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出神，那厢忱秀已经放下车帘。忱玉是个坚强的女郎，很会放过自己，绝不在这等没有答案的事情上白费力气，于是很快振作精神。
马车驶到二门外，两人又换了步舆。一路行来，六七进的宅院内处处张灯结彩，下仆们脸上带着些喜气，随处可见打扫收拾的身影。
府内女眷都在裴元度和太夫人所居的正院厅事里等着，忱玉的傅母站在廊庑下的胡床旁候着，见她来了，连忙迎上去指挥几个婢子替她脱去半臂换成家常的上襦，又将暖手的炉子塞进她怀里。
“娘子可算回来了？快进去吧，太夫人并几位夫人都念叨好几次了！”
忱玉一边换衣服一边好奇：“阿翁和叔父们还不曾回府么？”
傅母笑道：“家主和郎君们都在回府的路上，小郎君们都在前院里等着。”
忱玉颔首，与一旁同样换好衣衫的忱秀前后脚进了屋，里面依次坐着裴太夫人薛氏，二婶崔氏和三婶徐氏。崔氏背后坐着个碧色衫子的小娘子，正是四娘忱意。
二位堂兄都还未娶妻，如今府内女眷不多，婆媳几人正坐在一处说话，见姊妹二人连袂而来，纷纷笑道：“快来坐下。”
忱秀已经乳燕投林般入了徐氏的怀抱撒娇，忱玉向长辈们一一问了安，才缓步到下首坐下。
上首的裴太夫人薛氏许是坐得久了，有些疲乏，打起精神道：“今日去了慈恩寺？”
忱玉笑道：“正是，我去梅林和佛塔处转了转，五娘去听了张大娘的新戏。”
二婶崔氏接话：“张大娘唱了新戏？唱的是什么？”
二婶出身山东士族清河崔氏，在本朝虽不如关中士族显赫，但也是累世的大族，自有一番底气在身，为人十分爽朗。
这下正中忱秀下怀，又将那“许参军”的故事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听得崔氏愈发好奇。
“早知便与你们姐妹同去，恰好带上我生的这呆鹅”，她推了推身旁的四娘忱意，“莫要整日都窝在那院子里动也不动。”
众人纷纷笑开，忱意喜静，不爱交际，窝在院中看书时人人都不许打扰。
忱意颇为不赞同地看了眼自己的阿娘，却并未说什么。
徐氏笑得温和：“三娘和四娘这般的端庄守礼，明恩若能学到三分也让我夜里能睡得着觉了，改日让二嫂来管管我家明恩，才知道四娘的好。”
明恩是五娘忱秀的小字。
徐氏本族只是二三流的世家，倒不是因为她是庶子妇，裴氏这样的家族，嫡庶都是一样的教导。只因三郎裴熹娶妻时，恰逢儇宗皇帝下令不许山东士族“自为婚姻”，裴氏刚和崔氏有了姻亲，这个当口并不敢顶风作案，只能低调行事。
在京中选了又选，才从旁支中择了河东柳氏的姻亲徐氏。
徐氏身份远远不及上面两位嫂嫂，因而信奉低调做人。为人分外谨慎，乃至有些古板。加之丈夫裴熹是个不着调的性格，成不了她的依靠，便只能愈发保守。
崔氏对弟媳没有什么身份上的偏见，但十分不喜她的性子，二人总是说不到一处去。段氏在世时，崔氏很喜欢与大嫂走动，可惜段氏去得太早，崔氏闺中寂寞，倒也渐渐地和徐氏走动。
妯娌二人互相吹捧一阵，院外进来了位仆妇，朝着众人道：“郎主和几位郎君都回府了，大郎君的车马已到了二门外，让太夫人和夫人们都准备起来。”
忱玉连忙搀扶起要起身的薛氏，崔氏和徐氏二人也带着忱意忱秀跟在身后往屋外走去。
直棂门一开，面目肃然的中年郎君跟在父亲身后，在弟弟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朝着廊庑下的太夫人拱手道：“母亲。”
*
众人进了屋内。
裴元度和薛氏在上首坐着，裴鄞带着李氏和傅母怀中的七郎裴槿给耶娘磕头。
忱玉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傅母怀中的小郎君。
