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肆
“咕咕，咕咕——”
一只信鸽掠过天空，落在栏上歪头盯着你。
你照旧从袋中掏出一把豆子，信鸽这才蹦蹦跳跳地凑过来。
信上不过寥寥数字，你看过后却终于放下悬于心间数日的大石，连带着瞧那胖乎乎的鸽子都顺眼了不少，伸手点了下它的小脑袋。
水足饭饱后，信鸽带着你的字条重新踏上旅途。
你望着它的身影慢慢消失于天际，低头拂了拂它吃剩的豆子，轻叹一声，转身看向不远处旗杆下的吴用。
烈烈作响的战旗投下一片浮动的影子，吴用白皙的面庞就这样在日光与阴影中不断交替，神色晦暗，眸若深潭。
你一早便知道他的存在。毕竟就算伤了腿，耳朵却没坏，这僻静处忽然凭空出现脚步声，你想听不见也不行。
你并未表现出半分被人发现的紧张不安，反倒面色如常，甚至还能笑着跟他打招呼。
“哥哥大中午的不在屋内小憩，倒跑出来晒太阳，不怕晒黑啊？”
你这笑盈盈的模样实在让人没脾气，连吴用也招架不住，冷硬审问的话一出口也软了三分。
“小生倒不知，小宋大夫何时竟又揽了探查机密要报的活儿去，连传讯的信鸽都安排上了？”
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明目张胆地将手里纸条塞进袖中：“时间不长，也就最近两月吧。”
“不打算解释？”
“不打算。”
“一句都不？”
“一字都不。”
“…………”
吴用瞧着你脸上那副‘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神情，又气又无奈，恨不能给你关小黑屋里反省。
“好啦加亮哥哥，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和盘托出的。”
本着惹人不能太过火的原则，你还是挽上他的手臂哄道：“哥哥生气可就不好看了呦～”
吴用：…… – _ –
（宋小幺你是懂哄人的）
“走吧走吧，哥哥不嫌晒我还嫌晒呢。我哥他们不日回山，到时候又有得忙喽～”
“你怎知晓公明哥哥的近况？他们是否无恙？东京情形如何？还有……”
“诶呦我的大军师您就歇歇吧，反正哥哥们都没事儿，剩下的待他们回山你就知道了。”
“你就会与我说嘴。若公明兄长知晓你私自与外人传讯，定会按军规处置，到时你……”
吴用话音未落，就见你如离弦利箭般‘蹭’地窜出去，直直奔向刚走出门准备透透气的晁盖。
“天王哥哥救命啊！加亮哥哥要罚我饿肚子抄书啦！！”
晁盖：啊？？？
大哥习以为常地将你揽在身后，开始给你收拾烂摊子。
“学究啊，这大正月的何必生这么大气呢？小幺还小嘛，抄书便罢了，何必饿肚子呢？”
你：？！！
“抄书也是要人命的！”
你在后面戳晁盖的腰身，他又无奈笑道：“对对对，抄书也是不可取的，你们文人秀才不是总说什么……额……君子动口不动手？训几句便罢了嘛！”
吴用：………………………………
但见你三人，晁盖苦口婆心滔滔不绝，你躲在他身后摇头晃脑得意忘形，独留吴用一人听你们一唱一和，半句话都插不上。
（智多星：我的铜链呢？！！＼(`Δ’)／）
宋公明一行人平安回山，本是大幸，谁料李逵那厮大闹东京城，若非戴宗与燕青相帮，只怕现下早已下了大狱。
戴院长连夜回山报信，兄弟们虽忧虑，却因燕青而安心不少。总之有小乙哥在，铁牛总不至于出事。
屋内，宋江和柴进把自己入城后的种种见闻皆向你们讲明，说罢后柴进抱拳退去，独留晁盖、宋江、吴用、卢俊义和你五人。
“呵，山东晁盖。”晁盖冷笑一声，语意不明，“晁盖一介莽夫，不想有朝一日竟也能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还位列四大贼寇之首，真是出人意料啊。”
宋江沉沉叹气：“我梁山众兄弟替天行道，从不曾打家劫舍、枉害人命，谁知圣上竟……”
“唉…………”
“哥哥们莫忧，圣上远在东京，身边奸臣环绕，对咱们有些误会也属常态。”卢俊义安慰两人道，“公明哥哥冒死面见圣上，想来圣上也该对梁山改观了。”
