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和燕青一连下山数日,也不知情况如何,叫人心忧。

    好在铁牛虽倔强,小乙哥却不是吃素的,以巧破力,定能拿的住那黑厮。

    这日众兄弟正在忠义堂内闲坐,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年节将至,大家聚在一起商讨今岁要如何过年。

    秦明朗声笑道:“今年凌振兄弟再研制出几个大烟花如何啊!”

    鲁智深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去年兄弟做的烟花小幺都没看到,今年兄弟得做个更好看的才是!”

    “这是自然!”凌振一口应下,望着你打趣道,“妹子放心,这回啊,定不会炸出个小黑猫呦!”

    “哈哈哈哈哈!!”

    你:………… – _ –

    (我不笑,是我天性就不爱笑)

    笑容僵在脸上,你从旁听者摇身一变成了主角,关键唱的还不是什么好戏。

    咱就是说现在揭短都不避人了嘛?!

    啊?!!\(`Δ’)/

    “还得把花灯都拿出来!”王英说到兴起处,两脚一踩直接站上了椅子,“咱们把自己的灯都挂在房梁上,堂前再立几个时兴的大花灯,咱梁山泊也架起一座‘小鳌山’!”

    “就是!咱们也好好热闹热闹!”“俺那灯宝贝了小一年,终于有用武之地了!”“谁说不是呢!前几月连日下雨,险些潮坏了我的灯,幸好外面包着油纸,不然……”

    众人叽叽喳喳,难掩兴奋,独留张清、董平、关胜等新上山的头领满头雾水,不知所谓。

    你听着哥哥们如何宝贝自己给他们做的花灯,只觉心里又烫又暖。

    细数过往,你虽上山落草数年,却未有一次能留在寨中过年守岁。先是打祝家庄,后是上二龙山,再是……

    罢了罢了,大喜的日子,想这些事作甚?

    今岁是天罡地煞相会的第一年,更是梁山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年,自是不同往日。

    众人一闹起来就没了形,晁盖也不愿拘束大家,只笑呵呵听着那些越来越不靠谱的点子。

    正当你暗自盘算,年前得做几个花灯才够的时候,堂外却兀的喧闹起来。

    你远远望见李逵扎着两个冲天鬏,手持板斧,站在门口怒气汹汹,嘴里不知说些什么。

    众人的目光自被那黑牛引了去。只见他猛然转身向旗杆奔去,同时燕青焦急的声音传入堂内,炸起一个惊雷。

    “拦住他!快拦住铁牛!!”

    !!!

    哥哥们一股脑涌出去,待你跟着晁盖等人好不容易挤到外面,只听李逵咆哮如雷:

    “晁盖!宋江!你们给我出来!!”

    你闻言心头一跳,再往后一瞧,替天行道大旗已被那黑厮撞断了旗杆,如破落枯叶般倒在地上。

    李逵叫嚣着要砍了宋江的头,十几个人都险些按他不住。

    晁盖传来燕青一问才知,原是他二人在山下投宿时,那户人家的姑娘被人勒索出嫁,而逼婚的人竟自称是梁山泊宋江和鲁智深,还说是晁天王授意的。

    李逵不辨真假,气昏了头,才做出这荒唐事来。

    听到此处,你默默长叹一声,无奈扶额。

    说真的,此时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猫腻。

    空口白话,无凭无据,如何能信?

    谁料那李铁牛竟是半点脑子都不长,谁的话都不听,一门心思要宋江和鲁智深下山,与刘老汉当面对质。

    你眼睁睁看着他立下军令状,自己和吴用拦都拦不住,气得你都想直接给他一药瓶迷倒了事。

    待李逵、燕青、宋江和鲁智深四人下山后,余下众人守在忠义堂内等候,一时无言。

    你抬眼看着沉默的哥哥们,决定调节调节气氛:“我瞧铁牛哥哥今日那颗黑头,怕是保不住喽~”

    “那也是他活该!”阮小七恼道,“那黑厮不仅辱骂大哥和公明哥哥,还撞断替天行道大旗,甚至还推了俺二哥!这么多人劝他也不济事,非要立那什劳子军令状,活该受罚!”

    “小七!”阮小二喝止自家幺弟的气话,转头对晁盖道,“大哥,总不能真叫铁牛兄弟因此丢了性命吧?”

    “是啊大哥,都是自家兄弟啊。”“铁牛也是好心。”“虽说没脑子,但心不坏啊。”“说到底,也是为了帮那老汉一家人嘛。”……

    “铁牛兄弟虽鲁莽了些,却也是在做‘替天行道’的好事,只是……”晁盖剑眉紧皱,沉沉开口,“三郎一向军法严明,铁牛又立了军令状,这该如何是好……”

    晁盖既能做梁山泊主,自不会是心胸狭隘之人。虽说方才被某人臭骂一顿,现下却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跟脑子缺根筋的人较劲,也是蛮没意思的。

    “铁牛哥哥直肠子,但哥哥们别忘了,还有小乙哥在啊~”

    你声音轻快,装模作样闭眼掐指:“待我小福星为铁牛哥哥算上一卦!”

    吴用忍俊不禁,对晁盖挑眉道:“这妮子,又开始装神弄鬼了。”

    “啧,加亮哥哥这话就不对了,怎能是‘装神弄鬼’呢?明明是……”

    吴用笑着反问:“是什么?”

    “是……额……是…………”

    完了,你这贫瘠的小词儿啊,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

    罢了罢了,你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这明明是‘弄鬼装神’!<(`^ ′ )>”

    “哈哈哈哈哈!!!”

