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府叨扰多日，苏常念身上的皮外伤已无大碍了。
辞别这天，李婉儿与她嘱咐颇多：
“苏姑娘，你此番遇险恐怕并非巧合，或是受歹人谋害。本宫忧心你在苏府的境遇，就让听夏随你一同入苏府吧，她会些拳脚功夫，也能护你周全。”
这话丝毫不加掩饰，挑明了苏府就是龙潭虎穴。
女官听夏早已换好了一身婢女的装扮，恭敬地立在了苏常念边上。
苏常念挑眉，这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啊。
随即她故作十分感动，道：“公主殿下如此相帮，臣女无以为报。”
这些天在房里养伤，苏常念没有一刻不在琢磨着大伯父苏林一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原主苏常念实在愚蠢，日日与魍魉为伍，到死都没有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正苦于孤立无援的苏常念，忽得听夏相助，着实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李婉儿见她没有丝毫推诿便欣然接受了，满意道：
“武将本就惺惺相惜，苏姑娘是苏大将军嫡女，于情于理本宫与兄长都应照应一二。”
这话半真半假，武将情谊不假，但也要建立在苏岳能为晟王带来利益的前提之下。
如若不能，苏常念也就是枚无用的棋子。
可即便是枚弃子，就算是将她毁掉，也断然不能让张皇后与太子得到！
想来苏常念现在也因重返苏府而焦头烂额，
就算怀疑李婉儿将听夏塞给她的真实目的，她也不会拒绝。
“说起晟王殿下，”苏常念似想起了什么，从婢女手中拿过一个锦盒，“这是当日晟王殿下借给我的披风，还烦请公主殿下送还与他。”
话音刚落，只听花厅外头忽而喧闹起来。
是一大行人浩浩荡荡的步伐声，裹挟着兵戎相撞的叮咚声响，由远及近。
“啊，是兄长来了。”李婉儿脸上扬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你可以亲自将披风送还给他。”李婉儿笑眯眯对她道。
苏常念颔首，心中竟生出了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小雀跃。
她捧着锦盒瞧见花厅外进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那道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袭墨色锦袍，银色的四爪蟒兽张扬地飞舞在袍角之间。
可他的神情却十分漠然，一双凤眸里竟是无边的凉薄，看得只叫人遍体生寒。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全然见了在醉冷秋初遇时那副温润、好说话的模样。
李承渊大步流星而来，站定在二人面前，他因身材颀长而睥睨着眼前的人。
苏常念抬头看他，不禁被对方的肃杀之气所震，竟有些磕巴起来：“晟，晟王殿下......”
还不等她的话出口，迎头便冷冷地砸下了三个字：
“你是谁？”
“啊？”苏常念懵了。
这才几天不见，就将她忘了？
贵人多忘事也不是这样的吧？
苏常念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忍住尴尬，硬着头皮重新自我介绍：
“臣女是镇国大将军苏岳之女，苏常念，我们之前见过......”
“不认识。”李承渊冷声打断了她。
随即便是一句严厉的质问：
“你为何在此？”
苏常念抬眼便看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她有些懵，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我......”
“啊，兄长。”李婉儿及时出声解了围，“苏姑娘的事稍后我会与兄长细细讲明。”
说完她又接过了还在愣怔中的苏常念手里的锦盒，道：
“这是兄长前些日子借与苏姑娘的披风......”
李承衍负手垂眸而立，狭长的凤眸中分明闪过几分嫌恶，他蹙起了眉：
“扔了。”
冷冰冰的丢下两个字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花厅。
苏常念拢在袖中的指间掐进了掌心，攥的紧紧的，一阵屈辱不自觉地爬上了心尖。
他，很嫌弃她。
“苏姑娘，你别在意。兄长许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才会如此，本宫会和他好好说的，你且宽心。”
李婉儿宽慰了几句后，就将她送上了回苏府的马车。
送走了苏常念，她便急匆匆地赶往书房，想起刚刚兄长的那副表情，李婉儿心中也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她有些忐忑地迈入萤窗斋，就见李承渊坐在窗前，正兴师问罪似的盯着自己。
“那个苏常念在你府上住几天了？”还不等李婉儿说什么，李承渊就沉声发问道。
“四天。”
“四天......”
