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府,为什么?”

    符陶整理穿戴,去慈安殿辞行。

    跟容芊妤说完,她整人豁然开朗,皇权中她的确弱小无助,挣扎过可也于事无补,她终于看清了容芊妤说的无能为力。

    可黄诵她还想赌一把,她不相信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皇嫂,她了解黄诵,他也不会退缩的。也许这辈子注定是害了他,彼此相爱,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分居然会害了他。

    这几日闹得凶,恐怕全宫都沸沸扬扬,这些她倒不在意,唯一担心的就是白洢。母亲是她最后的依靠,虽然这个依靠也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依然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可她依旧担心这些日子让母亲忧心。

    她很体面地跪下行礼。

    长这么大一直是被宠着长大的,此刻真是一夜长大,再也没了当时无忧无虑的模样。

    “儿臣这些日子闹得太大了,没了规矩,近些日子也让母后和皇嫂忧心了,儿臣一切听皇帝的安排,儿臣告退了。”

    “好陶儿,你真的想好了吗?”白洢也很心疼她,若是有能力何必让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去和亲呢,可她无能为力。

    她拉着符陶满脸心疼,说着有滴滴答答落下泪来,她这几日哭了很多次,眼睛满是血丝。

    忧思称疾,仿佛一日不见徒增了许多白发。

    看着眼前不再神采奕奕的母亲,符陶也是心如刀绞,站定她语气平和的说道:“儿臣一切听皇兄和母后安排。”

    联姻仿佛成了一场约定俗成的交易,甚至不用问过和亲的人,只是两国说好,便派个女子前去。

    白洢和符康也是联姻,嫂嫂和皇兄也是和亲,听说许多国家的皇后都是和亲公主。似乎这已经成为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谁敢置喙就给她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每每争辩,每每又无济于事。

    “这样就好了,切莫自怨自艾。”她见女儿几日转变惊人,无奈又心疼。

    除了一些空洞的安慰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到底是低估了自己这个儿子。

    两人没说什么话,只是简单的辞行,没等白洢说更多的话,符陶已经率先跪安了。

    这宫中呆着憋闷,还是外面自在,只可惜这样的自由,她没体验几日,又要回到那樊笼之中了。

    她并非是不能去和亲,只是她有心上人在前,再怎么说,也应该回绝的。可她这个好皇兄没有,一点为她争取的话都没说。

    她想在此之前,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失败,至少也让她死心着去大夏。

    黄府这边,黄诵被关了两三日,除了一日三餐有人供应之外,祠堂大门紧闭,黄蕴半点要放他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他关在祠堂,关于外面的消息却并不闭塞。

    “少爷,少爷?”他的小厮隔着门缝喊他。

    “远江,远江是嘛?”

    远江是黄诵身边最衷心的小厮,他和符陶的事情他全部知情,因此被黄蕴也监管了起来,这次是买通了看守才让他进来说话的。

    “少爷我给你拿了些吃食,你多少吃一些吧。”他给他塞了一些糕饼。

    黄诵被关了这么久,吃的一直是生冷又硬的白馒头,这样热乎的糕点,突然变成了久违的美味。

    他这次来除了心疼少爷送些吃食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替少爷办。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麻布包着的包裹,里面是后门的钥匙,是前晚偷拿的。还有五十两银子,也是我自己的钱,虽然不多,但也够黄诵用些时日了。

    “少爷,午后戌时三刻有换班的守卫,大概空出来一盏茶地功夫,少爷你快一些,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要出去,这一次就算不忠不孝他也要出去,自己一身本事,能诗会画,就算在田间地头做一个教书先生,也是足可以果腹的。

    他绝不能负了符陶。

    这些东西也是远江拼命拿来的,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一辈子注定有愧父母,那便不能也对不起良人了。

    他靠近门口,声音虚弱道:“多谢,有劳你了。”

    黄诵准备出逃,符陶也在计划离开。

    她集结公主府的众下人吩咐了很多,说是吩咐,更像是临别前的嘱托。

    “后日我出去一趟,这几日去城郊的宅子住,赏赏菊花,过几日回来,我和子樱去……”她停住思索片刻,“子樱也别去了,我一人去就是了,谁也不用跟着。”

    子樱是她最贴身的宫女,但她听了容芊妤的话,并没有过多想其他人透露行踪,因而子樱也不能带上。

    这是她一个人的事,不能牵扯过多,不能让更得的人知道她大逆不道的计划。

    深闺养大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做出这么疯狂的决定,亦如从前的容芊妤。

    “殿下您真的不带我去吗,您才肯吃饭,现下又要一个人去郊区的宅子,奴婢实在不放心啊。”

