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手肘和手背后知后觉的疼，让付晚舟没由来的烦躁，他极少会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说到底，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时月明产生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不能，也不想。
可是，情，当真难自控啊。
日子一天天向求雨大典推进，白鹤还是让他天天盯着时月明，自己那边甚至不需要他来看护。
两人谁都没提那天晚上的小插曲，日子照旧。
只是付晚舟面对着时月明，话越来越少。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时候，也都是时月明在说。
能看出来，他很高兴，莫名其妙的，明明求不来雨他就会被当做“恶鬼”斩杀，可时月明就是高兴。
求雨大典的前一晚，白鹤在给他吩咐新的任务。
从白鹤的书房出来已经有些晚了。
付晚舟还是照旧的去了皎月轩。
“小舟哥。”
一进门，那人还坐在饭桌前等他，桌上饭菜没有动过的样子，甚至还摆了坛酒。
时月明笑着，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在桌上的两个杯子里都添了酒。
“我不喝酒。”
时月明点点头，他还是笑着。
举起杯子碰了碰付晚舟的。
他拉着付晚舟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从儿时一直说到昨天，说他的家人，说这一路走来都发生了什么。
说他能被救进宫中，多活这几个月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付晚舟就只是听着，没看他也不搭话。
说到后面，时月明就有些喝醉了，拉着付晚舟的手偏要他喝一杯，和醉了的人是没办法讲理的。
无奈，也只能喝一杯。
烈酒入喉，付晚舟觉得舌头发麻，嗓子也是。不过酒香浓厚，不贪杯的话倒也是好酒。
“如果明日不能求得大雨……”
时月明喝醉了，趴在桌上，声音有些哑似还带着哭腔。他抬起头来看着付晚舟，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没再流血泪，但叫人看着也是心疼的。
“这就是我与小舟哥见的最后一面了。”
付晚舟感觉心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一拳，连带着脑子都嗡嗡作响。他有点喘不上气，猛地站起身走了，留时月明自己在屋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白鹤的屋里了。
好在隐蔽身影他一直都当做习惯。
白鹤正准备休息，坐在床榻上，外衣袍子脱了一半。
“你喝酒了？”
他一进来白鹤就闻见了，脱衣服的动作没停，只是一直眯着眼看他。
那副神情，不怒自威，帝王的姿态。
付晚舟没说话。
“别误了事。”
冰冰凉的两句话，不掺杂任何感情，把付晚舟敲醒了。
“是。”
……
仪式定在皇宫前的钟楼高台举行，满朝文武和百姓黑压压站满了高台下面的空地。
钟楼两旁站着服装怪异的祭司，将台子围成圆。每人手里拿着不同的求雨物件。镂空的羊头，奇形怪状的野兽牙齿，更有甚者拿着自制的人骨做出来的乐器。
白鹤站在祭司后面，看着他们装神弄鬼的，他只觉得荒唐又恶心。
祭司前面是一个足有两人展臂长半人高的鼓，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制成的，每回随风吹过来的味道都让白鹤忍不住想吐。
如果这仪式求雨不成，再前面就是已经架好的柴火堆，熊熊燃烧的大火是用来烧死“恶鬼”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仪式还没开始，台下就已经跪了一片人。
进了五月的天，本该是清凉的风儿，大概是因为大旱的关系，吹来总是带着股子热气。
太阳高挂着，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
求雨大典马上开始，压着时月明过来的侍卫脸上带着伤，两人丝毫不客气的把他扔到火堆前。
白鹤的视线在时月明和侍卫之间扫视，而后扬了扬嘴角。
大祭司站在巨大的鼓之上，手里拿着沙锤，带着节奏的晃动，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一时间众人皆屏息凝视，也只听得见大祭司的声音。
那人叽里呱啦说了半天，也晃了半天的沙锤，在鼓上跪下又站起，身后跟着他一起念咒的祭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开始有些慌。
