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贾小深谙混迹街巷的毛孩儿既已在偷上做文章了，也不会在意自己这些见不得人买卖，只是这小鬼好面的很，还是要“识趣儿”些。
“什么买卖说来瞧瞧？”猫爷心里思付过，最近衙门走兵确实比以往多些，要不是彤姐姐病重，自己也不愿意重操旧业。
“就想请猫爷帮我去宝日昇问伙计三句话。我这儿五两银子，如何？”
“就问三句话？”猫爷微抬头张着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贾小，三句话，五两银子。
“不错。”
猫爷提溜这一对狡黠圆眼上下打量贾小，一身粗布麻衣，也不知哪儿扯的灰尺布绑住还算光滑缕顺的落肩中长发。
贾小从怀中摸出几两碎银子，在手中捏了捏。猫爷见钱定心，“哪三句话？”
“第一句，问伙计，我想存东西是个什么规矩，第二句，能刻私印吗？第三句，我后续还要存东西需要什么，若是取东西需要什么？”
贾小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些名堂，刚在来的路上也做了各种假设情况，但还是有赌的成分在。
“嗯……存东西，私印，续存后取。”猫爷吃了口擂茶，絮叨着记下来，心下是没思考出这三句话有何逻辑。
“看来你主子也是没见过世面的。”
见贾小笑而不语，脸上的疤微微扯着弧度，像是嘲笑。猫爷轻嘁一声，不耐道：“要你存个东西还要人额外打听。”
吃完擂茶的猫爷，不多时就来到了文终巷，在门外拾到了下衣袖腰带，踏步上阶，窥见伙计在一旁抚着瓷瓶，便立于匾额下作拳欠身。
“伙计，叨扰了，某欲存物。”
门口挂着画有元宝的幌子，牌匾上刻着宝日昇三个烫金大字，朱漆梁柱还支着一副对子。
三朝沐暖宝日昇，五洲逢……猫爷还没读完，头戴巾帽的小厮就抱着瓶子敷衍摆手道：“大中午头，掌柜的都后院歇着了，下午再来。”
虽是不爽这小厮的态度，但想着五两银子，也不能就这么被打发走。猫爷直着身子跨进大堂：“我就问问存物件要准备什么，下午来也好是准备停当的。”
一瞧这人这么没眼力见儿，小厮抱着花瓶边走边说，到了博古架前将东西小心放回原处后，回到柜台。
“当然是带上你要存的东西，里堂定日子，核算租金，签了契子，互盖宝印。”
手指推出两本折子，睨了眼小豆丁，“哝，这就是两份范本，你识的字吧？”
先前的无理猫爷咬牙忍了，现在又拿读文识字来轻慢自己。
“当然认得！”
猫爷本欲呛声回怼，可又想着就三句话而已，问完便走。自顾扯着嘴角，面容和善的问道：“那你这儿能刻私印吗？”
“您看我们这儿像刻印的铺子吗？你问这作甚？”
伙计这才上下打量着来人，衣袍着色虽素，但缎料不是小厮能消受的，语气也跟着和睦了些。
“没有私印也不是不能出单子，但是吧，这中途未到期要取回物件恐怕是难。”
猫爷好像有些懂那个人教他问的这三句话的深意了，趁势问道：“那我后续存东西呢？麻烦吗？”
小厮接下猫爷递来的折子，原处放好，“若是续存开新匣子自然是要重开契子，若是要省笔开匣的银两，只用拿原有的契子来就行。”
想来这应该又是一个定居庹州的外商，若是促成这门生意，说不定还能多些赏银，想到这儿，小厮就没把猫爷当外人，打开了话匣子。
“像各家账本流水，外埠存支，很多都是按年来存，就是续存费嘛，可就要加上之前的原有的物件重新合计了。”
猫爷巧笑，眉眼弯弯，将贾小预支的定金放在柜台上，“自然自然，有劳了，那我等掌柜在时再来，谢谢小哥。”
小厮承情收入怀中，乐呵呵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
————————
猫爷到了茶棚，见贾小又上了碗新的，趁她还没开动前，就勾着碗沿拽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颐。
贾小没说什么，又点了份新的，凉在自己面前，盯着缭绕的雾气，等着猫爷吃饱喝足问话。
猫爷先是将铺子里的情况悉数告知了贾小，又鄙夷道：“先前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长得这般朴素，肚子里竟这么多花花肠子。”
贾小没理他，握着汤勺吃茶，对面人汤勺一撂，倒了杯凉水，一口下肚。
“你说到刻章，我就应该想到的。你若真的是不知道如何存物，要我替你家主子问，那便是不晓得凭契私印等流程规制，而你第二问却是刻私印。”