吴用随声附和：“员外说得不错。招安之事本就非一朝一夕可成，任重而道远，之后的路，只怕会更加艰险。”
“贤弟莫忧，实在不行，咱们兄弟守在这水泊梁山快活一世，也是好的嘛！”晁盖拍了拍宋江的肩膀，笑道，“贤弟奔波多日，如今还是好好歇歇。为兄已命人大摆宴席，晚上为贤弟接风！”
“此番下山并未成事，小弟实在是愧对哥哥，我……”
“诶！自家兄弟说甚两家话？你与我有何分别？贤弟切莫挂心，俗话说‘遇山开路，见水搭桥’，日后总能有法子。”
“哥哥……”
宋江心怀愧疚，不光是觉得愧对山寨众兄弟，更是觉得无颜面见晁盖。晁盖不论作为大哥还是寨主，都给予了他最诚挚的信任，他自是想豁出命去回报这份恩情。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你在角落中看着携手相扶的两位哥哥，默默勾了勾嘴角。
招安前艰险，招安后更甚。
这个生死抉择，兄弟们或许不解，世人或许不解，后人或许不解。
但于自家哥哥而言，或许只要有自己敬重的兄长支持，便是艰难万千，他亦愿往。
也不对，大概就算没有晁盖，宋江依旧会选择此路，并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但能有兄长信任相伴，总不会是坏事。
对吧？
·
·
晚席开始前，你专程跑到了柴进的宅院。
“哥哥此番进宫，可有探得官场上的一些消息？”
“官场？”柴进抬手给你倒了杯热茶，思索片刻道，“倒是听侍从们提过几句。去岁童贯死后，军权旁落，仲秋后又遇黄河泛滥，水患不断，谁料蔡京、高俅、杨戬等人接连称病，一时间朝内无人可用。”
“这时宿元景太尉忽然出面，举荐枢密院内院事李晟（音同‘胜’）去治理水患。那李院事倒也争气，两月间不仅平了水患，还安抚百姓，开仓放粮，人人称赞。”
“圣上闻之大喜，直接升他为枢密副使，又因正使之位暂无合适人选，便命他暂代正使职务。”
你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这就暂代正使了？连升三级，够厉害的啊。”
“妹子你有所不知，那李晟也是名门之后，文武兼修，才华横溢。但他为官清廉正直，在童贯手下如何能好过？这些年不断打压，多少政绩都被夺了去。眼见青年入仕，年近五十才到如今的位置，也是可叹呐。”
“不论如何，他把握住了这个良机，又有宿太尉提携，也算是熬出头了。”
你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眼眸下垂，忽而发笑：“我原以为宿太尉是个昏庸古板不成事的，不想……倒是有一搏之资。还好还好，也不枉费我点他一回。”
还有那皇帝老儿，或许也不是无药可救。
“什么？”柴进被你说得越来越糊涂，“小幺你识得那宿太尉？”
“没什么。对了哥哥，那蔡京等人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宿太尉得势？”
“当然不能了。李晟升官后，那些人的顽疾又奇迹般痊愈了。可木已成舟，他们又能如何？只不过照旧明争暗斗罢了。”
你点点头，并未答话。
日头西斜，你与柴进结伴去往忠义堂赴宴。
时入二月，暖春已近在眼前。
昨夜稀稀疏疏落了雪，像是寒冬最后的挣扎。
你轻轻拂去树枝上的薄雪，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兀的露出笑意。
春天，就要到了。
·
·
这日你出行不顺，命犯煞星，闲逛时迎面撞上张清。
两人大眼瞪小眼默了一瞬，随后你逃跑未遂，被某人捉去校场练飞石。他还臭不要脸的要当你半个师父，说什么你虽天资愚笨，但好歹能看得过去，便勉为其难教你两招。
你当场表示抗议：“我不学行吗？”
张清双手叉腰，笑容恣意又不容抗拒：“不行。”
“你你你你这是强教强学！我要向天王哥哥举报你！”
“你今日告谁也没用！上回你害我喝了一肚子河水，我还能不计前嫌地教你飞石，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就偷摸儿着乐吧你！”
