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虽疑惑他是何时学得的厨艺,但她不会做饭,此时也只能先听他的安排,于是问道:“你要做什么?我该怎样帮你?”

    她还不知他要做哪些菜,问清楚总是无碍的。

    谢昀低头,将几段黄瓜切成厚薄均匀的薄片,道:“太复杂的菜我也不会做,你去找找,看有没有鸡蛋。拿了鸡蛋,再拿那颗白菜来,或者红萝卜也可以。”

    萧棠闻言,蹲下身在菜筐子里翻找了起来,片刻后道:“有鸡蛋。”她想到那颗白菜,皱起眉头道,“白菜黄瓜炒鸡蛋,真的会好吃么?你要做的话,可以做得少一些,免得浪费。”

    她将几个鸡蛋搁在灶台边上,随后学着谢昀的样子,站在水池前仔细地清洗手中的菜。而那边,谢昀蹲在灶台旁擦燃了火折子,只见炉膛里的柴火很快烧了起来,火光映亮了略显昏暗的窄小房间。

    萧棠将洗好的菜放到灶台边时,谢昀已经开始起锅热油,随后将菜倒入锅中。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十分响亮,屋内也变得越发热,萧棠出去换下了身上的棉衣,回来时见谢昀已经炒出了一个菜,原来是黄瓜炒鸡蛋,而非她想象中的几样菜混炒。

    一番忙活过后,他们竟是做出了两盘卖相还算不错的寻常菜肴,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开。做好菜后,萧棠将菜端到方才和老者一同用茶的木桌上,转身却见谢昀已经拿着一个小竹筐走了过来,里面盛着五个馒头。他把小竹筐放下,很自然地问她:“你吃几个?”

    萧棠是扬州人,从前在家的多数时候都随着父母用米饭,不常吃馒头,因此还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见那馒头足有拳头大,想了想道:“两个。”

    她的饭量不算很小,未嫁时家中更是细心将养,因此她的身高在相仿年纪的女子中较为出众,体态也绝非极纤瘦的那一类。谢昀听后,笑道:“如我所想。”他在桌前坐下,递给萧棠一双木筷,“用膳罢,不早了。”

    萧棠接过筷子,才想起现在已是傍晚,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了。她在谢昀对面坐下,等他动筷后,才夹起一片炒黄瓜,慢慢地吃了起来。

    今夜这顿饭几乎算是谢昀一手做成,她知晓自己应当等下厨的人先用膳,断没有先动筷的道理。饭吃到一半,谢昀似乎仍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萧棠也不知该和他聊些什么,索性专心用饭。

    谢昀虽没有将白菜、黄瓜和鸡蛋炒在一起,但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炒出来的菜分量并不多,两盘菜很快见了底。用完晚膳后,萧棠见对面的谢昀也放下了筷子,便站起身要去端桌上的碗筷,岂料刚碰到盘子的边缘,手已被轻轻按住。

    萧棠动作一顿,只见谢昀也站了起来,轻轻拨开她的手道:“这里能用的只有井水。冬日里的井水太过冰冷,还是我来罢。”

    他的声音虽轻,用的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萧棠见状也不再坚持,道:“那我去收拾屋子,你进来前记得关好院门。”

    远离家乡,在这荒凉之地过夜,说不害怕是假的。谢昀道:“我会记得的,你先回去罢。”

    萧棠嗯了一声,走向卧房。

    推开房门,她发现这屋子里并无预想之中的霉味,心下惊奇。谁知走到窗边,她却发现那窗纸上破了个大洞,不断有风吹进屋里,才明白过来屋里没有霉味是通风的缘故。

    用晚膳前她脱去了厚衣,此时站在窗前被风一吹,便觉得说不上来的冷。她将桌上的蜡烛点上,在角落里的箱子内翻出一本旧书挡在窗前,又用掸子掸了掸床榻上的灰尘。做完这些,她在床边坐下,解开包袱拿出衣服披上,开始翻看方才找出的书。

    不看书,她几乎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现在离就寝的时间还早,且因条件简陋,她并未想过要如往日一般沐浴更衣,也就无需花时间在这上头。

    刚翻了没两页,萧棠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洗完碗筷回来的谢昀。他关上房门,忽然打了个寒战,不禁扭头看向一旁的窗户:“怎么这么冷,是窗户漏风么?”

    萧棠见他也察觉到了吹进来的风,放下书道:“我进来时,见窗纸破了许多,又找不到糊窗纸用的浆糊,所以用书暂且挡了一挡。若还是漏风,恐怕也只能忍着了。”

    谢昀闻言走了过去,企图用手按住那本摇摇欲坠的书。但他一个不小心用多了力气,那本书支撑不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挺挺地从破了洞的窗纸里掉了出去。

    谢昀没防备,见那本书把窗纸扯出了一个更大的洞,一时有些着急,便将身子探出去够那本书。岂料此时外面的风比先前更大,来不及捡回书,他便被风吹得受不住,蹲在地上咳嗽起来。

    萧棠见他将事情搞砸,忍不住扶额道:“你回来罢,堵不住的。你若是实在冷,不如先去床上歇息,被子里总比外头暖和,冒着风出去捡书有何意义?”

    谢昀经风一吹,觉得有些难受,也的确懒得再管那本书,于是又拿了几本书将窗子草草塞上,折回来老老实实坐下。

    他大概是怕冷的缘故,没有脱外袍就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萧棠往外让了让,见他身子发着抖,脸色也苍白得很,忽然想起他的咳疾,心下一紧,问道:“怎么了?身体不适么?”

    谢昀没有回答,怔怔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床榻,好半天才垂下头,低声道:“…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夜,父皇驾崩后,他们将我赶出原先的宫室,关在了一处废弃宫殿里。那个地方很冷,所以后来每次觉得冷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那段日子。”

    屋外不断传来寒风的呼啸声,吹开了原先被堵住的窗扇,霎时间零散的书本滚落一地。萧棠抬头看向窗户,正欲起身去再次将它堵上,就听谢昀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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