不见得没人买。而他们点的酒菜虽称不上佳肴，那也是实打实的东西，但价格依然只比以前高出那么一点，如此一想，这大名鼎鼎的春满楼也算是平易近人了。
正当周虎喝得尽兴，二楼客房传来好大一声砸墙的动静，“叮铃哐当”似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周虎受到惊吓，一楼大厅的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这次东西直接飞出了二楼，直往一楼地面砸来。
咚！一个板凳摔得四分五裂，吓得客官们作鸟兽状惊散，纷纷掉头就跑。老板出来拍着胸口心疼，“哎呦怎么了这是！闹哪样啊？”
巴晖立刻提起精神，看向二楼两个人影。
同时屋里传来尖利的女声:“钱福听见没有，你给我滚！”
“拿着你的花布滚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