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个年轻男子听劝,最后也没来灶房,让夕瑶和柳四都安生地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清晨,夕瑶在睡意朦胧中听到了窗外的鸟叫声,睁开眼睛一看窗外,天亮了,雨也停了。一晚上靠着墙,腰酸背痛的,她揉了揉肩膀站起身来,心里嘀咕着,“不知道正殿里的两个人走了没有?”

    正当她简单就着桶里的水梳洗完,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出去瞧瞧的时候,柳四推门进来。

    “唐小姐,您醒了?”

    “是啊,睡醒了,对了,前面正殿的人走了吗?”

    “走了,一个亥时走的,另一个磨蹭到子时也走了。” 柳四边说着,边把手上拿着的一把黑乎乎的东西放到锅里。

    夕瑶探着脑袋一看,“是野栗子?”

    “是啊,没想到唐小姐识得这个。这野栗子外头长着一层刺,仿佛一个刺球,好多人都不认得。” 说话的功夫,柳四蹲下身子,把灶台下的炉火又拨旺了些。“这野栗子原本去了刺,丢在炉膛里头也能熟,今日咱们有锅灶,倒是更方便些,放锅里一烤,等它那层壳爆开就能吃了。”

    夕瑶看着柳四发丝间的露水,心里盘算了一下时辰,“你昨日一晚上怕是没什么睡吧,正殿里头有人,你时刻警惕着,等他们走了还出去采果子。哎,说来真是对不住,原是我家的事,让你活活吃了这一番苦。”

    “唐小姐哪里的话,将军将我留下,本就是为了在有需要的时候护唐小姐周全,更何况,这一趟出来,可比我们原先行军打仗舒服多了,可算不得吃什么苦。”

    “你们以前打仗,怕是辛苦和危险都有吧?”夕瑶不是娇娇女,从小就和父母随军,打仗是个什么样子,她幼年的记忆中一直留有印象。

    “唐小姐真是说着了。其实大家都是大小伙子,吃住差一些,都好将就,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自己进山打猎,最麻烦的除了防止偷袭以外,就是饮水了。一条溪流,若是我们在下游敌方在上游,就很被动,得时刻提防敌军通过溪水投毒。我们派出去的探子,除了查探对方的军情以外,也得时刻盯着饮水的情况,一有状况,第一时间向下游预警。而同时预警也意味着暴露自己,所以最是辛苦和危险。”

    “说起来,我家将军就做过两年的暗探。连着几天没得睡觉那是常事。当时,咱们验毒的法子都还不成熟,将军得自己喝水验毒,有几次很是凶险。”

    “自己喝水验毒?就是自己喝下少量有怀疑的溪水,通过身体的反应来判断溪水是否有毒?这也太危险了,若是一不小心,量没掌握好,就容易出事。”

    “可不就是么,那真是九死一生,将军虽说年轻,身子强壮,可是当年这样的试毒,多少也影响了身体底子的。”

    夕瑶点点头,回头有机会可以试着帮他慢慢把毒排出来。

    看夕瑶面色紧张,柳四有意缓解一下气氛,“后来我们将军就学聪明啦,他武艺好,经常悄不溜地敲晕敌军的小将士,给他们灌点儿水,看看反应。”

    一想到那个画面,夕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两人简单解决了早饭,骑着马一路往西南走。

    和夕瑶想象的一路荒漠有些不同,两人走了大半日左右,就遇到了一个镇子,镇上零零种种的店铺还有不少。

    “咱们看看有没有客栈吧,要是有的话,不如今日就住在这里,也免得去那个云边客栈。”夕瑶和柳四下马,两人牵着马匹,在镇子里走着。

    说来奇怪,这个镇子看起来不小,本地居民和来往商贩也都不少,可是夕瑶和柳四兜了几圈,一家客栈都没看到。

    夕瑶心中疑惑,正巧两人包袱里的干粮也不多了,就在街边一个卖胡饼的阿婆手中买了十来张胡饼,顺带问道,“阿婆,这个镇子里我看什么店都有,为何没有客栈啊?”

    “哎呀,咱们这个镇子啊,偏僻,原本没有多少本地人。后来因为朝廷开放了通商,这不,孔雀岭变成了大家南北贩货的必经之路,这才慢慢热闹了起来。镇子上啊,原本是有人开客栈的,可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开客栈总是不安宁,所以日子长了,就没有客栈了。”

    “阿婆,您说的不安宁是什么意思啊?” 阿婆年纪大了,手脚慢,这胡饼生意好,眼看着后面的几个客人面露不耐烦之色,夕瑶索性把缰绳交给柳四,帮着阿婆一起装饼。

    夕瑶动作麻利,眼看着一会儿功夫,摊子上的胡饼就卖的差不多了,阿婆心情也好,索性坐下来和夕瑶唠起了家常,她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这里啊,原本是有客栈的,结果开了不到半年,就出了命案,一个晚上,一客栈的人都没了,那案子,到现在都还没有破呢。据说当时尸首抬出来,连客人带掌柜小二,可有是十数人呢。”

    “您是说,一夜之间,整个客栈的人都没了?”