烈日依旧，甚至更甚。
这时不知是台下谁的声音传来。
——“求雨不成杀了恶鬼便能成！”
紧接着就是吵吵嚷嚷的随声附和的叫喊，更有的百姓红了眼，想要冲破侍卫的阻挡，亲自上台来杀了“恶鬼”。
可时月明只能听见他身前火堆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那双眸子带着不服输的气势，他回头看向大祭司。
熊熊燃烧的火堆离着鼓还有些距离。
他站起身飞快的跑到鼓前，不只是哪儿来的力气，抬手扯着大祭司的脚就给他拽了下来。
大祭司摔在地上，眼瞅着时月明自己爬了上去。
有人想去拦，可白鹤抬手示意让他们退下。
看向时月明的眼眸里带着好奇玩味，他也想看看这人是不是能给自己闯出活路来。
“找准机会救他下来。”
这话是说给站在钟楼上的付晚舟听的，声音很小，被叫嚷盖了过去。
但他只看嘴唇就明白了白鹤说的什么。
时月明站在鼓上，他捏着指尖，轻阖眼眸。一只手高举过头，另一只手举起贴着脸侧，一条腿抬起，脚掌贴在大腿根。
再睁眼时便换了动作，双手背过，屈膝半蹲，敷在腿侧的脚缓慢伸出去。转而又换了脚步，双手捏着指尖在脸前上下浮动。那双小鹿眼被双手遮挡，又露出，眉目间透出对活着的渴望。
这舞是对着白鹤跳的，两人四目相对，白鹤清清楚楚看见了那双眼眸，带着倔强。
他穿着那件淡绿色的衣服，当真像极了被困在人间的谪仙。
没人明白他在干什么，但白鹤知道。
兰花手，伎乐手，佛手合掌，吹笛弄萧，反弹琵琶……
他在学敦煌娘娘的舞姿。
可台下的百姓没有兴致去看，他们更不懂，他们只知道是“恶鬼”让上天不降雨，导致他们的粮食死在地里。
侍卫已经拦不住在发疯边缘的人，他们争先恐后的冲上前，想把时月明扔进火堆里。
直到下一刻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将天上的烈日遮挡的严实。
雨真的下了来。
许是来的急，豆大的雨点砸在人脸上，还有些疼。
火堆慢慢被浇灭，原本都想冲上前杀了他的百姓，现下全都跪着拜服在他面前。
他们嘴中念念有词，有虔诚忏悔，也有恶毒诅咒。
时月明还在跳，他学的不那么精，但他完整的将飞天舞跳了出来。
他的耳边没有胡琴乐曲，只有嘈杂叫嚷。他一遍又一遍的跳，像是被人制作好的提线玩物。
他不想停，他害怕停下来雨也就停了。
积郁在心中太久的情绪，倾数爆发，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手肘和手背后知后觉的疼，让付晚舟没由来的烦躁，他极少会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说到底，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时月明产生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不能，也不想。
可是，情，当真难自控啊。
日子一天天向求雨大典推进，白鹤还是让他天天盯着时月明，自己那边甚至不需要他来看护。
两人谁都没提那天晚上的小插曲，日子照旧。
只是付晚舟面对着时月明，话越来越少。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时候，也都是时月明在说。
能看出来，他很高兴，莫名其妙的，明明求不来雨他就会被当做“恶鬼”斩杀，可时月明就是高兴。
求雨大典的前一晚，白鹤在给他吩咐新的任务。
从白鹤的书房出来已经有些晚了。
付晚舟还是照旧的去了皎月轩。
“小舟哥。”
一进门，那人还坐在饭桌前等他，桌上饭菜没有动过的样子，甚至还摆了坛酒。
时月明笑着，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在桌上的两个杯子里都添了酒。
“我不喝酒。”
时月明点点头，他还是笑着。
举起杯子碰了碰付晚舟的。
他拉着付晚舟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从儿时一直说到昨天，说他的家人，说这一路走来都发生了什么。
说他能被救进宫中，多活这几个月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付晚舟就只是听着，没看他也不搭话。
说到后面，时月明就有些喝醉了，拉着付晚舟的手偏要他喝一杯，和醉了的人是没办法讲理的。
无奈，也只能喝一杯。
烈酒入喉，付晚舟觉得舌头发麻，嗓子也是。不过酒香浓厚，不贪杯的话倒也是好酒。
“如果明日不能求得大雨……”
时月明喝醉了，趴在桌上，声音有些哑似还带着哭腔。他抬起头来看着付晚舟，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没再流血泪，但叫人看着也是心疼的。