“可千万别！这福气谁爱要谁要，我可消受不——张清你大爷的！你有本事就给我放开！”
只见张清一手揪住你的后领，一手举起一个石子到你眼前：“飞石的要诀是‘快准狠’，发力也要掌握住技巧……”
就这样，你被迫学了两个时辰的飞石，到最后别说‘飞’了，连抛都抛不起来。
再看看某人那得意嘲笑的样子，气得你直接扔出一个石头砸在他麻筋儿上。
张清：…………………
！！！！！！！Σ(￣ロ￣lll)
“宋！！潇！！！＼(`Δ’)／”
众喽啰在场边瞧着你二人，一个抬不起手臂却放声大笑，最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个捂住胳膊上蹿下跳，炮语连珠，满面通红，不知在说些什么。
众人（赞叹不已）：不愧是没羽箭的飞石绝技，训练方式果然与众不同啊！
·
再说泰安州内摆下擂台，言辞狂妄，叫嚣要拳打梁山泊。
宋江等人甫才大闹东京，这擂台摆明就是陷阱，引诱梁山好汉前去。但就放任他们叫骂侮辱也不是回事儿，再加上李逵那黑厮又是个爱凑热闹的，智多星掐指一算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当即派卢俊义和花荣带一队人马下山蹚这趟浑水。
结果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李逵怕回山受罚，竟又不知去向。好在未曾落到官兵手里，兄弟们便随他去了。
一连过了数日，李逵在寿张县做了几日‘糊涂’县令，杀了一个贪官，自觉功过相抵，这才敢回梁山泊来。
不想寿张百姓人人拥戴于他，说他粗中有细，不畏权贵，黑白分明，请求梁山放他回去继续做县令。宋江也因此免了他违抗军令之罪，只罚禁酒一月，小惩大诫。
这夜你再次收到飞鸽传书，看过后便匆匆去寻吴用。
“朝廷要招安梁山，已派殿前太尉陈宗善带着诏书御酒前来，不日便到。”
吴用施施然合上手中的诗书，抬眼看向你：“小宋大夫又知道了？”
“啧，哎呀加亮哥哥！”
这老狐狸竟到现在还在赌气你不坦白传讯一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到明日戴院长的消息也到了，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咱就说朝廷此次招安，哥哥以为如何？”
“那小生倒是想问问，你以为如何？”
“我以为？我以不了一点儿。”
你二郎腿一翘，就地开始摆烂：“那陈宗善就是墙头草，耳根子软的旁人说啥是啥。我就不信蔡京此番不会从中作梗，只要稍加施压提点，再派个人来看着，到时还指不定要怎样作威作福。”
“再者你瞧瞧那狗皇帝都给点儿啥？御酒？诶呦我天，亏他一个皇帝，就用这些来打发咱们。莫说众兄弟不同意，我都瞧不上。”
你气得叭叭叭说了一堆，吴用倒是镇定自若，甚至还有闲心将放歪的毛笔摆正，又给你倒了杯茶。
你端起来一尝，嘿————是桂花茶？？！
合着你自己制的茶，自己不够吃，最后还得在别人屋里来讨？？？
“小生倒是好奇，圣上为何会突然要招安梁山呢？”
“…………”
一句话，寥寥数字，却瞬间叫你熄了火气。
你悄咪咪瞄了老狐狸一眼，只见他摇着羽扇，两眼一眯，笑意淡然。
这家伙，又来套你话。
“哥哥早都猜到了，还来笑我作甚？”
你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抠着诗集，惹得某人连忙将宝贝书抽回去，末了还用羽扇拍了下你的手背。
“反正哥哥是智多星，哥哥是大军师，哥哥计绝天下，哥哥辩才无双，管他狗朝廷有什么阴谋诡计，哥哥肯定都有锦囊妙计应对，对吧？～～”
烛光倒映在眼中，衬得你这双眼亮晶晶的，宛若天上星辰，无端照亮一室阴霾。
吴用低声轻叹，终于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用羽扇轻轻拍了拍你的额头。
