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与阳光与交战
香波地群岛是兼具梦幻和现实色彩的岛屿，每天都要数不尽的喜剧和悲剧在这里上演。
不过这些现在都和奎妮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堆了半个甲板的伟大航路仙贝和那缪尔手上捧着的一大束花。
“……”尼普顿看着眼前的玫瑰、百合、蔷薇和向日葵，保持着微妙的沉默。
虽然他是个人鱼，但好歹也曾代表龙宫王国去陆地上参加过世界会议，自然知道陆地上的花店会卖一些什么花:红玫瑰——热恋；红百合——热烈的爱；粉蔷薇——爱的誓言；向日葵——沉默的爱。
怎么回事，难道陆地上天天过情人节吗，不然花店里老卖这几种花？他心想。
总不能是那缪尔脑子一热要向王妃表达爱慕吧！
那缪尔感觉背后一阵恶寒。他的眼睛都被娇嫩欲滴的花朵挡得严严实实，连路也看不清，但凭着求生的直觉，他朝着国王的方向奋力为自己挽尊:“这都不是我买的！我只是负责拿而已！”
“呀～这么多陆地上的花啊！还有陆地上的点心！”乙姬捧着泛起红晕的脸，靠近奎妮的步子都有些飘飘然。“小奎妮来就来了嘛，怎么还带这么多礼物呢？”
“这花看着好看，所以买来送你。”奎妮从那缪尔捧在胸前的花束抽出一枝玫瑰，掰断茎干，把花朵插在乙姬的发间。
“好，这下顺眼了。”她满意地点点头。
鲜艳的红和柔顺的金搭配在一起，果然很和谐。
“哎呀～小奎妮的嘴真甜～”乙姬亲热地挽着奎妮的手臂，深海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快乐的光:“尼普顿，拜托你帮我把这些花带回去，我要和小奎妮去玩啦！”
作用只是给海贼船充当指示标牌的人鱼国王接过花束，对着松了一大口气的国民慢吞吞地说道:“要不要一起去喝酒？你都好久没回来了吧？”
那缪尔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上来一点点，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拘谨起来。他从小在鱼人街长大，跟国王这种大人物一向没什么接触的，哪怕他现在在白胡子海贼团混出了点名头，他对这位国王也依旧是不熟、不怎么熟。
但尼普顿深谙怎么和海贼和平相处，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一样拍了一下鲨鱼鱼人的肩膀，恰到好处地让对方处于身体摇晃但不会跌倒的状态。
“拿上一半的仙贝走吧，我们可以用它们来下酒！”
“……好吧。那剩下一半呢？”那缪尔摸了摸身上新买的T恤，突然觉得这位国王好像和船上的傻蛋们没有多大区别。他有种诡异的心安。
“其实我自己就可以搬完的。”他亮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不不不，剩下的那一半我给乙姬搬回去，要是吃不到点心，她就得冲我发脾气啦！”尼普顿嚯嚯大笑起来。
“别看尼普顿表现得越来越沉稳了，但他其实内心很柔软。前几天我还看到他抱着皇星在哭，就因为皇星亲了一下他的脸。”面对不断向王妃问好的民众，乙姬表现得端庄大气，任谁也没想到她在把国王丈夫的小秘密抖搂给好朋友听。
“都是当父亲的人了，幼稚一点也很正常。”奎妮对乙姬的发现见怪不怪。
毕竟有时候白胡子也会喝醉了搂着儿子吐露心声，比如说从他那悲惨的童年讲起，然后过渡到捡到儿子时自己内心有多么的满足，最后以笨蛋父子一起边喝酒边哭作为结尾。
“溺爱儿子不好。希望尼普顿不要长成那样。”奎妮真心实意地提出建议。
“谁知道呢？不过孩子还是小的时候好玩，长大一点后就学会表现自己了。鲨星现在已经在上课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跑过来让我抱抱他了。”乙姬遗憾地叹了口气。“算啦，母亲的烦恼还是先不要倒给你，我们来说正事吧。”
“我有了一个想法！虽然我犹豫了很久，但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嗯，你说。”奎妮自动给她翻译成“我想搞事”。
