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颇为俊朗的华服少年，神色里带着惊慌，似乎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孟九微道：“…无碍。”
等她被扶起来，侍女为她拂去身上的尘土之后，她才发现方才那人已经大步离去，只余小厮留在原地。那小厮见她皱眉，跪下请罪道：“姑娘恕罪，都是我们公子不小心。公子恐坏了姑娘名声，叫我留下给姑娘请罪，只求姑娘原谅，改日公子会让人亲自登门致歉。”
“无妨，是我走路不当心。”孟九微无意与他多话，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你去告诉你们公子，我没有大碍，无需致歉。”
“姑娘大人有大量，多谢姑娘。”小厮忙道，“我们公子是萧家二公子。姑娘别生气，公子的确是不小心的，并非有意为难姑娘。”
听到“萧家”二字，孟九微有些意外，今日倒是凑巧。她想到萧棠，连带着想起那名在家塾见过几次的少年，心中大约有了印象，不欲与他追究，道：“何须如此慌张，我并无责怪之意。你去罢，我也该走了。”
“是。”小厮作了个揖，一溜烟没了影。
孟九微望着他的背影远去，没有作声。
*
夜晚，萧宅。
“老爷。”钟氏打发下人们出去后，便坐在榻边梳发。“我听说今日宴会过后，林家被发落了。”
“林家？”萧平正坐在案前看书，听到这话不由得转过头，“可是徐二老爷的岳丈家？”
“还有哪个林家？就是他们家。”钟氏压低声音道，“今日楚王殿下至徐府做客，独自在后花园的八角琉璃亭中赏景，结果被林家的人打听了去。那林老爷心怀不轨，竟将其女送至殿下面前，想要以此拉拢殿下，被殿下拒绝后又企图行刺。如今林家人都已被官府带走，关在狱中。”
萧平放下书，皱眉道：“竟有此事？为何我全然不知？”
“我本也不知，是听小妹说的。”钟氏道，“小妹捎信来说，徐太守恐自己有失察之责，吓得赶去衙门督促下面的人连夜审理案犯，忙到现在仍未归家。眼下徐家二房虽然顾及二夫人的病，不敢据实相告，可此事闹得太大，各家各户传了个遍，二夫人怕是想不知道也难。”
萧平听罢摇头：“徐二老爷经商多年，素来不是官场中人，不会留意这些朝堂上的事，且他一向厌恶下人嚼舌根，徐二夫人自然不会知晓此事。你明日同棠儿说，近日莫要去徐家，免得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反而牵连我们。”
“是。”钟氏道。
说起萧棠，她又想起清早出门时听王氏说的厨房侍女一事，问道：“厨房这几日来了个姓林的丫鬟，形迹有些可疑。李嬷嬷说是老爷叫人买来的，不知和那林家有无关系？”
萧平早有意将此事告知她，见她问起也不意外，道：“那丫头曾是徐家大房侍女，也是陛下派楚王安插到徐家的传话之人。徐太守嘱咐她出府后将身契投到我们家，以便往后陛下吩咐，今早她佯装记错棠儿的口味，也是为了引起我们注意，使自己有和我们见面的机会。”
“这样说，陛下是有意起用老爷了？”钟氏寻思着道，“可那丫鬟姓林，且她刚来几日林家就被下狱，如此巧合，会不会是林家的人？”
她这么一说，萧平也有些起疑。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林家安排自家女儿去接近楚王，虽是下下之策，但目的还是为了往上爬。林老爷一见事情不成就狗急跳墙刺杀楚王，恐怕也是早有预谋。”
也就是说，林老爷原本就没打算真的将女儿献给楚王，他的真正目的是取楚王的性命。但他一个小小县令，如何有胆量刺杀亲王？又为何要先送一女给楚王，平白打草惊蛇？
只怕是背后有人指使。
但他们夫妻两人如今不了解事情经过，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暂时止住这个话题。“睡罢。”萧平道，“明日再说。”
钟氏点头，没再开口。
*
楚王的那张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
天然。
