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冷如期踏上前往新加坡的航班,对于这次行程最开心的当属星星,苏冷发话了,等走秀结束,原地放假,兑现当初在芬兰到新加坡团建的承诺。

    走秀前一晚,苏冷还在练习台步,她毕竟不是专业模特,许多细节需要仔细琢磨,怎么走得赏心悦目又不至于矫揉造作用力过头是关键。她已经练习两个月了,大体没有问题,请来的老师都夸她有天赋,而且她小时候练过舞蹈,本来体态就好,不需要有太大心理压力,最重要是脸美,到时候走自己的就行了,不用和同场专业的国模比较。

    自信苏冷是不缺的。出发前,她和季见予住在她租的房子里,走给他看,某人评价一句:“嗯,走得很自信。”她立马变脸,扑上去质问他,“你看不起我!”

    季见予丢开电脑,扶上她穿束紧衣服更纤弱薄的腰,唇角在笑,“我没这个意思。”苏冷避开他想要厮磨的唇,脸垮下去,气呼呼的,“你就是嘲笑我,觉得我走得太夸张,才会用‘自信’这个词来形容。”说完,扭头瞪他一眼,一副“你我还不了解”的表情。

    “真没有,我觉得模特走台步,最重要的不就是自信吗?你想想,你平时只是走路,如果手里不拎个什么东西恐怕都会觉得尴尬,何况到时候你可是要穿上高定,台下两边这么多人近距离盯着你看。而且你是展示者,要用合适、强大的气场说服观众,这件礼裙有多美,你需要把它撑起来,内心坚定是你赋予了这套服装美丽惊艳的生命。”

    不管他耐心说多少,苏冷就是看不惯他一个门外汉也能说出和专业老师论调相似的话,下意识反驳,“就你会说,有本事你去走。”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这个人,的确连单纯的走路都是好看的,哪怕是双手空空也怎么都不会尴尬,与生俱来的从容优雅。

    想起什么,苏冷忽然坏笑去揪他耳朵,不怀好意问:“老实说,你是不是偷摸学过台步?”

    季见予挑眉,“为什么要偷摸?”

    苏冷一下睁大眼睛,兴奋又不可思议,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无意识骑到他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亲密无间。季见予眼神暗了一瞬,不动声色的野性张狂,手从肩带滑进去,嗓音低了又低,“我就算去学也不会偷偷摸摸。”

    后知后觉被他摆了一道,苏冷气急败坏,使劲拍他,“你就知道戏弄我!”脸也红了,背脊一下随着他悄然间的动作软下去,嗓音变黏了,“你不要脸……”

    季见予笑着去吻她,足足五分钟,最后苏冷脸热心跳推开他,不满嘟囔:“你不许在我身上再留印子了。”

    季见予皱眉,不解也有些不悦,故意对着那里啜吻一口,苏冷脚趾跟着发麻,“你你你”半天,也说不出别的来。这两天,两人就在屋里,哪儿也不去,看过她要上身的几套裙子,季见予若有所思,在她一本正经命令他不许作乱后不耐烦丢开平板。是昨天早上苏冷不吃早餐来对抗,缓了一阵,她胸前的印子才有了消退迹象。

    季见予心满意足往后一躺,话题转得快,“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吃。”苏冷好像只会用这招,推开他把裙子扯好,他笑着踢她一脚,不走心地安抚:“我有分寸,你穿抹胸也不影响。”重灾区是左乳下那颗痣附近。

    “别人给换衣服的时候会看到,你让别人怎么想我。”苏冷鼻子皱皱的,头也不回刚起身就被拽回去,跌入他怀中,简直像投怀送抱。

    季见予揉着额角,略觉头疼麻烦,“抱歉,我没想到这一层。”

    惺惺作态。苏冷嗔他一眼,倒也觉得累了,索性躺在他怀里不出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肌肤亲密感受着他源源不断渡送过来的体温,思绪安宁。

    “晚上想吃牛肉,不要西生菜打底了,我想吃米饭。”