李承渊抱起手臂，站起身来，声音愈发阴沉了几分：
“为何不派人来告诉我？”
十足像个审问犯人的刽子手。
李婉儿辩道：“这不是知道兄长今日要来吗？正好想当面和你说！”
李承渊并不买账：“这样的失误，以后不许再有。”
李婉儿气极，几欲反驳。
可不等她开口，李承渊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不要忘了，我才是李承渊，大郦的晟王。”
男子面沉如水，声音里翻滚着不容反驳的怒意：
“我才是可以护着你的人，不是他。”
李婉儿垂下了眼眸，身侧因愤怒而攥紧的拳也骤然松开了。
良久，她才释然道：“我知道了，兄长。”
*
长安的春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淅淅沥沥的落在窗沿上。
自苏常念回到了苏府，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自己的远香台里整整闷了七天。
就连大伯父苏林命下人请她一同用膳，她也置之不理。
府里的人皆当苏常念是病中耍小性子，要知道从前这位二姑娘经常如此行事。
大伯母沈氏与苏畅畅对她不理不睬的态度更是嗤之以鼻，
不见就不见，难不成还要容得一个丫头片子蹬鼻子上脸了？
从前的苏常念对苏府里的人不加防范，更是对沈氏母女的歹毒一无所知。
那个已经被害死的苏常念，曾经明里暗里吃过不少亏。
在苏畅畅那里吃了暗亏，她无力辩驳，只能靠大哭大闹来发泄委屈与愤怒。
可被旁人看在眼里，也只会觉得她粗鄙不堪，是个登不得台面的蠢货。
父亲苏岳多少年没有回过长安了？她都数不清了，多少日夜的期盼最后也全化作了失望。
曾经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姑娘，已经死了，她的生命已经永远定格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可现在的苏常念全然换了个人，她可没原主的那份天真，
自古高门深宅有多险恶，史书中页页皆是血与泪的教训。
苏府里的人，她一个都不敢信。
这天，苏常念终于出了远香台，正欲出府门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的苏畅畅。
这是她与亲手害死原主的仇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苏畅畅款款走来，她身着一抹淡绿色垂地襦裙，纤细的臂间环着一条银线织花沙罗披帛，
乌发柔顺的披在肩头，微风徐来，衬得她如柳扶风。
她身材高挑修长，容色清丽，一双细长的明眸就这么看着别人，很难叫人不动心。
如果非要挑出什么缺点，那就当属她的肤色了。
苏畅畅一向在意自己的肤色，大郦女子以肤白为美，可偏偏自己生得有些暗黄，无论再如何花费千金保养，都比不过眼前这人。
苏畅畅站定，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眉头不悦地缓缓皱起。
苏常念打小就是个身材圆肥的，可半月未见，她竟然清减了不少......
哼，再怎么清减也仍旧是个胖子。
她挑眉一哂：“二妹妹，今日身体可觉得好些了？”
苏常念虽然丰腴，可在女子中也算高挑，她与对方平视，淡道：“我的身体有无抱恙，大姐姐与大伯母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苏畅畅一愣，看向面前的人一时语塞。
今日的苏常念似乎有些古怪，她语气冰冷，神情淡漠，深黑的杏眸中饱含审视之意。
那眼神好似一把冰刃，正一刀刀挑开了对方的皮囊，直直探入人的心里去。
苏畅畅被她盯得十分不悦：“姐姐只是在关心你，二妹妹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在怪罪我与母亲没将你照顾好？”
“呵。”
谁料对方出口竟是一声不屑的嘲讽，惹得苏畅畅怒火中烧。
这憨子今日是中了什么邪？
前些日子她被父亲罚禁足思过，心中竟还真的有几分后悔当初推了苏常念入水。
可眼下，她只恨对方没有死透。
苏畅畅硬生生地咽下了怒气，转而挖苦道：
“看来二妹妹的确无恙了，那就可别忘了后日书院的迎春礼。”
她抬步走过了苏常念身侧，不轻不重地往她的肩头一撞，轻蔑一笑：
“可别怪姐姐没提点你，此次庆典要比往昔隆重，前来观礼的贵宾众多，闺秀们皆是要一展才艺的，不知二妹妹可准备好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常念一时愣怔伫立原地，这些天她只顾着筹谋报复，竟将书院的迎春礼一事抛诸脑后了。
自张皇后在朝中势力渐长后，专门为长安高门贵女开办了秋水书院。
每年迎春礼上表现优异的，会被张皇后提拔入宫，封为女官，伴其左右。
说是每年一度的庆典，却更像是专为女子设立的加官进爵的特殊通道。
不仅如此，张皇后还会费心为其挑选朝中勋贵子弟婚配。
世人心知肚明，这是张皇后笼络朝臣的手段，可宫中女官地位尊贵，能为家族带来无尽的荣宠。
故此，仍旧有不少勋贵，特别是没落的世家，前赴后继地争取这门赐婚。
是以，簪缨世家的夫人们对秋水书院趋之若鹜，对每年的迎春礼也愈发重视。
可这场迎春礼对苏常念来说，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如今朝中已泄出风声：张皇后貌似有意撮合她与太子的亲事。
虽然苏常念觉得这门赐婚十分蹊跷，可她现在显然已是众矢之的了，逃是逃不掉的......