萧棠在回府之后，推说府中厨房的厨子做得难吃，晚膳要去天然楼尝尝新出的菜式。钟氏没法子，只得命人去订了二楼的雅间，又派身边的王嬷嬷随行。二公子萧行本想跟着同来，见萧棠不欲和他同去，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来到雅间后，萧棠随意选了几样新出的菜，让画屏在旁斟酒，其余之人守在门口。
“天气太热，你去开窗透透风。”杯酒下肚，萧棠觉得有些闷热，于是吩咐画屏。
她的酒量略胜常人，喝了五六杯仍面色不改，只是觉得有些燥热。画屏放下酒壶去开窗，然而打开窗户的那一刻，却见一名身着黑衣、头戴兜帽的青年斜靠在窗外的树上，看不清面容，不禁小小吃了一惊，回头看向萧棠：“姑娘…”
眼下是在二楼，那人所在的位置离地面约有两三丈高，几乎摇摇欲坠。萧棠注意到画屏的紧张，淡声道：“不过是哪家的公子醉了而已，无需害怕。出去守着罢。”
画屏连忙把窗关好，推门出去。
萧棠见她离开，自己走过去打开了窗户，福身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听到萧棠如此称呼，青年掀开了遮住面孔的兜帽，正是楚王。
他见萧棠行礼，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也没有问萧棠是如何猜出他身份的，仿佛一早便知她会来这里。“平身。”
“谢殿下。”萧棠道。
“萧姑娘，久仰。”楚王淡淡道。
“早闻殿下大名。”萧棠道，“殿下今日遇刺，可有大碍？”
“托陛下的福，”楚王笑道，“无碍。”
“不知殿下寻我父亲有何要事？”萧棠道。
她知道楚王要找的是自己，但她没有这般问出口，而是借萧平之名。楚王见她发问，也不再客套，简明扼要地道：“有事要寻你父亲的，不是本王。”
“殿下这是何意？”
“今上之举，意在萧家。今日行刺本王的，是齐王的人。”楚王道。
他的语气一如今日在八角琉璃亭中的那般平和，眼神却格外冷漠。“齐王早有谋逆之心，今□□那人行刺本王，不是为了要本王的性命，而是为了试探本王的城府。只可惜他太蠢，不懂得用人，竟选了那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不忠之人。所以，他没能得手。”
孟九微道：“…无碍。”
等她被扶起来，侍女为她拂去身上的尘土之后，她才发现方才那人已经大步离去，只余小厮留在原地。那小厮见她皱眉，跪下请罪道：“姑娘恕罪，都是我们公子不小心。公子恐坏了姑娘名声，叫我留下给姑娘请罪，只求姑娘原谅，改日公子会让人亲自登门致歉。”
“无妨，是我走路不当心。”孟九微无意与他多话，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你去告诉你们公子，我没有大碍，无需致歉。”
“姑娘大人有大量，多谢姑娘。”小厮忙道，“我们公子是萧家二公子。姑娘别生气，公子的确是不小心的，并非有意为难姑娘。”
听到“萧家”二字，孟九微有些意外，今日倒是凑巧。她想到萧棠，连带着想起那名在家塾见过几次的少年，心中大约有了印象，不欲与他追究，道：“何须如此慌张，我并无责怪之意。你去罢，我也该走了。”
“是。”小厮作了个揖，一溜烟没了影。
孟九微望着他的背影远去，没有作声。
*
夜晚，萧宅。
“老爷。”钟氏打发下人们出去后，便坐在榻边梳发。“我听说今日宴会过后，林家被发落了。”
“林家？”萧平正坐在案前看书，听到这话不由得转过头，“可是徐二老爷的岳丈家？”
“还有哪个林家？就是他们家。”钟氏压低声音道，“今日楚王殿下至徐府做客，独自在后花园的八角琉璃亭中赏景，结果被林家的人打听了去。那林老爷心怀不轨，竟将其女送至殿下面前，想要以此拉拢殿下，被殿下拒绝后又企图行刺。如今林家人都已被官府带走，关在狱中。”
萧平放下书，皱眉道：“竟有此事？为何我全然不知？”
“我本也不知，是听小妹说的。”钟氏道，“小妹捎信来说，徐太守恐自己有失察之责，吓得赶去衙门督促下面的人连夜审理案犯，忙到现在仍未归家。眼下徐家二房虽然顾及二夫人的病，不敢据实相告，可此事闹得太大，各家各户传了个遍，二夫人怕是想不知道也难。”
