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诉?!”

    江宸禹拉拉稍紧的领带,道:“李律师,这或许有些不太合适。不过我稍微了解过一些,原告是可以提出撤诉的,即便是在庭审结束后。”

    “当然。但是…”李律师纠结半分,霎然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耸肩一笑,“算了,即便已经和贵公司合作多年,还是摸不透你们生意人的心思。您是我的委托人,在法律问题上,我无条件执行您的要求,至于原因,我想我也无权深究。”

    江宸禹哑然失笑,其实对于今天的这场诉讼,他算是被牵着鼻子走的,尽管自己是心甘情愿。

    “说不上是什么生意手段。麻烦您了。”

    李律师摆手摇头加叹息,拿着文件去办理手续,神情自然且毫不在意,嘴角还带着笑意,就好像即便这场胜诉到头来被撤,也只是恶作剧差了一步没完成的小遗憾一般。

    江宸禹见李律师云淡风轻至此,禁不住又看向对面,那边已经安静下来,代理律师在和被告协商着什么,两人神情都不太好看。不免猜测稍后他们知道自己突然撤诉,又会是什么反应。

    这场对于他们来说的败诉,也不全怪被告律师经验不足,李律师惯用些小手腕打得他人措手不及,在权益和法例之间卡得刚刚好。碰上了,只能算对方点儿背吧。

    至于为什么撤诉,柳凛愫支支吾吾,江宸禹愿赌服输。

    在柳凛愫面前,他的选择权一直不多,每回都用自己的偏心去赌,每次也都做了对方乐意的选择。

    这次亦然。

    回想到前几分钟,柳凛愫在电话里的那一番说辞。

    “为什么撤诉?理由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江宸禹轻嘶一声:“柳总监,这不只是你的设计版权问题,这关系到公司的销售管理。”

    “我当然明白。撤诉是我不合规定的要求,设计稿也是我不合规矩的泄露,归咎于我,那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任我处置。”

    “你自我中心意识倒是很强?”

    柳凛愫注意到自己有些情绪化,长呼一口气,“抱歉……但江总您比我明白,这些设计稿无关痛痒,已出售的也已过季,未出售的自我从上一家公司辞职后,就已成一张废纸,我现在隶属于Simona,利用司法权威提高设计师身价是不错之选,但您一定没忘,Simona是外企,这些流水金钱以外的东西,说不上话。因为我之前没有商榷好就打了官司,意气用事,有劳您专程出庭,再次表示歉意。”

    她虽然十分认真地道歉,但话语里很难品出几丝诚恳,大有想借此来消磨对方怒气,以达到她的目的。

    江宸禹解开西服外套扣子,单手插兜,纾解心中烦闷,“我接受。”他接着补充,“但你的理由绝不如此。我现在可以不多问,我同意你撤诉,但我希望你做好给我解释通透的准备。这场官司输赢与否,继续与否,我都不关心,我所问的一切只在于你的态度……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柳凛愫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没动,两秒后,她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钢化膜触及实木桌,发出一声闷响。

    祁栩察觉到了她的怒气,肉疼的看了一眼那手机,又望望柳凛愫能夹死苍蝇的眉头,小助理卑微地默哀一声:希望桌子没事。

    “咖啡。”

    柳凛愫突如其来的声音捋直了祁栩的背,她回了一句“马上”,夹着尾巴,求之不得地跑去了茶水间。

    门被打开又关上,柳凛愫沉思片刻,重新拿回手机,点开一个号码编辑短信。

    【在忙吗?】

    ……两分钟过去了,对方没有回她,倒是等来了祁栩的咖啡。

    柳凛愫抿了一口,看着祁栩战战兢兢坐回位置,她突然想起打电话之前她们似乎在聊天。

    她的情绪一直比较容易控制,至少不会随意对他人表露,柳凛愫琢磨片刻,那现在继续的话,或许不会显得突兀……吧?

    “祁栩?”

    “哎!”

    在她最后一个音节没发完之前,对方就应了声。

    “你不用这么紧绷,我不比你大几岁,我这个职位也不需要你注意太多分寸。”

    “……哎”

    柳凛愫掀开眼皮瞅瞅她。

    “我们聊到哪了?”

    “嗯?!”

    “咳,我突然撤诉,你是不是挺意外的。”

    祁栩张嘴瞪圆眼睛:“啊,——”

    名为柳凛愫的寒光射线扫荡小助理的不知所措:“…………好好说话。”

    “没没!!疑惑确实是挺疑惑,但总监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吧。”

    柳凛愫静默地看她几秒,直到把对方盯的不好意思。

    “要是你们江总也像这样,不那么企图打探我就好了。”

    祁栩呆滞地眨眨眼,鼓着嘴没说话。

    “………”

    柳凛愫很想问问蒋黎离手底下有没有实习生,也这么小心翼翼不敢多言吗?