且不说她不愿意一朝穿越就被迫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更何况那个写信要取她性命之人就藏在宫中......
她可万万不能栽在这场迎春礼上！
最好是能将它给搅黄了！
可这种得罪张皇后的事也绝不能让自己沾手，
少女目光微凉，她望向那个廊庑下愈行愈远的绿色身影，脑中浮出了一个大快人心的计策来......
“苏姑娘，方才令姐说在迎春礼上展示才艺一事，您可有准备？”
听夏见苏常念愣神，不禁发问。
听夏是暗卫出身，洞察力极强，可据这些日子对苏常念的观察......
远香台的寝殿里塞满了从西市搜罗来的话本子，讲的尽是些情情爱爱的故事，虽早已落了灰，可那些诗书画卷上的灰尘更厚！
房间角落里的那把被人胡乱扯断了琴弦的古琴，也恰好证明了它主人的暴躁脾气。
横竖瞧着，苏常念都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
听夏有些好奇，她到底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辞别这天，李婉儿与她嘱咐颇多：
“苏姑娘，你此番遇险恐怕并非巧合，或是受歹人谋害。本宫忧心你在苏府的境遇，就让听夏随你一同入苏府吧，她会些拳脚功夫，也能护你周全。”
这话丝毫不加掩饰，挑明了苏府就是龙潭虎穴。
女官听夏早已换好了一身婢女的装扮，恭敬地立在了苏常念边上。
苏常念挑眉，这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啊。
随即她故作十分感动，道：“公主殿下如此相帮，臣女无以为报。”
这些天在房里养伤，苏常念没有一刻不在琢磨着大伯父苏林一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原主苏常念实在愚蠢，日日与魍魉为伍，到死都没有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正苦于孤立无援的苏常念，忽得听夏相助，着实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李婉儿见她没有丝毫推诿便欣然接受了，满意道：
“武将本就惺惺相惜，苏姑娘是苏大将军嫡女，于情于理本宫与兄长都应照应一二。”
这话半真半假，武将情谊不假，但也要建立在苏岳能为晟王带来利益的前提之下。
如若不能，苏常念也就是枚无用的棋子。
可即便是枚弃子，就算是将她毁掉，也断然不能让张皇后与太子得到！
想来苏常念现在也因重返苏府而焦头烂额，
就算怀疑李婉儿将听夏塞给她的真实目的，她也不会拒绝。
“说起晟王殿下，”苏常念似想起了什么，从婢女手中拿过一个锦盒，“这是当日晟王殿下借给我的披风，还烦请公主殿下送还与他。”
话音刚落，只听花厅外头忽而喧闹起来。
是一大行人浩浩荡荡的步伐声，裹挟着兵戎相撞的叮咚声响，由远及近。
“啊，是兄长来了。”李婉儿脸上扬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你可以亲自将披风送还给他。”李婉儿笑眯眯对她道。
苏常念颔首，心中竟生出了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小雀跃。
她捧着锦盒瞧见花厅外进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那道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袭墨色锦袍，银色的四爪蟒兽张扬地飞舞在袍角之间。
可他的神情却十分漠然，一双凤眸里竟是无边的凉薄，看得只叫人遍体生寒。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全然见了在醉冷秋初遇时那副温润、好说话的模样。
李承渊大步流星而来，站定在二人面前，他因身材颀长而睥睨着眼前的人。
苏常念抬头看他，不禁被对方的肃杀之气所震，竟有些磕巴起来：“晟，晟王殿下......”