“我希望能收集到全体国民的签名，然后拿到玛丽乔亚去，让陆地上的人类看到我们搬迁到海上的决心。”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奎妮？”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奎妮反问。
“当然是真话，不然我特意把你找过来是为什么？”乙姬揪紧了垂在腰侧的白色飘带，“我想过这件事有多难做到，所以奎妮再怎么骂我我也不怕！”
反正是不会比对她抱有杀意的人更可怕的了。更何况奎妮也不一定舍得骂她。
“……你就不能把我往好里想吗？虽然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奎妮有些无奈。“你有想过要是玛丽乔亚同意了，你们会搬到哪里去吗？”
“不就是海上……？”乙姬面上看起来有些迷茫，“这……国土的事情得由他们决定吧？”
“要是他们让你们搬去沙漠呢？”
乙姬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我们需要水啊！”
“你们的诉求只是要搬到海面上，可没说要搬到哪里啊？那要怎么样还不是圣地那群天龙人说了算？”奎妮摆手道。“要是再狠一点，直接搬进奴隶笼子里呢？”
“……不会的。”乙姬强笑道，“龙宫王国可是加盟国，世界政府不会任由他们砸烂自己的招牌。”
“但是也不会把龙宫王国当成宝贵的招牌来对待。”奎妮瞥了一眼金发人鱼苍白的脸，最终还是犹豫地加上了最后一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是由其他王国出手，那世界政府也就不再需要遮羞布了。”
龙宫王国是被别的王国侵略的，鱼人和人鱼也是被别的王国的国民抓的，这明显就是国家之间的纷争嘛！关清清白白的世界政府什么事呢？
这难道不是和现在没有多大区别吗？
“……”乙姬的胸口很沉闷，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心脏像戴上了刀片，每跳一下都让她想哭。但她还是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这时候眼泪也不管用，她逼着自己张嘴说话:“但、但是……触碰阳光是世世代代国民的愿望，如果连我都不站出来……”
那鱼人岛的国民们还会相信自己会拥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吗？
为什么呢？凭什么呢？乙姬一向澄澈的心灵居然泛起了一丝难得的怨怼:人鱼和鱼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世间万物都凭依太阳生长，自诩为「造物主的后裔」又凭什么要将他们驱逐！
“我没有说要否定你们的愿望啊。”奎妮仰头向上看，映入眼帘的是包裹住鱼人岛的香波泡，它看起来并不坚固，但却是鱼人岛公认的「天空」。“喜爱阳光并没有错，但要是把命运贸然交到别人手里——只有这一点我不认同。”
“陆地上的人类在狩猎的时候，都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奎妮回想起自己的三日丛林求生体验，深有感触。“吃和被吃的两方是无法和平共处的，除非它们势均力敌僵持在一起，要不就是有一个更强大的捕食者把它们一块吃了。”
“你们能够在海里存活，没被海洋吞没，这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如果我们能统一国民的意志，未尝不可以让陆地改变主意。”乙姬好似觑到一丝希望的光线，重新振作了起来。
“大家齐心协力起来，一定能攻克难关的。”她握紧拳头，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好主意。”奎妮点点头，然后指着自己问:“那么我现在在想什么？”
“哎……？”乙姬懵了一下，但她凭借着天生的见闻色霸气听到了好友的心声:“你在想我头上戴的红百合很好看……哎？”
她下意识向发鬓摸去，取下来的依旧是娇艳的红玫瑰。
“……”
“我会骗人，没想到吧？”奎妮朝她挑眉。“你怎么知道你身边的人会不会骗人？就算你能分清楚真话假话，但是当所有的人都执意合起伙来骗你呢？”