    对了,蒋黎离。

    “那还真的让你失望了。我虽然大学读的金融,但那些做生意深谋远虑的手腕,不适合我,做这个决定,纯属私人情感作祟。”

    祁栩没吭声,静静等着下文。

    “不知道你在国内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我不像大多数人从小就在国外留学,我大学毕业后才来这里,来之前,我还跟她断了联系。”

    祁栩配合地望着她作惊讶状。

    “……”,抱着纯粹聊聊人生心态的柳凛愫有些苦闷,有时候助理太有眼力见不一定就是极好的。

    “就当我是憋不住了想说一说,你不用太在意。”

    柳凛愫不再顾及形象,抱臂趴向桌子,闷着声音开口。

    祁栩一直活灵活现的脑子此刻放慢了频率,从她这个角度,看到了总监斜着的肩膀和后背,那个从来只给她工作和正面态度的人,在渐渐转身停靠,将身体放松,让祁栩从剪影里看到了一个立体的,拥有背影的她。

    公司里的空气向来冰冷且一丝不苟,柳总监也向来不多言辞,危言危行,但她此刻忽然明白人格魅力是个很捉摸不透的感觉。是一团灰烬,灰烬之中尚有余温。

    尽管面容依旧冷清,语调不加情感,温存和神秘,由骨而生。

    祁栩失神地看着,大胆地想到如果她是江总,也可能会有想要打探、剥开面纱的冲动。

    柳凛愫长叹一口气,主动开口。

    *

    “蒋律师?……请来一下。”

    蒋黎离指着一条条法律法规,对应着文书上的条例,与面沉似海的袁勍交谈。

    手指发酸,讲得她口干舌燥。从刚才袁勍情急之下的说辞来看,她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委托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法盲,败诉后十分不能理解,更确切说是不愿意承认那些他所违反的问题,揪着蒋黎离跟他解释明白。

    正巧原告方的李律师突然出现,还单独叫她,蒋黎离打了个稍等的手势离开坐席,才得以喘口气,只见袁勍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黑了一色号。

    她又头疼又气。

    面前是腹黑狡诈的老油条,背后是愤懑难缠的新生代。明明只是入职第一案,就让她感受到了世间的险恶。

    当李律师端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歉意,笑着告知她原告打算撤诉的事,那语气就像说了一句‘吃饭没有’般随意。

    蒋黎离本就不算巧舌如簧可以舌灿莲花,此刻更是形象表现了什么叫做瞠目结舌。

    “为什么?!”

    李律师一怔,随即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表露自己的开心。”

    蒋黎离快速组织语言,就算自己真的庆幸避免了一道败笔,那也不是现在,也不是对你。

    “胜诉的是你们啊……”蒋黎离喃喃自语,又想到什么猛然抬高音调,“难不成你还想重拟文书重新告得我们体无完肤?!!”

    李律师:“……”。他怀疑开庭前搭讪时蒋律师只闭齿微笑只是为了不露怯的念头更加笃定了。

    “我说我也不知情,你怕是要不信,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李律师抱臂,自信溢于言表,“新人的确应该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拼劲,不过下次最好不要接民商案,不太适合你。”

    蒋黎离没说话,被冲击得忍不住失笑,她其实愿意相信这个老油条嘴里吐出的是忠告。

    “怕是以后没有人会比您还刻骨铭心吧。”

    “……真的撤诉?”她抱着怀疑发问。

    李律师点点头,挑起一边眉。

    蒋黎离的气息才能稍微喘匀。

    至今她都没有多问一句李律师是在哪里做了手脚,包括那位假袁勍。

    因为这样可以借对方手腕过深,她招架不住来安慰自己,而不会过多归咎于她的职业素养。

    是自欺欺人了,可也沉浸其中。

    袁勍在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不用负法律责任后,先是锤桌,满眼虔诚感恩,双手合十对着上方拜了几拜,似是感谢财神菩萨保佑,一系列动作下来后,瞟了几眼蒋黎离,依旧没能释怀消气。

    看吧!人对方律师都看不下去来帮我了!

    袁勍的眼神这么说。

    蒋黎离作尴尬状回避。按职业道德来讲,她应该赔笑表歉意,毕竟官司打不赢都会认为是律师的问题,可她又任性了一下,她不想。

    在没什么表情的说了些‘抱歉’,‘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职’后,袁勍才心满意足哼着鼻子离开,刚出法院就接上了电话,顿时春风满面。

    “还顺利吗,看着袁先生貌似……心情不错?”叶谰诀在招待处等着,见庭审结束后就走了过来。

    蒋黎离幽幽望他一眼:“你有钱吗?”

    “嗯?”叶谰诀看了看手表,还没到饭点,便问:“你饿了?”