“这就是我与小舟哥见的最后一面了。”
付晚舟感觉心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一拳，连带着脑子都嗡嗡作响。他有点喘不上气，猛地站起身走了，留时月明自己在屋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白鹤的屋里了。
好在隐蔽身影他一直都当做习惯。
白鹤正准备休息，坐在床榻上，外衣袍子脱了一半。
“你喝酒了？”
他一进来白鹤就闻见了，脱衣服的动作没停，只是一直眯着眼看他。
那副神情，不怒自威，帝王的姿态。
付晚舟没说话。
“别误了事。”
冰冰凉的两句话，不掺杂任何感情，把付晚舟敲醒了。
“是。”
……
仪式定在皇宫前的钟楼高台举行，满朝文武和百姓黑压压站满了高台下面的空地。
钟楼两旁站着服装怪异的祭司，将台子围成圆。每人手里拿着不同的求雨物件。镂空的羊头，奇形怪状的野兽牙齿，更有甚者拿着自制的人骨做出来的乐器。
白鹤站在祭司后面，看着他们装神弄鬼的，他只觉得荒唐又恶心。
祭司前面是一个足有两人展臂长半人高的鼓，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制成的，每回随风吹过来的味道都让白鹤忍不住想吐。
如果这仪式求雨不成，再前面就是已经架好的柴火堆，熊熊燃烧的大火是用来烧死“恶鬼”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仪式还没开始，台下就已经跪了一片人。
进了五月的天，本该是清凉的风儿，大概是因为大旱的关系，吹来总是带着股子热气。
太阳高挂着，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
求雨大典马上开始，压着时月明过来的侍卫脸上带着伤，两人丝毫不客气的把他扔到火堆前。
白鹤的视线在时月明和侍卫之间扫视，而后扬了扬嘴角。
大祭司站在巨大的鼓之上，手里拿着沙锤，带着节奏的晃动，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一时间众人皆屏息凝视，也只听得见大祭司的声音。
那人叽里呱啦说了半天，也晃了半天的沙锤，在鼓上跪下又站起，身后跟着他一起念咒的祭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开始有些慌。
烈日依旧，甚至更甚。
这时不知是台下谁的声音传来。
——“求雨不成杀了恶鬼便能成！”
紧接着就是吵吵嚷嚷的随声附和的叫喊，更有的百姓红了眼，想要冲破侍卫的阻挡，亲自上台来杀了“恶鬼”。
可时月明只能听见他身前火堆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那双眸子带着不服输的气势，他回头看向大祭司。
熊熊燃烧的火堆离着鼓还有些距离。
他站起身飞快的跑到鼓前，不只是哪儿来的力气，抬手扯着大祭司的脚就给他拽了下来。
大祭司摔在地上，眼瞅着时月明自己爬了上去。
有人想去拦，可白鹤抬手示意让他们退下。
看向时月明的眼眸里带着好奇玩味，他也想看看这人是不是能给自己闯出活路来。
“找准机会救他下来。”
这话是说给站在钟楼上的付晚舟听的，声音很小，被叫嚷盖了过去。
但他只看嘴唇就明白了白鹤说的什么。
时月明站在鼓上，他捏着指尖，轻阖眼眸。一只手高举过头，另一只手举起贴着脸侧，一条腿抬起，脚掌贴在大腿根。
再睁眼时便换了动作，双手背过，屈膝半蹲，敷在腿侧的脚缓慢伸出去。转而又换了脚步，双手捏着指尖在脸前上下浮动。那双小鹿眼被双手遮挡，又露出，眉目间透出对活着的渴望。
这舞是对着白鹤跳的，两人四目相对，白鹤清清楚楚看见了那双眼眸，带着倔强。
他穿着那件淡绿色的衣服，当真像极了被困在人间的谪仙。
没人明白他在干什么，但白鹤知道。
兰花手，伎乐手，佛手合掌，吹笛弄萧，反弹琵琶……
他在学敦煌娘娘的舞姿。
可台下的百姓没有兴致去看，他们更不懂，他们只知道是“恶鬼”让上天不降雨，导致他们的粮食死在地里。
侍卫已经拦不住在发疯边缘的人，他们争先恐后的冲上前，想把时月明扔进火堆里。
直到下一刻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将天上的烈日遮挡的严实。
雨真的下了来。
许是来的急，豆大的雨点砸在人脸上，还有些疼。
火堆慢慢被浇灭，原本都想冲上前杀了他的百姓，现下全都跪着拜服在他面前。
他们嘴中念念有词，有虔诚忏悔，也有恶毒诅咒。
时月明还在跳，他学的不那么精，但他完整的将飞天舞跳了出来。
他的耳边没有胡琴乐曲，只有嘈杂叫嚷。他一遍又一遍的跳，像是被人制作好的提线玩物。
他不想停，他害怕停下来雨也就停了。
积郁在心中太久的情绪，倾数爆发，下一秒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