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明轩回来时,屋里已经说笑成一片。

    原本她们就只是小姑娘家的心思多了点,并无恶意,在陶燕归的有意包容下,姐妹几个很快放松下来,甚至跟她讲起了学堂里的热闹事。不但说别的同窗,几人互相揭短说对方的糗事也是很有意思。

    陶燕归喜欢听她们说这些,脸上的笑意几乎没断过。

    “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童明轩推门进来。

    童子璇立马嘴快道:“二哥,我们刚在说童嘉月上次在学堂上睡着被夫子罚站的事呢!”

    “你也睡着过,只是没被夫子发现而已!”

    方才她们自己在屋里说笑也就罢了,眼下二哥来了,再被揭短,童嘉月真的气急了,小脸都涨红了。

    “你让昕然姐帮你抄书,被夫子发现还多罚了两遍你忘记了吗?”

    “你考试打小抄!”童子璇哪能服输。

    “你......”

    “你们俩快别吵了,净叫二哥二嫂看笑话。”眼看两人你一嘴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童昕然赶紧出声劝道。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童明轩的脸色。

    就见他只看着陶燕归,神色温和并无任何不快,才放下心来。

    要是惹二哥不高兴,她们今天可就白跑这一趟了。

    陶燕归走到他身边,开口道:“你终于回来了,几个妹妹特意来找你,等了你好一会儿。”

    童明轩顺手将她的手握住,微微挑眉,眼神扫向几位妹妹,意思是叫她们说所为何事。

    他与几位妹妹平时并不经常来往,怎么今日特意找来。

    人到了眼前,几个小姑娘却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只拿眼睛瞅陶燕归,期待二嫂帮她们说话。

    陶燕归也正如她们所望,很配合地打了圆场,嗔怪道:“你那酒楼开了有些日子,迟迟不领几位妹妹去尝一尝,可见你这做二哥的不尽心呀。”

    童明轩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指头,转头对几位妹妹说:“那明日午时你们再过来,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你们了。”

    她们得了应允都高兴了,跟二哥二嫂告别。

    离开的时候,童昕然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男人低头望着身前身量娇俏的女人,神色温柔,嘴角含笑,那是她从来没在二哥或是任何人脸上见过的神情。

    这一幕将印在她脑海中,一印就是许多年。

    之前都是听旁人说二哥对二嫂多么好,今日亲眼见到了,才明白二嫂在二哥心中的分量。

    三房的几位小姐都走了,麦冬也识趣地要出去,将桌上的茶杯果盘收拾下去。

    “告诉厨房,不要准备中午的饭食了,我和少奶奶等会儿出去吃。”童明轩开口道。

    麦冬顿了一下,立马应声,“好嘞!”真好,又可以出去吃了。

    陶燕归仰头看他,眼睛亮亮的,“我们要去哪儿?”

    童明轩胸腔发出闷闷的笑声,伸出手指在她鼻头轻轻点了点,“当然是带我的娘子去吃锅子,方才娘子还抱怨为夫,为夫当然要尽快弥补娘子。”

    锅子在家也能吃,同酒楼里的锅子并无甚差别,再者酒楼人多嘈杂,童明轩担心人来人往碰到陶燕归,这才久久没让她去。本想等过段日子,天气暖和了人少些,再带她去瞧瞧。

    不过,今日既然出了个小插曲,现在去也无妨。他多留心一下便是。

    陶燕归被他气笑了一下,推搡了下他的胳膊,不满道:“我哪有?明明说的是几个妹妹,你净会促狭我。”

    “好好好,你没有,都是我的错。那这位娘子可否赏脸,陪在下出门吃个锅子呢?”

    陶燕归微嘟着唇憋笑,斜了他一眼,“既然如此,答应你便是。”

    今日是个好天气,早上还没什么温度的太阳现下正挂在天上,又圆又大,努力散发着暖意。

    路面平坦没有石子硌脚,亦不见丝毫积雪,只有旁边花坛的角落里稀稀拉拉的雪白,再者,就是背阴的屋顶了。

    二人穿戴整齐,齐肩而行。

    童明轩压着步子,迁就陶燕归的步伐,时不时侧头看一眼身边的人儿,眸中的温度似乎比天上的日头还要温暖些。

    不比以前身子轻盈,冬日里穿得又厚重,陶燕归很难走快,硬是走了快一炷香时间,才到达门口。

    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石安和车夫都站在一旁。

    陶燕归将怀中抱着的汤婆子递给麦冬,在童明轩的牵引下踩着凳子上马车。

    石安掀起厚重的车帘,小心叮嘱:“二少奶奶您仔细着头,千万别磕着了。”

    两位主子都进了车厢后,麦冬直拿眼睛瞅石安,小声抱怨道:“车头坐三个人是不是有些太挤了?”她这新衣裳才上身没几天,不想跟两个大男人挤一块儿。

    “我滴姐姐诶,您坐后头,吹不着风。”

    石安满脸讨好地将麦冬领到马车后头。

    平时若是出远门,就将木箱行囊绑在后面的木架上,坐个人自然不在话下。

    麦冬高兴了,挥挥手催促他:“算你有点良心,快赶车去吧。”