    蒋黎离叹气:“不,我只是在想能不能赔得起事务所的劳动合同违约金。”

    当代社畜小蒋发出一声嚎叫。

    “……没事儿,总之大家也都猜到了。就是给你练手的,再说,不也撤诉了么。”

    敢情这人都知道了结果还问她……

    蒋黎离没计较,顺便问了他关于撤诉原因的猜测。

    “原告和你认识吗?”

    叶谰诀开口便问。

    蒋黎离十分不解,“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毕竟怎么看这场官司…”叶谰诀顿了顿,看一眼蒋黎离的脸色,发现对方已经恢复如常,“……怎么看这场官司,对方都是完胜。除了个人私情,暂时也没有我能想到的原因。”

    “怎么可能认识。”

    蒋黎离瘪嘴。

    叶谰诀看了她一会,手有些痒,便想到什么做什么,轻拍了一下蒋黎离的后脑勺。

    “无所谓了。先回去吧。”

    蒋黎离佯怒瞪他:“别动我头发。”

    叶谰诀举手认错。

    两人一戳一骂地离开法院,失意与落寞被消掉了大半。一路走到旁边的林荫,渐渐被高耸的围墙挡住身影。

    另一边,江宸禹从法院大门走出,凝神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蒋黎离浑身带着年轻与活力,叶谰诀高挑出众,显然是个社会精英,他们可能是同事朋友,也可能是恋人关系,但这些他并不关心。

    江宸禹只是望了很久后低下头,翻看自己与柳凛愫的历史消息,紧锁眉头。

    *

    “我已经二十几岁了。可人类的感情问题,怕是活到飞升也琢磨不明白。”

    祁栩在柳凛愫手底下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在她眼里总监不爱说话,喜欢独处,做事会犹豫,但选择过后就会犟成一条直线。

    但她没有发现柳凛愫其实在情感沟通上面存在些小问题。

    当柳凛愫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从椅子上起身活动筋骨,把窗帘扒开一条小缝,窥探见已经黑下去的城市。

    她先前种种真言的吐露,不像是为了抒情和忧愁,更像是排毒。

    “这些东西如果能早早就看得通透,那就没必要再茕然一身试着探索。多丢新鲜感。”

    柳凛愫听完这话看她一眼,不由失笑。

    “其实我那个朋友和你有些相像。理智在她面前总是稍大于感性的,但她也会走小极端,要么倾尽全力的去共情某件事物,要么严肃稍带刻板地去理性分析。这绝不是坏事,但总会缺乏空隙与平衡。”

    柳凛愫看着外面的一颗星星。因为光污染的严重,她早已忘记满天群星的璀璨,但这颗亮得耀眼,绚烂又格格不入。

    “这或许也是一种人格魅力吧。反差和神秘,总是最驱使好奇心的东西。”

    祁栩默默无声点点头,忍了忍没说出来那句“总监你也一样啊”。

    柳凛愫眼里闪着点点星亮,缓缓说出下句话。

    “当年她跟我说……”

    三年前的夜晚,蒋黎离鼻子被冻得通红,她揉搓着手指汲取热量,捂着大衣兜里的东西。柳凛愫从楼上快步奔下来,走到她面前时还在喘着气。

    “你慢死啦。”

    蒋黎离笑着骂她。

    “你突然过来,我已经很快了。”

    蒋黎只是笑着,没再说话,从兜里掏出了一封信给她,就说了再见。

    这句再见是送完信之后的下次再见,也好像是就此别离的难以再见。

    柳凛愫抱着疑虑没来得及挽留,她回了家,打开小灯,拆开那熟悉的信封。

    蒋黎离的字迹并不潦草,但也算不上清秀,圆圆滚滚,却总在叙述事实和温情。

    信不算长,是她习惯性的倾诉和吐槽。

    结尾有这么一句话:

    “我希望我们如果有一天会分开,是因为我们之间淡了感情,或是找到了更好的新归宿,而不是因为别人的拆散,外力的阻挠。因为,仅仅是我们自己的原因的话,或许就不用那么遗憾。”

    “……或许就不用那么的遗憾。”

    柳凛愫说完,吸吸发酸的鼻子,释然的笑了。

    “那时候还小,少年人有一万种的遗憾,有种无忧的勇敢,总觉得自己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傻傻的相信万事都只有你想不想,没有你做不做得到。”

    她又接着说,“可我现在也没有否定这个想法,不是吗?”

