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一）
从落英山出来，天色已经大亮，朝阳东升，霞光飞红。
穆小云停下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气。
走了一夜山路，她累的不轻。
黑鸟落到一根苇枝上，轻巧的说：“人类真是容易柔弱的生物，才这么短一段距离，就累的气喘吁吁。”
穆小云不理他。
这只破鸟的嘴巴叽叽歪歪了一路，估计是被封印久了，一解脱出来，便成了碎嘴子。
关键是这么大一只大大大妖怪，居然是个路痴！
信誓旦旦的让她跟着自己的指示走，结果却在茫茫深山迷路，还误入了虎妖的洞穴附近，差点被老虎一爪子拍死。
偏偏大妖怪虎落平阳了还高傲得很，因为在小小凡人面前丢脸，一生气便要吹平一座山的百年大树。
最后还是穆小云拿出纸蝶引路，才从另一片山脉走出来。
在半山坡上，眺望山下的镇子，鳞次栉比的房屋密密麻麻。因是清晨，家家户户都在做早饭，烟火气息浓重。
黑鸟带错了路，似有些良心发现，自己飞起来，说道：“人类，去山下你们的地方吃点东西吧。”
他记得人类是十分脆弱的生命，不像妖怪，一万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黑鸟朝前面飞。
穆小云拿绣帕擦了擦汗水，叫住他道：“大人，你认识路吗？”
明明不认识路，还要飞在前面，迷路了又要不高兴了。
墨焱在空中顿了顿，又飞回她肩头，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待着。
空了得去找棵迷途树，这样就不会不认路了。
走到太阳升到一半天空，眼前出现了一条玉带河，这是落英山脉里流淌出来的溪流汇集而成的。
河水向东昼夜奔流不息，河上有一条铁索连环而成的索道连接两岸，索道上人来车往，挑着担子背着箩筐的人络绎不绝。
过了铁索桥，就是一座人口济济的小镇。
穆小云一边走一边给肩头的大爷介绍：“这是桑榆镇，‘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的桑榆，是附近人最多的镇子。今日逢初十，附近的村民都来这里赶集，会特别热闹。”
穆小云一路进了镇子。
市井繁华，街市热闹非凡。
石板路两侧挤满了贩卖各式各样行货的店铺摊位，街头巷尾的粉面糕点花果香粉摊位挤的满满当当，桥底下算卦测字排着长队，酒肆里头说书的，沿街叫卖的，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还有牵着猴子表演杂耍技艺的江湖人士，训练有素的猴子手脚麻利的抛着四五个圆球，引得围观的人大声叫好；还有带着妙龄女子出来弹琴唱小曲儿的，捡的都是时兴的曲子，一首《如梦令》唱的宛转悠扬……
穆小云小心的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怕行人冲撞了肩头的大妖怪。
墨焱被封印前时常遨游四海八荒，却万万年不曾入人世行走。
那时候只有天地，神仙在昆仑、玉墟、三山四海等灵气浓郁处修行，大妖也盘山占地自成领域，而脆弱的凡人只能在平原丘陵繁衍生息。常有不受节制的大妖小精侵掠凡人的地方，所到之处大多哀鸿遍野。凡人的城镇也并不繁华，人口不多，大多关门闭户，深居简出，不会这般安居乐业，市井喧哗。
墨焱起初惊讶，后来便看的目不暇接了。
这和万年前的印象截然不同，俨然换了景象。
“仙姑来啦，今日可要摆摊？”
“仙姑可要来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刚出锅的！”
“最近镇上太平得很，都是仙姑素日看护的好。”
“仙姑，这是刚下来的山柿子，甜蜜蜜的，来一个尝尝鲜吧？”
“哎呀，仙姑今日怎么带着一只黑鸟？黑黢黢的，真是精神！”
“想必是仙姑的爱宠吧？果然比别的黑鸟模样俊俏！”
