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老人家怎么还亲自来了。”

    高允擦完药刚躺下不久,李全就来看他了。他连忙起身相迎,李全扶住他不让他起身。

    “躺下吧,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

    李全掀开被子的一角,映入眼帘的就是已经上好了药但还是红肿了的双腿。

    “师傅,不碍事的,而且保证不耽误事。”

    高允有些赔笑的说道。

    “什么不耽误事,我来是让你好好躺着养伤的。怎的御前侍奉缺了你就不行了?我们都是吃干饭的了。”

    高允知道李全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心里却记挂着他。

    高允心里感激,连忙说道:“师傅这样说岂不是要小子的命,谁吃干饭,您也不能吃干饭,是吧。”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瞧着李全的脸色,脸上笑意也越发讨好了。

    高允跟了李全多年,他又岂会不知他的为人。宫里头什么样的人没有,但是像他这样忠厚,良善的确实不多。这也是为什么李全一直将他放在身边,身边的人总还是要让人放心才好。

    “行了,这些话你也不用说了,好好养伤吧。”

    “有一点,你要记住,以后做事必定稳重些,否则还要吃苦头。这次是你命好,遇见了贵人,要还有下次可就不一定有这运气了。”

    “是,师傅。日后我定当更加小心谨慎。”

    高允对李全的教诲向来是言听计从,忙不颠的点头。

    李全心里本就没生气,如今见他这样,语气也不由的软了几分,“躺下吧,我先走了。”

    夜幕降临,白日里闹哄哄的街上也冷清了不少,尤其是还有几分冷的春夜。

    花满楼的夜却是例外,楼内灯火通明、舞乐不停,迷得李子谦是沉醉不知归路。

    室内,青离姑娘正跳着新排练的舞曲,曼妙的身姿,轻盈的舞步,再加上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真可谓是视觉和听觉上的盛宴。

    李子谦歪坐在椅子上,手里打着节拍,身心放松的欣赏舞蹈,眼里满是一派坦荡和澄澈。

    青离故意甩出的水袖搭落在他的身上,他也只是笑笑,并不所动。

    一曲舞毕,他拍掌、喝彩连连称赞道:“青离多日不见,你这技艺又精湛了不少呀。”

    虽说已经是老熟人了,但李子谦这样毫不吝啬的称赞还是引的青离高兴不已。

    “多谢世子夸赞,不管世子是不是真心的,反正我听着欢喜。”青离的熟稔和率真逗的他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青离我就欣赏你这性子,独一份的。”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给青离倒了杯酒。

    “不过还是得说一句,我可不说假话,尤其在这花满楼。”

    李子谦面向青离举起自己的酒杯,与她一碰而尽。

    席上舞乐不停、觥筹交错,李子谦与她们谈天说地,乐此不疲。夜渐渐的深了,但花满楼里依旧热闹非凡,李子谦喝了不少,有些醉了。

    “不喝了,不喝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

    李子谦笑着婉拒了谷雨送过来的酒。

    “世子说什么呢,这还早着呢。”

    姑娘们一齐撒娇抱怨的说道。

    “真的不能再喝了,头痛。”

    李子谦按了按太阳穴,好脾气的说道,只是眼里多了几分认真。

    “好了,好了,今夜就散了吧。”

    青离一开口,这些姑娘们也就歇了,不敢再说了,也就散了。一时间房内就只剩他们二人了。李子谦坐着不觉得,一站起来就脚步悬浮,有些站不稳。青离急忙上前搭手相扶。

    “世子,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他推开了青离的手,踉踉跄跄的走向门口,还不忘朝青离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能回去。”

    “小南,小南......”

