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棠出去,萧羡站了起来,走到桌前,轻轻取出瓶中的梅花。她不知自己为何要留着这枝梅花,虽然至今不知傅安心意,却仍不愿丢弃,于是就这样保存了下来。

    萧羡长叹一声,还是下定了决心,叫屋外的侍女进来:“玉音。”

    玉音躬身道:“姑娘。”

    “去找炭盆来。”萧羡道。

    玉音虽不解,还是找了炭盆来,放到萧羡面前:“姑娘要做什么?”

    萧羡不答,伸手拿起桌上的蜡烛,点燃了手中的梅花。

    玉音大惊,她自然知晓这枝梅花的含义。但在她要劝阻时,却见萧羡已经将花扔进了炭盆,深吸了一口气。“玉音。”她道,“烧完之后,去把灰倒了罢。”

    玉音不知原委,只当萧羡是心情不好,担心地道:“姑娘不是一直不舍得丢弃那梅花么?为何今日忽然要烧掉?”

    “明日就要入宫选秀,为免落人话柄,还是不留了。”萧羡轻声道,“我原也是痴心妄想,竟打错了主意。伯母说傅家不可多来往,虽不知何意,但我也应该听她的话,怎么不知不觉竟忘了…”

    玉音明白过来,叹息一声,劝道:“夫人说得对,姑娘不该想着那人的。他随手一送,原也不当真,姑娘偏信了。等到殿选那日姑娘好好打扮,或许还能入宫,为故去的老爷夫人争口气,这才是姑娘该考虑的。”

    萧羡知道玉音的话有理,没有再说话,双眼注视着那一簇火光,静静地等着盆中的绢花化作灰烬。

    *

    “姑娘此去汴京,我们这些人不能都跟着去,请姑娘做个决断。”秋夕道,“要带谁去,只看姑娘的意思。”

    “我的意思固然重要,那你们的意思呢?”萧棠见她仍然和平常一样带着笑容,并未因为可能落选而感到沮丧,面上不由得也浮现出一丝笑意,问道,“谁想跟我去?”

    秋夕笑道:“我是想去,不过到底如何,都是姑娘决定,我哪里能做主。”

    双燕也道:“我全听姑娘的,无论去与不去,只要姑娘开口,我绝无二话。”

    一旁的画屏听了她们的话,有些焦急地道:“姑娘,去汴京的机会可不多,我又伶俐,姑娘何不带上我?我想去。”

    秋夕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哪有自己说自己伶俐的?你这丫头!”

    画屏揉了揉脸,佯装委屈地道:“你戳我作甚?难道不许我夸自己不成?”她拉住萧棠的袖子,“姑娘带我去,我保证不添麻烦。”

    萧棠道:“你不嫌路上累么?”

    画屏忙道:“我不嫌。我到萧家之前,辗转跑过许多地方,怎会嫌累?秋夕和双燕是家生子,家人都在萧家,不比我和凝雪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与家人几年也见不了一面。我家里人都在汴京,我想见见他们,姑娘就让我去可好?”

    秋夕道:“你别急,凝雪还没说话呢。”她拉过躲在双燕背后的凝雪,推到萧棠面前,“你只管说,没人责怪你。你想不想去汴京?”

    凝雪不知所措,“我…”

    她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还是姑娘决定好了。”

    “那就这样定了。”萧棠道,“画屏是去汴京探亲,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你们三个既然都说由我决定,那你们便猜拳,赢了的去。”

    一听要猜拳,凝雪反而有些犹豫:“我不善言辞,若是陪着姑娘去汴京,怕是会丢萧家的人,不如不去的好。”

    秋夕见她犹豫,体谅地道:“那我和双燕猜拳罢。双燕,还不快来。”

    两人同时伸出手,秋夕出的是剪刀,而双燕的恰好是锤,眨眼间胜负已分。秋夕笑道:“我们两个是自小服侍姑娘的,谁去都一样。姑娘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我同凝雪就去夫人处和我娘住在一起,夫人定不会嫌弃我们。”

    秋夕的母亲正是钟氏的心腹王嬷嬷,与早逝的秋霜之母是亲姐妹,皆为钟氏的陪嫁。

    萧棠道:“去罢,好好睡一觉。”

    今夜她注定睡不着,也只能嘱咐她们好好睡觉了。

    很快秋夕端了洗脸水进来,和双燕一道服侍萧棠梳洗。而另一边的凝雪回到房里,草草洗漱一番后,躺进了被窝。

    但没过多久,屋门就被人敲响了。“是我,快开门。”

    是画屏的声音。凝雪起身去开了门,见她散着头发,面上犹有水珠,应该是刚收拾完准备睡下,便问:“姐姐大半夜的有何事?”

    画屏道:“明日就要出发,我心里想着事,实在睡不着。路上我们和姑娘同坐一辆马车,等姑娘睡了,我们也睡。”

    凝雪疑惑地道:“姑娘此行是进宫选秀,坐的是宫里派来的马车,宫中规矩森严,你们能和平时一样与姑娘同乘么?”

    画屏倒没想过这一点,随口道:“若不与姑娘同乘,那就是下人们一辆马车了,我们大约是和羡姑娘身边的玉书玉音坐一辆车。我和她们不熟,双燕又是个木头,只能现在多和你聊聊天了。”

    说完这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下来,一时无话。

    片刻后,凝雪不想显得太尴尬,主动道:“画屏姐姐,我刚来时秋夕姐姐说让我注意些,不能惹姑娘生气,但这些天以来,我从未见过姑娘生气,为何秋夕姐姐叮嘱我时那般紧张?”

    比起方才的坐马车,画屏更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诧异地道:“问这些作甚?时间久了不就知道了。”

    凝雪忙道:“我愚钝,参不透姑娘的脾性,姐姐就告诉我何妨?我想多琢磨琢磨,等姑娘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我又变懂事了不少。”

    她问得恳切,画屏也不再卖关子,解释道:“姑娘向来不是菩萨心肠的人,许多时候懒得和小人一般见识,但真气急了也会发火,只是你没见过。你是不知道,那日大公子房里的清宜污蔑少夫人害了她的孩子,姑娘虽没明着发怒,也没和她多说一句,却是实实在在地恼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姑娘这么生气。”

    凝雪听后,若有所思。

    “不说了,我回房去了。”画屏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你要睡觉,我还是先走了。秋夕的娘是王嬷嬷,虽然不是很好说话,但心肠最软,绝不会为难你。你往后几日只要恭敬些,准不会有错。”

    凝雪点头:“我都听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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