还不等她的话出口，迎头便冷冷地砸下了三个字：
“你是谁？”
“啊？”苏常念懵了。
这才几天不见，就将她忘了？
贵人多忘事也不是这样的吧？
苏常念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忍住尴尬，硬着头皮重新自我介绍：
“臣女是镇国大将军苏岳之女，苏常念，我们之前见过......”
“不认识。”李承渊冷声打断了她。
随即便是一句严厉的质问：
“你为何在此？”
苏常念抬眼便看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她有些懵，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我......”
“啊，兄长。”李婉儿及时出声解了围，“苏姑娘的事稍后我会与兄长细细讲明。”
说完她又接过了还在愣怔中的苏常念手里的锦盒，道：
“这是兄长前些日子借与苏姑娘的披风......”
李承衍负手垂眸而立，狭长的凤眸中分明闪过几分嫌恶，他蹙起了眉：
“扔了。”
冷冰冰的丢下两个字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花厅。
苏常念拢在袖中的指间掐进了掌心，攥的紧紧的，一阵屈辱不自觉地爬上了心尖。
他，很嫌弃她。
“苏姑娘，你别在意。兄长许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才会如此，本宫会和他好好说的，你且宽心。”
李婉儿宽慰了几句后，就将她送上了回苏府的马车。
送走了苏常念，她便急匆匆地赶往书房，想起刚刚兄长的那副表情，李婉儿心中也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她有些忐忑地迈入萤窗斋，就见李承渊坐在窗前，正兴师问罪似的盯着自己。
“那个苏常念在你府上住几天了？”还不等李婉儿说什么，李承渊就沉声发问道。
“四天。”
“四天......”
李承渊抱起手臂，站起身来，声音愈发阴沉了几分：
“为何不派人来告诉我？”
十足像个审问犯人的刽子手。
李婉儿辩道：“这不是知道兄长今日要来吗？正好想当面和你说！”
李承渊并不买账：“这样的失误，以后不许再有。”
李婉儿气极，几欲反驳。
可不等她开口，李承渊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不要忘了，我才是李承渊，大郦的晟王。”
男子面沉如水，声音里翻滚着不容反驳的怒意：
“我才是可以护着你的人，不是他。”
李婉儿垂下了眼眸，身侧因愤怒而攥紧的拳也骤然松开了。
良久，她才释然道：“我知道了，兄长。”
*
长安的春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淅淅沥沥的落在窗沿上。
自苏常念回到了苏府，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自己的远香台里整整闷了七天。
就连大伯父苏林命下人请她一同用膳，她也置之不理。
府里的人皆当苏常念是病中耍小性子，要知道从前这位二姑娘经常如此行事。
大伯母沈氏与苏畅畅对她不理不睬的态度更是嗤之以鼻，
不见就不见，难不成还要容得一个丫头片子蹬鼻子上脸了？
从前的苏常念对苏府里的人不加防范，更是对沈氏母女的歹毒一无所知。
那个已经被害死的苏常念，曾经明里暗里吃过不少亏。
在苏畅畅那里吃了暗亏，她无力辩驳，只能靠大哭大闹来发泄委屈与愤怒。
可被旁人看在眼里，也只会觉得她粗鄙不堪，是个登不得台面的蠢货。
父亲苏岳多少年没有回过长安了？她都数不清了，多少日夜的期盼最后也全化作了失望。
曾经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姑娘，已经死了，她的生命已经永远定格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可现在的苏常念全然换了个人，她可没原主的那份天真，
自古高门深宅有多险恶，史书中页页皆是血与泪的教训。
苏府里的人，她一个都不敢信。
这天，苏常念终于出了远香台，正欲出府门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的苏畅畅。
这是她与亲手害死原主的仇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苏畅畅款款走来，她身着一抹淡绿色垂地襦裙，纤细的臂间环着一条银线织花沙罗披帛，
乌发柔顺的披在肩头，微风徐来，衬得她如柳扶风。
她身材高挑修长，容色清丽，一双细长的明眸就这么看着别人，很难叫人不动心。
如果非要挑出什么缺点，那就当属她的肤色了。
苏畅畅一向在意自己的肤色，大郦女子以肤白为美，可偏偏自己生得有些暗黄，无论再如何花费千金保养，都比不过眼前这人。
苏畅畅站定，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眉头不悦地缓缓皱起。
苏常念打小就是个身材圆肥的，可半月未见，她竟然清减了不少......
