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这一声笑极轻极淡，好似只是元湛微微换气呼吸的声音。
众人的眼神立时都拢到元湛身上的号牌，高雅矜贵的兰公子也有被不学无术的乐凰公主殿下祸祸的一天，这不幸灾乐祸一番哪成！
可一看，众人取笑他的心思立刻烟消云散。
原因无他，他号牌上的兰花实是惟妙惟肖，优雅不可方物。
“怪不得他会笑，”众人心中这才感叹，这区别对待，饶是百年不化的坚冰，元湛也该融化了。
只有冉颜全神贯注盯着元湛的反应，从长廊高处可看得一清二楚，元湛的目光一直黏在元澈身上的号牌。
他向来从容不迫背在身后的右手，轻动了动，似乎想要抬手。
他的心绪动了？
冉颜这三月来一直提起的心稍稍归位，看来计划方向是对的。
众人的目光亦齐刷刷转到元澈胸前，那号牌上用墨写了大大的“天鹅”两字。
可画中那长长的脖子，笨拙的身姿，是鹅还是龟，又或是更像某种嗓音沙哑的禽类？
众人脑中不约而同地产生一种微妙的联想。
此时，凰月楼上的冉颜站定，轻轻吐纳几口，凝神盯着元湛的方向，抬手抛出了绣球。
楼下的茵月一看自家殿下这架势如此眼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殿下这三个月里除了捧着那本大僧西行记读，就是在反复演练这个姿势，为了今晚！
殿下的一片真心！
她眼巴巴地望向元湛所站的大圈儿，眼神比冉颜还要炽热迫切几分。
殿下想要的，就是她茵月舍命也要求来的。
绣球稳稳飞向了元湛所在的方向，而元湛的反应也丝毫未出大家意料之外。
他依旧是那么地优雅从容，轻轻侧身，绣球就与其擦身而过。
带起的衣袂微风轻轻将绣球推向了另一方向。
众人的目光亦是追随着绣球飞过的路线。
原以为绣球会落地，没成想只听“咚”的一声，绣球径直砸向了元湛斜后方的元澈胸口。绣球甫一触到号牌，就好似被什么力道牵扯了一下，微微停滞。
元澈傻了眼，下意识抬手去挡，这一双手环抱护住前胸的举动，却将将接住了刚要滚落绣球。
现场一片死寂。
众人如提线木偶般愣愣抬头看向元澈。
唯有他们的目光，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也可以？孽缘，不对，是天赐良缘。
“殿下，您别冲动！”凰月楼上传来一阵惊呼，竟是冉颜半伏在长廊的雕栏上，身子被后面几名宫女死死抱住。
刚才她扔出绣球后便双手合十，虔诚地注视着绣球飞出的方向，幻想自己心中的那个人能够轻轻地接住。然后，就看着绣球飞向元澈，他双手接住，愣愣看向自己的方向。
与他四目相对，冉颜一个激灵就想往下扑，把绣球给抢回来。
得亏身后的宫女反应快，不然今晚这绣球招驸马，可就酿出大祸了。
“颜儿！”太子冉颢焦急的声音响起，顾不得威仪，抬脚就往凰月楼上冲。
冉颜被第一时间冲上来的茵月从雕栏上扶下时，脸上仍是木然，显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颜儿你别做傻事，一切有哥为你做主”，冉颢极力压住翻涌而上的咳嗽，站在冉颜身边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道。
他本就身子瘦弱，平日里养尊处优，这一路快步跑上楼，如何不叫他吃力。
冉颢双手温暖厚实的触感唤醒了冉颜，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旋即露出了委屈又羞恼的表情。
平日里难掩骄傲光芒的丹凤眼，禁不住盈满了泪水。
“莫哭，一切有哥在，你想要什么哥都答应你”，冉颢慌了神，可越是安抚，冉颜就越伤心，大颗眼泪滴答滴答滑落。
到后来，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揪过冉颢的衣袖，用他的四爪蟒袍擦眼泪。
