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爸。”门虚掩着，姜以念站在门口小声喊了一声。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姜权气冲冲地质问道：“是不是偷听我和你妈妈谈话了？”
姜以念无法反驳，极小声地点头：“是。”
“糊涂，真是糊涂！”姜权气得直接将身子都背了过去。
姜以念知道父亲为这事自责，但事已至此只有他们俩结婚，得到周家的帮助才是最有效的。她看着父亲略显苍老的背影眼神逐渐迷离，曾经那也是为她挡风遮雨的高山，如今却变得这般憔悴。
“爸，小时候您总护着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如今我长大了也同样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这件事我有分寸，就让我来帮您好吗？”
姜权身子一怔，就在姜以念欲言又止是不是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姜权反而开口了，“事已至此这件事我暂且不论，要是哪天那臭小子不着调我绝对不会容忍。结婚几分钟离婚也耽搁不了多久，我和你妈妈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答应和周梵结婚姜以念都没有一丝动容，反而因为父亲这几句倒率先红了眼眶。
一直以来，她比谁都知道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那位伟岸挺拔的男人，就算是背负公司倒闭的危机也不会牺牲女儿的幸福，可姜以念就是没法看着站在顶端威风凛凛的父亲跌落谷底。
结婚一事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相反外界压根不知道姜家的掌上明珠已经同研究院院长的儿子结婚。
周梵自从来过姜家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姜以念。不过她倒是听父亲提及有人以她的名义给公司注入资金，那会姜以念才恍然大悟，销声匿迹的男人其实一直在默默履行自己的诺言。
周五，距离两人领证已经过了十天。
【明天有没有空？】
傍晚，姜以念收到周梵发来的消息，没有多余的问候和思念，甚至言语简洁毫无任何不妥。
姜以念：【有。】
周梵：【等我。】
姜以念一头雾水正要问原因，没想到周梵的消息再次出现在对话框：
【你爸明天应该在家。】
姜以念本着坦诚以及明天人会出现，当晚饭桌上就把这事说了，果不其然姜权脸色阴沉，他可没忘记那臭小子是怎么忽悠他宝贝女儿的。
“还敢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什么！”姜权撂下一句话，气得饭也没吃完转身回了书房。
第二天上午，周梵带着一堆礼物站在门口。
他人没进门就给秦曼打招呼，一句“妈”惹得秦曼既脸红又无奈，倒是姜权没给任何好脸色。
“爸。”周梵压根没觉得难堪，相反他声音洪亮让姜权听了直摆手。
“别喊，我可没承认。”
周梵摸摸头，态度诚恳：“我跟念念从法律上来说已经是夫妻，我应当喊您一声爸。”
“除了投入的资金之外，这里是我的诚意如果念念她不嫌弃全部赠予她，工作室那边的分红在年底之后也会一并打入这张卡里。”
周梵将一沓东西放在茶几上，静静等着。
姜权粗略扫了两眼，话里依旧不改往日那般高傲，“我们家不需要！”
来之前周梵就已经预料会是这种结果。
但他还是带着诚意来了，不为别的只为自己那颗真心喜欢对方的心思。
他不懂什么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在他这里，唯独只会将一颗真诚的心摆在那任人检阅。
见姜权看不上周梵赶忙换了思路，并顺着对方的情绪接着往下说道：“我知道念念不缺这些，我这么做是想让您放心。”
“在念念接纳我之前我们俩结婚一事并不会公开，趁机您也可以多多观察我，当然了我是真心实意喜欢她。”
姜权冷冷看了两眼，直言道：“行啊，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达不到我的标准，我肯定让你们离婚！”
“我不会给您机会的，您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周梵目光扫过一旁，那姑娘静静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五指并拢安安分分放于膝盖之上，没敢往他们这多看一眼。
在长辈面前她总是乖得像是从未做过错事，可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为了那一树桂花她的眼里可没少露出狡黠。
极浅的笑落在嘴角，他旁若无人地看着，浑然不知对方心里像是陡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心灵感应。
她，看见了。
目光对接，柔情似水融化在一波碧湾里，周梵看着她无声地笑了。
姜以念有一瞬间觉得错愕，她免不了将眼神转到别处，其实匀速跳动的心在刚刚猛地多跳了两下。
从小到大，秦曼一直给她灌输的理念就是：不用为主动追求你的人而心动。