身边的忱秀拉拉她的袖口，低声道：“七弟可真小啊，瘦瘦巴巴的。”
忱玉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忱意已经不赞同地盯住忱秀。
后者瞬间哑声，又不甘心地努努嘴。
忱玉好笑地摇摇头。五娘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四娘忱意。
那厢长辈们已经叙过话，薛氏朝着忱玉招手：“齐光，来见过你父亲母亲。”
齐光是忱玉的小字，忱玉起身，忽而有些近乡情怯，走到裴鄞身前福身：
“见过阿耶。”
见到她，裴鄞冷肃的面容消融了些许，虽不甚明显，但眼神变得温和起来，连忙虚扶了一把，“快起身。”
又细细打量她一番，半晌才道：“齐光长高了，也瘦了。”
他离家时，忱玉十二岁，正是个一岁一变的年纪。那时尚且算是个半大的孩子，小小的圆圆的一张脸，不舍地看着他离去，如今却长成了亭亭的女郎，又这样看着他归来。
忱玉眼眶有些湿润，笑道：“阿耶也是。”
裴鄞看着她，想说些什么似的，到底没有开口，只拍拍她，“去见过你母亲。”
忱玉收了泪意，又移步朝着李氏道：“夫人。”
她喊不出阿娘，长辈们也并不强求，李氏过门时便接受了这个称呼，此时仍旧慈爱地看着她。让傅母将七郎抱过来给她瞧。
忱玉看了眼那含着手指的小郎君，觉得眉眼和阿耶很像，下半张脸则像极了李氏。
她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瞧。
厅内众人见过面后，便开始传膳。
李氏让傅母抱了七郎坐在身后，由身旁的婢子将膳食转到另一个牙盘上，用银箸细细地捣碎了，才喂给怀中的七郎。
薛氏瞧见了，有些诧异，但并不多言。
崔氏倒是似笑非笑道：“嫂嫂喂七郎，倒比宫中贵人们还要精细。”
崔氏说话一向如此，熟悉的人并不觉得如何，但在李氏听来已经是明晃晃的讽刺，脸色霎时一白。
那婢子正喂着饭，听见主人如此，喂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忱玉吩咐月面给李氏夹了菜，笑道：“二婶有所不知，我随了父亲，老爱积食，小时候吃错了东西连续哭闹了几日，闹得阿娘阿耶整日睡不好觉，自此之后不敢在这饮食上再出差错。七郎兴许也是随了父亲。”
崔氏向来给她面子，闻言笑道：“这事我有印象，那时你母亲愁得吃不下饭，还是我端了碗外头买的丁香饮子，才勉强用了些进去。”
薛氏也接话道：“大郎幼时也是如此，我那里还有些小儿通气的方子，回头让人送到你那里去。”
李氏感激地看忱玉一眼，“多谢阿家。”
等席面散去，各房纷纷告辞。
忱玉从前住在正院里由太夫人亲自教养，及笄后便搬回了大房院中。但入冬后薛氏的身子不太好，忱玉想侍奉祖母，便暂住在正院。
裴鄞随裴元度去了书房，李氏带着傅母和婢子独自回房。
身旁的傅母低声道：“不曾想三娘倒是个不简单的，知晓围护娘子的体面，不曾拈酸吃醋，做出些落井下石的举动。”
李氏淡笑：“三娘子由段氏教导多年，又养在太夫人膝下，自然是一等一的教养。”
她想到裴鄞，裴鄞为人冷肃，对她只是敬重有加，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你侬我侬的夫妻情谊可言。若要说感情，她却觉得裴鄞其实爱极了唯一的女儿，不说每年送回多少稀罕玩意儿，段氏留给女儿的嫁妆都未曾叫她经手过，全在裴鄞手里攥着。
只是七郎尚幼，又是大房唯一的嫡子，将来大房的一切必然由他继承。她虽出身李氏，但李氏退守陇西多年，京中无人可依，不得不处处打算。
傅母揣度她神色，又道：“也不知郎君会给三娘子说上一桩什么亲事，这样优秀的女郎，嫁去谁家都是福气，咱们家五郎若是......”
