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江寒雪睁开沉重的双眼，阳光温暖，打在眼帘却有些晃眼。她撑着手臂坐起，半靠在床头，脑袋还有些晕。
昨日记忆浮现，她好似是成亲了，还喝醉了。她脸上涌上红霞，感受了下身体，并未有什么不适，难道他昨晚未归。
这可不行，大婚之夜分寝而眠，若是让父皇知晓，不就露出马脚。她掀起红帐，欲下床寻洛明川，却见那人俯身趴于桌上，喜服仍旧穿在身上。
他莫不是在桌上睡了一宿？
洛明川听闻动静，站起想要行礼，她止住他的动作，“驸马不必多礼。”
江寒雪忆起昨日之事，沉吟片刻，说道，“那日在宣政殿上，我说倾慕于你并非肺腑之言，只因不愿嫁与黎南，可谁承想你竟直接应允。”她抬首与他对视，问出心中疑惑，“丞相应并非真心悦我吧？”
“若是真心呢？”
“怎会？”江寒雪听闻此言，惊得再无半分睡意，她挤出一抹笑，“丞相还是莫要说笑为好，你我从未见过，何谈倾慕。”
“公主不是说过臣救过你，怎是从未见过？”
提起这事，江寒雪心中好奇，“你当年是如何救我，又为何消失不见？”
“臣那年遇一女子落水，救上之时被人敲晕，再醒来时已躺在家中。”
“这样啊，那也只是一面之缘，丞相应当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洛明川浅淡的眸色灰暗了一瞬，说道，“方才只是臣玩笑之言，公主莫要当真。臣母忧心臣亲事已久，恰好公主说倾慕于臣，臣便应下了。”
江寒雪长叹，如此最好，两人互不亏欠。她斟酌半晌，说道，“既然你我都为应付家人，不如我们约法三章。”
“哦？公主想约定何事？”
“一是于外人面前假装亲密，二是私下互不干涉，三是若你我之中，有人遇上心仪之人，我们便和离，可好？”
洛明川垂下眼帘，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夏日炎炎，烈日炙烤大地，百鸟欢腾于青枝之上，蝉鸣不绝于耳。
江寒雪端坐铜镜前，星月在其身后为她盘发，镜中之人眉如新月，眼似湖泊，灵动明亮，红唇微勾，眉眼荡漾出笑意。
身后传来一道悦耳男声，嗓音如琴弦请拨，在空气中荡漾开来，低沉而富有磁性。
“公主真乃风华绝代。”洛明川自门外走来，身穿一袭金银绣线织就的锦袍，飞鸟图案点缀其上，身姿修长挺拔，发髻整齐一丝不苟。配上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仿佛一尊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精致而又完美。
“驸马过誉了。”
洛明川牵上她的手，动作熟练，“应当启程了，公主。”
“嗯。”江寒雪任由他牵着，踏上一架华美的马车，朝着皇宫方向徐徐向前。
今日是江寒雪的生辰，姜盛在皇宫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宫宴，宴请百官。
她料想入军营定会遭遇重重阻碍，与其暗地里和父皇说此事，然后看着百官弹劾与她，平白惹父皇费心，倒不如直接在群臣面前说出此事，她一身本领穿自外祖父，自是不拒任何挑战。
她身无官职，无法参与早朝，也只有此等宫宴才有机会面见文武百官，让他们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马车停下，两人相携下车，江寒雪挽着他的手，动作亲密，看着感情甚笃。
麟德殿内，筵席布置得富丽堂皇，顶上悬挂层叠的丝绸帷幔，花饰华美，装点在大殿各处，绚丽芳香。
江寒雪挽着姜盛的手臂，笑容得体优雅，随父皇坐于御座。洛明川方才已至席位，望着她出神，应是在想今日之事。
席中之人俱都跪下行礼，神色恭敬，“臣参见陛下，公主殿下。”
江盛笑容满面，大手一挥，道了句，“平身。今日是我儿寿辰，你们不必拘束，尽情畅饮即可。”