墨焱有些意外，这个小丫头似乎很得尊敬。
一路走来隔三差五就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跟她打招呼，送各种吃食，她似乎也习以为常，一路上笑吟吟的，应对自如，一点也不见不耐烦。
穆小云似乎知道他的困惑，解释道：“人间的术士也不都是只知道修仙的，有很多人入世替百姓排忧解难，当做修行历练。比如我，从入世第一天，便常帮百姓驱邪晦、平怪事，不管大事小情，找到我了，便一定能解决，久而久之，大家受了我的恩惠，自然待我热情。何况，百姓本来就信仰神明，而祈求神明帮助远不如请求超出寻常人的修仙术士般容易，就更尊敬身带仙缘的术士了。”
墨焱默然。
他还未沉睡时，人类因受妖精侵扰而敬仰法力无边的神明，大地上随处可见各个神明的殿堂庙宇，香火终日缭绕，信徒来往不断。
不过万年，人世间的凡人便已经不再信奉神明了吗？
下了石板阶梯，一股浓浓的米香弥漫开，卖米糕的婆子用竹片片出一条热腾腾的五彩米糕，颜色艳丽如虹。
“小仙姑，尝尝老婆子刚出锅的米糕。”
“哇！”穆小云陶醉的嗅着香味道：“阿婆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米糕的颜色看起来就好吃！”
阿婆手脚麻利的拿一片箬叶裹着递给她，慈祥的笑道：“是常娘子的主意，今天特意改了方子做的。”
用枫叶、红蓝草、蓝蓝草、黄香花、橙红木、惹娘花、蓝雀花等植物泡水，再混入粳米和大米粉中，一层一层的铺好，用大火蒸出来的点心。可以放心早饭吃，也可以当点心吃，味道清香糯滑，清热降火，是一道食补的好点心。
穆小云拿在手里吹了又吹，忍住馋，将米糕送到大妖怪嘴边：“大人，这是人间的五彩米糕，滋味很好，做糕的阿婆做了几十年了，在这一片很出名的！”
墨焱不屑的撇开头。
他是不可能吃卑微的人类供奉来的食物的，太低等，有损身份。他的食物必须是天地间最蕴藏灵气的醴泉和竹实不可。
由于鸟头全是黑色的小羽毛，穆小云看不出来神色，还以为大妖怪矜持，又让了让：“大人，尝一尝吧，可好吃了！”
清甜的滋味就在鼻尖，彩虹般的别致颜色，看起来仿佛好吃的样子。
大妖怪矜持的张口。
这丫头极力供奉，也罢，他浅浅评鉴一下。
穆小云看他张嘴，欢喜的塞给他拇指大小的米糕叼着，自己大快朵颐。
墨焱张大嘴，自然的吞下，下一瞬卡在喉咙。
他大意了，忘记自己现在是一只小鸟！
黑鸟翻着白眼，硬生生哽下去，若无其事的评价：“还……还不错，一般，嘎——”
噎得不轻，声音都破了。
墨焱羞怒：“……”
穆小云目不斜视，头也不回，竭力憋住笑。
墨焱歪头，看着她紧绷的嘴角，语气平平：“你嘲笑本君？”
后脖颈凉飕飕的。
穆小云正色道：“大人，怎么会呢？”她指着一处地方，说：“看，哪里有卖云片糕的！”
墨焱冷哼一声。
转过桥头，街上挤满了人，都聚集在一家大药铺门前。
老板娘绸缎裹身，满头珠翠，一手撑着粗壮的腰身，一手指着一个衣着简朴的少年，横眉冷眼道：“丑东西，你睁大眼睛瞧瞧，这是济安堂，那是我们家的千金独女，如今又是金公子的未婚妻，不是你一个小伙计高攀得起的，还不快滚！”
少年面红耳赤，忍屈道：“我是真心喜欢春茉，想要照顾她保护她一生一世！我会努力赚钱，让春茉过好日子的，他不会是春茉的良配！春茉，不要相信他，他不是好人！”
那个叫春茉的女孩子是这家济安堂掌柜的独生女儿，年芳十八岁，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生的面如桃花。身穿绫罗裙，头戴金玉钗，皓腕上是几只质地极好的白玉镯。她站在亲娘身后，脸上既羞又急，不住眼的看一旁的俊美公子和被骂的丑陋青年，似乎想开口，却又有所顾及，不由得眼圈发红。