萧平听罢摇头：“徐二老爷经商多年，素来不是官场中人，不会留意这些朝堂上的事，且他一向厌恶下人嚼舌根，徐二夫人自然不会知晓此事。你明日同棠儿说，近日莫要去徐家，免得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反而牵连我们。”
“是。”钟氏道。
说起萧棠，她又想起清早出门时听王氏说的厨房侍女一事，问道：“厨房这几日来了个姓林的丫鬟，形迹有些可疑。李嬷嬷说是老爷叫人买来的，不知和那林家有无关系？”
萧平早有意将此事告知她，见她问起也不意外，道：“那丫头曾是徐家大房侍女，也是陛下派楚王安插到徐家的传话之人。徐太守嘱咐她出府后将身契投到我们家，以便往后陛下吩咐，今早她佯装记错棠儿的口味，也是为了引起我们注意，使自己有和我们见面的机会。”
“这样说，陛下是有意起用老爷了？”钟氏寻思着道，“可那丫鬟姓林，且她刚来几日林家就被下狱，如此巧合，会不会是林家的人？”
她这么一说，萧平也有些起疑。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林家安排自家女儿去接近楚王，虽是下下之策，但目的还是为了往上爬。林老爷一见事情不成就狗急跳墙刺杀楚王，恐怕也是早有预谋。”
也就是说，林老爷原本就没打算真的将女儿献给楚王，他的真正目的是取楚王的性命。但他一个小小县令，如何有胆量刺杀亲王？又为何要先送一女给楚王，平白打草惊蛇？
只怕是背后有人指使。
但他们夫妻两人如今不了解事情经过，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暂时止住这个话题。“睡罢。”萧平道，“明日再说。”
钟氏点头，没再开口。
*
楚王的那张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
天然。
萧棠在回府之后，推说府中厨房的厨子做得难吃，晚膳要去天然楼尝尝新出的菜式。钟氏没法子，只得命人去订了二楼的雅间，又派身边的王嬷嬷随行。二公子萧行本想跟着同来，见萧棠不欲和他同去，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来到雅间后，萧棠随意选了几样新出的菜，让画屏在旁斟酒，其余之人守在门口。
“天气太热，你去开窗透透风。”杯酒下肚，萧棠觉得有些闷热，于是吩咐画屏。
她的酒量略胜常人，喝了五六杯仍面色不改，只是觉得有些燥热。画屏放下酒壶去开窗，然而打开窗户的那一刻，却见一名身着黑衣、头戴兜帽的青年斜靠在窗外的树上，看不清面容，不禁小小吃了一惊，回头看向萧棠：“姑娘…”
眼下是在二楼，那人所在的位置离地面约有两三丈高，几乎摇摇欲坠。萧棠注意到画屏的紧张，淡声道：“不过是哪家的公子醉了而已，无需害怕。出去守着罢。”
画屏连忙把窗关好，推门出去。
萧棠见她离开，自己走过去打开了窗户，福身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听到萧棠如此称呼，青年掀开了遮住面孔的兜帽，正是楚王。
他见萧棠行礼，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也没有问萧棠是如何猜出他身份的，仿佛一早便知她会来这里。“平身。”
“谢殿下。”萧棠道。
“萧姑娘，久仰。”楚王淡淡道。
“早闻殿下大名。”萧棠道，“殿下今日遇刺，可有大碍？”
“托陛下的福，”楚王笑道，“无碍。”
“不知殿下寻我父亲有何要事？”萧棠道。
她知道楚王要找的是自己，但她没有这般问出口，而是借萧平之名。楚王见她发问，也不再客套，简明扼要地道：“有事要寻你父亲的，不是本王。”
“殿下这是何意？”
“今上之举，意在萧家。今日行刺本王的，是齐王的人。”楚王道。
他的语气一如今日在八角琉璃亭中的那般平和，眼神却格外冷漠。“齐王早有谋逆之心，今□□那人行刺本王，不是为了要本王的性命，而是为了试探本王的城府。只可惜他太蠢，不懂得用人，竟选了那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不忠之人。所以，他没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