李氏心中一动，傅母所说的五郎是陇西李氏长房次子，她的堂侄。
李五郎是这一代最出色的儿郎，前几年夷敌入侵，他背着家里悄悄上了前线，竟也挣了不少军功，当了个小小的校尉。族中正打算年后让他来京城考武举。
五郎还未婚配，若是能聘得三娘子，日后裴鄞必会全力提拔李氏一族，陇西李氏东山再起指日可待，也不怕她的七郎年幼在族中独木难支了。
李氏眼睛一亮，却仍旧犹豫：“郎君宠爱三娘，怎会愿意低嫁？”
傅母笑道：“正是宠爱女儿，才会想让女儿嫁给个拿捏得住的郎子，咱们五郎若考中武举，届时再由郎君做主谋个像样的官职，三娘子有了身份，不也就皆大欢喜了？”
李氏默然，良久道：“容我想想。”
这里四面开阔，只有一处湖泊，主仆二人也不怕被人听见，于是说得起劲，却不见转角湖边假山石里钻出来个小婢子，趁着她二人往前走了，才趁着夜色快步走向另一条路上去。
路口站着四娘子忱意的婢女持礼，见她一路小跑而而来，皱眉道：“好好的在这路上跑什么？娘子最重规矩，如此做派，我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
婢子闻言忙不迭稳住了身子，垂首谢罪。
持礼见她认错便缓了神色，又道：“娘子落下的簪子找到了么？”
婢子点点头，从腰间取出那根玛瑙簪，“落在拐角的草丛里。”
持礼接了过来，见那婢子仍旧犹犹豫豫，不肯离去，问道：“还有何事？”
小婢子往前走了几步，咬着耳朵道：“持礼姐姐，我...我有事禀报娘子！”
马车驶到二门外，两人又换了步舆。一路行来，六七进的宅院内处处张灯结彩，下仆们脸上带着些喜气，随处可见打扫收拾的身影。
府内女眷都在裴元度和太夫人所居的正院厅事里等着，忱玉的傅母站在廊庑下的胡床旁候着，见她来了，连忙迎上去指挥几个婢子替她脱去半臂换成家常的上襦，又将暖手的炉子塞进她怀里。
“娘子可算回来了？快进去吧，太夫人并几位夫人都念叨好几次了！”
忱玉一边换衣服一边好奇：“阿翁和叔父们还不曾回府么？”
傅母笑道：“家主和郎君们都在回府的路上，小郎君们都在前院里等着。”
忱玉颔首，与一旁同样换好衣衫的忱秀前后脚进了屋，里面依次坐着裴太夫人薛氏，二婶崔氏和三婶徐氏。崔氏背后坐着个碧色衫子的小娘子，正是四娘忱意。
二位堂兄都还未娶妻，如今府内女眷不多，婆媳几人正坐在一处说话，见姊妹二人连袂而来，纷纷笑道：“快来坐下。”
忱秀已经乳燕投林般入了徐氏的怀抱撒娇，忱玉向长辈们一一问了安，才缓步到下首坐下。
上首的裴太夫人薛氏许是坐得久了，有些疲乏，打起精神道：“今日去了慈恩寺？”
忱玉笑道：“正是，我去梅林和佛塔处转了转，五娘去听了张大娘的新戏。”
二婶崔氏接话：“张大娘唱了新戏？唱的是什么？”
二婶出身山东士族清河崔氏，在本朝虽不如关中士族显赫，但也是累世的大族，自有一番底气在身，为人十分爽朗。
这下正中忱秀下怀，又将那“许参军”的故事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听得崔氏愈发好奇。
“早知便与你们姐妹同去，恰好带上我生的这呆鹅”，她推了推身旁的四娘忱意，“莫要整日都窝在那院子里动也不动。”
众人纷纷笑开，忱意喜静，不爱交际，窝在院中看书时人人都不许打扰。
忱意颇为不赞同地看了眼自己的阿娘，却并未说什么。
徐氏笑得温和：“三娘和四娘这般的端庄守礼，明恩若能学到三分也让我夜里能睡得着觉了，改日让二嫂来管管我家明恩，才知道四娘的好。”