那富贵的金公子风度翩翩，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的翡翠玉佩，勾唇一笑，讽刺道：“你上没有遮风避雨的宅子，下没有三寸立锥之地，更没有拿的出手的银钱，想要春茉跟你吃糠咽菜吗？春茉跟了我，能住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使唤不完的成群奴仆，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你给得了她吗？”
少年狠狠盯着他，愤怒道：“你放屁！你心怀不轨，别有用心，我知道你是谁，骗得了春茉，别想骗我！”
老板娘不能容忍有人诋毁自己的千金女婿，朝后招招手，四五个手持棍棒的伙计鱼贯而出。
“给我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小子！”
少年铁骨铮铮，纵然被打得缩成一团，也要高声嚷嚷。
春茉面露不忍，偷偷扯着母亲的袖子，低声道：“阿娘，够了，别……”
老板娘一把推开女儿，瞪眼道：“你敢求情，我便将你撵出去，金公子不嫁也罢，跟他去住破庙喝风去！索性我也不只有一个女儿了！”
春茉脸登时白了，眼含热泪，默然退步。
穆小云叹息一声。
那少年声音渐渐低了。
金公子牵着春茉的手进去，春茉回头望了望，轻轻擦了擦眼角。
穆小云看的清楚，她对这个少年并非无情。
老板娘冷哼道：“赶紧滚，莫打扰我家生意！”
少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显得头上被打出来的淤紫格外突兀，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被揍。
他艰难的爬起来，落魄的走入人群。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
穆小云挤不进看热闹的人群，只在最外面听见了声音。
她问看热闹的路人：“这是怎么了？”
路人嗤嗤笑道：“又是一出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故事，倒比酒肆说书人讲的有意思。”
穆小云停下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气。
走了一夜山路，她累的不轻。
黑鸟落到一根苇枝上，轻巧的说：“人类真是容易柔弱的生物，才这么短一段距离，就累的气喘吁吁。”
穆小云不理他。
这只破鸟的嘴巴叽叽歪歪了一路，估计是被封印久了，一解脱出来，便成了碎嘴子。
关键是这么大一只大大大妖怪，居然是个路痴！
信誓旦旦的让她跟着自己的指示走，结果却在茫茫深山迷路，还误入了虎妖的洞穴附近，差点被老虎一爪子拍死。
偏偏大妖怪虎落平阳了还高傲得很，因为在小小凡人面前丢脸，一生气便要吹平一座山的百年大树。
最后还是穆小云拿出纸蝶引路，才从另一片山脉走出来。
在半山坡上，眺望山下的镇子，鳞次栉比的房屋密密麻麻。因是清晨，家家户户都在做早饭，烟火气息浓重。
黑鸟带错了路，似有些良心发现，自己飞起来，说道：“人类，去山下你们的地方吃点东西吧。”
他记得人类是十分脆弱的生命，不像妖怪，一万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黑鸟朝前面飞。
穆小云拿绣帕擦了擦汗水，叫住他道：“大人，你认识路吗？”
明明不认识路，还要飞在前面，迷路了又要不高兴了。
墨焱在空中顿了顿，又飞回她肩头，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待着。
空了得去找棵迷途树，这样就不会不认路了。
走到太阳升到一半天空，眼前出现了一条玉带河，这是落英山脉里流淌出来的溪流汇集而成的。
河水向东昼夜奔流不息，河上有一条铁索连环而成的索道连接两岸，索道上人来车往，挑着担子背着箩筐的人络绎不绝。
过了铁索桥，就是一座人口济济的小镇。
穆小云一边走一边给肩头的大爷介绍：“这是桑榆镇，‘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的桑榆，是附近人最多的镇子。今日逢初十，附近的村民都来这里赶集，会特别热闹。”