宴会序幕拉开，宾客们交谈欢笑，推杯换盏，仆役们忙碌地穿梭于宾客之间，轻巧地为他们倒酒，奉上美食。
酒足饭饱，到了献礼时间，礼物各异，有珠宝、宝剑、绸缎等贵重物品，也有曲集、画卷、书籍等文艺品。但这些都不是江寒雪在意之物。
大臣们献过宝物，江寒雪目光灼灼地看向父皇，待他开口。
“雪儿，今日是你生辰，你想要父皇赠你何物？”
听闻此言，江寒雪心跳快了几分，她走下高台，跪在皇帝前面，大声说道，“女儿欲入军营为将。”
此言一出，席上一片哗然。
年过古稀的御史大夫黄忠走出，躬身而立，他头发花白，一身正红色常服，言辞恳切，“陛下不可啊，女子进入军营实乃荒谬，传出去不是让他国笑我大乾无人，竟让一女子领兵。”
“黄大人说得有理。”席间纷纷附和，“女子出仕，从未有过之事，就算是公主也不可。”
“公主日常骄纵霸道，成亲前要换夫君也就罢了，今日竟还提出这等无理要求，实在任性。”
指责与谩骂纷至沓然，江寒雪跪在那里岿然不动，没有半分退却，她声音铿锵有力，“父皇，女儿自小熟读兵书，兵法谋略谨记于心，自问不输于男子，为何仅仅因为性别便断了女儿鸿鹄之志。”
“鸿鹄之志？”黄忠冷笑一声，“女人的鸿鹄之志应该是居于后宅，相夫教子，此等贞洁女子，才配得上世人称赞。”
他转头看向端坐不语的洛明川，似乎想要他出来制止江寒雪，“丞相，你说是吗？”
洛明川缓步走出，跪在江寒雪身旁,“臣以为，天下事应以能力分长短，而非性别。”他扫视众人，面不改色道，“尔等莫要小瞧女子，她有才华，有胆识，为何不能一展宏图。”
“你...”黄忠气的眉毛竖起，“你身为丞相，竟然惧内如此，实在枉为男人。”
洛明川冷淡回道，“我是否是男子，可不是黄大人您说的算的。”
“砰！”坐于高位的江盛一身明黄龙袍，神色威严，他猛地一拍桌板，“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大殿安静下来，江盛蹙眉看向女儿，“雪儿为何想要为将？”
“父皇夙兴夜寐，日夜操劳国事，儿臣自以为胸有韬略，想为父皇分忧，也愿助力国家昌盛，为天下万民谋福。”
江盛似乎被她说动，眼中含着欣赏，神色动容。
“臣以为不妥。”一道沙哑嗓音在殿中响起，江寒雪转头看去，黎南身着甲胄，从殿门走进。他跪在她身旁，脸庞黝黑，眉眼间多了些坚韧，“臣来晚了，请陛下责罚。”
听说因她婚前改嫁他人，让好面子的镇远侯觉得丢脸至极，一怒之下将他丢到军营，不让他归家，他本在军营任有官职，去那里也算名正言顺，还能避避风头。
今日他应是私自跑出来的，坐在一边看热闹的镇远侯惊得嘴巴大长，头发快被他薅秃了。镇远侯似乎不想掺和此事，走上前拉住黎南，欲把他拉走，“臣教子不严，还望陛下见谅。”
却没想到黎南甩手挣脱父亲，对江盛说道，“臣以为纸上得来终觉浅，公主只读兵书，纸上谈兵，不切实际。”
江寒雪转头看他，暗道来得真是时候，她正缺一垫脚石让百官心悦诚服，姜盛出身将门，自小在军营长大，也曾有过战绩，来当这个踏脚石再合适不过。
她佯装恼怒，引他上钩，“不如本宫和小侯爷比划一二，看看究竟是谁纸上谈兵。来人，拿军棋来。”
军旗乃是前朝一位将军发明，本来只是用于玩乐，经过后人改良，可模拟战场之上排兵布阵，也可用于将领之间切磋实力。
半炷香时间过去，两个太监哼哧哼哧得抬着棋盘走进，放在大殿正中。
这棋盘长三尺，宽两尺，四角各有支撑，与其说是棋盘，倒不如说是棋桌。桌面之上以中间为界，两边各有铜铸兵将，分为红蓝两色，工艺精巧，恍若真人。
江寒雪起身走至棋盘之前，手执红子。
而那边，镇远侯见黎南执意如此，也不再相劝，只小声叮嘱几句，听罢，黎南对父亲点头，语气漫不经心，“父亲莫要担忧，孩儿自小长在军营，怎会敌不过一介女流。”
黎南也捏起蓝子，斗志昂扬，“公主莫要怪臣不留情面。”
江盛坐在棋盘侧边观棋不语，席间大臣也都离开席位，围着棋盘站成一圈，屏息凝气，好奇观望。
棋局开始，两人陆续动子。
