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黛婚事定在正月初六。

    年关里贾府都在操办此事,且元春刚走,因而没怎么过年。

    王府也没能好好过年,水溶在宫里不回来,派人送去食盒,回来时也回赠了一盘宫里的点心,附赠一封只写了“安”的信。

    真真气人。

    而水溶不在,也没什么人上门拜年。

    陪了太妃一日,她去了戏园,同孩子们玩闹一回,发了红包,提点她们要勤加练习,也要互相督促,提点后辈。

    又看了晴雯等人,同样发了红包,拜托她们多照料。

    金陵的戏园还没能开张,想来是看不到越剧名满天下了。

    在这里她拥有吸金能力超强的产业,独拥皇上赏的称号,只此一家的书斋,百看不厌的戏剧,层出不穷的周边,还有尊贵的身份——北静王妃,坐拥王府家财万贯。

    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

    外头下着雪,晴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从前在贾府里过年,如今在戏园里过年,倒觉着戏园更美。”

    司棋等人附和着。

    她扭头看着她们,笑道:“竟不想我这戏园比大观园还要强,多谢各位美人谬赞。”

    她举起杯,里头是刚烫的酒,“岁岁年年,诸位新年吉祥。”

    正月初四,宫里传信,说明日水溶归家,请人去接。

    太妃命人备好宴席,明日合府上下共同庆宴。

    正月初五,张灯结彩,王府上下皆等着王爷回来开席。

    水生一早便去宫门外等着了,到中午没见回来,派人去问,只说没有消息,还得等。

    直到傍晚,马车急匆匆回来,却不见水溶,只水生气喘吁吁。

    “王妃,王爷让我回来报信,圣上要抄贾府,他已赶去了。”

    抄家?!

    夏至当即命人赶车,直奔贾府。

    明明抄家还远,怎地提前这么多?

    这一抄家,贾府便要没落,种种悲剧接踵而来。

    当务之急是要赶在抄家之人之前进府。

    马车停在大观园后门,这个地方夏至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后门进,轻车熟路来到前头,府里瞧着没什么动静,甚至已装扮了起来,还在为明日婚礼准备,看来是赶上了。

    贾母院里的小丫头看到她还很是惊奇,“王妃娘娘怎地来了,也没人通报?”

    “快带我进去见老太太。”

    一时将水溶的口信带给众人,贾母当机立断,钱财乃身外之物,如今想藏也来不及,赶紧将太太小姐们召集前来,莫让人冲撞了。

    只将那些银票、首饰,能带的带在身上,到时好救急。

    另外报信给老爷们,做好准备,怕是少不了走一趟。

    这些年下头人干了多少事,他们一概不管,如今怕是都要抖落出来。

    再者高门大户里谁家没点腌臜事,只怕不查,一查便是一个准。

    别想着瞒,瞒不住。

    再派人送信出去,看亲戚们能不能托一托关系。

    这边太太小姐们刚坐下,黛玉挽着宝玉,宝玉还是一副懵懂之态,不及多问,前头就哄闹起来,一队官兵硬闯进来,女眷们躲避不及。

    一时长辈护晚辈,丫头护主子,个个拦在身前。

    夏至上前道:“你们是何人?这里是内宅,如何能闯进来?”

    那些人不认识她,正要冲撞,只听她道:“我乃北静王妃,今日回娘家拜年,哪想到你们这群不识体统的人闯进来,你们是谁手下的兵?”

    领头的人忙让下头人敛了兵器,赔笑道:“不知王妃在此,非有意冒犯,只今日得令抄家,不想这是内院,不过按令行事罢了。”

    “抄家?”夏至故作不知,“怎会如此?元妃娘娘刚走,圣上哀悼,哪来抄家一说。”

    “这便不知了。”

    “你们谁来抄家?”

    “锦衣府堂官赵全。”

    “我随你去问问,你们赶紧撤出去吧。”

    那人忙道:“哪敢让王妃操劳,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一时散去,但不走远,留在院外把守。

    众人这才放松,有人哭啼起来,被贾母喝住:“还没怎样先哭了,怕什么?我还在呢!”

    这一等许久不见人来,过了一炷香方有人来递口信:“西平王爷也来了,二话不说要抄家,好在北静王爷赶到了,调和了些,只将赦老爷和琏二爷带了去。”

    这是在保全贾政,凤姐儿皱了皱眉,并未多言。

    “北静王爷要家去,叫王妃呢。”

    夏至拜别众人,“老太太放心,我先回了。”

    贾母急着站起来送,“还望王爷多帮衬。”

    夏至应了,带着莺儿回去,满院红绸,散落一地,喜庆的氛围荡然无存。

    在贾府门口她见着了水溶,消瘦了些,官服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荡。

    满府慌乱,独他站着。

    二人共乘一辆马车,上了轿,夏至方问:“怎地许久未归?”

    水溶面上憔悴,愁容不减,“圣上要动贾家,甚至不止贾家。抱歉,我们大约去不了金陵了。”

    “无妨。”夏至柔声道:“还要多谢你报信。”

    水溶揉了揉额头,“我也只能略帮一些了。”

    她不知水溶这半月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瞧着很是疲倦。

    “歇会儿吧,你已经回家了。”

    府里的宴席并未撤,只水溶短暂出席了一下便回去休息了。

    夜里夏至去瞧时他正睡得酣,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

    第二日也无人去扰他,直到午后方醒,来小院寻夏至用饭。

    夏至已同太妃吃过,正在画画,他便让人送了饭过来,一边看她下笔,一边吃,吃完去见了太妃,又回来找她。

    只见她扭捏踌躇了好半天,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有事?”

