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后花园的小路上，彼此都没有出声，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萧棠拉着徐锦然走在树荫下，恰巧凉风吹过，觉得清醒了不少，一抬头却见前面不远处有名女子站在树下，正在为一棵枯萎的梅树浇水。
那少女身形瘦削，衣着简朴，神情平和，并未因为两人的到来而分神。从她身后的侍女可以看出，她应当也是今日来赴宴的女眷之一，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徐锦然也注意到了那少女的存在，不禁站住了脚，问道：“你看，那是谁？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认得她是谁么？”
萧棠素日不爱应酬，偶尔参加宴席时，也甚少留心同来参宴的都有哪家的女眷，一时也想不起来眼前少女的身份，摇头道：“我不认得。”
秋夕在一旁提醒道：“姑娘，那是孟家的大姑娘，小字叫做九微的那位。”
“孟家？”此言一出，徐锦然不禁看向她，“是东阳县县令孟大人家么？”
秋夕点头：“正是。”
那少女浇完水，转身将瓢交给侍女，一扭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人，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很快恢复了如常的表情，向这边走了过来，浅浅向二人颔首道：“两位姑娘安好。”
少女容颜清丽，浅紫的衣裙衬得她气质出尘，无半分世俗烟火之气。她生得高挑纤瘦，脸色却很是苍白，似乎是身子不好的缘故。
“孟大姑娘安好。”萧棠颔首回礼。
孟九微见眼前的少女认得自己，面上划过一丝讶异：“姑娘怎知我的身份？”
“姑娘也同样识得我，不是么？”萧棠笑道，“曾在家塾见过。”
自从萧家外放至扬州后，萧棠就和徐家姊妹一道在徐氏家塾上学，除她们之外，家塾中还有不少其他官宦人家的子女，孟家也在其中，方才她听秋夕提起一句便想了起来。孟家的两位姑娘虽不与她们相熟，但终究是同窗，她也应当打个招呼才是。
孟九微见她这样说，似乎也想起了之前在家塾见过的一同求学的众人，浅笑道：“原是如此，是我从前疏忽了。”
徐锦然对眼前这位孟家姑娘并无太多印象，好奇地多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是何时入学的？我似乎不曾见过。”
“愧不敢当。”孟九微笑了笑，“我入学未久，如何能在姑娘面前自居为长者，只做家妹的姐姐也就罢了。”
“长姐！”
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少女的喊声，几人不约而同地回头，见梅花树后的小路上走来一名少女。孟九微见那少女正是自己的妹妹孟雨微，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不自然，随后恢复如常，对萧棠和徐锦然道：“这是家妹雨微，是和我一道来的。”
她又向孟雨微道：“二妹，来见过两位姑娘。”
孟雨微看起来与她的姐姐年龄相差无几，但容貌却与后者并不相像，面上的神情也更为倨傲，和孟九微的谦和截然不同。她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两人一番，这才依言行了礼，径直站到姐姐身旁，并未同萧棠两人客套。
“我本要去厅上寻长姐，不想长姐在此。”孟雨微道，语气里带着不屑，“长姐一个人出来逛这么久，自己乐得清净，却撇下我们在席上，如今还不回去么？母亲该打发人来催了。”
孟九微没有计较她话语里隐含的讥讽之意，淡淡道：“我即刻就回去。”
她看向萧棠和徐锦然，微微颔首道：“家母催我回去，恐怕要先走一步，还请二位姑娘见谅。”说罢，她拉住孟雨微的手，往一边的小路走去。
“哼。”被孟九微拉到旁边的树荫下之后，确定那两名少女看不见自己，孟雨微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多认识几个人，广结人脉么？也不瞧瞧自己的嘴脸，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这样热的天，二妹何苦动气。”孟九微丝毫不恼，平静地道，“厅内还有上好的梅子酒，入口沁人心脾，最解暑气，二妹不如回去尝尝。”
“什么好东西，当我没见过？”孟雨微见她气定神闲，觉得一股邪火涌上心头，怒道，“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像我们素日里委屈了你似的！来之前母亲可说了，今日来徐府不许露怯，省得丢我孟家的人。若非母亲吩咐，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么个破地方，见一大堆不喜欢的人？你明知我最讨厌见生人，还让我给那两个人行礼，给我小心些！”
“知道了。”孟九微平静地道，眼中的情绪仍然没有起伏。
