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思源走上前去，“县主身子不舒服？”
覃乐捏了捏肩头，轻笑道：“小毛病，不值一提。”
天塌了也有这张嘴顶着，声音轻飘飘地，是个人都能听出病得不轻。
洪思源明朗一笑，感慨道：“县主还是一如往昔，是个性情中人。”
“洪大人有话直说，何必跟我客套？”覃乐道。
听了这话，八面玲珑的洪思源也就不再和她兜圈子了，“也是，本官都快忘了，你和我们这群人，并无二致。”
都是身居高位谋身之人，不是一张嘴就能忽悠的。
覃乐笑了笑，抬头看着他，“大人，民女的身份不比从前，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怎敢您相提并论。”
四目相对，洪思源面色如常，“陛下今日将你晾在外面一个时辰，心里没气？”
“雷霆雨露具是天恩，不敢有气，”覃乐顿了顿，“倒是大人，您是来替陛下试探我的？”
洪思源止步，仰头望着满天繁星，怅然道：“储君之争，震荡一朝，祸及根本，今陛下龙体欠安，却无立太子之意，现在外面已有诸多猜测。”
覃乐不语。
洪思源缓缓说道：“偏安一隅的王朝不长命，眼下南方有叛军造反，北方有蛮夷虎视眈眈，已然到了危机关头。”
覃乐道：“洪大人不愧是朝廷肱骨之臣。”
洪思源道：“当国日久，难免贪恋权力，私心罢了。”
覃乐一愣，偏过头去看他。
宦海沉浮三十余年，百官对他众说纷坛，褒贬不一，可他也是凭实力坐上去，老辣之人，此刻竟如此坦然。
洪思源看出她的疑惑，转而笑道：“本官没必要瞒着你，一个小丫头，今年不过二十三，于本官而言到底是个孩子，而今你做的事本官能看懂，关于扬州，过几日就该传回消息，现在与漕运相关的人皆以入狱接受审查，符振中想遮掩的事瞒不了多久。”
覃乐低着头，神智模糊不清，手脚也跟着发抖，走得每一步都及其艰难。
两人刚好走到城门口。
洪思源察觉她不太对劲，“县主？”
覃乐摇了摇头，声音带了几分嘶哑：“不妨事。”
“覃乐。”
梁珏走到她身旁，眼底染上了几分冷意。
洪思源抬头看着梁珏，听她介绍道：“这位是见知枢密院事洪大人，五殿下。”
梁珏规规矩矩的打了个招呼。
洪思源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道：“真没想到，小殿下相貌如此出挑，本官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梁珏：“......”
覃乐掩面干咳一声，“大人。”
洪思源笑道：“今日太晚了，县主早些回去歇息，顺便找个郎中瞧一瞧，别耽误了。”
“有劳大人挂念。”
马车里，覃乐手脚冰凉，赶快裹了件毯子暖和，缓过来一口气，吩咐道：“去竹园。”
梁珏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大抵也能想明白她为什么去这久？
第二日清晨，宁远侯府。
丫鬟脚步匆忙，穿过长廊直奔平秋院，喊道：“老太太，出事了！”
崔氏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什么事大惊小怪，平日里挨训还不够？”
听到挨训，丫鬟吓得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一时心急失了规矩，下次不会了。”
崔氏清了清嗓子，“事不过三，最好不要有第二回，我讨厌有人坏了我的规矩。”
丫鬟松了口气，连忙应声。
崔氏翻开几页账本，“说吧，发生了何事？”
丫鬟答道：“大小姐，是大小姐在屋里摔东西。”
崔氏嗤笑一声：“这个小丫头主意大得很，你们可千万看紧些，明日就是大婚，千万不要出了差错，至于屋里东西，让她砸，砸完了，你们记着账，到时候财物损失都记在她的嫁妆里。”
丫鬟攥紧了手，轻声道：“可夫人那边......”