明恩是五娘忱秀的小字。
徐氏本族只是二三流的世家，倒不是因为她是庶子妇，裴氏这样的家族，嫡庶都是一样的教导。只因三郎裴熹娶妻时，恰逢儇宗皇帝下令不许山东士族“自为婚姻”，裴氏刚和崔氏有了姻亲，这个当口并不敢顶风作案，只能低调行事。
在京中选了又选，才从旁支中择了河东柳氏的姻亲徐氏。
徐氏身份远远不及上面两位嫂嫂，因而信奉低调做人。为人分外谨慎，乃至有些古板。加之丈夫裴熹是个不着调的性格，成不了她的依靠，便只能愈发保守。
崔氏对弟媳没有什么身份上的偏见，但十分不喜她的性子，二人总是说不到一处去。段氏在世时，崔氏很喜欢与大嫂走动，可惜段氏去得太早，崔氏闺中寂寞，倒也渐渐地和徐氏走动。
妯娌二人互相吹捧一阵，院外进来了位仆妇，朝着众人道：“郎主和几位郎君都回府了，大郎君的车马已到了二门外，让太夫人和夫人们都准备起来。”
忱玉连忙搀扶起要起身的薛氏，崔氏和徐氏二人也带着忱意忱秀跟在身后往屋外走去。
直棂门一开，面目肃然的中年郎君跟在父亲身后，在弟弟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朝着廊庑下的太夫人拱手道：“母亲。”
*
众人进了屋内。
裴元度和薛氏在上首坐着，裴鄞带着李氏和傅母怀中的七郎裴槿给耶娘磕头。
忱玉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傅母怀中的小郎君。
身边的忱秀拉拉她的袖口，低声道：“七弟可真小啊，瘦瘦巴巴的。”
忱玉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忱意已经不赞同地盯住忱秀。
后者瞬间哑声，又不甘心地努努嘴。
忱玉好笑地摇摇头。五娘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四娘忱意。
那厢长辈们已经叙过话，薛氏朝着忱玉招手：“齐光，来见过你父亲母亲。”
齐光是忱玉的小字，忱玉起身，忽而有些近乡情怯，走到裴鄞身前福身：
“见过阿耶。”
见到她，裴鄞冷肃的面容消融了些许，虽不甚明显，但眼神变得温和起来，连忙虚扶了一把，“快起身。”
又细细打量她一番，半晌才道：“齐光长高了，也瘦了。”
他离家时，忱玉十二岁，正是个一岁一变的年纪。那时尚且算是个半大的孩子，小小的圆圆的一张脸，不舍地看着他离去，如今却长成了亭亭的女郎，又这样看着他归来。
忱玉眼眶有些湿润，笑道：“阿耶也是。”
裴鄞看着她，想说些什么似的，到底没有开口，只拍拍她，“去见过你母亲。”
忱玉收了泪意，又移步朝着李氏道：“夫人。”
她喊不出阿娘，长辈们也并不强求，李氏过门时便接受了这个称呼，此时仍旧慈爱地看着她。让傅母将七郎抱过来给她瞧。
忱玉看了眼那含着手指的小郎君，觉得眉眼和阿耶很像，下半张脸则像极了李氏。
她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瞧。
厅内众人见过面后，便开始传膳。
李氏让傅母抱了七郎坐在身后，由身旁的婢子将膳食转到另一个牙盘上，用银箸细细地捣碎了，才喂给怀中的七郎。
薛氏瞧见了，有些诧异，但并不多言。
崔氏倒是似笑非笑道：“嫂嫂喂七郎，倒比宫中贵人们还要精细。”
崔氏说话一向如此，熟悉的人并不觉得如何，但在李氏听来已经是明晃晃的讽刺，脸色霎时一白。