    她现在有了力量,纵使失败也不害怕了,“没什么,我说了,一切听皇兄的安排,只是想出去散散心罢了,不会再闯祸的。”

    公主府一切交代完毕,她依旧回房睡觉,已是深秋,宫外山上里那一望无际的林木都已光秃,秋风萧瑟最是伤感。

    只有菊花在秋风中舒展,那金黄的花蕊,繁星点点,熠熠生辉。

    菊花没有牡丹富丽堂皇,没有月季的娇艳欲滴,也没有玫瑰的傲视贵妇。只有菊花韵味独特,秋日盛开更是万千枯色中的一笔浓墨。

    宫中闹得沸沸扬扬,只有符念此刻还有心思关心御花园的菊花。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自从母亲去世兄长谋反,她鲜有这么惬意的日子了。

    可就是这么难得安逸的时候也要被人打搅,“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世人多喜欢菊花的气节,怎么姑娘偏偏为菊花鸣不平?”

    一名面生的男子突然出现,吓得她后退几步,这男子看出她被吓到,也有点难为情。

    “公子是夏国人?”符念问。

    那男子好生好奇,“你怎么知道?”

    她指了指他的袖口,“你们袖口的纹样很特别,与大周的针脚也不同。”

    这男子看着不到二十,虽然个子很高,可脸上的稚气未脱,看样子好像比她还小。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为何一人在此悲秋?”

    符念间此人虽然有些莽撞,却也是个有规矩的人,反正也没什么人和她说话,正好解闷。

    她瞟了一眼,悻悻道:“这位公子不也一样,长公主的事情闹得鸡犬不宁,公子不跟着使团想办法,有心在此闲逛?”

    她这话把这男子要说的溢美之词尽数堵住,他看她的打扮不想宫女,命妇妃嫔估计也不会如此镇定。

    想来应该是位不得宠的主子,“你也是公主?”

    “是。”符念点头,“我是长公主的庶妹,我的生母是刘氏。”

    她自报家门,这男子才知道了原委,真的是个不得宠的主子。“他们给长公主安排婚事,为什么不为你找夫婿?你们陛下对你不好吗?”

    他十分好奇地问,不过并不像是要打探情况,估计也没人会在一个根本不被待见的公主身上打探什么情报。

    便话赶话地聊了起来,“我母亲是畏罪自戕,兄长谋反被抓,能让我一息尚存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管我的事,消磨一生罢了。”

    男子听她的话万分愕然,“你想出宫吗?”

    符念如今最想的就是离开这个地方,这宫墙困了她母亲二十多年,最终也为它丧命,她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

    “你有办法!?”她像是抓住了稻草不愿撒手,转头一想,他是夏国人,为什么要信他?

    “我母亲是正室原配,可我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辜负了一位女子,我和我哥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我跟我哥特别好。”

    这种兄友弟恭符念现在早就不相信了,“特别好?你们是男子,不争家产?”

    “我不想与我哥争,而且我哥对我特别好,我不能没良心!”

    她看他年纪不小,个子很高长得也不赖,这么还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天真,等你哥要继承家产了,看还会不会记挂你的情谊。”

    这男子听她这么说突然有些委屈,像是撒娇的语气,“你说话也太狠了,我哥才不会呢!”

    符念才懒得理会他们家的这些俗事,只一心想出宫,“我问你,你真能帮我出宫吗?”

    他颔首道:“我可以想办法。”

    “要不你娶我吧,也不必真的娶,你去跟陛下请旨,我是个拖累他一定愿意的。他一定会给你许多封赏,这些我通通不要,只要出了皇宫,宫外自有人接应我,我再给你一笔钱我们就一别两宽。”

    这男子性格很好,除了偶尔有些幼稚的想法,人还是聪明伶俐的。“你这金蝉脱壳虽然周到,那大周也留不得了吧,你们皇帝知道不会追杀你吗?”

    符念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是出主意的主犯,反倒安慰起别人了,“那是我的事了,你都回国了,便与你无关了。”

    男子被她突然靠近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细细看对方的面容,就又被人打搅了。

    “公主,公主你在哪啊!”

    符念听见有人叫她,把手中的菊花一扔给了这个男子,便离开了,“有人找我了,明日这个时候你来,我等你的回复!”

    这男子愣在原地,手中拿着一只开得极好看的菊花,正不知所处,符念又折回来特意嘱咐他,“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我先走了。”

    “对了,我叫符念!想念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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