    “可不就是么,说起来真的是太吓人了。后来啊,有人不信邪,又开了客栈。你也看到了,咱们这里来往的生意人多,真开了客栈啊,生意肯定不错。可是说来也邪门了,那个新的客栈,开了也就是几个月吧,也出事了。听说是做饭的时候,梁上盘旋了一条毒蛇,毒液滴进了饭食里,又闹出了人命。后来啊,咱们这里就传出了这样的说法,说是留宿外人,冲撞了神明,这才导致老是出人命的。”

    “毒蛇的毒液滴进了饭食里,导致客人被毒死了......”夕瑶口中喃喃,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凑巧的事吗?

    “是啊,打那以后啊,咱们这里就再也没开过客栈了,别说开客栈,本地人连让外地人留宿都不敢,所以来往的客商要住宿的话,都得再往西走5里多路,去那里的云边客栈。说起来,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女娃儿,你若是要住宿的话,可得快着点儿了,去晚了,就得走夜路了。”

    夕瑶站起身,谢过了阿婆,正拉着马缰要往前走,又被阿婆叫住。

    “女娃儿,你等一下。”

    “阿婆,何事?”

    “额......”阿婆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说,一只手伸向夕瑶,嘴巴里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夕瑶走回阿婆身边,“阿婆,您可是有什么话要嘱咐我?”

    “嗨,你就当是老婆子我多事吧。女娃儿,你长得俊俏又年轻,这出门在外可得当心啊。”

    阿婆从上到下打量了夕瑶一番,即便夕瑶脂粉未施,长发也只用简便的簪子挽起,依旧不减半分她的风采。

    “老婆子估摸着,你今日晚上,怕是得宿在云边客栈了。哎,那可是个是非窝啊。你这么俊俏的小女娃就这样走进去了,怕是不安全。”阿婆话说得犹豫,可眼里的担忧却是藏不住。

    “要我说啊,女娃子,你要是愿意,不妨去前面的成衣铺子,买一身男装换上,记得把腰这里多垫些,看起来腰粗一些。这出门在外,男子总是比女子方便些。”

    夕瑶再次谢过了阿婆。

    她走回柳四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说起云边客栈了,而且听他们言下之意,这客栈貌似就是个黑店。只是如今,我们好像也没得选了。刚才卖胡饼的这阿婆和我说,让我去成衣铺子买套男装换上,我觉得倒是也可行。横竖我们之前的衣服都湿透了,也没法换洗,不如索性就买些衣裳?”

    柳四牵着马,听夕瑶说完后点点头,“也好,只是唐小姐若是扮作男子,怕是太肤白了一些,不太像啊。”

    “这倒没事,我随身的包袱里带着药呢,略略涂一点,让肤色暗一些倒是便利。” 夕瑶拍了拍马鞍侧边挂着的包袱,临出门前,父母可是给她准备了不少药丸药粉,说她行走江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成衣铺子离阿婆的胡饼摊子并不远,沿着大街往前走,约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等夕瑶走到铺子门口,还是被这铺子的规模吓了一跳,这哪里是边境小镇的铺子啊,这规模,就是放到京城也不算小啊。

    铺子一共上下两层,男女衣裳都有。下层走进去晃了一眼,发现基本都是卖些布衣短打,适合给小厮或者丫头婆子替换着穿。

    掌柜的眼尖,一看到夕瑶这通身的气派就迎了上来,“小姐是从远方来吧,咱们这店虽小,倒是一年四季各种料子各种款式的衣裳都有,小姐您移步楼上去瞧瞧?”

    到了楼上,夕瑶更是挑了一挑眉,这里可不只是内外的成衣,还有男女各种款式和尺码的鞋靴,甚至连女子的头面,男子发冠,腰间的香囊配饰也通通都有。边上还有几个房间,可以供客人换衣服之用。

    掌柜的把夕瑶送上楼,安排了茶水,就很有眼力见儿地退下了,“小姐,您慢慢挑。”

    夕瑶见柳四守在二楼楼梯口,倒是也放心,选了几套小尺码的男装,又眼疾手快抓了写女子的中衣和裹胸,一闪身进了换衣室。

    一会儿工夫,夕瑶摇身一变,从窈窕的小娘子变成了俊俏的小郎君。

    她拉开换衣室的门,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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