“鱼人岛真的需要阳光吗？”她再一次问道。
“是的。鱼人岛国民的夙愿就是能触碰到阳光。”乙姬也再一次回答。
“那么在阳光逐渐变少的地方、在阳光接触不到的地方，你们就无法存活了吗？”
“不是的……”乙姬艰难地回应。
她知道奎妮想要说什么了——
龙宫城位于鱼人岛的最顶端，享受着海里最好的阳光和空气；鱼人岛主岛人口密集，珊瑚公寓鳞次栉比，越往下走租金就越便宜，房间的采光也就越差；至于再下层的……就是完全与主岛脱离的鱼人街……
“如果一个人曾经见过阳光，又失去了它，那他在余生中都会对阳光念念不忘。”乙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如果一个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阳光，他也不会觉得阳光有多好多珍贵……”
鱼人街……正是那个被光明抛弃的地方啊！
“呜……对不起……”乙姬一边哭着一边道歉:“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呜呜……我居然对受苦的国民坐视不管……我真的太失败了……”
看着已经伤心到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乙姬，奎妮觉得自己的良心有些不安:这多好的一个乙姬啊，怎么跟她在一起两次就哭了两次呢？
要是尼普顿跑去和老爹告状就完啦！
但是人是不能不哄的。
奎妮哄人的方式就是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的红百合，在另一边发鬓给乙姬戴上。
“好，这下对称了。”她满意地拍拍手。
乙姬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哎呀……我怎么突然好像心里不太舒服？”尼普顿刚畅饮完半桶美酒就突然捂住了自己胸口，眉毛紧缩，像是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惊吓一样。
那缪尔吓了一大跳，他一下子原地蹦起，“要不要叫医生？”
“没事没事！”尼普顿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我现在又感觉没事了，一定是因为我喝酒喝得太快了吧！嚯嚯嚯嚯嚯！”
“……真的没事吗？”那缪尔将信将疑。虽然不知道尼普顿能不能当个好国王，但他一定可以做个好朋友，从感情上来说，那缪尔并不想看到这位国王出事。
“真的没事！”尼普顿大手一挥安慰道，“没准是有谁在背后偷偷骂我呢！”
能这样骂他却不伤害他的，说不定是他的哪个亲友呢，嚯嚯嚯！
乙姬是肯定不会这么干的，那很有可能就是纽盖特那家伙咯！
“纽盖特那家伙最近还好吗？”他执起酒杯挡住嘴角的弧度，“他有没有又喝酒喝到发酒疯啊？我可是很怀念和他共饮的日子呢，嚯嚯嚯嚯嚯！”
“老爹挺好的。”那缪尔眼中的老爹一直都是威严又不失慈爱的，因此他谨慎地回避了发酒疯这个议题，而是开启了新话题:“他们又跑去冒险啦！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也不知道跑到哪了？”
他们走了也有三天了，距离和之国应该也不远了吧？
“纽盖特还在乱跑啊，海贼果然都是闲不下来的家伙。”尼普顿邀请那缪尔一同举杯，“那就让我们来敬一下冒险吧！祝那家伙能玩得开心点，嚯嚯嚯嚯嚯！”
“敬冒险！”那缪尔和他碰了一下。“白胡子海贼团是无敌的！”
“嚯嚯嚯嚯嚯！很有气势嘛！来——再喝一杯！”
“……中将！有舰队在东南方向五十海里的地方和白胡子海贼团发生激烈交火，现在他们请求支援！”
“五十海里……那不是离附近的岛屿没多远？”萨卡斯基叼着雪茄，虎目瞪向来报的士兵:“是谁的人？”
虽然作战是必须的，但他也希望不要遇上麻烦的笨蛋！
“是道伯曼中将带的队！他们在巡逻的时候撞见了刚刚补给完的白胡子主船！”
“很好！现在立即调转船头，全速向着白胡子海贼团的位置出发！”萨卡斯基战意凛然，身后的“正义”披风猎猎作响。他一边下命令，一边回想起情报里白胡子海贼团那恐怖的扩张速度——
“另外，通知附近的所有舰队一同过来支援，千万别放跑了白胡子！”
以为自己罩着那些岛屿就变成了正义么？