    “总会有人不得圆满,我干嘛要自认那个人就是我。”

    祁栩那边寂静无声,又突然溢出一声哭腔:“我觉得你好像我当年高三陪考的班主任啊呜…………”

    小助理落嘤缤纷,嘤击长空,在柳凛愫没忍住笑出声的同时,祁栩心里默默给总监定了个新人设。

    外街灯火通明,风吹林梢,偶尔有车驶过,街边散装乐队轻轻拨着吉他。

    温情与落寞是两条各奔东西的大鱼,在长街的两头格格不入,以致分离,却又在不久后相遇交颈,因为地球是圆的,若是一直向前看,走直线,便总有碰头的那天。

    虽说磁铁相斥,但排斥的尽头,最坏的结果也是极致的平衡。

    *

    事务所此时难得清闲,蒋黎离刚跟着叶谰诀进去,就看见了踩着高跟鞋脚步略显匆忙的樊星。

    樊星比她大了五岁,是个成绩突出的中年级律师,平时都在三楼办公,但因为是蒋黎离学姐,所以也有诸多照应。

    蒋黎离迷茫的看着樊星望见她后突然发亮的眼睛。

    “星姐?……忙着要出外勤吗?”

    樊星跑两步走到她旁边一拍巴掌:“哎哟!我的离啊!”

    蒋黎离一直挺好奇,这个胜率百分之九十加的女神生活里竟然如此大咧。

    樊星喊完又是搓搓蒋黎离的肩膀,又是拍拍她的背,然后才注意到旁边装柱子的叶谰诀。

    “哟,小叶律师。”

    叶谰诀佯装绅士地点点头。

    樊星又选择性的忽略了他,揽着蒋黎离肩膀,一脸慈爱的嘟嘟哝哝:“咱不灰心不难过哈……李枫那人鸡贼的很,咱不跟他玩这套,没关系没关系啊……”

    蒋黎离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樊星在安慰自己,那李枫指的是……李律师?

    蒋黎离虎躯一震,扭脸甩了叶谰诀一记刀眼。

    你已经把我这事四处传说了?!

    叶谰诀用无辜的眼神对望,嘴却不老实地翘起。

    没有哦……

    鬼信你!

    叶谰诀又收获了蒋黎离一个蔑视的表情。

    叶谰诀失笑。行吧,即便他真的没有说,但也心甘情愿背上了这个黑锅。

    樊星滔滔不绝了一堆,一哄二夸三搂肩地给蒋黎离洗尘。蒋黎离在被强行灌满了鸡汤后,飘忽着回了办公桌。

    “给袁先生那案子做个收尾吧。”

    晚些时候叶钏明慢慢悠悠从她旁边飘过,布置下这么一个任务。

    听说叶钏明旅游得好好的,正巧她结案这天回来了,被某位净知道火上浇油的人说成是特—意—赶回来关心败诉失意的学生,她也没好意思强调撤诉不算败诉这回事了。

    蒋黎离吓一跳,蹦起来没过脑子思考,就忙不迭着应下来。

    她敲开文档准备写什么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律所貌似没有结案后做反思总结的传统习俗吧?

    “那就算是从你这开了个先例嘛。做做总结反思也是好的啊,特别是像你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别灰心,加油干哈!”

    樊星喝着养生茶,这么告诉她。

    蒋黎离顿时后悔上来找樊星问了这件事,因为她说完,周围数十个人,熟的不熟的,都抬眼瞅了瞅她,好像大家都不忙,或者是想从这一眼的对比中汲取出来自己还可以的安慰。

    随着一个人接了一句“是的加油干吖。”,一个个都开始肆意附和。

    职场难测,人心险恶!!

    蒋黎离在若有若无的坏笑中忿忿离开。

    *

    江宸禹下飞机后已将近十一点,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再回趟公司。

    换季总是部门最忙的时候,江宸禹进了公司,不少人仍在加班,一一与他打了招呼。

    但没想到的是,柳凛愫居然还在。

    她做事十分注重效率,在合理的时间里把握到最好,因此很难有漏洞去加班补工。

    当江宸禹瞧见门缝里露出来的光,便想也没想就敲门进去了。

    “难得一见,在加班?”

    柳凛愫有些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这一声里有因对方明知故问的嘲讽,也有些小怨气。

    “你那助理呢?”江宸禹问。

    “走了,”柳凛愫抬了一下眼,“人家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留她加班到这么晚。”

    言下之意,就是指她自己犯了什么错。

    江宸禹闻言失笑,顿时没能绷住,肆意开口:“柳同学,有话直说就这么难吗。”

    话落后,一时间俩人都没再出声。

    茫茫黑夜反而会让人褪去锋芒与伪装,这一句同学的叫法,似有似无地就拉进了点距离,好像回到那种互相眼里只有对方,没有外物做背景墙的年纪。

    “我看应该有话直说的人是你才对。”

    不多时,柳凛愫重新开口,她指尖不间歇的敲着键盘,也不知道究竟打了些什么。

    江宸禹挑挑眉,从门边抬脚走向柳凛愫,这位总监不识趣得很,上司都来这么半天了,也不招呼着坐一坐,他只好自己主动一点。

    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柳凛愫那边突然传出一阵惊呼,伴随着重物砸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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