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璐不能要爸妈的钱,她知道妈妈生病吃药是一笔大开销,有医保但不全部报销,个人得负担一部分,何况有些药并不在医保范围内。何璐不能像张启那样什么也不想地活在自在中,现实逼着她必须考虑经济问题,微微及时提供的培训部上课课时费,可能对张启来说是锦上添花,对何璐多少有些雪中送炭的意义。

    微微是明白何璐处境的,因为她比谁都明白这个社会对农村小镇和县城出来的女孩,想要在大城市立足有多残酷。她从十八岁努力从父母那儿争取来上大学的机会开始,就没有想过再回到老家,留在大城市的想法是种在了微微心里的。年轻时没想过靠父母,是因为父母靠不上,但是天真的她想过靠男人,后来和“帅哥”的事情证明微微根本不是那种愿意全靠男人的女孩,男人可以有,但是决定权和自主权须得抓在自己手里,靠自己获得想要的生活,后来和李儒佳一起创业办培训学校,期间的艰辛他们甘之如饴,自己主宰着生活的感觉太好了。

    微微知道,何璐是有比她好的文学天赋,张启是有比她好的学术天赋,但是,经济是一切文学活动的基础,她让何璐张启来上课,是想让这两个知识分子朋友过的体面一些,谁说知识分子就该穷酸?经济上宽裕的知识分子是不是才能更从容更纯粹地教授知识研究学问创作作品?既然自己已经是“俗人”一个,在挣钱的道路上停不下来,那就尽可能地让她们俩有更好的保障。

    李儒佳一开始对何璐和张启一节课150块的课时费有些意见,觉得完全可以在师范大学找在读研究生,以西京城培训机构的课时标准,一节课60块钱,争相竞争上岗的优秀研究生多的是,根本不必花冤枉钱,微微坚决不同意,她的理由是何璐和张启的专业能力值这些课时费,她们的教学经验和价值观念是在读研究生无法比及的,李儒佳颇有些无奈地说:“咱就是个艺考培训么,要什么价值观念的输入呢。”微微据理力争道:“培训学校也是学校,是学校教书育人的教育根本不能丢。”拗不过辩不过微微的李儒佳只能同意。

    这高昂的课时费确实解了何璐的生活窘迫。周末去培训部上两天课,一个月就有小一万块钱的收入,这一笔额外收入,让何璐很踏实,她不敢乱花这钱,哪怕是发表论文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也没有花这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后来妈妈生病住院,她在西京城买房子,都是这些钱给了她支撑,何璐明白,这也是来自微微的支撑。

    这几年的工作、生活以及各种猝不及防的变故,让何璐越来越认识到,微微的帮助是那么地可贵,她心理也明白,现在微微提出来让她来培训部帮着管理事务,也是想给处于无业状态的何璐一份支持。

    辞职后,何璐心里不是没有慌过。虽然她每天规律地安排自己的创作,但是写作这个事情,本身不可能短时间实现经济价值转化,甚至有些人写一辈子也没有能实现靠写作养活自己的理想,这是一项不能有太多功利想法的精神活动,精神的愉悦是带给写作者最大的回报。精神满足并不能解决现实的生计问题。

    没有工作单位,基本的五险一金谁来交?医保社保这些没有的话,以后养老或者生病就只能“自负盈亏”,那将可能是一笔她根本负担不起的数额。这个问题在何璐辞职的时候,爸爸给她讲过严重性,也劝过她要慎重,毕竟社会身份对普通人很重要,何璐还是坚决辞掉了工作,后来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当时有些草率了。微微给何璐说可以像她和李儒佳一样,自己交社保,交够年限到时候也可以领退休金,还可以买大病保险和小险种,完全够用。

    微微和李儒佳这样的方式完全可行,甚至她们不交不买的情况下也是有能力“自负盈亏”,他们不能说已经财富自由,但是经济小康早已达到,用微微的话说是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可漂泊着的何璐不行。