萨卡斯基冷笑一声。
海贼，就应该像海贼一样死去！
不过这些现在都和奎妮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堆了半个甲板的伟大航路仙贝和那缪尔手上捧着的一大束花。
“……”尼普顿看着眼前的玫瑰、百合、蔷薇和向日葵，保持着微妙的沉默。
虽然他是个人鱼，但好歹也曾代表龙宫王国去陆地上参加过世界会议，自然知道陆地上的花店会卖一些什么花:红玫瑰——热恋；红百合——热烈的爱；粉蔷薇——爱的誓言；向日葵——沉默的爱。
怎么回事，难道陆地上天天过情人节吗，不然花店里老卖这几种花？他心想。
总不能是那缪尔脑子一热要向王妃表达爱慕吧！
那缪尔感觉背后一阵恶寒。他的眼睛都被娇嫩欲滴的花朵挡得严严实实，连路也看不清，但凭着求生的直觉，他朝着国王的方向奋力为自己挽尊:“这都不是我买的！我只是负责拿而已！”
“呀～这么多陆地上的花啊！还有陆地上的点心！”乙姬捧着泛起红晕的脸，靠近奎妮的步子都有些飘飘然。“小奎妮来就来了嘛，怎么还带这么多礼物呢？”
“这花看着好看，所以买来送你。”奎妮从那缪尔捧在胸前的花束抽出一枝玫瑰，掰断茎干，把花朵插在乙姬的发间。
“好，这下顺眼了。”她满意地点点头。
鲜艳的红和柔顺的金搭配在一起，果然很和谐。
“哎呀～小奎妮的嘴真甜～”乙姬亲热地挽着奎妮的手臂，深海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快乐的光:“尼普顿，拜托你帮我把这些花带回去，我要和小奎妮去玩啦！”
作用只是给海贼船充当指示标牌的人鱼国王接过花束，对着松了一大口气的国民慢吞吞地说道:“要不要一起去喝酒？你都好久没回来了吧？”
那缪尔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上来一点点，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拘谨起来。他从小在鱼人街长大，跟国王这种大人物一向没什么接触的，哪怕他现在在白胡子海贼团混出了点名头，他对这位国王也依旧是不熟、不怎么熟。
但尼普顿深谙怎么和海贼和平相处，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一样拍了一下鲨鱼鱼人的肩膀，恰到好处地让对方处于身体摇晃但不会跌倒的状态。
“拿上一半的仙贝走吧，我们可以用它们来下酒！”
“……好吧。那剩下一半呢？”那缪尔摸了摸身上新买的T恤，突然觉得这位国王好像和船上的傻蛋们没有多大区别。他有种诡异的心安。
“其实我自己就可以搬完的。”他亮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不不不，剩下的那一半我给乙姬搬回去，要是吃不到点心，她就得冲我发脾气啦！”尼普顿嚯嚯大笑起来。
“别看尼普顿表现得越来越沉稳了，但他其实内心很柔软。前几天我还看到他抱着皇星在哭，就因为皇星亲了一下他的脸。”面对不断向王妃问好的民众，乙姬表现得端庄大气，任谁也没想到她在把国王丈夫的小秘密抖搂给好朋友听。
“都是当父亲的人了，幼稚一点也很正常。”奎妮对乙姬的发现见怪不怪。
毕竟有时候白胡子也会喝醉了搂着儿子吐露心声，比如说从他那悲惨的童年讲起，然后过渡到捡到儿子时自己内心有多么的满足，最后以笨蛋父子一起边喝酒边哭作为结尾。
“溺爱儿子不好。希望尼普顿不要长成那样。”奎妮真心实意地提出建议。
“谁知道呢？不过孩子还是小的时候好玩，长大一点后就学会表现自己了。鲨星现在已经在上课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跑过来让我抱抱他了。”乙姬遗憾地叹了口气。“算啦，母亲的烦恼还是先不要倒给你，我们来说正事吧。”
“我有了一个想法！虽然我犹豫了很久，但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嗯，你说。”奎妮自动给她翻译成“我想搞事”。
“我希望能收集到全体国民的签名，然后拿到玛丽乔亚去，让陆地上的人类看到我们搬迁到海上的决心。”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奎妮？”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奎妮反问。
