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因为一些人的劝阻,他对于治理方面存在很多优柔寡断,致使阳桉县到了不得不改变的地步,他若早点禀告或者在上次州府派人巡查的时候就应该不顾阻拦冲上去,不顾一切把问题公之于众,哪怕……粉身碎骨也好。

    至于功绩么,他根本不在意。

    现在因游穆清一顿责骂,反而令他打通了任督二脉,李京予决定明天就回城里一趟,哪怕破釜沉舟不得不付出代价。

    他再次起身,向游穆清郑重行礼:“谢姑娘的教诲,我想通了,就如姑娘所说拼尽全力去做。”

    “额……你能想通就再好不过了。”游穆清捏着衣摆,说:“对了,明天要不要进山里一趟……我想……”

    游穆清歪了歪脑袋,正欲发出邀请,她却见李京予把刘云青送来的粮食搬出来,准备分享给了她。

    “你,你这是?”

    “一点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

    “就当是拜师礼,刚才姑娘一番话,可谓茅塞顿开。”

    “这这这,我怎么能收下呢。”游穆清摆手推辞,“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李京予:“我孤身在外,用不了这么多,如果姑娘能用上就尽管拿去吧!”

    “这……”游穆清看着那足足有大半斤的粮食不禁留下口水,若收下,就不用为交粮而过于忧愁了。算上自己那点腊肉,拿去城里换粮食少说也有半斤,加上这半斤,距离当初承诺周虎那二斤粮食只差一点。

    “无功不受禄,周公子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游穆清笑得眼角弯弯,伸手挽起一捧谷物放在鼻边使劲嗅了嗅,沉淀的气息翻涌而上,巴黎世家都比不过这粮食的醇厚味美,李京予看见她心满意足的模样,也稍微安了心。

    “游姑娘。”

    “叫我穆清就行,总是姑娘姑娘,听起来生疏得很。”

    李京予轻咳道:“穆……清,我的确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忙。”

    游穆清听完,刚扛起的粮食又迅速放下。“什么事?”

    李京予直言请求:“二狗的事一旦报官,明日必定会有官府的人来问,我若不在,烦请多记下那些疑点。”

    游穆清疑惑:“你要离开村子?”

    “暂时离开而已,我到这大概已过两日,如果要久住,总要去拜访一下表兄才行。”李京予说。

    这倒也是,古人诚不欺我,历来最看重这些礼尚往来的细节,他若想找周虎,那自己自然没什么好阻拦的。

    游穆清拍着胸脯向他作保证:“放心,包在我身上!”

    小径无灯,黑夜弥漫,唯有星月投落的光影照亮他们前进的路。

    李京予送她离开,走到院子中央终于想起刚才游穆清似有什么话被他打断,便在后面叫住她:“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游穆清挠了挠脖子,脑海中检索刚才所有的对话,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差点把事给忘了,我是有事找你。”

    她说:“我怀疑三宝的手臂,还有二狗身上那些不知名的疹子大概是因为喝了这河水的缘故,所以想告诉你最近……尽量少喝。”

    “真的,一定得信我,这水肯定有毒!”

    “刘春桃请来的那个大法师也有问题。”

    “但是我还没想清二者之间的关系。”

    李京予沉吟片刻,问:“你是怎么如何知晓呢?”

    “可有证据?”

    “这个嘛……”游穆清情急之下,又给自己随机加了一个医者身份:“我小时候曾跟着祖父行过医,大概……对各种毒性多多少少有点了解。”

    “只懂一点点而已,算不上什么,但这点毒我还是能感知到的。”

    “可是。”李京予看着她手上沾染到的墨水,目光迷茫,思绪却格外清晰:“姑娘之前说过不曾读书写字,这医书如何能看懂……”

    游穆清愣了一下,遂骂道:

    坏了,靠,这小子怎么这么难对付。

    他不会在怀疑我这农女的身份吧?

    游穆清右眼皮有点突突地跳,本想好意提醒,结果这家伙感谢归感谢,观察也真是犀利,挖坑就等着她跳。天灵灵地灵灵,可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什么才好。

    游穆清内心狂跳的同时不禁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人,无论是初见还是现在,这家伙看似和煦的背后始终无形藏匿着她看不懂的狡猾。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普通书生会用这种老练的眼光看人吗?