“你！”孟雨微气不打一处来，熟悉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孟二姑娘。”
孟雨微见来人是萧棠，气势稍微减了些，但仍没好气地道：“萧大姑娘有何指教？”
“不敢。二姑娘乃县令千金，我并不敢有一句闲话。”萧棠略带讥讽地道，“只是二姑娘方才说了些什么？我好奇得很，可否让我也听一听？”
孟雨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徐锦然也走了过来。
她的性子一向直来直去，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方才见孟雨微对长姊呼来喝去，心下有些不平，毫不客气地道：“萧大姑娘没听见，我可是听见了。孟二姑娘好大的气焰，竟在我徐家出言不逊。”
孟雨微是孟老爷续弦之女，而孟九微则是原配所生，年龄也比前者要大一些。孟雨微对这个异母所生的长姐表面上还算客气，私下里却对其不屑一顾，孟家素日对孟九微的态度也可想而知。
“我没有！”孟雨微反驳道，“我何曾出言不逊？是她先找我的茬，我不过说她几句罢了，徐二姑娘也未免太过咄咄逼人！”
“我竟不知，她何时找过你的茬？”萧棠接过话头，嘴角含着惯有的浅浅笑意，“你长姐给你留了几分面子，拉你去树下，但我们还是听到了。许你放肆无礼，却不许旁人教训你么？”
孟雨微哑口无言。
“梅子酒虽好，却不入孟二姑娘的眼，筵席虽盛，在孟二姑娘看来却不堪久留。”萧棠盯着孟雨微的双眼，淡淡道，“看来孟二姑娘的眼界，远比寻常人高。”
徐锦然方才已觉心中不快，如今萧棠先声夺人，她也不再留情，斥责道：“今日是太守大人寿宴，宴席上所用的梅子酒是我长姐亲手所酿，你竟如此不知礼数，敢在我徐府出言不逊？给我拖出去！”
“徐二姑娘。”孟九微见徐锦然真的叫来了几个侍女，准备带走孟雨微，忙劝阻道，“请饶过二妹这一回，她再也不敢了。”
徐锦然仍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似乎不甘心就此作罢。萧棠却无意继续和孟雨微争执，一边拿过秋夕手里的扇子扇风，一边放轻声音道：“二姐姐，已经够了，她不敢再犯了。”
徐锦然哼了一声，命人放开孟雨微：“她不敢？但愿！”
孟雨微气得浑身发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你！”
孟九微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又叮嘱侍女：“扶二姑娘回厅上歇着。夫人若是问起来，就说是在外面散步走累了，其他的不要乱说。”
孟雨微一拂袖子，推开上前来扶自己的侍女，怒气冲冲地转头离开了花园。
那少女身形瘦削，衣着简朴，神情平和，并未因为两人的到来而分神。从她身后的侍女可以看出，她应当也是今日来赴宴的女眷之一，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徐锦然也注意到了那少女的存在，不禁站住了脚，问道：“你看，那是谁？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认得她是谁么？”
萧棠素日不爱应酬，偶尔参加宴席时，也甚少留心同来参宴的都有哪家的女眷，一时也想不起来眼前少女的身份，摇头道：“我不认得。”
秋夕在一旁提醒道：“姑娘，那是孟家的大姑娘，小字叫做九微的那位。”
“孟家？”此言一出，徐锦然不禁看向她，“是东阳县县令孟大人家么？”
秋夕点头：“正是。”
那少女浇完水，转身将瓢交给侍女，一扭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人，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很快恢复了如常的表情，向这边走了过来，浅浅向二人颔首道：“两位姑娘安好。”
少女容颜清丽，浅紫的衣裙衬得她气质出尘，无半分世俗烟火之气。她生得高挑纤瘦，脸色却很是苍白，似乎是身子不好的缘故。
“孟大姑娘安好。”萧棠颔首回礼。
孟九微见眼前的少女认得自己，面上划过一丝讶异：“姑娘怎知我的身份？”
“姑娘也同样识得我，不是么？”萧棠笑道，“曾在家塾见过。”
自从萧家外放至扬州后，萧棠就和徐家姊妹一道在徐氏家塾上学，除她们之外，家塾中还有不少其他官宦人家的子女，孟家也在其中，方才她听秋夕提起一句便想了起来。孟家的两位姑娘虽不与她们相熟，但终究是同窗，她也应当打个招呼才是。
孟九微见她这样说，似乎也想起了之前在家塾见过的一同求学的众人，浅笑道：“原是如此，是我从前疏忽了。”
徐锦然对眼前这位孟家姑娘并无太多印象，好奇地多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是何时入学的？我似乎不曾见过。”
“愧不敢当。”孟九微笑了笑，“我入学未久，如何能在姑娘面前自居为长者，只做家妹的姐姐也就罢了。”
“长姐！”