“当然是真话，不然我特意把你找过来是为什么？”乙姬揪紧了垂在腰侧的白色飘带，“我想过这件事有多难做到，所以奎妮再怎么骂我我也不怕！”
反正是不会比对她抱有杀意的人更可怕的了。更何况奎妮也不一定舍得骂她。
“……你就不能把我往好里想吗？虽然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奎妮有些无奈。“你有想过要是玛丽乔亚同意了，你们会搬到哪里去吗？”
“不就是海上……？”乙姬面上看起来有些迷茫，“这……国土的事情得由他们决定吧？”
“要是他们让你们搬去沙漠呢？”
乙姬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我们需要水啊！”
“你们的诉求只是要搬到海面上，可没说要搬到哪里啊？那要怎么样还不是圣地那群天龙人说了算？”奎妮摆手道。“要是再狠一点，直接搬进奴隶笼子里呢？”
“……不会的。”乙姬强笑道，“龙宫王国可是加盟国，世界政府不会任由他们砸烂自己的招牌。”
“但是也不会把龙宫王国当成宝贵的招牌来对待。”奎妮瞥了一眼金发人鱼苍白的脸，最终还是犹豫地加上了最后一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是由其他王国出手，那世界政府也就不再需要遮羞布了。”
龙宫王国是被别的王国侵略的，鱼人和人鱼也是被别的王国的国民抓的，这明显就是国家之间的纷争嘛！关清清白白的世界政府什么事呢？
这难道不是和现在没有多大区别吗？
“……”乙姬的胸口很沉闷，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心脏像戴上了刀片，每跳一下都让她想哭。但她还是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这时候眼泪也不管用，她逼着自己张嘴说话:“但、但是……触碰阳光是世世代代国民的愿望，如果连我都不站出来……”
那鱼人岛的国民们还会相信自己会拥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吗？
为什么呢？凭什么呢？乙姬一向澄澈的心灵居然泛起了一丝难得的怨怼:人鱼和鱼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世间万物都凭依太阳生长，自诩为「造物主的后裔」又凭什么要将他们驱逐！
“我没有说要否定你们的愿望啊。”奎妮仰头向上看，映入眼帘的是包裹住鱼人岛的香波泡，它看起来并不坚固，但却是鱼人岛公认的「天空」。“喜爱阳光并没有错，但要是把命运贸然交到别人手里——只有这一点我不认同。”
“陆地上的人类在狩猎的时候，都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奎妮回想起自己的三日丛林求生体验，深有感触。“吃和被吃的两方是无法和平共处的，除非它们势均力敌僵持在一起，要不就是有一个更强大的捕食者把它们一块吃了。”
“你们能够在海里存活，没被海洋吞没，这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如果我们能统一国民的意志，未尝不可以让陆地改变主意。”乙姬好似觑到一丝希望的光线，重新振作了起来。
“大家齐心协力起来，一定能攻克难关的。”她握紧拳头，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好主意。”奎妮点点头，然后指着自己问:“那么我现在在想什么？”
“哎……？”乙姬懵了一下，但她凭借着天生的见闻色霸气听到了好友的心声:“你在想我头上戴的红百合很好看……哎？”
她下意识向发鬓摸去，取下来的依旧是娇艳的红玫瑰。
“……”
“我会骗人，没想到吧？”奎妮朝她挑眉。“你怎么知道你身边的人会不会骗人？就算你能分清楚真话假话，但是当所有的人都执意合起伙来骗你呢？”
“鱼人岛真的需要阳光吗？”她再一次问道。
“是的。鱼人岛国民的夙愿就是能触碰到阳光。”乙姬也再一次回答。
“那么在阳光逐渐变少的地方、在阳光接触不到的地方，你们就无法存活了吗？”