猫爷盯着贾小那张若无其事吃茶的脸沉吟不语，贾小没听见他后续，挑起眼皮瞧他“那你说说为何呢？”
“呵，你独独交代了私章，那定是私章上出了问题，那你来里二弄就是为了这私章的事儿，若你知其样式定会去卓师傅那儿花钱刻印罢了，可你却让我去问伙计，钱庄是否能刻章，钱庄哪儿来的这个手艺？这简直是个愚蠢的问题！”
棚下阴凉，吃茶的顾客也渐渐多了些，歇脚点壶凉茶解解渴，简直爽快。贾小就是这样，融在这群奔波生计勉强缓神的人中间毫无违和感。
“你以为我会这么想？那我就是真的蠢出升天了，听完伙计说的流程又看到凭契的样板折子，我就猜出了蹊跷。”
被“看穿”之人，手捧着碗，喝完最后一口，娴熟的将四个碗摞在一起，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刚才可没和我说什么折子不折子的事儿。”
“就知道你要问，寄存和保管的凭契不一样，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拿的是寄存的凭契，这寄存保管凭契是互盖印章，你不知道私章样式自然不会去找章师傅。这第三问就更妙了。”
“哪儿妙了？”
猫爷从坐下第一次见贾小露出“破绽”，之前满脸写着稳操胜券，现下的好奇让猫爷志得意满，杯子往前一推，贾小浑不在意倒了杯水，示意继续他的思路。
“问私章，是个愚蠢的问题，但又是很正常的问题，对于迫切想要寄存物件的人来说，是正常的。伙计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人，从抱着随口一回的态度转到接活儿上，但多说多错。”
贾小又给猫爷填上了些茶水，等着下文。
“你空有寄存凭据而无私章才是你真正想要解决的问题，有道是破门而入非礼也，这想要顺理成章的拜访面见，自然是要扣门，等主人邀请才是。”
日头缓慢偏斜，明明白白的晃着玉白的袍子，猫爷昂首一饮而尽。
“是啊。”贾小推出约定的银子，“你办成了我交代的事儿，这是你的报酬，你若脚程快，兴许天黑前能买完药回家。”
自始至终，这段情节的走向都是贾小一笔而成，对着猫爷定神惊愕的眼眸，起身解释道：“你身上一股荷叶味儿，很浓郁……”
“你……怎么知道是荷叶的味道？”
“回忆中夏天的味道？”
擎琼、燕屹：虚构的国家。
卿庹：卿州和庹州都为西南的边境城。
“什么买卖说来瞧瞧？”猫爷心里思付过，最近衙门走兵确实比以往多些，要不是彤姐姐病重，自己也不愿意重操旧业。
“就想请猫爷帮我去宝日昇问伙计三句话。我这儿五两银子，如何？”
“就问三句话？”猫爷微抬头张着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贾小，三句话，五两银子。
“不错。”
猫爷提溜这一对狡黠圆眼上下打量贾小，一身粗布麻衣，也不知哪儿扯的灰尺布绑住还算光滑缕顺的落肩中长发。
贾小从怀中摸出几两碎银子，在手中捏了捏。猫爷见钱定心，“哪三句话？”
“第一句，问伙计，我想存东西是个什么规矩，第二句，能刻私印吗？第三句，我后续还要存东西需要什么，若是取东西需要什么？”
贾小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些名堂，刚在来的路上也做了各种假设情况，但还是有赌的成分在。
“嗯……存东西，私印，续存后取。”猫爷吃了口擂茶，絮叨着记下来，心下是没思考出这三句话有何逻辑。
“看来你主子也是没见过世面的。”
见贾小笑而不语，脸上的疤微微扯着弧度，像是嘲笑。猫爷轻嘁一声，不耐道：“要你存个东西还要人额外打听。”
吃完擂茶的猫爷，不多时就来到了文终巷，在门外拾到了下衣袖腰带，踏步上阶，窥见伙计在一旁抚着瓷瓶，便立于匾额下作拳欠身。
“伙计，叨扰了，某欲存物。”
门口挂着画有元宝的幌子，牌匾上刻着宝日昇三个烫金大字，朱漆梁柱还支着一副对子。
三朝沐暖宝日昇，五洲逢……猫爷还没读完，头戴巾帽的小厮就抱着瓶子敷衍摆手道：“大中午头，掌柜的都后院歇着了，下午再来。”
虽是不爽这小厮的态度，但想着五两银子，也不能就这么被打发走。猫爷直着身子跨进大堂：“我就问问存物件要准备什么，下午来也好是准备停当的。”
一瞧这人这么没眼力见儿，小厮抱着花瓶边走边说，到了博古架前将东西小心放回原处后，回到柜台。
“当然是带上你要存的东西，里堂定日子，核算租金，签了契子，互盖宝印。”
手指推出两本折子，睨了眼小豆丁，“哝，这就是两份范本，你识的字吧？”
先前的无理猫爷咬牙忍了，现在又拿读文识字来轻慢自己。
