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燕归正在打络子，麦冬搬个小杌子坐在一旁也跟着，这比刺绣容易多了，还不费眼睛。
余光瞥见童明轩，她没有动，权当看不见。
童明轩走近，伸手试了试榻上铺的被子，“回头我让人留意一下，若是有合适的皮毛，拿来给你换上。”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白狐狸的毛不错，一张恐怕小了些，不如两张拼接起来。
可惜，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陶燕归心里还气着他，她生硬道：“不劳相公费心，被子垫着挺好，不用换。”
一时间，屋里安静极了。
麦冬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连话都不敢说，看看自家小姐，又偷瞄姑爷两眼。
说完，陶燕归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眼眶一红，扭过头去。
无论如何，痰盂一事这她这儿算是扎了刺，轻易不能翻篇。
“你先出去。”童明轩站直身子，面色不变。
麦冬犹豫地小声唤了一声：“小姐……”
别看她拿着童府的月钱毫不手软，她到底还是她家小姐的丫鬟，小姐不同意，姑爷说什么都是白搭。
陶燕归轻轻点头，有些事情她不好跟麦冬细说，也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
麦冬得了自家小姐的许可，才轻手轻脚地搬着小杌子出去，更是贴心地把门关上。
看姑爷依然面色温和，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麦冬不怎担心。
童明轩也坐到贵妃榻上，紧挨着陶燕归，但他这回没立即搂上去，温声问道：“怎么了？”
这段时间，他一次又一次的亲近，每每都把她逼得面红耳赤，未尝不是在试探她的脾性——敏感又内敛，惹急了才会不痛不痒地反抗一下，没有半分杀伤力。突然被甩脸子，他虽然略有些不高兴，但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叫她都敢对自己甩脸子了，这是从前没有过的事。
就算之前亲她亲得狠了，她也只是表达一下不满，要是他执意不停，她也就红着脸受下了。
刚看见痰盂时陶燕归没被气哭，听见他问为什么，她却一下子忍不住，泪珠子掉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她没哭出声，只是抽吸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童明轩轻叹一声，将人在怀里，用大拇指给她擦脸，他也不说什么。
擦了两下，不但没擦干净她脸上的泪，反倒觉得越流越多了。
他的帕子今日擦了手上的灰尘，脏了，用不了，他正犹豫着要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一下子注意到陶燕归怀里的帕子，神情一禀，两根修长的手指将帕子夹了出来。
冬日的衣裳厚，加之他动作小心，没感到半分异样的触感。
随即，他后知后觉地在心中懊悔，他们本就是夫妻，这点动作还需避讳个什么？
陶燕归哭了一会儿，许是痛快了，自己就停下来了。
“哭够了？” 童明轩嘴唇抵在她额角，低声问她。
陶燕归臊得慌，只是哭累了不愿理人，并不说话。
童明轩不顾她的挣扎，掐住腋窝将人一拖，让陶燕归横坐在自己怀里。
他笑看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吧，娘子发脾气也要叫相公知道哪里做得不对，不然我可真是太冤了。”
陶燕归刚哭一场，怎可能任由他打量，哪怕挣脱不下去，也要闭上眼睛将头转向外侧。
这便是让童明轩觉得好笑的地方，毫无意义的反抗，不过，好歹也算是反抗了，比木头美人强。他可不愿意这样貌美的媳妇是个木头美人。
童明轩一手钳住她的下颌，低头含住她的双唇，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那个软香劲儿，差点那让他没收住力道直接咬下去。
陶燕归已经挣开了眼睛，正愤怒地瞪着他，刚哭过，眼眶周围殷红一片，眼睛水汪汪的，半分杀伤力没有不说，反而比平常更挠人心痒痒。
童明轩胸腔震动，闷闷笑了两声，又亲了亲她的耳朵，诱哄道：“还不说吗？不说我就继续了，直到你说为止，好不好?”他的手在她脸上留恋地摩擦两下才收回来。
陶燕归不敢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紧闭双眼，睫毛扑扇扑扇的，她艰难道：“痰盂，我不用。”娇哑的嗓音中掺着两分反抗的硬气。
从前在陶家，她也只见祖母用过，她不过十几岁，怎么就用得上这样的东西。