穆小云一路进了镇子。
市井繁华，街市热闹非凡。
石板路两侧挤满了贩卖各式各样行货的店铺摊位，街头巷尾的粉面糕点花果香粉摊位挤的满满当当，桥底下算卦测字排着长队，酒肆里头说书的，沿街叫卖的，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还有牵着猴子表演杂耍技艺的江湖人士，训练有素的猴子手脚麻利的抛着四五个圆球，引得围观的人大声叫好；还有带着妙龄女子出来弹琴唱小曲儿的，捡的都是时兴的曲子，一首《如梦令》唱的宛转悠扬……
穆小云小心的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怕行人冲撞了肩头的大妖怪。
墨焱被封印前时常遨游四海八荒，却万万年不曾入人世行走。
那时候只有天地，神仙在昆仑、玉墟、三山四海等灵气浓郁处修行，大妖也盘山占地自成领域，而脆弱的凡人只能在平原丘陵繁衍生息。常有不受节制的大妖小精侵掠凡人的地方，所到之处大多哀鸿遍野。凡人的城镇也并不繁华，人口不多，大多关门闭户，深居简出，不会这般安居乐业，市井喧哗。
墨焱起初惊讶，后来便看的目不暇接了。
这和万年前的印象截然不同，俨然换了景象。
“仙姑来啦，今日可要摆摊？”
“仙姑可要来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刚出锅的！”
“最近镇上太平得很，都是仙姑素日看护的好。”
“仙姑，这是刚下来的山柿子，甜蜜蜜的，来一个尝尝鲜吧？”
“哎呀，仙姑今日怎么带着一只黑鸟？黑黢黢的，真是精神！”
“想必是仙姑的爱宠吧？果然比别的黑鸟模样俊俏！”
墨焱有些意外，这个小丫头似乎很得尊敬。
一路走来隔三差五就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跟她打招呼，送各种吃食，她似乎也习以为常，一路上笑吟吟的，应对自如，一点也不见不耐烦。
穆小云似乎知道他的困惑，解释道：“人间的术士也不都是只知道修仙的，有很多人入世替百姓排忧解难，当做修行历练。比如我，从入世第一天，便常帮百姓驱邪晦、平怪事，不管大事小情，找到我了，便一定能解决，久而久之，大家受了我的恩惠，自然待我热情。何况，百姓本来就信仰神明，而祈求神明帮助远不如请求超出寻常人的修仙术士般容易，就更尊敬身带仙缘的术士了。”
墨焱默然。
他还未沉睡时，人类因受妖精侵扰而敬仰法力无边的神明，大地上随处可见各个神明的殿堂庙宇，香火终日缭绕，信徒来往不断。
不过万年，人世间的凡人便已经不再信奉神明了吗？
下了石板阶梯，一股浓浓的米香弥漫开，卖米糕的婆子用竹片片出一条热腾腾的五彩米糕，颜色艳丽如虹。
“小仙姑，尝尝老婆子刚出锅的米糕。”
“哇！”穆小云陶醉的嗅着香味道：“阿婆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米糕的颜色看起来就好吃！”
阿婆手脚麻利的拿一片箬叶裹着递给她，慈祥的笑道：“是常娘子的主意，今天特意改了方子做的。”
用枫叶、红蓝草、蓝蓝草、黄香花、橙红木、惹娘花、蓝雀花等植物泡水，再混入粳米和大米粉中，一层一层的铺好，用大火蒸出来的点心。可以放心早饭吃，也可以当点心吃，味道清香糯滑，清热降火，是一道食补的好点心。
穆小云拿在手里吹了又吹，忍住馋，将米糕送到大妖怪嘴边：“大人，这是人间的五彩米糕，滋味很好，做糕的阿婆做了几十年了，在这一片很出名的！”
墨焱不屑的撇开头。
他是不可能吃卑微的人类供奉来的食物的，太低等，有损身份。他的食物必须是天地间最蕴藏灵气的醴泉和竹实不可。
由于鸟头全是黑色的小羽毛，穆小云看不出来神色，还以为大妖怪矜持，又让了让：“大人，尝一尝吧，可好吃了！”
清甜的滋味就在鼻尖，彩虹般的别致颜色，看起来仿佛好吃的样子。