哼，再怎么清减也仍旧是个胖子。
她挑眉一哂：“二妹妹，今日身体可觉得好些了？”
苏常念虽然丰腴，可在女子中也算高挑，她与对方平视，淡道：“我的身体有无抱恙，大姐姐与大伯母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苏畅畅一愣，看向面前的人一时语塞。
今日的苏常念似乎有些古怪，她语气冰冷，神情淡漠，深黑的杏眸中饱含审视之意。
那眼神好似一把冰刃，正一刀刀挑开了对方的皮囊，直直探入人的心里去。
苏畅畅被她盯得十分不悦：“姐姐只是在关心你，二妹妹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在怪罪我与母亲没将你照顾好？”
“呵。”
谁料对方出口竟是一声不屑的嘲讽，惹得苏畅畅怒火中烧。
这憨子今日是中了什么邪？
前些日子她被父亲罚禁足思过，心中竟还真的有几分后悔当初推了苏常念入水。
可眼下，她只恨对方没有死透。
苏畅畅硬生生地咽下了怒气，转而挖苦道：
“看来二妹妹的确无恙了，那就可别忘了后日书院的迎春礼。”
她抬步走过了苏常念身侧，不轻不重地往她的肩头一撞，轻蔑一笑：
“可别怪姐姐没提点你，此次庆典要比往昔隆重，前来观礼的贵宾众多，闺秀们皆是要一展才艺的，不知二妹妹可准备好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常念一时愣怔伫立原地，这些天她只顾着筹谋报复，竟将书院的迎春礼一事抛诸脑后了。
自张皇后在朝中势力渐长后，专门为长安高门贵女开办了秋水书院。
每年迎春礼上表现优异的，会被张皇后提拔入宫，封为女官，伴其左右。
说是每年一度的庆典，却更像是专为女子设立的加官进爵的特殊通道。
不仅如此，张皇后还会费心为其挑选朝中勋贵子弟婚配。
世人心知肚明，这是张皇后笼络朝臣的手段，可宫中女官地位尊贵，能为家族带来无尽的荣宠。
故此，仍旧有不少勋贵，特别是没落的世家，前赴后继地争取这门赐婚。
是以，簪缨世家的夫人们对秋水书院趋之若鹜，对每年的迎春礼也愈发重视。
可这场迎春礼对苏常念来说，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如今朝中已泄出风声：张皇后貌似有意撮合她与太子的亲事。
虽然苏常念觉得这门赐婚十分蹊跷，可她现在显然已是众矢之的了，逃是逃不掉的......
且不说她不愿意一朝穿越就被迫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更何况那个写信要取她性命之人就藏在宫中......
她可万万不能栽在这场迎春礼上！
最好是能将它给搅黄了！
可这种得罪张皇后的事也绝不能让自己沾手，
少女目光微凉，她望向那个廊庑下愈行愈远的绿色身影，脑中浮出了一个大快人心的计策来......
“苏姑娘，方才令姐说在迎春礼上展示才艺一事，您可有准备？”
听夏见苏常念愣神，不禁发问。
听夏是暗卫出身，洞察力极强，可据这些日子对苏常念的观察......
远香台的寝殿里塞满了从西市搜罗来的话本子，讲的尽是些情情爱爱的故事，虽早已落了灰，可那些诗书画卷上的灰尘更厚！
房间角落里的那把被人胡乱扯断了琴弦的古琴，也恰好证明了它主人的暴躁脾气。
横竖瞧着，苏常念都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
听夏有些好奇，她到底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