一炷香之后，江寒雪表情凝重而专注，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寻思。她摩挲着手中红子，犹豫地审视棋盘，似乎在寻找那个最佳的策略。
棋盘上局势错综复杂，红蓝棋子在棋盘上相互交错，争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棋盘中央地带是一片竞争最激烈的区域，每一子的下放都能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片区域仿佛两军对峙的前线，而红子已经显露颓势。
黎南嘴角漾起笑意，眼中满是势在必得，利落地落下一子，似乎为了出被退婚的怨气，出言嘲讽，“公主不过如此。”
围观之人也露出笑意，议论纷纷。
“我观此棋局胜负已定，红子已难以翻身。”
“小侯爷自小耳濡目染，定不是后宫中长成的公主可比。”
“确实，方才见公主信心满满，现在看来不过是志大才疏，自欺欺人罢了。这等才能，黄口小儿都比不过，还想派兵遣将，实在是可笑。”
又下过一轮，黎南笑意更盛，“公主不若投降，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未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负，仍是未知之数。”江寒雪一改慌张神色，泰然自若地落下一子，黑色的瞳孔中烛光摇曳。
她目光落在棋盘，神色愉悦，天罗地网已经布下，自大的猎物也已自寻死路，只待她收网。
她悠然落下一子，只这一子却让棋盘上形式大变，红子逆转颓势，开始乘胜追击。
“这...怎么可能。”黎南额头渗出冷汗，再也笑不出来，他捏着棋子，举棋不定的模样和她方才一般无二，但她是佯装出来哄骗与他，而他是真真正正不知如何落子。
江寒雪睁开沉重的双眼，阳光温暖，打在眼帘却有些晃眼。她撑着手臂坐起，半靠在床头，脑袋还有些晕。
昨日记忆浮现，她好似是成亲了，还喝醉了。她脸上涌上红霞，感受了下身体，并未有什么不适，难道他昨晚未归。
这可不行，大婚之夜分寝而眠，若是让父皇知晓，不就露出马脚。她掀起红帐，欲下床寻洛明川，却见那人俯身趴于桌上，喜服仍旧穿在身上。
他莫不是在桌上睡了一宿？
洛明川听闻动静，站起想要行礼，她止住他的动作，“驸马不必多礼。”
江寒雪忆起昨日之事，沉吟片刻，说道，“那日在宣政殿上，我说倾慕于你并非肺腑之言，只因不愿嫁与黎南，可谁承想你竟直接应允。”她抬首与他对视，问出心中疑惑，“丞相应并非真心悦我吧？”
“若是真心呢？”
“怎会？”江寒雪听闻此言，惊得再无半分睡意，她挤出一抹笑，“丞相还是莫要说笑为好，你我从未见过，何谈倾慕。”
“公主不是说过臣救过你，怎是从未见过？”
提起这事，江寒雪心中好奇，“你当年是如何救我，又为何消失不见？”
“臣那年遇一女子落水，救上之时被人敲晕，再醒来时已躺在家中。”
“这样啊，那也只是一面之缘，丞相应当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洛明川浅淡的眸色灰暗了一瞬，说道，“方才只是臣玩笑之言，公主莫要当真。臣母忧心臣亲事已久，恰好公主说倾慕于臣，臣便应下了。”
江寒雪长叹，如此最好，两人互不亏欠。她斟酌半晌，说道，“既然你我都为应付家人，不如我们约法三章。”
“哦？公主想约定何事？”
“一是于外人面前假装亲密，二是私下互不干涉，三是若你我之中，有人遇上心仪之人，我们便和离，可好？”
洛明川垂下眼帘，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夏日炎炎，烈日炙烤大地，百鸟欢腾于青枝之上，蝉鸣不绝于耳。
江寒雪端坐铜镜前，星月在其身后为她盘发，镜中之人眉如新月，眼似湖泊，灵动明亮，红唇微勾，眉眼荡漾出笑意。
身后传来一道悦耳男声，嗓音如琴弦请拨，在空气中荡漾开来，低沉而富有磁性。