“当然认得！”
猫爷本欲呛声回怼，可又想着就三句话而已，问完便走。自顾扯着嘴角，面容和善的问道：“那你这儿能刻私印吗？”
“您看我们这儿像刻印的铺子吗？你问这作甚？”
伙计这才上下打量着来人，衣袍着色虽素，但缎料不是小厮能消受的，语气也跟着和睦了些。
“没有私印也不是不能出单子，但是吧，这中途未到期要取回物件恐怕是难。”
猫爷好像有些懂那个人教他问的这三句话的深意了，趁势问道：“那我后续存东西呢？麻烦吗？”
小厮接下猫爷递来的折子，原处放好，“若是续存开新匣子自然是要重开契子，若是要省笔开匣的银两，只用拿原有的契子来就行。”
想来这应该又是一个定居庹州的外商，若是促成这门生意，说不定还能多些赏银，想到这儿，小厮就没把猫爷当外人，打开了话匣子。
“像各家账本流水，外埠存支，很多都是按年来存，就是续存费嘛，可就要加上之前的原有的物件重新合计了。”
猫爷巧笑，眉眼弯弯，将贾小预支的定金放在柜台上，“自然自然，有劳了，那我等掌柜在时再来，谢谢小哥。”
小厮承情收入怀中，乐呵呵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
————————
猫爷到了茶棚，见贾小又上了碗新的，趁她还没开动前，就勾着碗沿拽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颐。
贾小没说什么，又点了份新的，凉在自己面前，盯着缭绕的雾气，等着猫爷吃饱喝足问话。
猫爷先是将铺子里的情况悉数告知了贾小，又鄙夷道：“先前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长得这般朴素，肚子里竟这么多花花肠子。”
贾小没理他，握着汤勺吃茶，对面人汤勺一撂，倒了杯凉水，一口下肚。
“你说到刻章，我就应该想到的。你若真的是不知道如何存物，要我替你家主子问，那便是不晓得凭契私印等流程规制，而你第二问却是刻私印。”
猫爷盯着贾小那张若无其事吃茶的脸沉吟不语，贾小没听见他后续，挑起眼皮瞧他“那你说说为何呢？”
“呵，你独独交代了私章，那定是私章上出了问题，那你来里二弄就是为了这私章的事儿，若你知其样式定会去卓师傅那儿花钱刻印罢了，可你却让我去问伙计，钱庄是否能刻章，钱庄哪儿来的这个手艺？这简直是个愚蠢的问题！”
棚下阴凉，吃茶的顾客也渐渐多了些，歇脚点壶凉茶解解渴，简直爽快。贾小就是这样，融在这群奔波生计勉强缓神的人中间毫无违和感。
“你以为我会这么想？那我就是真的蠢出升天了，听完伙计说的流程又看到凭契的样板折子，我就猜出了蹊跷。”
被“看穿”之人，手捧着碗，喝完最后一口，娴熟的将四个碗摞在一起，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刚才可没和我说什么折子不折子的事儿。”
“就知道你要问，寄存和保管的凭契不一样，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拿的是寄存的凭契，这寄存保管凭契是互盖印章，你不知道私章样式自然不会去找章师傅。这第三问就更妙了。”
“哪儿妙了？”
猫爷从坐下第一次见贾小露出“破绽”，之前满脸写着稳操胜券，现下的好奇让猫爷志得意满，杯子往前一推，贾小浑不在意倒了杯水，示意继续他的思路。
“问私章，是个愚蠢的问题，但又是很正常的问题，对于迫切想要寄存物件的人来说，是正常的。伙计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人，从抱着随口一回的态度转到接活儿上，但多说多错。”
贾小又给猫爷填上了些茶水，等着下文。
“你空有寄存凭据而无私章才是你真正想要解决的问题，有道是破门而入非礼也，这想要顺理成章的拜访面见，自然是要扣门，等主人邀请才是。”
日头缓慢偏斜，明明白白的晃着玉白的袍子，猫爷昂首一饮而尽。
“是啊。”贾小推出约定的银子，“你办成了我交代的事儿，这是你的报酬，你若脚程快，兴许天黑前能买完药回家。”
自始至终，这段情节的走向都是贾小一笔而成，对着猫爷定神惊愕的眼眸，起身解释道：“你身上一股荷叶味儿，很浓郁……”
“你……怎么知道是荷叶的味道？”
“回忆中夏天的味道？”
擎琼、燕屹：虚构的国家。
卿庹：卿州和庹州都为西南的边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