童明轩微微一愣，就为这么个事儿哭？
他是以防她起夜着凉，才想着在屋里放一只痰盂，如若不然，他是万万不可能同意把那东西拿进来。
“今后你要是起夜……”
“我不起夜。”不等他说完，陶燕归当即睁开眼睛，认真地看向他，抢先一步道：“睡前不喝水，不会起夜的。”
童明轩眉头轻皱，为了避免起夜刻意不喝水，真不是什么好法子，但一看陶燕归那一脸恳求的样子，他就不想跟她纠结了，随她去吧，之后有她悔的时候。
他笑道：“你是二少奶奶，你若不愿意把那东西拿进屋，我也不能一意孤行不是？”他摸了摸她的脸颊，“这点小事也值当哭？出息。”
陶燕归不大买账，分明早上她就拒绝了，可午后她还是在床尾发现了痰盂，二少奶奶，终究不如二少爷一句话好用。
***
晚上的家宴是大房的小家宴，二房三房的人不出席，不过，老夫人还是在的。
只有正儿八经的节日，大房二房三房的人才会聚在一起用饭。
“元白，快到曾祖母身边来，让曾祖母瞧瞧。”老夫人笑着向童元白招手。
童明朗和白嘉禾走在前面，童元白由奶娘抱着跟在后面。
奶娘将童元白放下后，他下意识依偎在自个儿娘腿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挨个望向厅堂里的人，好像在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白嘉禾笑着把儿子往童老夫人那儿推了推，“曾祖母叫你呢，元白快过去啊。”
在一周人的注视下，童元白迈着小腿走到童老夫人面前，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忽而腼腆一笑，侧着脸趴在她膝头。
“哎呦~我的心肝肉哦，几天没见着又长高不少，用不了多久曾祖母都快抱不动喽。”童老夫人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个用力，把他半抱半拖弄到怀里。
见状，童明朗劝道：“祖母，元白体格不轻，您当心别累着。”
白嘉禾把孩子喂得好，小身子肉乎乎的，就连奶娘抱久了都觉得累胳膊。
童老夫人嘴硬得很，是个不服老的主，她假意唬着脸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别说元白了，就是将来元白的孩子，我也能抱得动。”
长孙在她心里占据着不小的份量，可到底，老人家还是最疼爱曾孙子，尤其曾孙子胖乎乎的，直叫人爱不释手。
听了这话，其他人便只有点头应和的份，哪里还敢说什么反驳的话。
“娘说的不错，就等着元白这小子长大娶妻生子了哈哈。”童大老爷的声音爽朗，心情不错的样子。
大夫人也紧跟着：“娘能长命百岁，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
陶燕归瞧瞧看了一圈，除了关伊婕依旧神情淡淡，其他人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笑意，她试着勾了勾嘴角，还是觉得没什么笑意，只好放弃，微垂着头装作自己不舒服或是在出神。
她一直知道自己奇怪，别人越是在她面前笑得开心，她心里越是平静冷淡，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喜悦。
在外面，童明轩倒是正经，半点没有之前的轻浮，一手搁在桌子上，一手放在腿上，脸上带着淡笑。起初，他并未发现陶燕归的不对劲。
童老夫人被众人一捧，说得越发起劲儿，“元白这招人疼的劲儿，要不是明朗媳妇舍不得，我都要厚着脸皮要到身边养着。”
白嘉禾连忙笑道：“祖母要是之前就说了，孙媳肯定一早把元白送过去了，只可惜现在孩子大了些，缠人得紧。”顿了顿，她又道：“二弟的孩子明年就生了，祖母要是真喜欢孩子，到不如问问弟媳他们，就看他们舍不舍得。”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的目光又移到童明轩和陶燕归身上。
陶燕归有些无措地看向童明轩，她方才真的在出神，现下不清楚什么情况，怎么都在看他们？
童明轩下意识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似是安抚似是没有任何含义，他对童老夫人无奈道：“不是孙儿不孝顺，实在是孙儿二十来岁头一回当爹，正在新鲜劲儿上，要不——您再等二十年？等孙儿有了孙儿，我立马把他送到您院子里。”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就知道糊弄我这个老太太。”童老妇人佯怒，隔空用手指虚虚指了指童明轩。
“祖母别生气，我跟二弟一个想法，今后元白有了孩子，孙儿第一时间把孩子送到您院子，定不食言。”
许是受了童明轩的感染，向来稳重的童明朗也开起了玩笑。
一桌子人笑了起来，连陶燕归都不禁弯了弯嘴角，只有关伊婕，冷淡又隐含暴躁的目光扫过白嘉禾。