好一阵，她才瘪着嘴抽抽噎噎道：“太子哥哥，我要的是元湛。”
说时，她幽怨地看了眼楼下的元湛，可他压根连个余光都没给自己。
她忍不住梗着脖子大声嚷嚷道：“我要空谷幽兰的公子元湛”，又顿了顿压下哭腔，用更大更轻蔑的声音赌气道：“不是水货弟弟。”
冉颜在凰月楼上又哭又闹，楼下亦是热闹非凡。
陶青“啧啧”两声摇摇头，而后露出超然不羁的神情，姿态潇洒地用折扇拨开红绸，率先走到元湛那儿。
瞄了瞄捧着绣球不知所措的元澈，凑近元湛嬉笑道：“恭喜子俨兄，乐凰公主殿下如此容貌，身份又这么尊贵，令弟尚公主，可会让魏国公府愈发荣宠”。
赵宇带着诸位公子冲上来围住元湛兄弟，七嘴八舌地道喜。可孰人听不出他们话中的嘲讽意味有多浓。
今儿被乐凰公主又是红绸画圈儿又是号牌折腾了几番，他们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了。
这回可有好戏。
看看元澈那弱小、孤单又无助的身影，指不定日后怎么被这骄蛮公主给欺负呢？
听到楼下的嘈杂声，冉颜气鼓鼓地扭过头，就见元湛向来平静自持的脸上漾起一抹浅笑，淡然道：“各位说笑了，舍弟年纪还小，这场招亲不过是一场误会，作不得数”。
这笑意比刚才深多了，元湛俊美的面庞却愈发清冷疏离。
舍不得？很好。
她眼中差点要冒出火了，人家依旧是看都不看自己。
揪着冉颢袖子的手骤然收紧，冉颜甩着气鼓鼓的腮帮子道：“那孤偏要元澈日日留在宫中陪着孤！”
“别胡闹！”，冉颢的语气不禁加重几分，轻斥道。
即使再宠溺妹妹，身为监国太子，这些规矩分寸也是不能乱的。
可看着气鼓鼓的妹妹，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轻抚着她的发髻，耐心解释道：“外男如何能长留在宫中？”
“哼，宫里怎么没有外男？你身边的李司监不就是。”
冉颜轻飘飘的声音传入东宫总管李渔耳中，那叫一个震若惊雷。
他使劲弓着腰，恨不得把头埋进颈肩里，头皮似要被众人齐刷刷投来的灼热目光烫熟了，不禁暗暗叫苦。
这位乐凰公主殿下真是什么都敢说。
冉颜看着李渔微微颤抖的背脊，又瞥见楼下众人那呆若木鸡的神色，方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她在气头上又怎肯服软，紧紧攥拳不甘示弱地盯着元湛，蛮不在乎道：“让他净身入宫当太监不就成了。”
众人瞠目回望，不愧是兰公子元湛！
这般羞辱的话，他不怒不恼，反倒露出了更加从容淡然的笑。
他微微侧身，优雅伸出手好似将元澈护在身后。
只有冉颜知道，他这是怒了。
十几年的追逐爱慕，她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
且不说他周身气度在听到“净身入宫”几字骤然凛冽，就那护雏的姿态，可不是他寻常会做。
这就难受了？今生，不对，今晚就会让你更难受百倍千倍。
“颜儿，胡闹过了，”冉颢轻敲了敲冉颜的额头，有些严肃告诫道。
冉颜越说越过分，竟对大楚魏国公嫡次子说净身，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那就让他当我的伴读，反正多个小跟班也不错”，冉颜嘟囔道，不情不愿地扯了扯冉颢的衣角。
平日里再刁蛮，可只要太子哥哥认真起来，她就不敢造次。
“好，哥答应你，让元澈做你的伴读”，看着冉颜那乖巧又委屈的模样，冉颢的心都要化了。
他宠溺地笑笑，对着冉颜耳边低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哥內帑里的珍宝，待会儿花火宴会之前，让李渔领着你去随便挑。”
言罢，冉颢转身踱步下楼，招呼元湛往外走，打算好好解释安抚一番。
元湛无奈回头看一下元澈，只好跟着太子往外走。