    “啊那个啊。”

    游穆清实在找不到北了,就想着含糊其辞赶紧应付过去,她扬起脸理直气壮道:“因为本姑娘学识过人啊。”

    “不识字还不能懂画画吗?我会赏画,能看懂这草药长啥样不就行了嘛。”

    “这种小事我五岁就习得了。”

    她挺直腰,调皮地眨了眨眼,“本来还想请你明天跟我一起进山找找解毒的草药,既然明天你不在,那就算了吧。”

    说完,游穆清拎着那袋粮食,即刻遁地逃走。

    李京予看着那道逐渐淡去的身影打消了顾虑,只当如她所言。但想起游穆清故作隐藏的样子,眼底似乎多了许探究的意味。

    …

    另一边,形式剑拔弩张,时局稍显紧张。乌云消散了一些,弦月透进窗,落在床边的叶昭云身上宛如薄薄一层雪,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好像在雪水中浸泡过的一样不停地打着颤,整个人苍白又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轻松吹倒。

    这般景象也着实让巴晖这样铁骨也生出柔情,于是心中对刚才的冲动就生出更多的愧疚了。

    他把剑推给二人,弯腰行大礼:“叶姑娘,在下真不是有意惊扰,还请姑娘原谅,要打要罚随姑娘便。”

    “谁稀罕你的道歉啊!”

    映月双眼盛满仇恨,经过前面之事再不愿信任这里任何一人,叉着腰,什么话也不说,摆出凶猛的模样连推带赶送巴晖出去。

    “快走快走,我管你是哪里的人,总之离开这里!”

    “我们不需要这般虚伪。”

    巴晖招架不住,只能左右躲避映月的攻击,眼看俩人即将退出房间。叶昭云咳嗽着,后面喊道:“月儿!”虚晃脚步过来,横在二者之间拉住映月不要莽撞。

    她刚开口,喉中的气流不断倒涌似要冲破五脏六腑,叶昭云被呛得面红又痛苦,映月惊呼不已抛下巴晖,过来相扶。

    “姐姐,你没事吧?”

    叶昭云借映月之手以袖掩口,咳嗽好一阵才算平复,这一幕看傻了旁边的俩人,巴晖直接扯出身后的人,甩到众人面前,质问他:“你做什么欺负人的事了?”

    周虎暗自变了下脸色,连连摇头:“我,我什么都没干,我就进屋转了一圈,还没等我开始询问她,旁边那个小丫鬟像条花老虎似的朝我猛扑过来!然,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胡说!”映月气急了,一双杏眼圆眸泪汪汪状告周虎恶行:“明明是你先调戏我们叶姑娘的!”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仿佛被火烧般炽热,眼神四处游离试图隐藏真实的慌乱。

    巴晖眉间积聚了不少的怒气,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的态度,逼周虎道实情:“欺男霸女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周兄莫要糊弄我,若是李大人知道了也必定会追责。”

    “难道你想与衙门众人,在狱中相见?”

    最后一句颇为强硬的语气吓得周虎瞬间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周虎脸又变得煞白无比,突然间,他用力握紧了拳头,什么偷奸耍滑的念头都在这些规矩中烟消云散了。

    终于他垂下头,字字浑浊带着失智后的悔恨:“是我不对,是我酒后失礼,二位姑娘你们只管罚我吧!我周虎绝无二言!”

    “谁要听你这些东西!”映月骂道,“原以为阳桉县如外界所言是个世外桃源的地方,没想到世风日下净是些人心不古的家伙!”

    她一甩拳头,周虎立刻向后面缩去,巴晖替他挡下:“我替他向二位道歉,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求姑娘原谅。”

    “只是今日有要紧事询问姑娘,这些恩怨可否放到以后?”

    “以后?哼,我们下月就回扬州了,才不跟你们这些无赖之辈扯什么以后呢!”映月说道。

    巴晖跳过这些仇恨,隔着映月问叶昭云,“敢问姑娘来自扬州,可否听过景氏族的布匹?”

    “听过又怎样?阳桉县比不上扬州,你就算知道也买不来。”

    “这......”映月的伶牙俐齿凶起来同样伤人,巴晖被呛得下不来台,噎住而一时无法回答。

    “好了映月。”

    叶昭云语气重了重打断映月,她看向巴晖,点头,如实回他:“听过,景氏族出的丝绸棉衣属于扬州的特产,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敢问姑娘,身上这件可是产自于景氏?”

    叶昭云轻轻提起衣袖说:“没错,我很喜欢这种锦云花型,公子若想看,细看便是。”

    “只是,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巴晖说:“我们在追查一桩凶案,今日在红叶馆碰见的嫌犯所买的就是这种图案的布匹。”

    “又结合钱福所言,这嫌犯恐怕是专程冲你来的。”

    听见如此震惊的消息,映月的瞳孔骤然收缩,用手紧紧捂住嘴巴。

    她下意识看向叶昭云,叶昭云同样受到惊吓,只不过眉眼间似有疑点划过,默默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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