    去微微培训部专职管理事务,好像是何璐当下解决生计以维持写作的最佳选择。但是,在杨光军看来,或许还有另一条更可行的路。

    杨光军已经在新单位扎下来。

    半年多的时间里,他熟悉环境,也熟悉规则,并很快适应了规则,他时刻提醒自己,工作做好,不能油滑,他的良好表现很快引来了同单位的一个女干部的关注。女孩家里也是有高干背景的,至于具体是什么级别,杨光军没有兴趣知道。

    杨光军刚调来时,他的拘谨和他的着装看上去多少有些土。和他一起住的高干子弟战友,便装之多,化妆品之多,装饰品之多,鞋子包包之多,都挑战着杨光军的想象和认知。衣服有运动装,休闲装,西装等各类,鞋子无论皮鞋还是运动鞋或者休闲鞋全都是名牌,饰品除了手表还有各种项链和手链以及装饰用的无镜片眼镜框,每周五下午六点战友卡着点下班,然后就是花费半个多小时装扮自己。

    穿哪一套衣服,搭配哪款鞋子,带哪一块手表,背哪个包,战友很有一套讲究。洗脸,护肤,擦油,香水,最后涂上一层薄薄地润唇膏,确保每一个细胞都透着精致,再360度镜中照照自己,满意地出门去,当然,出门并不坐公交车,也不打出租车,而是开自己的车,杨光军后来认真研究了战友的车的牌子和价位,不便宜甚至可以说很贵。

    男孩也可以这么打扮?军人也可以这样打扮?每周都可以出去约会或者回家?看着战友的衣物和座驾,再瞧瞧自己的衣服,简直可以用一穷二白形容。杨光军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便装,准确说是没有便装裤子。

    他好好理了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

    原先军校读书时,因为每周都来找何璐,穿军装不方便,他还买过几件便装,不冷时就穿牛仔裤加T恤衫,冷时加一件夹克和羽绒服,四季的衣服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六件,而且他也没有品牌概念,好像是美特斯邦威还是以纯,他也分不清,能穿就行。军校毕业后,去了山区部队,不常出来,没有什么地方应酬业务,常年在军营里,穿便装的机会很少,就几乎没有买过衣服。休假回家或者见何璐时,他就买一件上衣套上,下身仍然穿军裤,颜色款式有时不是很搭配,他也不在意,何璐曾提醒过他出来不要穿军裤,还说要陪他去买几套像样地男装,他没有当回事儿,于是也便没有去买,到如今他就没有能穿得出去的便装。

    和精致到每根汗毛的战友一比,杨光军简直又糙又土。

    他开始照镜子好好看自己,这些年好像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脸,脸上的五官和气质,以前关于他的长相还是何璐说过,说的还是遥远的高中时期何璐印象中的他。

    现在的杨光军,身高180cm,微胖,皮肤白皙,眼睛小细长,约等于丹凤眼的形状,嘴巴不大不小,嘴唇有肉,鼻梁高挺但不特别突兀地挺,鼻头有肉,耳朵大有轮廓,眉毛浓但不是很密,有几根特别长的眉毛会垂下来,何璐说这是长寿眉,平日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长期戴眼镜把他原本笔挺的鼻梁上磨出了一对小窝窝,也把并不大的眼睛戴的有些变形,何璐曾经就杨光军卸了眼镜看她时,表示过不习惯,像是换了一个人,所以杨光军一直戴着眼镜在何璐面前。

    这些就是自己的五官和长相,杨光军仔细品鉴了后,觉得自己长得就是一般人,不帅但也绝对不丑,为此他很满意,他觉得男人还是不能靠脸,很不耻。

    战友每周打扮的漂漂亮亮,是去约会吗?杨光军很好奇,这好奇心终于有一天让他突破自己从不主动打探别人事情的原则,问了战友,战友说不是去约会,准确点儿说是去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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