“不是的……”乙姬艰难地回应。
她知道奎妮想要说什么了——
龙宫城位于鱼人岛的最顶端，享受着海里最好的阳光和空气；鱼人岛主岛人口密集，珊瑚公寓鳞次栉比，越往下走租金就越便宜，房间的采光也就越差；至于再下层的……就是完全与主岛脱离的鱼人街……
“如果一个人曾经见过阳光，又失去了它，那他在余生中都会对阳光念念不忘。”乙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如果一个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阳光，他也不会觉得阳光有多好多珍贵……”
鱼人街……正是那个被光明抛弃的地方啊！
“呜……对不起……”乙姬一边哭着一边道歉:“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呜呜……我居然对受苦的国民坐视不管……我真的太失败了……”
看着已经伤心到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乙姬，奎妮觉得自己的良心有些不安:这多好的一个乙姬啊，怎么跟她在一起两次就哭了两次呢？
要是尼普顿跑去和老爹告状就完啦！
但是人是不能不哄的。
奎妮哄人的方式就是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的红百合，在另一边发鬓给乙姬戴上。
“好，这下对称了。”她满意地拍拍手。
乙姬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哎呀……我怎么突然好像心里不太舒服？”尼普顿刚畅饮完半桶美酒就突然捂住了自己胸口，眉毛紧缩，像是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惊吓一样。
那缪尔吓了一大跳，他一下子原地蹦起，“要不要叫医生？”
“没事没事！”尼普顿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我现在又感觉没事了，一定是因为我喝酒喝得太快了吧！嚯嚯嚯嚯嚯！”
“……真的没事吗？”那缪尔将信将疑。虽然不知道尼普顿能不能当个好国王，但他一定可以做个好朋友，从感情上来说，那缪尔并不想看到这位国王出事。
“真的没事！”尼普顿大手一挥安慰道，“没准是有谁在背后偷偷骂我呢！”
能这样骂他却不伤害他的，说不定是他的哪个亲友呢，嚯嚯嚯！
乙姬是肯定不会这么干的，那很有可能就是纽盖特那家伙咯！
“纽盖特那家伙最近还好吗？”他执起酒杯挡住嘴角的弧度，“他有没有又喝酒喝到发酒疯啊？我可是很怀念和他共饮的日子呢，嚯嚯嚯嚯嚯！”
“老爹挺好的。”那缪尔眼中的老爹一直都是威严又不失慈爱的，因此他谨慎地回避了发酒疯这个议题，而是开启了新话题:“他们又跑去冒险啦！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也不知道跑到哪了？”
他们走了也有三天了，距离和之国应该也不远了吧？
“纽盖特还在乱跑啊，海贼果然都是闲不下来的家伙。”尼普顿邀请那缪尔一同举杯，“那就让我们来敬一下冒险吧！祝那家伙能玩得开心点，嚯嚯嚯嚯嚯！”
“敬冒险！”那缪尔和他碰了一下。“白胡子海贼团是无敌的！”
“嚯嚯嚯嚯嚯！很有气势嘛！来——再喝一杯！”
“……中将！有舰队在东南方向五十海里的地方和白胡子海贼团发生激烈交火，现在他们请求支援！”
“五十海里……那不是离附近的岛屿没多远？”萨卡斯基叼着雪茄，虎目瞪向来报的士兵:“是谁的人？”
虽然作战是必须的，但他也希望不要遇上麻烦的笨蛋！
“是道伯曼中将带的队！他们在巡逻的时候撞见了刚刚补给完的白胡子主船！”
“很好！现在立即调转船头，全速向着白胡子海贼团的位置出发！”萨卡斯基战意凛然，身后的“正义”披风猎猎作响。他一边下命令，一边回想起情报里白胡子海贼团那恐怖的扩张速度——
“另外，通知附近的所有舰队一同过来支援，千万别放跑了白胡子！”
以为自己罩着那些岛屿就变成了正义么？
萨卡斯基冷笑一声。
海贼，就应该像海贼一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