崔氏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道：“可是生病了？”
丫鬟道：“前日就病倒了，还未请郎中，夫人从小身子羸弱，怕是不能再拖了。”
“是吗？”崔氏想了想，，睨了她一眼“那还不赶快去请郎中，有病就去瞧，我可不想被人落下口舌。”
丫鬟眼眶通红，攥着衣角转身离开。
正在此时，一位孩童偷偷摸摸潜入院中，观察片刻，往对面的树下扔了一块石子，引开家仆的注意力。
“什么人？！”家仆听见动静立即寻了过去。
孩童借着他们离开的时机，蹬着树干爬上了上去，树虽不高，但孩子年龄小，力气有限，中途有两次险些掉下来，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姐姐，姐姐。”
霍云茵转头看向窗外，霎时脸色苍白如纸，连忙拽住了孩童的手腕，“你怎么在这儿，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可，可，姐姐被人关起来了，”霍云暮委屈地望着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想姐姐了......”
霍云茵把人抱进屋子，低头扫一眼门口的家仆。
好在没被人发现。
霍云茵蹲下身，擦拭着眼泪，故作坚强道：“云暮，下次别这样做了，很危险的。”
“姐姐，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霍云暮憋回眼泪，从怀里拿出一个压扁的馒头，“我听他们说你好几日都没吃东西了，这是我从厨房拿的，姐姐吃点吧。”
霍云茵看着他鼻头一酸，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哽咽道：“云暮长大了，以后，以后一定要平安快乐。”
霍云暮心思敏感，察觉到姐姐的情绪，轻拍着她的肩膀，“姐姐，她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了，是真的吗？”
霍云茵不再说话。
霍云暮从怀里出来，低声道：“姐姐离开这里吧，我会照顾好阿娘的。”
“暮儿乖，姐姐会保护你和阿娘，姐姐不会离开这的。”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
姐弟两人吓得一激灵，齐齐看向门口。
崔氏抬脚迈进门死盯着两人，“离开？离开侯府，你能去哪？”
霍云茵把弟弟护在身后，站起身，“我不会离开，也不会嫁人，这里是我家，鸠占鹊巢的是你，该滚蛋的人也是你。”
“你家？真是好笑，这里什么时候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在侯府四十余载，劳苦功高无人理会，如今霍家遭难，全靠我一人撑起侯府，”崔氏说得言辞凿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整日里我殚精竭虑，只为重振门楣，东山再起，而你呢，你只为一己私欲，与我大打出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霍家，你合该与大局为重，你叫我滚？你有什么资格！”
霍云茵怔了怔，苦笑道：“你说这些话，难道就不脸红么？这四十多年，你做过什么事？有一件吗？不择手段攀附权势竟说得如此好听，你怎么不去说书？”
崔氏抿紧嘴唇，登时凶相毕露，“霍老夫人得了失心疯，大夫人又一病不起，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以后在侯府，只有我说了算，我的说话便是规矩！”
霍云茵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着，是了，侯府的长辈只有她了。
“你竟然背着我......给茵儿订了婚事？”声音气若游丝，一女子颤颤巍巍地走进门，鬓发微乱，脸上毫无血色，“崔氏，你说话！”
姐弟两人异口同声：“娘！”
进屋的女子是霍戬臣的妻子盛嫣。
崔氏瞪了一眼门口的家仆，然后看向她，“聘礼都收了，明日就是大婚。”
姐弟两人走到霍夫人身边，关切道：“娘，你身体怎么样了？”
霍夫人拍了拍两个孩子的手，道：“茵儿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难道不应该事先和我说清楚？”
崔氏理直气壮道：“我也是为你好，你前几日病着，不该为此事忧思，如今醒了，那我就告诉你。”
霍夫人调整了一下呼吸，斩钉截铁道：“退婚！”
“笑话，聘礼都收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崔氏不以为然，“而且这是我精挑细选的婚事，不会亏了她的。”
霍夫人平生第一次与人争吵，抬起微红的眼眸，“退婚！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把茵儿嫁给那个混账！”
“这个家我说了算！来人，把夫人带回院子看郎中，”崔氏捏着扇子指了指房门，厉声道：“你们把房门看好了，没我的命令，苍蝇都不准进去。”
“谁敢！”霍夫人喊了一声，三人紧紧抱在一团，家仆、丫鬟碍于身份不敢上前。