“鬼机灵。”
·
·
一只信鸽掠过天空，落在栏上歪头盯着你。
你照旧从袋中掏出一把豆子，信鸽这才蹦蹦跳跳地凑过来。
信上不过寥寥数字，你看过后却终于放下悬于心间数日的大石，连带着瞧那胖乎乎的鸽子都顺眼了不少，伸手点了下它的小脑袋。
水足饭饱后，信鸽带着你的字条重新踏上旅途。
你望着它的身影慢慢消失于天际，低头拂了拂它吃剩的豆子，轻叹一声，转身看向不远处旗杆下的吴用。
烈烈作响的战旗投下一片浮动的影子，吴用白皙的面庞就这样在日光与阴影中不断交替，神色晦暗，眸若深潭。
你一早便知道他的存在。毕竟就算伤了腿，耳朵却没坏，这僻静处忽然凭空出现脚步声，你想听不见也不行。
你并未表现出半分被人发现的紧张不安，反倒面色如常，甚至还能笑着跟他打招呼。
“哥哥大中午的不在屋内小憩，倒跑出来晒太阳，不怕晒黑啊？”
你这笑盈盈的模样实在让人没脾气，连吴用也招架不住，冷硬审问的话一出口也软了三分。
“小生倒不知，小宋大夫何时竟又揽了探查机密要报的活儿去，连传讯的信鸽都安排上了？”
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明目张胆地将手里纸条塞进袖中：“时间不长，也就最近两月吧。”
“不打算解释？”
“不打算。”
“一句都不？”
“一字都不。”
“…………”
吴用瞧着你脸上那副‘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神情，又气又无奈，恨不能给你关小黑屋里反省。
“好啦加亮哥哥，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和盘托出的。”
本着惹人不能太过火的原则，你还是挽上他的手臂哄道：“哥哥生气可就不好看了呦～”
吴用：…… – _ –
（宋小幺你是懂哄人的）
“走吧走吧，哥哥不嫌晒我还嫌晒呢。我哥他们不日回山，到时候又有得忙喽～”
“你怎知晓公明哥哥的近况？他们是否无恙？东京情形如何？还有……”
“诶呦我的大军师您就歇歇吧，反正哥哥们都没事儿，剩下的待他们回山你就知道了。”
“你就会与我说嘴。若公明兄长知晓你私自与外人传讯，定会按军规处置，到时你……”
吴用话音未落，就见你如离弦利箭般‘蹭’地窜出去，直直奔向刚走出门准备透透气的晁盖。
“天王哥哥救命啊！加亮哥哥要罚我饿肚子抄书啦！！”
晁盖：啊？？？
大哥习以为常地将你揽在身后，开始给你收拾烂摊子。
“学究啊，这大正月的何必生这么大气呢？小幺还小嘛，抄书便罢了，何必饿肚子呢？”
你：？！！
“抄书也是要人命的！”
你在后面戳晁盖的腰身，他又无奈笑道：“对对对，抄书也是不可取的，你们文人秀才不是总说什么……额……君子动口不动手？训几句便罢了嘛！”
吴用：………………………………
但见你三人，晁盖苦口婆心滔滔不绝，你躲在他身后摇头晃脑得意忘形，独留吴用一人听你们一唱一和，半句话都插不上。
（智多星：我的铜链呢？！！＼(`Δ’)／）
宋公明一行人平安回山，本是大幸，谁料李逵那厮大闹东京城，若非戴宗与燕青相帮，只怕现下早已下了大狱。
戴院长连夜回山报信，兄弟们虽忧虑，却因燕青而安心不少。总之有小乙哥在，铁牛总不至于出事。
屋内，宋江和柴进把自己入城后的种种见闻皆向你们讲明，说罢后柴进抱拳退去，独留晁盖、宋江、吴用、卢俊义和你五人。
“呵，山东晁盖。”晁盖冷笑一声，语意不明，“晁盖一介莽夫，不想有朝一日竟也能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还位列四大贼寇之首，真是出人意料啊。”
宋江沉沉叹气：“我梁山众兄弟替天行道，从不曾打家劫舍、枉害人命，谁知圣上竟……”
“唉…………”
“哥哥们莫忧，圣上远在东京，身边奸臣环绕，对咱们有些误会也属常态。”卢俊义安慰两人道，“公明哥哥冒死面见圣上，想来圣上也该对梁山改观了。”
吴用随声附和：“员外说得不错。招安之事本就非一朝一夕可成，任重而道远，之后的路，只怕会更加艰险。”