众公子见无热闹可瞧，也都四散而去，徒留下元澈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冉颜也慢慢提着凰月走马灯下楼，见元澈晶亮双眸中带着无辜的模样，心底无声叹息。
自己也终于成了不择手段利用感情的人。
心里莫名烦躁，不敢承认自己不忍。
她面上仍是嫌弃得很，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拍了拍元澈的肩。
元澈还是有点懵，她只好弯腰将手中凰月走马灯递给了他，认真看着他清亮的眼睛道：“别怕，日后你是孤的人了，无人敢欺负你。给你凰月灯，要一直欢喜。”
元澈一怔，一股温暖平和的欢喜之情，从心底涌向四肢百骸，让他觉得万分熟悉。
杂乱的思绪在脑中左冲右突刺激着他的穴位，他心跳得极快。
呼吸凝滞，他的目光追随着冉颜直起身子、转身、提着另一盏凰月灯袅袅往前走。
元澈忍不住牵起了嘴角。
“元二公子”，茵月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恭敬平稳道。
在她看来，自家殿下今晚招到的伴读莫不是个傻子。
殿下给了他一盏凰月灯，他不说道谢，不说立刻跟着殿下走，就那般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直笑。
即便如此，她得承认，元澈脸上纯真笑意配上初见深邃的酒窝，真真如漾人的清泉呢。
长得是不错，勉强够格做殿下的侍读。
唉，茵月忍不住心底叹了口气，她又如何不知殿下的心思。
元二公子做了伴读，殿下便有更多机会接近元世子。
想到这儿，再看冉颜自顾自往前走的背影，茵月鼻子一酸，竟觉出几分萧瑟孤寂之感。
静心准备了三月之久的绣球招亲是这么个结果，殿下心里指不定多难受。
就盼着待会儿的花火宴会能让殿下疏疏心中郁结。
一年一度的乾元节与民同乐，太子与公主两位殿下亲临宣武门，不知会是何等的盛会。
这一声笑极轻极淡，好似只是元湛微微换气呼吸的声音。
众人的眼神立时都拢到元湛身上的号牌，高雅矜贵的兰公子也有被不学无术的乐凰公主殿下祸祸的一天，这不幸灾乐祸一番哪成！
可一看，众人取笑他的心思立刻烟消云散。
原因无他，他号牌上的兰花实是惟妙惟肖，优雅不可方物。
“怪不得他会笑，”众人心中这才感叹，这区别对待，饶是百年不化的坚冰，元湛也该融化了。
只有冉颜全神贯注盯着元湛的反应，从长廊高处可看得一清二楚，元湛的目光一直黏在元澈身上的号牌。
他向来从容不迫背在身后的右手，轻动了动，似乎想要抬手。
他的心绪动了？
冉颜这三月来一直提起的心稍稍归位，看来计划方向是对的。
众人的目光亦齐刷刷转到元澈胸前，那号牌上用墨写了大大的“天鹅”两字。
可画中那长长的脖子，笨拙的身姿，是鹅还是龟，又或是更像某种嗓音沙哑的禽类？
众人脑中不约而同地产生一种微妙的联想。
此时，凰月楼上的冉颜站定，轻轻吐纳几口，凝神盯着元湛的方向，抬手抛出了绣球。
楼下的茵月一看自家殿下这架势如此眼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殿下这三个月里除了捧着那本大僧西行记读，就是在反复演练这个姿势，为了今晚！
殿下的一片真心！
她眼巴巴地望向元湛所站的大圈儿，眼神比冉颜还要炽热迫切几分。
殿下想要的，就是她茵月舍命也要求来的。
绣球稳稳飞向了元湛所在的方向，而元湛的反应也丝毫未出大家意料之外。
他依旧是那么地优雅从容，轻轻侧身，绣球就与其擦身而过。
带起的衣袂微风轻轻将绣球推向了另一方向。
众人的目光亦是追随着绣球飞过的路线。
原以为绣球会落地，没成想只听“咚”的一声，绣球径直砸向了元湛斜后方的元澈胸口。绣球甫一触到号牌，就好似被什么力道牵扯了一下，微微停滞。
元澈傻了眼，下意识抬手去挡，这一双手环抱护住前胸的举动，却将将接住了刚要滚落绣球。
现场一片死寂。
