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古塔的天比其他地方格外寒冷,走不尽的荒地和饥饿让人性更是暴露无遗。

    一名官吏提了提裤子,骂骂咧咧得从林子里钻了出来,不一会衣不蔽体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眼泪早就流干,只剩下麻木和痛苦。

    有条律法是这么说的,犯人流放时也会强制她的夫君跟着流放,如果没有夫君的,朝廷则会出钱给她们买个夫君。

    本来这个做法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走,可是很多人在过程中死去或者饱受折磨而对自己的夫君一概不顾,甚至有些人会拿自己的夫君做交易换取一些好的待遇。

    而那些男子,尤其是没有生存和自保能力的,对于官吏来说就是待宰羊羔,可以任由她们摆弄。

    这个恶律,名为“佥(qiān)夫”。

    荒地的夜色神秘又危险,为了防止野兽被火光吸引,火篝早早就被熄灭。

    两名看管的官吏闲来无事指使着几名男子在凉风中跳舞,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慕无雪睁开泛着寒光的眼睛,脸上刺了一个囚字的刺青,看起来凶悍极了。

    若是忽略那个刺青,这名女子鼻若琼瑶,眉宇高挺,身材丰满而不失力量。

    慕无雪本是浪迹江湖的一名女侠,却在沧州跌了个大跟头,沧州的地主欺男霸女,她自然是路见不平出手将那地主打得落花流水。

    没有想到地主与当地官员勾结,说她擅闯官员府邸,恶意盗取沧州金矿地图,关了牢被判流放。

    个中苦头慕无雪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大不了流放途中趁机溜走,十八年后还是好女郎!

    慕无雪在地上翻了个身,推了推旁边呼呼大睡的女人。

    那女人体型丰满,一张大圆脸看着十分无害,她被推得有些不耐烦,睁开一双眯眯眼,“干哈啊,没看见老娘睡觉啊!”

    慕无雪的脸黑了下来,胖女人一见这情况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就站起身,双手比划了一下,“哼,哈,在练了在练了,师傅俺可没偷懒啊,不是怎么感觉才睡上一秒就要起床练功了啊,这时间过得也忒快了吧。”

    “闭嘴!”太阳穴的青筋狠狠跳动,慕无雪深吸一口气,“那些男子被为难了,你去看看。”

    “哦……”胖女人挠挠脑袋,打量了四周,才小声抱怨,“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什么还有人寻欢作乐啊,果然像俺们这种吃了就睡的老实人才不会懂。”

    胖女人原叫虎妞,山野村民,家中有个读书的秀才姐姐,还有一个年迈的阿爹,生性贪玩,立志做一个大侠,和秀才姐姐大吵一架后发誓要学得一身本领,让姐姐心服口服。

    她倒是想投奔去布衣组织那,也就是马龙山,路过沧州到酒楼吃饭的时候钱财却被偷了,怀疑上店小二,结果老板娘二话不说直接报官说虎妞吃霸王餐,还诬陷自家小二偷了银子。

    虎妞百口莫辩,被县令关进牢里,正好遇到慕无雪,得治慕无雪的事迹后,说什么也要拜师求学。

    慕无雪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但是心里盘算着,教点防身的功夫她就跑。

    只是没有想到,虎妞在大牢里的日子因为那张破嘴挨了不少打,也学了不少旁门左道,人也油嘴滑舌不少。

    流放那天,虎妞给自己改了名,叫虎威威。

    有人问,为啥。

    虎妞笑嘻嘻道,“因为虎虎,生威!”

    有读过书的跟虎妞讲,“你这新名字太凶,怕是命格顶不住,威威,不如改成蔷薇的薇,所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虎妞点点头,半点不认字的她对读书人十分尊敬,虽然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总归是好的。

    虎薇薇嗷呜一声就冲进男人堆里,啊不,准确的是挤开两位官差里的男子,她脸上伤心欲绝,指着那些男子,大吼大叫。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勾引官差姐姐啊,不能因为她们长得磕碜,说话跟头熊一样,就以为仅凭自己一点姿色就可以和官差姐姐在一起,不可能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只可惜俺不是男子,官差姐姐!啊!为什么啊!”