    “我等会儿下楼买点杂粮饭。”季见予一直在拨她毛茸茸的碎发,冷不防被苏冷狠狠搂住脖子,他把手抬高怕撞到他,有些愕然。

    苏冷仰起小脸,菱唇翘起,“我不许你出去!”说完,脸颊一红,目光还是毫无保留和他相对,季见予含笑看她,胸腔很空,又很匆忙,她在自己身上黏黏糊糊像青春期心情不定的少女,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那只能吃西生菜了。”

    两人在家都只穿睡袍,真空状态,苏冷手指在他连绵锁骨清晰的红痕划拳,两小时前季见予咬牙控诉她是强权主义,只准自己痛快。

    苏冷抿唇小声说:“那就吃,反正有你陪我。”

    季见予黑眸闪火,忽然低头想衔住那两瓣没安静过的红唇,被苏冷轻巧一躲,她赤脚跳下地,怕怕的,催促他:“你快去做饭呀,我还得练台步,我是唯一要上台的中国女演员,不能给国家丢人懂不懂。”

    说完,整理了下裙子,瞬间起泛,背脊挺拔,步伐轻盈又稳健走一条直线,胯扭动的幅度要比平时正常走路大,自我感受是会别扭,可其实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是柔中带硬,不会浮夸也不死板。

    季见予点了支烟,双眼迷离往后一躺,在烟雾缭绕中欣赏那抹优美矜持的背影,消耗时光,满室旖旎,比夏日黄昏还要热烈。苏冷突然扭头,做个可爱搞怪表情,提起裙摆火速朝房间跑去,他起身同时烟头摁灭了,用走的。

    空荡荡客厅里,回荡有一声尖叫,带笑的尾音急促。很快,被落日余晖填满了。

    ……

    从机场到酒店路上,天空是浅蓝色,上面漂浮有散散的云,紫的,星星还躲着不出来,零零散散闪烁不定,遥远的月光足够皎洁。空气还是记忆中那样清新,似乎有少年身上清爽的皂香。

    星星激动不已,不停拍照,车窗完全打开,冷气没了存在感,可并不觉得热。

    苏冷托腮望着窗外,长发和风纠缠不休,街边明亮、高大、精致的建筑物在镜头聚焦时自动成为背景,定格瞬间只有苏冷那张安静清冷的侧脸是清晰的。

    “又一张神图!”星星迫不及待苏冷看,求表扬。

    苏冷忽然重新扭过头,在视野中央不断掠过模糊的街景,在心脏过隧道,许久,她扭头语气轻快像炫耀,对她们说:“我十七岁来过这里。”

    真正的神图,并没有被相机记录下来,只是珍藏于心。那片空地上,曾经是满载殊荣归来的少年,还有早早起床装扮一天满怀期待等待他的女孩。苏冷遗憾无人拍下他高高抱起她的时刻,又庆幸那一幕只有他们,纯粹的、真挚的,无论怎样都不会变质腐朽。

    “你来这干嘛?”赵奇咋舌年轻女孩们精力充沛,她躺在座位上随口问了句,苏冷难会忸怩,还是嗓音脆脆回答了,“因为我当时的男朋友在这里比赛,IPhO,奥林匹克物理赛。”

    “没想到季见予物理这么好,我以为他是赶鸭子上架的浪荡公子。”

    苏冷惊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是他?”

    赵奇勉强给她一个眼神,“难道你十七岁还有别的男朋友?苏冷你不要又给老娘搞个隐藏爆雷。不然我现在就和你老公交涉一下。”

    “我没有!”苏冷扑过去,十分警惕把赵奇收缴了,塞到星星手里,星星一脸惊恐,“姐,爆雷现在就在我手上。”

    车厢响起一阵爆笑,氛围轻松融洽,真的像旅行。

    窗外的星星越来越多,悄无声息就冒满了整个苍穹顶。

    司机想起问一句,“季总这次这么没跟来?”话里有话似的,苏冷脸烫烫的,表情却是淡淡,玩着安全带,又听到赵奇说:“是啊,你家那个,不是你去哪儿都跟着紧,甩都甩不掉。如果不是你说,我根本不敢想象芬兰那次他也去了。”

    星星埋头专心修图,帽檐把整张脸都遮住,连八卦都不感兴趣了,赵奇瞥她一眼,听到苏冷说:“他要去纽约办事,顺便同学聚会吧,比我都早走一天,我才不管他。”

    “吵架啦?”