霍云茵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喊道：“你不过是个姨娘！”
崔氏见状震怒，甩手给了霍云茵一个巴掌，咬牙喊道：“真是反了天了！给我拖下去！听不懂我的话了吗？知不知道这里谁是主子！”
下人们不敢得罪崔氏，暗下决心正准备动手，忽然听到，“谁是主子？”
声音森冷，令人脊背发凉。
众人齐齐回头，皆是一惊，然而霍夫人看见她更是热泪盈眶，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思念已久，挂念已久，今日终于得见。
霍云茵激动道：“姐姐！”
霍云暮不认识她，但看见母亲和姐姐如此激动，就知道她是站在她们一边的。
覃乐移开视线，看向崔氏，唇角勾起一个残忍地笑，“定远侯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事？”
崔氏咬了咬牙，“我是长辈，自然是由我来做主！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事？”
霍夫人道：“她不是外人！”
覃乐眼波微动，继续问道：“婚事你订的？”
霍氏思索片刻，“我知晓你和霍家的关系，你心里挂念，我明白，婚事是极好的，你不必操心。”
覃乐走上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婚事既是你提的，那就由你来嫁。”
崔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失声道：“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我是在和商量？”覃乐说完，扫了一眼屋里家仆，“把嫁衣取来，给这位......主子穿上。”
家仆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也觉得此刻该听她的，随即一路小跑离开。
“荒唐！姬上雪，你真以为，还能像从前那般作威作福吗？”崔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想让全西都的人看宁远侯府的笑话！”
覃乐但笑不语。
崔氏绞着手指，看着家仆拿来婚服，不由得后退几步，她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覃乐道：“给她穿上。”
霍夫人以为她在开玩笑，现在一看，是动了真格，“上雪，算了，再怎么说，她也是......”
覃乐想到盛嫣心软，见不得这种场面，于是道：“云茵，带夫人回去休息。”
霍夫人道：“上雪，你别——”
覃乐打断她：“夫人先去歇息吧，一会儿我就去看望霍老夫人，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我只是想和她算算旧账罢了。”
覃乐捏了捏肩头，轻笑道：“小毛病，不值一提。”
天塌了也有这张嘴顶着，声音轻飘飘地，是个人都能听出病得不轻。
洪思源明朗一笑，感慨道：“县主还是一如往昔，是个性情中人。”
“洪大人有话直说，何必跟我客套？”覃乐道。
听了这话，八面玲珑的洪思源也就不再和她兜圈子了，“也是，本官都快忘了，你和我们这群人，并无二致。”
都是身居高位谋身之人，不是一张嘴就能忽悠的。
覃乐笑了笑，抬头看着他，“大人，民女的身份不比从前，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怎敢您相提并论。”
四目相对，洪思源面色如常，“陛下今日将你晾在外面一个时辰，心里没气？”
“雷霆雨露具是天恩，不敢有气，”覃乐顿了顿，“倒是大人，您是来替陛下试探我的？”
洪思源止步，仰头望着满天繁星，怅然道：“储君之争，震荡一朝，祸及根本，今陛下龙体欠安，却无立太子之意，现在外面已有诸多猜测。”
覃乐不语。
洪思源缓缓说道：“偏安一隅的王朝不长命，眼下南方有叛军造反，北方有蛮夷虎视眈眈，已然到了危机关头。”
覃乐道：“洪大人不愧是朝廷肱骨之臣。”
洪思源道：“当国日久，难免贪恋权力，私心罢了。”
覃乐一愣，偏过头去看他。
宦海沉浮三十余年，百官对他众说纷坛，褒贬不一，可他也是凭实力坐上去，老辣之人，此刻竟如此坦然。
洪思源看出她的疑惑，转而笑道：“本官没必要瞒着你，一个小丫头，今年不过二十三，于本官而言到底是个孩子，而今你做的事本官能看懂，关于扬州，过几日就该传回消息，现在与漕运相关的人皆以入狱接受审查，符振中想遮掩的事瞒不了多久。”
覃乐低着头，神智模糊不清，手脚也跟着发抖，走得每一步都及其艰难。
两人刚好走到城门口。
洪思源察觉她不太对劲，“县主？”
覃乐摇了摇头，声音带了几分嘶哑：“不妨事。”
“覃乐。”
梁珏走到她身旁，眼底染上了几分冷意。
洪思源抬头看着梁珏，听她介绍道：“这位是见知枢密院事洪大人，五殿下。”
梁珏规规矩矩的打了个招呼。
洪思源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道：“真没想到，小殿下相貌如此出挑，本官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梁珏：“......”