“贤弟莫忧，实在不行，咱们兄弟守在这水泊梁山快活一世，也是好的嘛！”晁盖拍了拍宋江的肩膀，笑道，“贤弟奔波多日，如今还是好好歇歇。为兄已命人大摆宴席，晚上为贤弟接风！”
“此番下山并未成事，小弟实在是愧对哥哥，我……”
“诶！自家兄弟说甚两家话？你与我有何分别？贤弟切莫挂心，俗话说‘遇山开路，见水搭桥’，日后总能有法子。”
“哥哥……”
宋江心怀愧疚，不光是觉得愧对山寨众兄弟，更是觉得无颜面见晁盖。晁盖不论作为大哥还是寨主，都给予了他最诚挚的信任，他自是想豁出命去回报这份恩情。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你在角落中看着携手相扶的两位哥哥，默默勾了勾嘴角。
招安前艰险，招安后更甚。
这个生死抉择，兄弟们或许不解，世人或许不解，后人或许不解。
但于自家哥哥而言，或许只要有自己敬重的兄长支持，便是艰难万千，他亦愿往。
也不对，大概就算没有晁盖，宋江依旧会选择此路，并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但能有兄长信任相伴，总不会是坏事。
对吧？
·
·
晚席开始前，你专程跑到了柴进的宅院。
“哥哥此番进宫，可有探得官场上的一些消息？”
“官场？”柴进抬手给你倒了杯热茶，思索片刻道，“倒是听侍从们提过几句。去岁童贯死后，军权旁落，仲秋后又遇黄河泛滥，水患不断，谁料蔡京、高俅、杨戬等人接连称病，一时间朝内无人可用。”
“这时宿元景太尉忽然出面，举荐枢密院内院事李晟（音同‘胜’）去治理水患。那李院事倒也争气，两月间不仅平了水患，还安抚百姓，开仓放粮，人人称赞。”
“圣上闻之大喜，直接升他为枢密副使，又因正使之位暂无合适人选，便命他暂代正使职务。”
你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这就暂代正使了？连升三级，够厉害的啊。”
“妹子你有所不知，那李晟也是名门之后，文武兼修，才华横溢。但他为官清廉正直，在童贯手下如何能好过？这些年不断打压，多少政绩都被夺了去。眼见青年入仕，年近五十才到如今的位置，也是可叹呐。”
“不论如何，他把握住了这个良机，又有宿太尉提携，也算是熬出头了。”
你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眼眸下垂，忽而发笑：“我原以为宿太尉是个昏庸古板不成事的，不想……倒是有一搏之资。还好还好，也不枉费我点他一回。”
还有那皇帝老儿，或许也不是无药可救。
“什么？”柴进被你说得越来越糊涂，“小幺你识得那宿太尉？”
“没什么。对了哥哥，那蔡京等人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宿太尉得势？”
“当然不能了。李晟升官后，那些人的顽疾又奇迹般痊愈了。可木已成舟，他们又能如何？只不过照旧明争暗斗罢了。”
你点点头，并未答话。
日头西斜，你与柴进结伴去往忠义堂赴宴。
时入二月，暖春已近在眼前。
昨夜稀稀疏疏落了雪，像是寒冬最后的挣扎。
你轻轻拂去树枝上的薄雪，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兀的露出笑意。
春天，就要到了。
·
·
这日你出行不顺，命犯煞星，闲逛时迎面撞上张清。
两人大眼瞪小眼默了一瞬，随后你逃跑未遂，被某人捉去校场练飞石。他还臭不要脸的要当你半个师父，说什么你虽天资愚笨，但好歹能看得过去，便勉为其难教你两招。
你当场表示抗议：“我不学行吗？”
张清双手叉腰，笑容恣意又不容抗拒：“不行。”
“你你你你这是强教强学！我要向天王哥哥举报你！”
“你今日告谁也没用！上回你害我喝了一肚子河水，我还能不计前嫌地教你飞石，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就偷摸儿着乐吧你！”