    夏至如释重负,好像就等着他来问。

    “我备了年节礼物送你,你等等。”

    说着转身在身后的架上拿下一卷画轴来,宝贝似的招他过去。

    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难不成是淘到了什么名画?

    “先说好,你不能嫌弃。”随着她的话,画卷展开。

    一座小院,异草怪石,郁郁葱葱,男子一袭红衣,衣袂纷飞,长发如墨,只一根发簪挽住,热烈而温柔。

    是那日她在蘅芜苑见他的场景,他很少有那样的热烈,因而她记到现在。

    水溶久久没有动作,夏至慌了神,试探地问:“像你吗?”

    她练了好久,别的都不画,只画水溶,水溶不在的日子还请了画师参谋,虽还未到惟妙惟肖的地步,应该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吧。

    “像。”水溶的声音有点发抖,不仔细听察觉不出,“怎么想起为我作画?”

    “你画了那么多副,我总该还你一次,不过我现在画的不算好,你多教教我,等我画的更好了,再给你画。”

    “好。”

    水溶宝贝似的将那副画收了起来,不知藏去哪儿了。

    拿了礼手软,转头夏至就给他安排了任务。

    “今日贾府之祸,树倒猢狲散,怕是下头人有些心思平时不敢露的如今也要露头了,为保一府女眷,要劳烦王爷......”

    她的话还没说完,水溶就已明白,“我这就让水生带一队人去。”

    若不是她们还在调查期,夏至都想将她们接出来住。

    “太太小姐们出不来,但有一人大约无人在意,你帮我将她带出来。”

    “黛玉么?”

    “不,栊翠庵妙玉。”

    她断不能看着妙玉身陷泥泞。

    “若她不愿,便说我得了病,请她来一趟,往日与她还有些情分。”

    妙玉果然来了,被安置在王府的一座客院里。

    夏至去看她,妙玉瞧她面色不像病了,“我倒还奇怪,怎地先将我带到这里,不去看你。既不是病了,叫我来做什么?”

    夏至笑着拉她坐下,“请你来做客。”

    妙玉却摇头,“我有什么值得王妃娘娘请的。”

    “尝尝王府的茶。”夏至早让人备好了茶盏,一如那时妙玉请宝钗和黛玉,为她添茶。

    “茶味悠长,倒是不错。”妙玉喝了一口放下,“娘娘还是开门见山吧。”

    夏至却问:“你乃修行之人,可能乩出贾府昨日之祸?”

    “你要问贾府之祸因何而起,抑或是如何能解?我听闻你自己便会算,如何来问我?”

    “不,我是要问,你可知这祸水也会牵连你?”

    妙玉却觉荒唐,“贾府之祸与我何干?我不过槛外之人。”

    “并不是这祸事本身,而是祸事牵扯的果,你若信我,便在这儿住下,不久便有分晓。”

    夏至不再多言,妙玉也不曾多问,只找了个地儿打坐去了,便是送客的意思。

    夜里,果然有人来报。

    贾府遭了贼,好在府中反应及时,已被抓住,供出内鬼,如今扭送到衙门去了,府内不曾损失。

    你可知这贼人在哪被拿住?

    正是栊翠庵!

    妙玉才觉利害,冷冷打了个哆嗦。

    贾府如今怕也供奉不起,夏至便将妙玉留了下来。

    不久处理结果下来了。

    抄家之日,他们将贾政屋里之物全挂在贾琏头上,保全下贾政,而贾琏屋中钱财留下打点各处,水溶也帮着奔走,因而后来所抄之物充公,人却是放回来了,贾政原本就降职外派,现下直接远调了。

    贾母将自己的私产分予众人,也为宝黛留了一份,并做主不得再拖延,趁贾政还没走将宝黛婚礼办了。

    如今贾府凋敝,好在当日为婚礼备下的物什还在,被扯掉的红绸也都被捡起,如今重新挂上。

    夏至送去了银两帮衬,只说这是近来姊妹们的分红。

    婚礼定于正月十五,元宵节当天,除北静王府外不宴请任何人。

    黛玉还是毫无怨言,甚至自抄家后便一直陪着宝玉,直到婚前被禁止双方见面。

    正月十四,白天夏至去看了黛玉,顺便将为她准备的嫁妆送去,告知她明日太妃会为他们证婚。

    她们聊了许多,也就是怀念过去,感恩现在,期待未来。

    只是最后黛玉不住的谢她。

    她有什么值得谢的呢?

    撮合宝黛的最终,结局究竟如何,是否会幸福,无法检验,她也看不到了。

    她要回家了。

    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们还是找了个替身,没有薛宝钗也会有别的世家小姐,黛玉被拦在潇湘馆,而她气愤不已,以王妃的身份呵斥开所有拦路之人,直闯入礼堂。

    她一把揭开新娘的盖头,怒斥道:“贾宝玉,你睁开眼看看,这可是你的林妹妹?!”

    梦醒,她在床边坐了许久,而后披上衣服,去敲响了水溶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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