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野,权野!”

    被噩梦困缠许久的薄念猝然睁眼,猛地惊坐起来,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纯净柔软,美得惹人怜惜的脸,此刻格外脆弱苍白。

    梦里的场景带给她的恐惧和绝望,始终挥之不去。

    纤软的身子微微发着颤。

    腹中的孩子似是被她的情绪影响,动了动,踢着薄念的肚子。

    “对不起宝宝,妈妈吓到你了,没事了,别怕。”

    冰凉的手轻轻覆上怀孕快六个月,已然凸起显怀的小腹,女子下意识地柔声安抚。

    眉眼间不曾完全淡去的惊忧渐渐被初为母亲的温柔慈爱取代。

    “夫人,先生的堂哥来了,正在客厅等您。”

    没等薄念完全从这阵不安的情绪中缓和过来,阿姨就出现在房间门口,微垂着眉眼,向她通报,声音很轻。

    “好的,我马上就来。”

    点了点头,薄念掀开被子,套上拖鞋,走进卫生间用温水净了脸,又去衣帽间换下居家的宽松睡裙,穿上一件奶白色的长袖宽松雪纺裙,外套针织短衫。

    九月初,京都还有些许秋意未淡去闷热,只是因着怀孕,还有那个变得啰嗦的男人,薄念已经习惯多穿一些。

    “堂哥。”

    扶着腰慢慢下到一楼,走进客厅,她同沙发上穿着军装,正直英俊的男人打招呼。

    “弟妹,抱歉,打扰了你午休。”

    放下手中的报纸,权烨站起身看向她,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硬朗的面部线条也柔和了些许,目光不由得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

    这是他们权家的长孙,所有人都很期盼。

    “没事,我已经醒了。”

    “堂哥是来找权野吗?他这两天出差,应该也快到家了。”

    视线轻轻扫过墙上的钟,薄念笑着向权烨解释,眸中都是丈夫即将回家的喜悦和甜蜜。

    “我今天是来找你的,方便和我去个地方吗?”

    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肃重的暗色,但权烨的神情如常,笑意温和。

    “好。”

    或许是怀孕敏感,刚刚的梦又在薄念脑中浮现,心头一阵惴惴不安,却被她努力压了下去。

    不会有事的。

    -

    一路安静。

    只是当车开进京都综合医院,女子脸上岌岌可危的平静,终是碎裂。

    “堂哥,是,权野他......”

    沉默着跟在权烨身后走进电梯,薄念忍不住看向斜前方背影如山的男人,声音微微发着颤。

    “你先别多想,阿野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已经将薄念带到这,权烨没再隐瞒,余光中身后的女子有些微晃,他下意识伸手虚扶,而薄念也自己扶着墙站稳。

    “今天凌晨他在高架上出了车祸,中午抢救成功,什么时候能醒还不确定。”

    “事故原因童木他们正在调查。”

    走在薄念身边,权烨余光不敢再轻易离开,担心她受不住打击,声音尽量放低,带着劝慰。

    “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薄念缓过来后,却是超出他意料的镇定,面色恢复如常,只是声音仍有些担忧。

    “目前没有。”

    “但他醒来后还需要进行全面检查。”

    有些欣慰地笑了笑,权烨心道自己过分担心,弟妹的确如堂弟所说,比他想得坚强。

    “没事,他很快就会醒的。”

    走到病房门口,他们一前一后停下脚步,权烨开门时,薄念眉眼依旧柔和,但眸光坚定。

    “嗯?”

    平静地反问,权烨的神情像个没有感情的吃狗粮机器。

    “走之前说的是三天,他不敢食言。”

    走进病房,薄念看向床上安静躺着,帅气的脸上布着几道伤痕,戴着呼吸机的男人,尽管泪水溢满眼眶,唇角的笑意却无恙。

    “阿野,听到没,再睡回去要罚跪了。”

    帮薄念搬了张椅子到床边,为她倒了杯水,权烨看着堂弟的眸中难掩几分凝然担忧,但也低笑着接了弟妹的话。

    剩下的时间给他们,临走前又看了苍白虚弱,不见几分生机的权野一眼,权烨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轻声离开。

    -

    “权野,我做噩梦了。”

    “你再不醒,我的梦就要成真了。”

    “我会哭,超丑,你看了就怕的那种。”

    窗外的天空逐渐染上夕阳的余晖,薄念看了一眼时间,手轻轻覆上男人插着针管,不复温热的手,小心地挤进他掌心,抠了抠。

    眸中的酸涩泪意再难压抑,顺着她的面颊,滴落在权野手指上。

    梦境中的恐惧,无助,绝望,真实地肆虐现实,将她包围淹没,薄念开始哽咽,到最后泣不成声。

    在那个可怕的梦里,还有不到五分钟他突然病情恶化,心脏骤停,所有的仪器都响了起来,偌大的病房像是瞬间被死神笼罩,沉重冰冷。

    薄念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大伯母蒋竹珍和许多医生跑进来,穿过她的身体来到床边,电击,心肺复苏,注射药剂,所有可能的抢救措施都在那毫无生机的人身上用着。

    但仪器上那些线,依旧僵硬机械地延长,没有一丝起伏。

    最后,大伯母摘下口罩,眼泪决堤的同时,异常平静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宣布权野的死亡时间。

    京都时间,下午17点58分27秒。

    而夕阳也在那一刻,彻底沉没。

    “你说过一辈子只听我的!”