大妖怪矜持的张口。
这丫头极力供奉，也罢，他浅浅评鉴一下。
穆小云看他张嘴，欢喜的塞给他拇指大小的米糕叼着，自己大快朵颐。
墨焱张大嘴，自然的吞下，下一瞬卡在喉咙。
他大意了，忘记自己现在是一只小鸟！
黑鸟翻着白眼，硬生生哽下去，若无其事的评价：“还……还不错，一般，嘎——”
噎得不轻，声音都破了。
墨焱羞怒：“……”
穆小云目不斜视，头也不回，竭力憋住笑。
墨焱歪头，看着她紧绷的嘴角，语气平平：“你嘲笑本君？”
后脖颈凉飕飕的。
穆小云正色道：“大人，怎么会呢？”她指着一处地方，说：“看，哪里有卖云片糕的！”
墨焱冷哼一声。
转过桥头，街上挤满了人，都聚集在一家大药铺门前。
老板娘绸缎裹身，满头珠翠，一手撑着粗壮的腰身，一手指着一个衣着简朴的少年，横眉冷眼道：“丑东西，你睁大眼睛瞧瞧，这是济安堂，那是我们家的千金独女，如今又是金公子的未婚妻，不是你一个小伙计高攀得起的，还不快滚！”
少年面红耳赤，忍屈道：“我是真心喜欢春茉，想要照顾她保护她一生一世！我会努力赚钱，让春茉过好日子的，他不会是春茉的良配！春茉，不要相信他，他不是好人！”
那个叫春茉的女孩子是这家济安堂掌柜的独生女儿，年芳十八岁，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生的面如桃花。身穿绫罗裙，头戴金玉钗，皓腕上是几只质地极好的白玉镯。她站在亲娘身后，脸上既羞又急，不住眼的看一旁的俊美公子和被骂的丑陋青年，似乎想开口，却又有所顾及，不由得眼圈发红。
那富贵的金公子风度翩翩，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的翡翠玉佩，勾唇一笑，讽刺道：“你上没有遮风避雨的宅子，下没有三寸立锥之地，更没有拿的出手的银钱，想要春茉跟你吃糠咽菜吗？春茉跟了我，能住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使唤不完的成群奴仆，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你给得了她吗？”
少年狠狠盯着他，愤怒道：“你放屁！你心怀不轨，别有用心，我知道你是谁，骗得了春茉，别想骗我！”
老板娘不能容忍有人诋毁自己的千金女婿，朝后招招手，四五个手持棍棒的伙计鱼贯而出。
“给我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小子！”
少年铁骨铮铮，纵然被打得缩成一团，也要高声嚷嚷。
春茉面露不忍，偷偷扯着母亲的袖子，低声道：“阿娘，够了，别……”
老板娘一把推开女儿，瞪眼道：“你敢求情，我便将你撵出去，金公子不嫁也罢，跟他去住破庙喝风去！索性我也不只有一个女儿了！”
春茉脸登时白了，眼含热泪，默然退步。
穆小云叹息一声。
那少年声音渐渐低了。
金公子牵着春茉的手进去，春茉回头望了望，轻轻擦了擦眼角。
穆小云看的清楚，她对这个少年并非无情。
老板娘冷哼道：“赶紧滚，莫打扰我家生意！”
少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显得头上被打出来的淤紫格外突兀，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被揍。
他艰难的爬起来，落魄的走入人群。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
穆小云挤不进看热闹的人群，只在最外面听见了声音。
她问看热闹的路人：“这是怎么了？”
路人嗤嗤笑道：“又是一出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故事，倒比酒肆说书人讲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