    车厢内有炉子,虽比不得屋里,却总比外头强一些。

    童明轩将他们二人取下的披风放在软榻上,紧挨着陶燕归而坐,拉过她的一只手十指相握放在膝头,这才有些满意。

    方才走在路上,他就想这样牵着她的手,只是担心陶燕归的披风灌了外面的冷风,这才作罢。

    马车才走了不到一刻钟,一道瘦小的身影从街那头走来,站在童府门前瞧了瞧牌匾,嘴角裂开,满脸兴奋地大步上前。

    “我是你们二少奶奶的表弟,有事儿找她,快带我进去。”

    守门的两个小厮刚想伸手撵人,一听到二少奶奶,相互看了一眼,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二少奶奶不在。”

    葛全铸有些急了,立马问:“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天刚微微亮他就出门了,就吃了两个饼子,这会儿子又累又饿。本以为一到这儿就能见到表姐,表姐现在是童府二少奶奶,如今气派得很,肯定得安排人做一大桌子饭菜招待他。

    谁能想到竟然叫他跑空了,早知道就该揣个饼子在身上的。

    一名小厮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穿着粗布棉衣的男人,嘴角挂着不屑,“二少奶奶的事儿,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随意过问的。你呀,还是一边等着吧。”

    这种找上门来的穷亲戚,他不知道见过多少。要是童姓,他们可能还会有所顾忌,其他人嘛,全都一边呆着去。

    葛全铸被他看得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灰扑扑的鞋子,又看了看童府朱红气派的大门,落寞地要走下石阶。

    这棉鞋是他娘年前才新做的,要不是来童府找他表姐,他都舍不得穿着走这么老远的路。

    旁边年纪稍长的小厮杵了他一下,给他使眼色。

    万一这人是二少奶奶看重的亲戚,他们把人得罪了,回头二少爷知道了,他们肯定落不着好。

    “你先站这儿别动。”

    年纪稍大的小厮拉着另一个小厮走到旁边咬耳朵。

    “要是把人晾外面,回头让二少爷二少奶奶看见,不太好吧?”

    “那能怎么办,还能直接把人放进府?出了问题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你傻呀?府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主子在,咱们肯定得请示一下。”

    “大夫人近来心情不好,我可不敢为了这么个穷酸小鬼去烦扰大夫人。”

    “那就去请示关姨娘。”

    “那你去好了,我不想去。”

    年纪大一点的小厮撇头看了那边老实站着的葛全铸一眼,咬咬牙,“行,我去就我去,回头要是得了赏钱,你可别眼馋。”

    “挨了骂可别回来抱怨。”年轻一点的小厮嗤笑。

    葛家人自然不知道童府门前发生的事。

    葛木匠撂下手头的活儿,接过老婆子端来的热水,坐在凳子上一边吹着茶碗里漂浮的碎茶叶,一边吸溜吸溜地喝着,忽而笑道:“前儿个隔壁老张头家的闺女回娘家,孝敬了她爹一整块茶饼,说是得一百多文呢。”

    “怎么着,你这二十文一大罐的碎茶叶,喝着委屈你了?”葛老太撇嘴。

    葛木匠觑了她一眼,“这叫什么话,谁不想喝个好的。”

    “爹,你啊,回头等着外孙女的孝敬吧,保准把隔壁老张头比下去。”葛老二咧嘴笑。

    葛木匠听了很受用,一张老脸上露出点期待的神色。

    “呦~这么些年都不见亲儿子孝顺啥好东西,怎么有脸惦记外孙女的东西。”

    葛老太就看不惯他们这副嘴脸。

    葛老二不免替自己喊冤枉,“娘!我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才挣几个钱啊,大头不都交给你了。”

    “交给我?那是你该交给老娘!这一家老小吃的喝的不要银子啊?你吃屎长大的?”

    “老娘生你那会儿没有奶水,旁人都喂米汤,你吃的什么?你吃的羊奶!”

    “那时候你爷奶把着家里的钱,是你老娘我当了嫁妆簪子买来的母羊!要不然你能长这么黑黑壮壮的?”

    “一年到头,挣五两多才给我三两,还有脸说。”

    “逢年过节从来不知道给家里买块肉,一跟你媳妇回你岳家,都得拎两斤排骨。怎么着,我跟你爹没长那吃肉的嘴啊?”

    葛老二被他老子娘骂得直抱头。

    他就不该多那句嘴。

    葛木匠听着也不大痛快,点着了旱烟,啪嗒啪嗒吸两口,“你娘说的对,咱不能惦记燕归的东西,也不是家里头过活不下去了。”

    “过活不下去也不能惦记,过活不下去就一死白了,省得浪费粮食。”葛老太立马接嘴。

    葛木匠闷闷道:“你个老婆子还是少说两句吧。”

    “谁叫你在屋里头抽烟的,还不快滚出去!”

    葛老二:“娘,你跟爹说话也忒难听。”

    葛老太:“你也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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