余光瞥见童明轩，她没有动，权当看不见。
童明轩走近，伸手试了试榻上铺的被子，“回头我让人留意一下，若是有合适的皮毛，拿来给你换上。”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白狐狸的毛不错，一张恐怕小了些，不如两张拼接起来。
可惜，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陶燕归心里还气着他，她生硬道：“不劳相公费心，被子垫着挺好，不用换。”
一时间，屋里安静极了。
麦冬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连话都不敢说，看看自家小姐，又偷瞄姑爷两眼。
说完，陶燕归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眼眶一红，扭过头去。
无论如何，痰盂一事这她这儿算是扎了刺，轻易不能翻篇。
“你先出去。”童明轩站直身子，面色不变。
麦冬犹豫地小声唤了一声：“小姐……”
别看她拿着童府的月钱毫不手软，她到底还是她家小姐的丫鬟，小姐不同意，姑爷说什么都是白搭。
陶燕归轻轻点头，有些事情她不好跟麦冬细说，也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
麦冬得了自家小姐的许可，才轻手轻脚地搬着小杌子出去，更是贴心地把门关上。
看姑爷依然面色温和，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麦冬不怎担心。
童明轩也坐到贵妃榻上，紧挨着陶燕归，但他这回没立即搂上去，温声问道：“怎么了？”
这段时间，他一次又一次的亲近，每每都把她逼得面红耳赤，未尝不是在试探她的脾性——敏感又内敛，惹急了才会不痛不痒地反抗一下，没有半分杀伤力。突然被甩脸子，他虽然略有些不高兴，但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叫她都敢对自己甩脸子了，这是从前没有过的事。
就算之前亲她亲得狠了，她也只是表达一下不满，要是他执意不停，她也就红着脸受下了。
刚看见痰盂时陶燕归没被气哭，听见他问为什么，她却一下子忍不住，泪珠子掉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她没哭出声，只是抽吸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童明轩轻叹一声，将人在怀里，用大拇指给她擦脸，他也不说什么。
擦了两下，不但没擦干净她脸上的泪，反倒觉得越流越多了。
他的帕子今日擦了手上的灰尘，脏了，用不了，他正犹豫着要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一下子注意到陶燕归怀里的帕子，神情一禀，两根修长的手指将帕子夹了出来。
冬日的衣裳厚，加之他动作小心，没感到半分异样的触感。
随即，他后知后觉地在心中懊悔，他们本就是夫妻，这点动作还需避讳个什么？
陶燕归哭了一会儿，许是痛快了，自己就停下来了。
“哭够了？” 童明轩嘴唇抵在她额角，低声问她。
陶燕归臊得慌，只是哭累了不愿理人，并不说话。
童明轩不顾她的挣扎，掐住腋窝将人一拖，让陶燕归横坐在自己怀里。
他笑看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吧，娘子发脾气也要叫相公知道哪里做得不对，不然我可真是太冤了。”
陶燕归刚哭一场，怎可能任由他打量，哪怕挣脱不下去，也要闭上眼睛将头转向外侧。
这便是让童明轩觉得好笑的地方，毫无意义的反抗，不过，好歹也算是反抗了，比木头美人强。他可不愿意这样貌美的媳妇是个木头美人。
童明轩一手钳住她的下颌，低头含住她的双唇，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那个软香劲儿，差点那让他没收住力道直接咬下去。
陶燕归已经挣开了眼睛，正愤怒地瞪着他，刚哭过，眼眶周围殷红一片，眼睛水汪汪的，半分杀伤力没有不说，反而比平常更挠人心痒痒。
童明轩胸腔震动，闷闷笑了两声，又亲了亲她的耳朵，诱哄道：“还不说吗？不说我就继续了，直到你说为止，好不好?”他的手在她脸上留恋地摩擦两下才收回来。
陶燕归不敢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紧闭双眼，睫毛扑扇扑扇的，她艰难道：“痰盂，我不用。”娇哑的嗓音中掺着两分反抗的硬气。
从前在陶家，她也只见祖母用过，她不过十几岁，怎么就用得上这样的东西。
童明轩微微一愣，就为这么个事儿哭？
他是以防她起夜着凉，才想着在屋里放一只痰盂，如若不然，他是万万不可能同意把那东西拿进来。