    堂内瞬间笑成一团,你两眼一闭权当听不见。

    晁盖看着你这老神在在的模样打趣道:“那不知我们小福星,可算出什么来了?”

    “唯有四个字。”

    “哪四个字?”

    “负、荆、请、罪。”

    当众人看到赤着臂膀、身背荆条……不对,是树枝的李逵时,憋笑憋的都快憋出内伤了。

    你: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就是那几根树枝也忒长了些,途中黑牛挪到你身边使眼神,想让你帮忙求情,结果那————么老长的枝子险些赠你一个‘独眼龙’。

    (你:(嫌弃脸)砍了砍了砍了!)

    随即你亲眼目睹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一个要杀,以正视听;一群人劝,法外开恩。

    最后两方拉扯半天,由晁盖拍板定案,让李逵并鲁智深下山捉拿贼人,将功折罪。

    此间事了,再道临近年关,你整日在屋内忙着为新上山的哥哥们做灯,将将在除夕前全部赶出。

    其他人便罢,见了灯无不张口称赞,有家眷的例如程婉儿,还回赠与你一个精细香囊,讨个彩头。

    独独张清那个不晓事的,甫一见面就把你笑了个底朝天,拎着灯笼不住挑剔,这处笔墨过重,那处上色不均,还有一处骨架不整,恨不能从上面挑出一百一十个毛病来。

    你闻言气得直跳脚,叫他把灯还来,他却又抓着不放,说什么‘你送别人也是笑,送他也是笑,不如教他乐呵乐呵’。还说他从不欠人,便改日大发善心教你飞石,勉强收了你这没什么天资的徒儿。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年除了老狐狸外,还未有人这般气得你回不上话\(`Δ’)/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当即下山去往四方水寨,又将那惹人厌的引至水边,好好教他吃了一肚子湖水。

    哼,你治不了老狐狸,还治不了他没羽箭了?!<(`^ ′ )>

    至于宋江这里,招安之念如鱼儿入水,一旦开头便夜夜挂心,不得安枕。

    他提出想借元宵之机去往东京,以‘观灯’为借口,寻报国招安之机。

    晁盖乃山寨之主不可轻动,旁人唯恐思虑不周,只有宋江最为合适。

    其实扪心自问,晁盖对招安一事并不热衷。于他而言,兄弟们能聚在一起、快活平安才是要紧,什么功名利禄都是指间流沙,握不住分毫。但若能报国安民、名垂青史,自是兄弟们最好的出路。

    晁盖不信皇帝,不信官府,却信极宋江。

    他从宋江身上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

    什么希望呢?

    大宋的希望?梁山的希望?众兄弟的希望?

    不知道了,晁盖也不知道了。

    但他愿意听从这个弟弟的话,试上一试,若是不成,大抵也就是如今这般光景,倒没什么坏处。

    除夕当日,众兄弟齐聚一堂,守岁过节。

    满厅灯火如昼,梁上挂着一百一十盏花灯,梁下放着一百一十把座椅。堂外架起一座小鳌山,空中绽放五光十色的烟花。众人大碗吃酒,大口吃肉,笙歌相伴,快活似仙。

    直至很多年后,你仍对这个除夕记忆犹新。

    晁盖搭着宋江的肩膀,胡上挂着酒珠,眼中映着群星;吴用罕见的面色醉红,连带着公孙胜都走路打飘;卢俊义和林冲坐在一处,推杯换盏间‘小师弟’鲁智深也来凑热闹,随即又引来武松、杨志、史进等乌泱泱好几口子;秦明努力睁开迷醉的眼睛与王英赌酒,直至后者喝趴到桌底,眼前人换了三茬都不知道……

    乐和高歌,燕青吹箫,一片欢腾。

    你端着酒碗,眯眼看向梁上花灯。

    灯火交错间,只觉满目星河。

    当时你不知后事,只觉那夜的畅快之余,莫名生出几分不舍眷恋。

    你本笑自己酒后多思,多年后的某一刻才幡然醒悟。

    原来,那是你们在梁山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团圆年。

    .

    .

    .

    东京之行需万分小心,而宋江头上刺有金印,入城时如何能躲过官府盘查?

    幸有神医妙计,去印留疤,美玉灭瘢,不过几日便消磨去了。

    正月初八,宋江、柴进、戴宗、燕青、李逵等人启程前往东京观灯。

    临行前,你悄悄将燕青拉到无人处耳语:“哥哥此番前往东京,若是行事不顺,或可到御香楼寻一女子。”

    “女子?”

    “不错,她乃是东京上厅行首,换作李师师,是位绝代佳人,亦与皇帝关系亲厚,定能说上几句话。”

    “可……可这般妙人定是自视甚高,又见惯金银,不见我等怎好?”

    “小乙哥,你得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啊!”

    你笑着给他整整衣领,末了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拿出你在大名府的本事,什么美男计什么好口齿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通通拿出来,不信迷不倒她!”

    “小幺!”燕青无奈至极,又被你笑的耳根泛红,抬手拍了下你的脑袋,“休要取笑我!”

    “总之成与不成就看哥哥的了。李师师不是寻常女子,切莫拿看待妓子的眼光去瞧她,那也是有几分血性的主儿。”

    燕青终于听出些不对:“妹妹似乎——很了解那李行首,莫不是从前见过?”

    “是见过,细算起来,她怕还是我半个师父呢。”你不欲多言,含糊其辞,“这事一两句说不清,日后有机会再与哥哥详谈。”

    那边船桨催发,你匆匆送燕青上了船,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影暗自叹息。

    万事开头难,这回只怕是不成的。

    招安之路,道阻且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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