覃乐掩面干咳一声，“大人。”
洪思源笑道：“今日太晚了，县主早些回去歇息，顺便找个郎中瞧一瞧，别耽误了。”
“有劳大人挂念。”
马车里，覃乐手脚冰凉，赶快裹了件毯子暖和，缓过来一口气，吩咐道：“去竹园。”
梁珏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大抵也能想明白她为什么去这久？
第二日清晨，宁远侯府。
丫鬟脚步匆忙，穿过长廊直奔平秋院，喊道：“老太太，出事了！”
崔氏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什么事大惊小怪，平日里挨训还不够？”
听到挨训，丫鬟吓得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一时心急失了规矩，下次不会了。”
崔氏清了清嗓子，“事不过三，最好不要有第二回，我讨厌有人坏了我的规矩。”
丫鬟松了口气，连忙应声。
崔氏翻开几页账本，“说吧，发生了何事？”
丫鬟答道：“大小姐，是大小姐在屋里摔东西。”
崔氏嗤笑一声：“这个小丫头主意大得很，你们可千万看紧些，明日就是大婚，千万不要出了差错，至于屋里东西，让她砸，砸完了，你们记着账，到时候财物损失都记在她的嫁妆里。”
丫鬟攥紧了手，轻声道：“可夫人那边......”
崔氏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道：“可是生病了？”
丫鬟道：“前日就病倒了，还未请郎中，夫人从小身子羸弱，怕是不能再拖了。”
“是吗？”崔氏想了想，，睨了她一眼“那还不赶快去请郎中，有病就去瞧，我可不想被人落下口舌。”
丫鬟眼眶通红，攥着衣角转身离开。
正在此时，一位孩童偷偷摸摸潜入院中，观察片刻，往对面的树下扔了一块石子，引开家仆的注意力。
“什么人？！”家仆听见动静立即寻了过去。
孩童借着他们离开的时机，蹬着树干爬上了上去，树虽不高，但孩子年龄小，力气有限，中途有两次险些掉下来，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姐姐，姐姐。”
霍云茵转头看向窗外，霎时脸色苍白如纸，连忙拽住了孩童的手腕，“你怎么在这儿，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可，可，姐姐被人关起来了，”霍云暮委屈地望着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想姐姐了......”
霍云茵把人抱进屋子，低头扫一眼门口的家仆。
好在没被人发现。
霍云茵蹲下身，擦拭着眼泪，故作坚强道：“云暮，下次别这样做了，很危险的。”
“姐姐，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霍云暮憋回眼泪，从怀里拿出一个压扁的馒头，“我听他们说你好几日都没吃东西了，这是我从厨房拿的，姐姐吃点吧。”
霍云茵看着他鼻头一酸，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哽咽道：“云暮长大了，以后，以后一定要平安快乐。”
霍云暮心思敏感，察觉到姐姐的情绪，轻拍着她的肩膀，“姐姐，她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了，是真的吗？”
霍云茵不再说话。
霍云暮从怀里出来，低声道：“姐姐离开这里吧，我会照顾好阿娘的。”
“暮儿乖，姐姐会保护你和阿娘，姐姐不会离开这的。”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
姐弟两人吓得一激灵，齐齐看向门口。
崔氏抬脚迈进门死盯着两人，“离开？离开侯府，你能去哪？”
霍云茵把弟弟护在身后，站起身，“我不会离开，也不会嫁人，这里是我家，鸠占鹊巢的是你，该滚蛋的人也是你。”
“你家？真是好笑，这里什么时候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在侯府四十余载，劳苦功高无人理会，如今霍家遭难，全靠我一人撑起侯府，”崔氏说得言辞凿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整日里我殚精竭虑，只为重振门楣，东山再起，而你呢，你只为一己私欲，与我大打出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霍家，你合该与大局为重，你叫我滚？你有什么资格！”
霍云茵怔了怔，苦笑道：“你说这些话，难道就不脸红么？这四十多年，你做过什么事？有一件吗？不择手段攀附权势竟说得如此好听，你怎么不去说书？”