“今后你要是起夜……”
“我不起夜。”不等他说完，陶燕归当即睁开眼睛，认真地看向他，抢先一步道：“睡前不喝水，不会起夜的。”
童明轩眉头轻皱，为了避免起夜刻意不喝水，真不是什么好法子，但一看陶燕归那一脸恳求的样子，他就不想跟她纠结了，随她去吧，之后有她悔的时候。
他笑道：“你是二少奶奶，你若不愿意把那东西拿进屋，我也不能一意孤行不是？”他摸了摸她的脸颊，“这点小事也值当哭？出息。”
陶燕归不大买账，分明早上她就拒绝了，可午后她还是在床尾发现了痰盂，二少奶奶，终究不如二少爷一句话好用。
***
晚上的家宴是大房的小家宴，二房三房的人不出席，不过，老夫人还是在的。
只有正儿八经的节日，大房二房三房的人才会聚在一起用饭。
“元白，快到曾祖母身边来，让曾祖母瞧瞧。”老夫人笑着向童元白招手。
童明朗和白嘉禾走在前面，童元白由奶娘抱着跟在后面。
奶娘将童元白放下后，他下意识依偎在自个儿娘腿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挨个望向厅堂里的人，好像在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白嘉禾笑着把儿子往童老夫人那儿推了推，“曾祖母叫你呢，元白快过去啊。”
在一周人的注视下，童元白迈着小腿走到童老夫人面前，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忽而腼腆一笑，侧着脸趴在她膝头。
“哎呦~我的心肝肉哦，几天没见着又长高不少，用不了多久曾祖母都快抱不动喽。”童老夫人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个用力，把他半抱半拖弄到怀里。
见状，童明朗劝道：“祖母，元白体格不轻，您当心别累着。”
白嘉禾把孩子喂得好，小身子肉乎乎的，就连奶娘抱久了都觉得累胳膊。
童老夫人嘴硬得很，是个不服老的主，她假意唬着脸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别说元白了，就是将来元白的孩子，我也能抱得动。”
长孙在她心里占据着不小的份量，可到底，老人家还是最疼爱曾孙子，尤其曾孙子胖乎乎的，直叫人爱不释手。
听了这话，其他人便只有点头应和的份，哪里还敢说什么反驳的话。
“娘说的不错，就等着元白这小子长大娶妻生子了哈哈。”童大老爷的声音爽朗，心情不错的样子。
大夫人也紧跟着：“娘能长命百岁，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
陶燕归瞧瞧看了一圈，除了关伊婕依旧神情淡淡，其他人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笑意，她试着勾了勾嘴角，还是觉得没什么笑意，只好放弃，微垂着头装作自己不舒服或是在出神。
她一直知道自己奇怪，别人越是在她面前笑得开心，她心里越是平静冷淡，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喜悦。
在外面，童明轩倒是正经，半点没有之前的轻浮，一手搁在桌子上，一手放在腿上，脸上带着淡笑。起初，他并未发现陶燕归的不对劲。
童老夫人被众人一捧，说得越发起劲儿，“元白这招人疼的劲儿，要不是明朗媳妇舍不得，我都要厚着脸皮要到身边养着。”
白嘉禾连忙笑道：“祖母要是之前就说了，孙媳肯定一早把元白送过去了，只可惜现在孩子大了些，缠人得紧。”顿了顿，她又道：“二弟的孩子明年就生了，祖母要是真喜欢孩子，到不如问问弟媳他们，就看他们舍不舍得。”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的目光又移到童明轩和陶燕归身上。
陶燕归有些无措地看向童明轩，她方才真的在出神，现下不清楚什么情况，怎么都在看他们？
童明轩下意识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似是安抚似是没有任何含义，他对童老夫人无奈道：“不是孙儿不孝顺，实在是孙儿二十来岁头一回当爹，正在新鲜劲儿上，要不——您再等二十年？等孙儿有了孙儿，我立马把他送到您院子里。”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就知道糊弄我这个老太太。”童老妇人佯怒，隔空用手指虚虚指了指童明轩。
“祖母别生气，我跟二弟一个想法，今后元白有了孩子，孙儿第一时间把孩子送到您院子，定不食言。”
许是受了童明轩的感染，向来稳重的童明朗也开起了玩笑。
一桌子人笑了起来，连陶燕归都不禁弯了弯嘴角，只有关伊婕，冷淡又隐含暴躁的目光扫过白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