众人如提线木偶般愣愣抬头看向元澈。
唯有他们的目光，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也可以？孽缘，不对，是天赐良缘。
“殿下，您别冲动！”凰月楼上传来一阵惊呼，竟是冉颜半伏在长廊的雕栏上，身子被后面几名宫女死死抱住。
刚才她扔出绣球后便双手合十，虔诚地注视着绣球飞出的方向，幻想自己心中的那个人能够轻轻地接住。然后，就看着绣球飞向元澈，他双手接住，愣愣看向自己的方向。
与他四目相对，冉颜一个激灵就想往下扑，把绣球给抢回来。
得亏身后的宫女反应快，不然今晚这绣球招驸马，可就酿出大祸了。
“颜儿！”太子冉颢焦急的声音响起，顾不得威仪，抬脚就往凰月楼上冲。
冉颜被第一时间冲上来的茵月从雕栏上扶下时，脸上仍是木然，显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颜儿你别做傻事，一切有哥为你做主”，冉颢极力压住翻涌而上的咳嗽，站在冉颜身边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道。
他本就身子瘦弱，平日里养尊处优，这一路快步跑上楼，如何不叫他吃力。
冉颢双手温暖厚实的触感唤醒了冉颜，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旋即露出了委屈又羞恼的表情。
平日里难掩骄傲光芒的丹凤眼，禁不住盈满了泪水。
“莫哭，一切有哥在，你想要什么哥都答应你”，冉颢慌了神，可越是安抚，冉颜就越伤心，大颗眼泪滴答滴答滑落。
到后来，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揪过冉颢的衣袖，用他的四爪蟒袍擦眼泪。
好一阵，她才瘪着嘴抽抽噎噎道：“太子哥哥，我要的是元湛。”
说时，她幽怨地看了眼楼下的元湛，可他压根连个余光都没给自己。
她忍不住梗着脖子大声嚷嚷道：“我要空谷幽兰的公子元湛”，又顿了顿压下哭腔，用更大更轻蔑的声音赌气道：“不是水货弟弟。”
冉颜在凰月楼上又哭又闹，楼下亦是热闹非凡。
陶青“啧啧”两声摇摇头，而后露出超然不羁的神情，姿态潇洒地用折扇拨开红绸，率先走到元湛那儿。
瞄了瞄捧着绣球不知所措的元澈，凑近元湛嬉笑道：“恭喜子俨兄，乐凰公主殿下如此容貌，身份又这么尊贵，令弟尚公主，可会让魏国公府愈发荣宠”。
赵宇带着诸位公子冲上来围住元湛兄弟，七嘴八舌地道喜。可孰人听不出他们话中的嘲讽意味有多浓。
今儿被乐凰公主又是红绸画圈儿又是号牌折腾了几番，他们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了。
这回可有好戏。
看看元澈那弱小、孤单又无助的身影，指不定日后怎么被这骄蛮公主给欺负呢？
听到楼下的嘈杂声，冉颜气鼓鼓地扭过头，就见元湛向来平静自持的脸上漾起一抹浅笑，淡然道：“各位说笑了，舍弟年纪还小，这场招亲不过是一场误会，作不得数”。
这笑意比刚才深多了，元湛俊美的面庞却愈发清冷疏离。
舍不得？很好。
她眼中差点要冒出火了，人家依旧是看都不看自己。
揪着冉颢袖子的手骤然收紧，冉颜甩着气鼓鼓的腮帮子道：“那孤偏要元澈日日留在宫中陪着孤！”
“别胡闹！”，冉颢的语气不禁加重几分，轻斥道。
即使再宠溺妹妹，身为监国太子，这些规矩分寸也是不能乱的。
可看着气鼓鼓的妹妹，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轻抚着她的发髻，耐心解释道：“外男如何能长留在宫中？”
“哼，宫里怎么没有外男？你身边的李司监不就是。”
冉颜轻飘飘的声音传入东宫总管李渔耳中，那叫一个震若惊雷。
他使劲弓着腰，恨不得把头埋进颈肩里，头皮似要被众人齐刷刷投来的灼热目光烫熟了，不禁暗暗叫苦。