“公主真乃风华绝代。”洛明川自门外走来，身穿一袭金银绣线织就的锦袍，飞鸟图案点缀其上，身姿修长挺拔，发髻整齐一丝不苟。配上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仿佛一尊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精致而又完美。
“驸马过誉了。”
洛明川牵上她的手，动作熟练，“应当启程了，公主。”
“嗯。”江寒雪任由他牵着，踏上一架华美的马车，朝着皇宫方向徐徐向前。
今日是江寒雪的生辰，姜盛在皇宫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宫宴，宴请百官。
她料想入军营定会遭遇重重阻碍，与其暗地里和父皇说此事，然后看着百官弹劾与她，平白惹父皇费心，倒不如直接在群臣面前说出此事，她一身本领穿自外祖父，自是不拒任何挑战。
她身无官职，无法参与早朝，也只有此等宫宴才有机会面见文武百官，让他们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马车停下，两人相携下车，江寒雪挽着他的手，动作亲密，看着感情甚笃。
麟德殿内，筵席布置得富丽堂皇，顶上悬挂层叠的丝绸帷幔，花饰华美，装点在大殿各处，绚丽芳香。
江寒雪挽着姜盛的手臂，笑容得体优雅，随父皇坐于御座。洛明川方才已至席位，望着她出神，应是在想今日之事。
席中之人俱都跪下行礼，神色恭敬，“臣参见陛下，公主殿下。”
江盛笑容满面，大手一挥，道了句，“平身。今日是我儿寿辰，你们不必拘束，尽情畅饮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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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到了献礼时间，礼物各异，有珠宝、宝剑、绸缎等贵重物品，也有曲集、画卷、书籍等文艺品。但这些都不是江寒雪在意之物。
大臣们献过宝物，江寒雪目光灼灼地看向父皇，待他开口。
“雪儿，今日是你生辰，你想要父皇赠你何物？”
听闻此言，江寒雪心跳快了几分，她走下高台，跪在皇帝前面，大声说道，“女儿欲入军营为将。”
此言一出，席上一片哗然。
年过古稀的御史大夫黄忠走出，躬身而立，他头发花白，一身正红色常服，言辞恳切，“陛下不可啊，女子进入军营实乃荒谬，传出去不是让他国笑我大乾无人，竟让一女子领兵。”
“黄大人说得有理。”席间纷纷附和，“女子出仕，从未有过之事，就算是公主也不可。”
“公主日常骄纵霸道，成亲前要换夫君也就罢了，今日竟还提出这等无理要求，实在任性。”
指责与谩骂纷至沓然，江寒雪跪在那里岿然不动，没有半分退却，她声音铿锵有力，“父皇，女儿自小熟读兵书，兵法谋略谨记于心，自问不输于男子，为何仅仅因为性别便断了女儿鸿鹄之志。”
“鸿鹄之志？”黄忠冷笑一声，“女人的鸿鹄之志应该是居于后宅，相夫教子，此等贞洁女子，才配得上世人称赞。”
他转头看向端坐不语的洛明川，似乎想要他出来制止江寒雪，“丞相，你说是吗？”
洛明川缓步走出，跪在江寒雪身旁,“臣以为，天下事应以能力分长短，而非性别。”他扫视众人，面不改色道，“尔等莫要小瞧女子，她有才华，有胆识，为何不能一展宏图。”
“你...”黄忠气的眉毛竖起，“你身为丞相，竟然惧内如此，实在枉为男人。”
洛明川冷淡回道，“我是否是男子，可不是黄大人您说的算的。”
“砰！”坐于高位的江盛一身明黄龙袍，神色威严，他猛地一拍桌板，“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大殿安静下来，江盛蹙眉看向女儿，“雪儿为何想要为将？”