    苏冷没说话,最终撑不过赵奇过来人精锐的眼神,叹了口气。

    那晚上季见予给她做了土豆牛肉碗,米饭是他叫外卖送来的,苏冷吃光光,心满意足瘫在座位上动也不想动,看一眼时间,才惊觉这顿饭竟然十点才吃上。被后天要走台步的念头激醒,她走过去骚扰正在收拾残局的季见予,手撑在料理台上,头一歪刚吹干的蓬松长发就要掉下去,季见予手占满泡沫,抬起小臂及时给她捞起来,眉头一压,苏冷吐吐舌头,自己缠着发尾斜靠在旁边,一脚踮起来转圈,问他:“你真不能和我去新加坡?”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他放弃工作陪她,那样就不是季见予,可她就是想逗逗他。哎,苏冷自己都脸热,以前十几岁她都不屑玩这种把戏,一把年纪反而爱闹。

    季见予没什么表情,却停下了洗碗动作,看着她回答:“抱歉,去美国是早定好的。”

    苏冷忽然就说不出话了,给他小腿一脚,“我随便问问,你以为我离开你会死吗?”说完,像阵风跑开了。自己在房间和陈弥聊天,键盘起火,对面也气愤得不行,“我觉得你还是得考察他一下,你们这才谈开多久,两天而已吧,他就又是这种态度了。他是季见予啊,嘴巴是会说,哭都学会了,苦肉计也用上了,把你骗到手,他就大功告成了。”

    “可是我其实本来也没让他跟我去,他在大家都放不开,碍手碍脚的,而且他去美国的确是早定好的,在我确定要去走秀前,如果不是他这个行程,他爸本来计划一家人去阿根廷滑雪的,就想撮合我们。”

    屏幕那边嘲讽她,“苏冷你现在特别像丈夫出去找鸡被你发现消费记录,你还自我安慰他只是花钱去给他太奶买冥币的那种白痴。”

    苏冷“噗嗤”笑出声,滑到被子里肩头颤抖不止,脑中幻想如果陈弥在季见予别人面前这张嘴也这么毒那一定是世界奇观。那边继续鞭挞她,“他不是懂我们女人有时候只需要一声认同吗,真碰到事了,他还不是哄哄你都不愿,要我说,你别太饥渴,他那方面可能是强,你享受完了火速清醒好吗,趁这次分开,你冷静冷静。”

    “好。”

    苏冷下巴抵着手机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也应该关心一下她的情感状态,再次打开屏幕,发现上面已经多出来几条消息。

    “我和李山由和平说拜拜了,确定两个人性格、追求哪哪都不适合。苍天,我是真觉得他很好,高、身材好、聪明、脸也耐看,职业虽然不在我设想范围里,可我相信他为人加上和我在一起他绝对不会乱搞。他也觉得我很好,承认自己需要我这样一个活泼没脑型的伴侣。但我们对对方没绝对性冲动,你懂吗?也知道我们也许走不远,他家是干部家庭,我家在他爸妈眼里整一个暴发户。我们都认为,如果十几岁认识,说不定早都滚床单了,如果发现对方不行第二天分手也不是不行。可现在一切都要基于现实出发去考虑,我累死了,选择妥协。”

    苏冷想安慰她,可自己是没经历过这种有劲但被束缚住实际感觉无力空虚的感觉,她从狂热无度、随性自我的恋爱出来,是被一个人的现实困住,而不是绊倒在两个人理智的克制边缘。

    发了会儿呆,苏冷正想回复就听到门锁转动,她来不及把手机丢掉,直接把头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直到感受到床沿塌下去一块,她已经快呼吸不上来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装睡。

    就在这时,被子被轻轻掀开,及时解救了她。

    苏冷无意识张开唇深深舒了口气,睫毛颤得厉害,季见予坐在旁边没什么表情,静静凝视有时,久到苏冷真的睡着了,他坐上去帮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忽然被释放的双手随着她一个翻身拽住了他睡袍一角。

    恬静一张脸就这样贴上了自己手臂,季见予无声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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