    “我让你现在就醒过来,听到没有?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你怕不怕......”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薄念剧烈的情绪波动让腹中的孩子也不安起来,隐隐有些疼痛,但她现在无暇顾及,只是紧紧攥着权野的手,拼命说着话,试图将他唤醒。

    梦和现实不停交叠,怀孕后变得脆弱敏感的她根本无法控制已经崩溃的情绪。

    “怕。”

    “别哭了,真的丑。”

    哭泣声戛然而止,薄念愣了一瞬,急急抹去朦胧视线的泪,死死盯着床上睁开眼,心疼又无奈地看着她的男人。

    时间,也从17点58分27秒走过。

    梦境中的仪器声,被权野嘶哑,虚弱的声音取代。

    “权野,你混蛋!”

    “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让我担心!”

    “而且我下午都梦到你出事了,你还敢卡着点醒!”

    想要锤他的手在半空收了回去,被按下暂停的哭泣又开始变本加厉,薄念扯着他的病号服,又哭又骂,丝毫不顾形象。

    也不管权野能不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没人能懂她刚刚究竟有多害怕,绝望。

    “是我错。”

    “下次保证你一叫,我就醒,行吗?”

    “别哭了。”

    想伸手抱她,却因为伤得太重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薄念干着急的权野觉得疼痛由心脏源源不断扩向四肢,难受得厉害。

    还想再说什么的薄念却后知后觉地感到腹部的疼痛,且越来越强烈。

    单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撑着床沿,她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薄念!”

    忍着疼挣扎着抬起胳膊,权野按下床头的铃。

    而后没什么力气的大手覆在薄念手背上,试图握住。

    车祸后失去意识前的剧痛都能忍着,不露半分软弱的男人猝然红了眼眶,看似猩红狰狞,里面却全是自责痛苦翻滚。

    满心焦灼,却无能为力。

    -

    给动了胎气的薄念打了安胎针,蒋竹珍索性让人在病房里加张床,让她躺在权野旁边,也省得他折腾。

    提醒了侄子一些注意事项,警告他不许乱动后,蒋竹珍才离开。

    得知儿子醒了匆匆过来的权盛业一看儿媳妇也躺在了旁边,一时喜怒交加,没忍住劈头盖脸将权野一顿臭骂。

    而他也怒上心头,哑着嗓子厉声回怼。

    要不是他们告诉薄念,她会悲伤过度急晕过去?

    最后父子俩越来越难以压制的声音将本就睡得不沉的女子吵醒。

    满脸歉意尴尬地安慰儿媳妇两句,权盛业狠瞪儿子一眼,讪讪地离开病房。

    -

    “被个梦吓成这样。”

    “果然我不在家,你就开始犯傻。”

    听着隔壁床坐起来的薄念将梦境中的一切尤带后怕地娓娓道来,权野的眸变得深幽,悲伤和庆幸,在其间循环交织。

    虽然声音听着像是没当回事。

    上一世,这个时间他的确死了。

    车祸发生,失去意识前,他满心都想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一定要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不顾一切地占有,阻止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不管大伯母他们如何同死神搏斗,权野都没有任何生的意志。

    只是没想到再次醒来,真的回到三年前,遇到薄念的那一天。

    所以这一切都已经重新来过,她还好好地活着,甚至怀了他的孩子,权野怎么舍得死。

    “明明是你吓我!”

    “嫁人还不到一年就梦到成寡妇,谁不怕?”

    侧过头狠狠蹬权野,入目的已经是神情变得野痞又带着戏谑的他。

    “既然怕,那以后我欺负你,还哼哼唧唧地说不要吗?”

    没想到话题突然被岔开方向,但薄念也不想再拐回去,索性红着脸捂着肚子,又羞又气地呵斥。

    “你先把伤养好吧!”

    “而且胎教很重要的!”

    笑意中多了丝许邪恶,权野凝着薄念的眸很深,涌动着让人面红心跳,不敢直视的炙热浓色。

    “薄念,这可是你说的。”

    “至于胎教,他听得还少吗?”

    勉强分了点余光给薄念凸起的肚子,男人的声音多少带点漫不经心,以及似有若无的嫌弃。

    虽然是因为这小子的到来,他才能把老婆提前娶回家,但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他碍眼。

    婚礼延后,最重要的是欺负薄念都被迫束手束脚。

    生下来立刻丢得远远,让那成天嚷着抱孙子的老头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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