“父皇夙兴夜寐，日夜操劳国事，儿臣自以为胸有韬略，想为父皇分忧，也愿助力国家昌盛，为天下万民谋福。”
江盛似乎被她说动，眼中含着欣赏，神色动容。
“臣以为不妥。”一道沙哑嗓音在殿中响起，江寒雪转头看去，黎南身着甲胄，从殿门走进。他跪在她身旁，脸庞黝黑，眉眼间多了些坚韧，“臣来晚了，请陛下责罚。”
听说因她婚前改嫁他人，让好面子的镇远侯觉得丢脸至极，一怒之下将他丢到军营，不让他归家，他本在军营任有官职，去那里也算名正言顺，还能避避风头。
今日他应是私自跑出来的，坐在一边看热闹的镇远侯惊得嘴巴大长，头发快被他薅秃了。镇远侯似乎不想掺和此事，走上前拉住黎南，欲把他拉走，“臣教子不严，还望陛下见谅。”
却没想到黎南甩手挣脱父亲，对江盛说道，“臣以为纸上得来终觉浅，公主只读兵书，纸上谈兵，不切实际。”
江寒雪转头看他，暗道来得真是时候，她正缺一垫脚石让百官心悦诚服，姜盛出身将门，自小在军营长大，也曾有过战绩，来当这个踏脚石再合适不过。
她佯装恼怒，引他上钩，“不如本宫和小侯爷比划一二，看看究竟是谁纸上谈兵。来人，拿军棋来。”
军旗乃是前朝一位将军发明，本来只是用于玩乐，经过后人改良，可模拟战场之上排兵布阵，也可用于将领之间切磋实力。
半炷香时间过去，两个太监哼哧哼哧得抬着棋盘走进，放在大殿正中。
这棋盘长三尺，宽两尺，四角各有支撑，与其说是棋盘，倒不如说是棋桌。桌面之上以中间为界，两边各有铜铸兵将，分为红蓝两色，工艺精巧，恍若真人。
江寒雪起身走至棋盘之前，手执红子。
而那边，镇远侯见黎南执意如此，也不再相劝，只小声叮嘱几句，听罢，黎南对父亲点头，语气漫不经心，“父亲莫要担忧，孩儿自小长在军营，怎会敌不过一介女流。”
黎南也捏起蓝子，斗志昂扬，“公主莫要怪臣不留情面。”
江盛坐在棋盘侧边观棋不语，席间大臣也都离开席位，围着棋盘站成一圈，屏息凝气，好奇观望。
棋局开始，两人陆续动子。
一炷香之后，江寒雪表情凝重而专注，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寻思。她摩挲着手中红子，犹豫地审视棋盘，似乎在寻找那个最佳的策略。
棋盘上局势错综复杂，红蓝棋子在棋盘上相互交错，争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棋盘中央地带是一片竞争最激烈的区域，每一子的下放都能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片区域仿佛两军对峙的前线，而红子已经显露颓势。
黎南嘴角漾起笑意，眼中满是势在必得，利落地落下一子，似乎为了出被退婚的怨气，出言嘲讽，“公主不过如此。”
围观之人也露出笑意，议论纷纷。
“我观此棋局胜负已定，红子已难以翻身。”
“小侯爷自小耳濡目染，定不是后宫中长成的公主可比。”
“确实，方才见公主信心满满，现在看来不过是志大才疏，自欺欺人罢了。这等才能，黄口小儿都比不过，还想派兵遣将，实在是可笑。”
又下过一轮，黎南笑意更盛，“公主不若投降，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未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负，仍是未知之数。”江寒雪一改慌张神色，泰然自若地落下一子，黑色的瞳孔中烛光摇曳。
她目光落在棋盘，神色愉悦，天罗地网已经布下，自大的猎物也已自寻死路，只待她收网。
她悠然落下一子，只这一子却让棋盘上形式大变，红子逆转颓势，开始乘胜追击。
“这...怎么可能。”黎南额头渗出冷汗，再也笑不出来，他捏着棋子，举棋不定的模样和她方才一般无二，但她是佯装出来哄骗与他，而他是真真正正不知如何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