那婢子正喂着饭，听见主人如此，喂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忱玉吩咐月面给李氏夹了菜，笑道：“二婶有所不知，我随了父亲，老爱积食，小时候吃错了东西连续哭闹了几日，闹得阿娘阿耶整日睡不好觉，自此之后不敢在这饮食上再出差错。七郎兴许也是随了父亲。”
崔氏向来给她面子，闻言笑道：“这事我有印象，那时你母亲愁得吃不下饭，还是我端了碗外头买的丁香饮子，才勉强用了些进去。”
薛氏也接话道：“大郎幼时也是如此，我那里还有些小儿通气的方子，回头让人送到你那里去。”
李氏感激地看忱玉一眼，“多谢阿家。”
等席面散去，各房纷纷告辞。
忱玉从前住在正院里由太夫人亲自教养，及笄后便搬回了大房院中。但入冬后薛氏的身子不太好，忱玉想侍奉祖母，便暂住在正院。
裴鄞随裴元度去了书房，李氏带着傅母和婢子独自回房。
身旁的傅母低声道：“不曾想三娘倒是个不简单的，知晓围护娘子的体面，不曾拈酸吃醋，做出些落井下石的举动。”
李氏淡笑：“三娘子由段氏教导多年，又养在太夫人膝下，自然是一等一的教养。”
她想到裴鄞，裴鄞为人冷肃，对她只是敬重有加，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你侬我侬的夫妻情谊可言。若要说感情，她却觉得裴鄞其实爱极了唯一的女儿，不说每年送回多少稀罕玩意儿，段氏留给女儿的嫁妆都未曾叫她经手过，全在裴鄞手里攥着。
只是七郎尚幼，又是大房唯一的嫡子，将来大房的一切必然由他继承。她虽出身李氏，但李氏退守陇西多年，京中无人可依，不得不处处打算。
傅母揣度她神色，又道：“也不知郎君会给三娘子说上一桩什么亲事，这样优秀的女郎，嫁去谁家都是福气，咱们家五郎若是......”
李氏心中一动，傅母所说的五郎是陇西李氏长房次子，她的堂侄。
李五郎是这一代最出色的儿郎，前几年夷敌入侵，他背着家里悄悄上了前线，竟也挣了不少军功，当了个小小的校尉。族中正打算年后让他来京城考武举。
五郎还未婚配，若是能聘得三娘子，日后裴鄞必会全力提拔李氏一族，陇西李氏东山再起指日可待，也不怕她的七郎年幼在族中独木难支了。
李氏眼睛一亮，却仍旧犹豫：“郎君宠爱三娘，怎会愿意低嫁？”
傅母笑道：“正是宠爱女儿，才会想让女儿嫁给个拿捏得住的郎子，咱们五郎若考中武举，届时再由郎君做主谋个像样的官职，三娘子有了身份，不也就皆大欢喜了？”
李氏默然，良久道：“容我想想。”
这里四面开阔，只有一处湖泊，主仆二人也不怕被人听见，于是说得起劲，却不见转角湖边假山石里钻出来个小婢子，趁着她二人往前走了，才趁着夜色快步走向另一条路上去。
路口站着四娘子忱意的婢女持礼，见她一路小跑而而来，皱眉道：“好好的在这路上跑什么？娘子最重规矩，如此做派，我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
婢子闻言忙不迭稳住了身子，垂首谢罪。
持礼见她认错便缓了神色，又道：“娘子落下的簪子找到了么？”
婢子点点头，从腰间取出那根玛瑙簪，“落在拐角的草丛里。”
持礼接了过来，见那婢子仍旧犹犹豫豫，不肯离去，问道：“还有何事？”
小婢子往前走了几步，咬着耳朵道：“持礼姐姐，我...我有事禀报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