    小南守在门口,听到里面李子谦的呼叫,就立刻进来将他扶住并带了出去。

    青离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就是不知为何今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生出了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或许是他太久没来了吧,她自嘲的想着。

    “我自己能走。”

    李子谦一把推开了小南,突然瞄到对面似乎有个熟悉的人影,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竟真的是那人,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

    “竟真的是他。”

    “连他都来此处了。”

    “唉,真的是传言不可信,真情不可信呀。”

    李子谦边说边摇头,语气里满是失望和沮丧。

    一时间,酒也醒了,脚步也不悬浮了,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将刚才那点外露的情绪藏的一干二净。扶着小南的手,大摇大摆的出了楼。

    夏瑾一进饭厅,夏忆凉就迎上前搂住夏瑾的胳膊,颇有些抱怨的说:“大父,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晚,我和大母可是等了好久呢?”。

    夏瑾听了这话也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是一脸宠溺的说:“是大父不好,害的你们久等了。”

    “小凉是不是等的都饿了。”

    “是哦,我都饿的等不及了。”

    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李蕙仙,然后对着夏瑾挤眉弄眼的,向他告状,俏皮的很。

    “夫人,以后我回来的晚,你就和小凉先吃嘛。”

    李惠仙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呀,就惯着她吧。但这事没得商量。”

    李惠仙话说的严厉,但脸上却无一丝正色,且刚说完就夹了夏忆凉最爱的茄子放在她碗中。

    夏忆凉看着碗里的茄子,默契的和夏瑾相视一笑,而后乐盈盈的说:“谢谢大母。”

    夏瑾也夹起一片肉放在李惠仙的碗中,夏忆凉又将茄子放在了夏瑾的碗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晚饭。

    深夜,夏瑾和李惠仙在房内谈话。

    “夫君,可是圣上又交代了什么事吗?”

    这几天,夏瑾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李惠仙心中有些不安。夏瑾与夫人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又岂会不知她心中的担忧,正打算告诉她时,她就已先开了口。

    “夫人不必担忧。不过是会试在即,圣上命我为主考官罢了。”

    夏瑾尽量说的轻松些。

    “什么不过呀,说的如此简单。会试乃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让我少担心点。可你已是上次会试的主考官,陛下怎会......”

    李惠仙眼里的担忧越发浓重了起来。

    “夫人不必多虑,陛下今日也说了,连任主考官就是要打那些个有投机取巧心思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况且,别的不论陛下对我还是一向信任有加的。”

    李惠仙听了他的话宽慰了几分,但还是难掩叹息。

    “唉......”

    “身为官眷大都希望夫君能被皇上看重,平步青云。但说句心里话,每每陛下对你委以重任时,我心里从没有一丝高兴,都是不安。”

    “你我都这把年纪了,别的我也不在乎,就是盼着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就好。自从大郎他......”

    李惠仙一提起战死沙场的儿子,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哽咽的说不出话。

    一想到自己早逝的独子,夏瑾也是无限悲苦,但他还是强压着自己的痛苦,上前揽住李惠仙的肩膀安慰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我们还有小凉。”

    “夫人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保全自己的。我们还要帮着小凉觅得良人,高高兴兴送她出嫁。”

    “你知道就好,就怕你那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

    “怎么会呢,我向你发誓行了吧。”

    “行了,谁要你发誓了。”

    “哈哈哈哈,夫人这样说正合我意。”

    “你......”

    二人一来一回的斗嘴,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

    夏瑾与夫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家比邻而居。他早年曾跟随李惠仙的父亲读了几年书,这也使得两人越发熟稔了起来。后来夏瑾一举高中,就回乡向李惠仙家提亲。二人顺利成亲,婚后感情也一直很好,只是子嗣单薄,膝下唯有一子。

    作为夏瑾独子的夏延儒未能走上文臣的道路,反而成为了一名武将。夏延儒从小习武本是为了强身健体,但十岁那年因缘际会,他跟随父亲去往北方边境的小镇,在那里他见到了饱受戎狄战乱之苦的百姓,从此以后他便想投笔从戎当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

    他勤学武艺练就了一身本领,十七岁就瞒着父母偷偷从军,只留一封书信。他在军中作战英勇,立下战功,得胜回朝受封时,众人才知他是夏瑾的儿子。为此陛下还专门嘉奖夏瑾精忠卫国,竟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从军,实是群臣表率。

    战场刀戟无眼,夏延儒四处征战,在一次与戎狄的作战中遇到埋伏,中箭身亡。此时夏延儒的夫人正是怀孕九个月,消息传来时,悲伤过度引发早产,只留下一个女儿便撒手而去。夏家就此只剩夏瑾夫妇和一个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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