    两名女官差:现在就是很莫名其妙,烦躁得很。

    自接手这队伍向西南方向流放,看到官差对男人动手动脚的,虎薇薇就会突然窜出来拉着官差大哭大闹。

    如果只是保护那些男子就算了,偏偏虎薇薇会对他们动手,那模样显然是一副崇拜官差至极的疯魔样子,让官差们受用的同时饱受精神上的折磨。

    这几日虎薇薇晚上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官差们心痒难耐,忍不住晚上放松下,结果还是被虎薇薇打断了。

    男子们唯唯诺诺得散了去。官差两人对着发完疯顺势压在她们身上死沉的虎薇薇叹气。

    “明日,明日那些佥夫就来了,也不知道着傻大个又会疯成什么样?哈哈!”年纪大的官差被压得差点喘不过来气,移了下姿势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你就不怕这疯子当真看上你了吗?”瘦个的官差翻了个白眼。

    “唉,这些流放的人迟早都是死人,还不多和我们快活两回真是可惜。”

    “行了,我们的日子可比他们长。”

    你以为的心善,不过打着对别人好的名义实施心中的恶念罢了。

    虎薇薇动了下眼皮,接着发出震天的鼾声。

    ……

    逛了一圈,将近黄昏,卫宁摸着脸上面具,止不住叹气。

    “青青,你知道掩耳盗铃吗?”

    出行还带个面具,而且身边带着十几个禁卫军,就很离谱。

    楚朝云开口,“陛下的常服便是贵族都鲜少穿得起,何况百姓眼熟了身边的赴统领,再怎么隐藏身份也无济于事。”

    所以,还不如光明正大做好保护措施。

    “唉,”卫宁自觉无趣,“朝云,你感觉与楚都有什么区别吗?”

    “大致无二,只是街上行走的男子多了许多,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卫宁满脑袋疑惑,这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

    算了,下午太无聊了,正想打道回府,转头看见赴青青紧绷着的脸,再看着身后如出一辙的扑克脸。

    卫宁拉着楚朝云,笑得十分开心,“朝云,你还没见过禁卫军的军营吧?”

    听到此,薛筒赶紧上前提醒,“陛下,军营里都是女子,凤后殿下前去军营怕是不好。”

    倒是不关名声问题,而是担心那些官员又要乱嚼舌根说凤后殿下想趁机窥探军中机密什么的。

    “啊?”卫宁正想问这有啥不好的。

    楚朝云摇摇头,“薛筒你多虑了,有陛下在身边,没有人会乱说的。”

    ……

    禁卫军的军营驻扎在郊外,和影视剧中的差不多,高台放哨,沙地练兵,木栏围着,顶端削尖,上面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一看就有年头了。

    此时郑氏姐妹刚训练完,擦着汗舀水,大口大口下肚,简直是牛饮,最后发出畅快的感叹。

    “爽!”

    来了这么多天,大家对这郑氏姐妹也熟了。

    知道这老大直来直去,老二爱种菜,老三爱打架,老四是个和事佬,老五嘛……

    唉,这孩子小时候脑子指定是被摔傻的,还是自己的左脚拌右脚那种。

    “吁!”

    哨声吹响,是集合的声音。

    所有人连闲聊的机会都没有,就连忙跑着赶着到军营中央的空地。

    郑氏姐妹去的晚了落在最后一排,前面的人已经跪得整齐划一,显得最后来的人格外显眼。

    卫宁和郑无对上视线,也是,就她一个傻不愣登得抬着头。

    卫宁一笑,郑无的脸瞬间不争气得更红了,她才低下头。

    妈耶,这小女帝笑得真好看。

    楚朝云带着素净的面纱,眺远望去数千士兵跪在脚下,只要一声令下,她们便会毫不犹豫得抛头颅洒热血。

    权利为什么那么吸引人,引无数人折腰,是因为人的天性慕强的,可同时又是贪婪的。

    只有爬到顶峰,才不会被山下的人踩在脚底。

    到了顶峰,又会想爬上更高的山。

    卫宁决定了,她要刁难下郑氏姐妹,她可没忘记这五人出自布衣组织,哪怕说着要追随卫宁,之前的刺杀计划她们也有出力啊,有人看着也出不了人命,顶多会累瘫。

    以特别看好郑氏姐妹的发言,让她们去禁卫军里面特训,特意让她们在众人面前蹲马步看着其他人吃饭,拿上所有现代中魔鬼特训的方法,什么野外存活,什么飞檐走壁,统统安排。

    原本还一脸羡慕的禁卫军们纷纷变了脸色,对郑氏姐妹投向同情和敬佩的目光。

    “朕是看重你们,才觉得你们能行,这些方法都能锻炼你们的能力,要是……要是你们不行的话……”

    说什么都可以,怎么能说不行呢!

    老大郑伊放下豪言,“陛下您就瞧好了吧,俺们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就是真扛不住,那也得抗住!

    老二郑尔脸有些绿,她在想地里的蔬菜是不是就没时间浇水了,不,她养起来的小绿苗啊啊啊!