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少女的喊声，几人不约而同地回头，见梅花树后的小路上走来一名少女。孟九微见那少女正是自己的妹妹孟雨微，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不自然，随后恢复如常，对萧棠和徐锦然道：“这是家妹雨微，是和我一道来的。”
她又向孟雨微道：“二妹，来见过两位姑娘。”
孟雨微看起来与她的姐姐年龄相差无几，但容貌却与后者并不相像，面上的神情也更为倨傲，和孟九微的谦和截然不同。她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两人一番，这才依言行了礼，径直站到姐姐身旁，并未同萧棠两人客套。
“我本要去厅上寻长姐，不想长姐在此。”孟雨微道，语气里带着不屑，“长姐一个人出来逛这么久，自己乐得清净，却撇下我们在席上，如今还不回去么？母亲该打发人来催了。”
孟九微没有计较她话语里隐含的讥讽之意，淡淡道：“我即刻就回去。”
她看向萧棠和徐锦然，微微颔首道：“家母催我回去，恐怕要先走一步，还请二位姑娘见谅。”说罢，她拉住孟雨微的手，往一边的小路走去。
“哼。”被孟九微拉到旁边的树荫下之后，确定那两名少女看不见自己，孟雨微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多认识几个人，广结人脉么？也不瞧瞧自己的嘴脸，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这样热的天，二妹何苦动气。”孟九微丝毫不恼，平静地道，“厅内还有上好的梅子酒，入口沁人心脾，最解暑气，二妹不如回去尝尝。”
“什么好东西，当我没见过？”孟雨微见她气定神闲，觉得一股邪火涌上心头，怒道，“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像我们素日里委屈了你似的！来之前母亲可说了，今日来徐府不许露怯，省得丢我孟家的人。若非母亲吩咐，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么个破地方，见一大堆不喜欢的人？你明知我最讨厌见生人，还让我给那两个人行礼，给我小心些！”
“知道了。”孟九微平静地道，眼中的情绪仍然没有起伏。
“你！”孟雨微气不打一处来，熟悉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孟二姑娘。”
孟雨微见来人是萧棠，气势稍微减了些，但仍没好气地道：“萧大姑娘有何指教？”
“不敢。二姑娘乃县令千金，我并不敢有一句闲话。”萧棠略带讥讽地道，“只是二姑娘方才说了些什么？我好奇得很，可否让我也听一听？”
孟雨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徐锦然也走了过来。
她的性子一向直来直去，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方才见孟雨微对长姊呼来喝去，心下有些不平，毫不客气地道：“萧大姑娘没听见，我可是听见了。孟二姑娘好大的气焰，竟在我徐家出言不逊。”
孟雨微是孟老爷续弦之女，而孟九微则是原配所生，年龄也比前者要大一些。孟雨微对这个异母所生的长姐表面上还算客气，私下里却对其不屑一顾，孟家素日对孟九微的态度也可想而知。
“我没有！”孟雨微反驳道，“我何曾出言不逊？是她先找我的茬，我不过说她几句罢了，徐二姑娘也未免太过咄咄逼人！”
“我竟不知，她何时找过你的茬？”萧棠接过话头，嘴角含着惯有的浅浅笑意，“你长姐给你留了几分面子，拉你去树下，但我们还是听到了。许你放肆无礼，却不许旁人教训你么？”
孟雨微哑口无言。
“梅子酒虽好，却不入孟二姑娘的眼，筵席虽盛，在孟二姑娘看来却不堪久留。”萧棠盯着孟雨微的双眼，淡淡道，“看来孟二姑娘的眼界，远比寻常人高。”
徐锦然方才已觉心中不快，如今萧棠先声夺人，她也不再留情，斥责道：“今日是太守大人寿宴，宴席上所用的梅子酒是我长姐亲手所酿，你竟如此不知礼数，敢在我徐府出言不逊？给我拖出去！”
“徐二姑娘。”孟九微见徐锦然真的叫来了几个侍女，准备带走孟雨微，忙劝阻道，“请饶过二妹这一回，她再也不敢了。”
徐锦然仍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似乎不甘心就此作罢。萧棠却无意继续和孟雨微争执，一边拿过秋夕手里的扇子扇风，一边放轻声音道：“二姐姐，已经够了，她不敢再犯了。”
徐锦然哼了一声，命人放开孟雨微：“她不敢？但愿！”
孟雨微气得浑身发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你！”
孟九微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又叮嘱侍女：“扶二姑娘回厅上歇着。夫人若是问起来，就说是在外面散步走累了，其他的不要乱说。”
孟雨微一拂袖子，推开上前来扶自己的侍女，怒气冲冲地转头离开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