这位乐凰公主殿下真是什么都敢说。
冉颜看着李渔微微颤抖的背脊，又瞥见楼下众人那呆若木鸡的神色，方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她在气头上又怎肯服软，紧紧攥拳不甘示弱地盯着元湛，蛮不在乎道：“让他净身入宫当太监不就成了。”
众人瞠目回望，不愧是兰公子元湛！
这般羞辱的话，他不怒不恼，反倒露出了更加从容淡然的笑。
他微微侧身，优雅伸出手好似将元澈护在身后。
只有冉颜知道，他这是怒了。
十几年的追逐爱慕，她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
且不说他周身气度在听到“净身入宫”几字骤然凛冽，就那护雏的姿态，可不是他寻常会做。
这就难受了？今生，不对，今晚就会让你更难受百倍千倍。
“颜儿，胡闹过了，”冉颢轻敲了敲冉颜的额头，有些严肃告诫道。
冉颜越说越过分，竟对大楚魏国公嫡次子说净身，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那就让他当我的伴读，反正多个小跟班也不错”，冉颜嘟囔道，不情不愿地扯了扯冉颢的衣角。
平日里再刁蛮，可只要太子哥哥认真起来，她就不敢造次。
“好，哥答应你，让元澈做你的伴读”，看着冉颜那乖巧又委屈的模样，冉颢的心都要化了。
他宠溺地笑笑，对着冉颜耳边低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哥內帑里的珍宝，待会儿花火宴会之前，让李渔领着你去随便挑。”
言罢，冉颢转身踱步下楼，招呼元湛往外走，打算好好解释安抚一番。
元湛无奈回头看一下元澈，只好跟着太子往外走。
众公子见无热闹可瞧，也都四散而去，徒留下元澈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冉颜也慢慢提着凰月走马灯下楼，见元澈晶亮双眸中带着无辜的模样，心底无声叹息。
自己也终于成了不择手段利用感情的人。
心里莫名烦躁，不敢承认自己不忍。
她面上仍是嫌弃得很，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拍了拍元澈的肩。
元澈还是有点懵，她只好弯腰将手中凰月走马灯递给了他，认真看着他清亮的眼睛道：“别怕，日后你是孤的人了，无人敢欺负你。给你凰月灯，要一直欢喜。”
元澈一怔，一股温暖平和的欢喜之情，从心底涌向四肢百骸，让他觉得万分熟悉。
杂乱的思绪在脑中左冲右突刺激着他的穴位，他心跳得极快。
呼吸凝滞，他的目光追随着冉颜直起身子、转身、提着另一盏凰月灯袅袅往前走。
元澈忍不住牵起了嘴角。
“元二公子”，茵月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恭敬平稳道。
在她看来，自家殿下今晚招到的伴读莫不是个傻子。
殿下给了他一盏凰月灯，他不说道谢，不说立刻跟着殿下走，就那般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直笑。
即便如此，她得承认，元澈脸上纯真笑意配上初见深邃的酒窝，真真如漾人的清泉呢。
长得是不错，勉强够格做殿下的侍读。
唉，茵月忍不住心底叹了口气，她又如何不知殿下的心思。
元二公子做了伴读，殿下便有更多机会接近元世子。
想到这儿，再看冉颜自顾自往前走的背影，茵月鼻子一酸，竟觉出几分萧瑟孤寂之感。
静心准备了三月之久的绣球招亲是这么个结果，殿下心里指不定多难受。
就盼着待会儿的花火宴会能让殿下疏疏心中郁结。
一年一度的乾元节与民同乐，太子与公主两位殿下亲临宣武门，不知会是何等的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