“可千万别！这福气谁爱要谁要，我可消受不——张清你大爷的！你有本事就给我放开！”
只见张清一手揪住你的后领，一手举起一个石子到你眼前：“飞石的要诀是‘快准狠’，发力也要掌握住技巧……”
就这样，你被迫学了两个时辰的飞石，到最后别说‘飞’了，连抛都抛不起来。
再看看某人那得意嘲笑的样子，气得你直接扔出一个石头砸在他麻筋儿上。
张清：…………………
！！！！！！！Σ(￣ロ￣lll)
“宋！！潇！！！＼(`Δ’)／”
众喽啰在场边瞧着你二人，一个抬不起手臂却放声大笑，最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个捂住胳膊上蹿下跳，炮语连珠，满面通红，不知在说些什么。
众人（赞叹不已）：不愧是没羽箭的飞石绝技，训练方式果然与众不同啊！
·
再说泰安州内摆下擂台，言辞狂妄，叫嚣要拳打梁山泊。
宋江等人甫才大闹东京，这擂台摆明就是陷阱，引诱梁山好汉前去。但就放任他们叫骂侮辱也不是回事儿，再加上李逵那黑厮又是个爱凑热闹的，智多星掐指一算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当即派卢俊义和花荣带一队人马下山蹚这趟浑水。
结果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李逵怕回山受罚，竟又不知去向。好在未曾落到官兵手里，兄弟们便随他去了。
一连过了数日，李逵在寿张县做了几日‘糊涂’县令，杀了一个贪官，自觉功过相抵，这才敢回梁山泊来。
不想寿张百姓人人拥戴于他，说他粗中有细，不畏权贵，黑白分明，请求梁山放他回去继续做县令。宋江也因此免了他违抗军令之罪，只罚禁酒一月，小惩大诫。
这夜你再次收到飞鸽传书，看过后便匆匆去寻吴用。
“朝廷要招安梁山，已派殿前太尉陈宗善带着诏书御酒前来，不日便到。”
吴用施施然合上手中的诗书，抬眼看向你：“小宋大夫又知道了？”
“啧，哎呀加亮哥哥！”
这老狐狸竟到现在还在赌气你不坦白传讯一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到明日戴院长的消息也到了，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咱就说朝廷此次招安，哥哥以为如何？”
“那小生倒是想问问，你以为如何？”
“我以为？我以不了一点儿。”
你二郎腿一翘，就地开始摆烂：“那陈宗善就是墙头草，耳根子软的旁人说啥是啥。我就不信蔡京此番不会从中作梗，只要稍加施压提点，再派个人来看着，到时还指不定要怎样作威作福。”
“再者你瞧瞧那狗皇帝都给点儿啥？御酒？诶呦我天，亏他一个皇帝，就用这些来打发咱们。莫说众兄弟不同意，我都瞧不上。”
你气得叭叭叭说了一堆，吴用倒是镇定自若，甚至还有闲心将放歪的毛笔摆正，又给你倒了杯茶。
你端起来一尝，嘿————是桂花茶？？！
合着你自己制的茶，自己不够吃，最后还得在别人屋里来讨？？？
“小生倒是好奇，圣上为何会突然要招安梁山呢？”
“…………”
一句话，寥寥数字，却瞬间叫你熄了火气。
你悄咪咪瞄了老狐狸一眼，只见他摇着羽扇，两眼一眯，笑意淡然。
这家伙，又来套你话。
“哥哥早都猜到了，还来笑我作甚？”
你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抠着诗集，惹得某人连忙将宝贝书抽回去，末了还用羽扇拍了下你的手背。
“反正哥哥是智多星，哥哥是大军师，哥哥计绝天下，哥哥辩才无双，管他狗朝廷有什么阴谋诡计，哥哥肯定都有锦囊妙计应对，对吧？～～”
烛光倒映在眼中，衬得你这双眼亮晶晶的，宛若天上星辰，无端照亮一室阴霾。
吴用低声轻叹，终于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用羽扇轻轻拍了拍你的额头。
“鬼机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