崔氏抿紧嘴唇，登时凶相毕露，“霍老夫人得了失心疯，大夫人又一病不起，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以后在侯府，只有我说了算，我的说话便是规矩！”
霍云茵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着，是了，侯府的长辈只有她了。
“你竟然背着我......给茵儿订了婚事？”声音气若游丝，一女子颤颤巍巍地走进门，鬓发微乱，脸上毫无血色，“崔氏，你说话！”
姐弟两人异口同声：“娘！”
进屋的女子是霍戬臣的妻子盛嫣。
崔氏瞪了一眼门口的家仆，然后看向她，“聘礼都收了，明日就是大婚。”
姐弟两人走到霍夫人身边，关切道：“娘，你身体怎么样了？”
霍夫人拍了拍两个孩子的手，道：“茵儿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难道不应该事先和我说清楚？”
崔氏理直气壮道：“我也是为你好，你前几日病着，不该为此事忧思，如今醒了，那我就告诉你。”
霍夫人调整了一下呼吸，斩钉截铁道：“退婚！”
“笑话，聘礼都收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崔氏不以为然，“而且这是我精挑细选的婚事，不会亏了她的。”
霍夫人平生第一次与人争吵，抬起微红的眼眸，“退婚！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把茵儿嫁给那个混账！”
“这个家我说了算！来人，把夫人带回院子看郎中，”崔氏捏着扇子指了指房门，厉声道：“你们把房门看好了，没我的命令，苍蝇都不准进去。”
“谁敢！”霍夫人喊了一声，三人紧紧抱在一团，家仆、丫鬟碍于身份不敢上前。
霍云茵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喊道：“你不过是个姨娘！”
崔氏见状震怒，甩手给了霍云茵一个巴掌，咬牙喊道：“真是反了天了！给我拖下去！听不懂我的话了吗？知不知道这里谁是主子！”
下人们不敢得罪崔氏，暗下决心正准备动手，忽然听到，“谁是主子？”
声音森冷，令人脊背发凉。
众人齐齐回头，皆是一惊，然而霍夫人看见她更是热泪盈眶，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思念已久，挂念已久，今日终于得见。
霍云茵激动道：“姐姐！”
霍云暮不认识她，但看见母亲和姐姐如此激动，就知道她是站在她们一边的。
覃乐移开视线，看向崔氏，唇角勾起一个残忍地笑，“定远侯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事？”
崔氏咬了咬牙，“我是长辈，自然是由我来做主！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事？”
霍夫人道：“她不是外人！”
覃乐眼波微动，继续问道：“婚事你订的？”
霍氏思索片刻，“我知晓你和霍家的关系，你心里挂念，我明白，婚事是极好的，你不必操心。”
覃乐走上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婚事既是你提的，那就由你来嫁。”
崔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失声道：“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我是在和商量？”覃乐说完，扫了一眼屋里家仆，“把嫁衣取来，给这位......主子穿上。”
家仆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也觉得此刻该听她的，随即一路小跑离开。
“荒唐！姬上雪，你真以为，还能像从前那般作威作福吗？”崔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想让全西都的人看宁远侯府的笑话！”
覃乐但笑不语。
崔氏绞着手指，看着家仆拿来婚服，不由得后退几步，她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覃乐道：“给她穿上。”
霍夫人以为她在开玩笑，现在一看，是动了真格，“上雪，算了，再怎么说，她也是......”
覃乐想到盛嫣心软，见不得这种场面，于是道：“云茵，带夫人回去休息。”
霍夫人道：“上雪，你别——”
覃乐打断她：“夫人先去歇息吧，一会儿我就去看望霍老夫人，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我只是想和她算算旧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