    老三郑叁眼前一亮,摩拳擦掌。

    老四郑思深呼吸一口气,死命掐着手才没让自己现在,立刻,马上丢脸得晕过去。

    郑无眨了下眼,拉了下郑尔的袖子,“姐,陛下,陛下说信任我们哎,还要请我们吃饭,姐,她人真好啊。”

    郑尔叹口气,“小五,你真是不进油盐啊(关注点完全偏了吧,一点不考虑现实生活啊喂)。”

    “那,就辛苦你们了,若是一个月后你们还能撑住,朕请你们吃饭!”

    打个巴掌给个枣,黑心老板卫宁嘿嘿一笑。

    卫宁不知道就是通过这一个月的魔鬼特训,这五人的意志才会得到磨炼形成钢铁,和禁卫军也打成了一片,并且成长为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女汉子。

    回宫以后,卫宁才意识到一个非常,非常羞耻的问题。

    “晚上,朕还要和那个凤后一起睡吗?”

    ???陛下,昨天晚上都洞房了,您还问我这个?

    看到乐吉瞪大双眼,卫宁连忙补了一句,“朕就是一时有些不习惯两个人睡,你觉得朕提出分床,额……”

    第二天就分床是有点过分哦,卫宁摸摸鼻子,“分被子睡怎么样呢?”

    乐吉看了眼四周,靠在卫宁旁边悄声询问,“陛下,那楚国六皇子可是没有伺候好你?感情淡了?”

    新婚夫妻想分床很简单,要么是感情不和,要么是洞房的体感很不舒服,再要么就是——

    乐吉快哭了,“陛下,你,你什么时候不行的?不,肯定是有人下毒,害的陛下不行啊呜呜呜!”

    “乐吉!你闭嘴!”卫宁满头黑线,“朕这是害羞好不了!一分钟从我们两人感情不和到朕不行了,坐火箭都没这么快的!”

    “哦。”乐吉憋回去眼泪,“陛下,这火箭是什么?”

    卫宁没有回答,给了乐吉一个脑瓜崩,“问这么多干嘛,我又不是百度百科。”

    乐吉捂着额头,卫宁下手不重,只是看着红了一片,他揉了一下就松了手,小声嘟囔,“所以,百度百科又是什么?”

    陛下,最近总是蹦出新词汇。

    乐吉贯彻着不懂就问,已经彻底将卫宁的温柔耐心磨没了,就剩下脑瓜崩了。

    沐浴后,卫宁侧躺在床上,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尴尬。

    昨晚那是有药的作用,今天可啥也没有。

    你说她真喜欢人家,也是喜欢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感觉好羞耻啊。

    要不,今晚装睡吧。

    “咳咳。”

    楚朝云轻咳两声,似乎注意到床上躺着的人在睡觉,咳嗽便闷在喉腔,不免升起几分燥意。

    楚朝云躺在一旁,好半天没有动静,卫宁睁开眼睛,转过头却看见楚朝云盯着她正在发愣的眼神。

    “陛下醒了?”楚朝云自然地抬手理了理卫宁额头上凌乱的碎发。

    “朕……”卫宁的视线向下瞟,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朕没睡。”

    “臣卿知道。”

    “你……你就不想知道朕为什么装睡吗?”

    楚朝云的眼神温柔,“臣卿知道陛下这是害羞了。”

    因为明确过心意,所以不会误会彼此。

    “朝云,你的病还没好吗?”卫宁靠近楚朝云,一脸疑惑。

    “大概下午风大,有些咳嗽,已经吃了药,并无大碍。”

    “好吧,你身子不好,咱们就乖乖睡觉吧。”

    似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还想着接着咳嗽引起小陛下的关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好在楚朝云也知道克制,不过,“为什么要分被而睡?”

    “这个……那什么朕怕自己控制不住,对,就是这个原因。”

    绝对不是尴尬!不习惯!

    “……”

    陛下真是,爱得深沉。

    偷听墙角的乐吉和薛筒对视一眼,脑海里不约而同冒出这句话。

    半夜,卫宁睁着双眼,默默发呆。

    “唔,冷……”

    安静的房间声音微弱,卫宁却听得十分清楚。

    她焦急地凑近楚朝云,“咋了?要不要叫太医?”

    楚朝云似乎是半梦半醒,他眼睛都未睁开,双手却准确地抱住卫宁,将头亲昵得埋在卫宁的脖颈里,声音含着一丝丝委屈,“陛下,冷……”

    两个人的睡姿都很好,基本上睡着后就一动不动了。

    卫宁想不通,她用手顺着楚朝云的后背抚摸,“现在,会舒服点吗?”

    “嗯……”

    楚朝云的身子着实冰凉,卫宁想可能是他气血不足,体寒吧。

    明天多搞点红枣枸杞这些,哦,还没找到种子呢。

    唉。

    卫宁闻着楚朝云身上的冷香迷迷糊糊睡去。

    总之,一切终归是要习惯的。

    她,也是有自己的小夫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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