她一直信奉这话，也在年少里很听话的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爱慕她的男孩，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周梵。
只是她没想到，时隔多年那些前赴后继男孩们的热情早已被她的冷漠冲淡，唯独当年那位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却坚持到了现在。
而且在百般刁难百般阻挠下，如逆流而上的船只，依旧想冲破这世俗捆绑的枷锁。
局面僵持没多久，周梵便找了借口选择离开。
第二次登门父亲依旧没有改变看法，姜以念不敢冒然挽留，便壮着胆子送他出门。
期间她多次偷瞄身边男人的表情，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周梵目光炯炯有神，根本没有一点受屈后的挫败感。
“很有信心？”在对方即将跨进车内的前一秒，姜以念开口将人喊住。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周梵反而迟疑了。
像是在认真思考一件棘手的难事，他俯下身与她视线平齐，一双亮晶晶的双眸宛如藏着两块晶莹剔透的黑水晶，他皱着眉，薄唇紧抿，表情分外严肃。
见人毫无关心之色，周梵不动声色起了“歹”念。
“没有。”他言简意赅地答。
“那你刚刚说得跟真的似的？”
周梵耸耸肩，“我对你什么时候假过？”
“我什么时候说你假……”话还没说完，姜以念自动发现已经掉进对方挖的深坑，还是想爬都爬不出来的那种。
揣摩不出对方的心思，姜以念又无法以正常状态面对周梵。尤其对方那双眼眸子深沉又写着些隐晦的爱意，让她气急败坏推了一把，自己转身就开始往回走。
“没说完走什么？”周梵在后面喊。
姜以念哪里在乎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只听到身后那阵笑声爽朗又愉悦，伴随着男人特有的低沉腔让姜以念百分之百肯定，自己被他耍了！
心口堵的发慌，于是各种刁难念头渐涌。
这可是他自己承诺的，要是最终他做不到，姜以念一定选择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看好戏。
她倒想看看，敢在她父亲面前口出狂言的男人，如果有一天变得谦卑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戏弄她。
气急败坏的姑娘从视线里消失，周梵才跨进车内。
回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自己都这么主动了那姑娘还愣是蒙在鼓里，周梵竟然觉得前路一片渺茫。真要让那姑娘喜欢上自己，恐怕这代价不比他私自投入资金简单。
姜家小公主出其不意给公司投入资金足够引起轩然大波，姜权干脆趁着生病之际将股权转移给自己女儿。
原先在国外管不着，如今女儿打定主意回来帮他，姜权心里再怎么堵气，总归还是看得清现状。
当然，以姜权心高气傲的秉性来说，他其实更想以此来压下资金来源一事。
周一。
由美公司董事会。
姜以念跟随父亲走进公司，她必须要利用好当下新的身份帮父亲渡过难关，只是当她人出现在会议室时，很显然还是被一帮高姿态的董事给刁难了。
“我记得咱们念念是学美术的吧，这突然对做生意敢兴趣了？”
为首说话的正是公司董事会成员之一的崔洪，此人年纪和父亲相仿，算是父亲白手起家时的投资人之一。
这些年他暗地里小动作不少，若非父亲念着些往日旧情，定是要将他逐出公司大门的。
“我记得崔叔叔也不是专业出身，您这是不看好我呢，还是觉得我也跟您一样实力欠佳？”
姜以念从小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个性。
此时她以一双无辜的眼神看着崔洪，明明白白显现出自己是个实事求是且不会撒谎的好姑娘。
其实，公司的事姜以念知道甚少。
但关于这几位董事她从父亲嘴里倒是多次听说。
起初父亲会在饭桌上和母亲发发牢骚，她当玩笑也跟着听一听，谁知道这随便一听来的事今天居然派上用场了。
被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戳痛要害，崔洪显得极为愤怒，他五指握拳猛地砸向桌面，顿时会议室硝烟四起，火药味十足。
姜以念知道此时若不能完全占尽上风，之后就会被贬得一文不值，她没给旁人接话的机会，当机立断再次表明立场。
“说我不是专业出身我承认，但想诋毁我来公司的目的那就是无稽之谈。如果各位的孩子能带着资源进来，欢迎把我踢走！”
底下一片静默，姜以念拉开座椅坐下，扫视全场后眼神骤变，她嘴角勾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刚刚我说得很明白，我呢就坐在这静候各位佳音。”
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沾亲带故进了不少新人，如今越来越不景气之后，那些往日高调宣称自己会和公司荣辱与共的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是姜以念一直不愿意进公司的原因，她自由惯了，压根就不想看这帮人丑陋的嘴脸。
“既然没有人要发表意见，那现在开会！”
姜权拍了板也就没人再敢搅事，不过有些人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尤其崔洪。
会议结束，他率先离席。
姜权看了一眼也没管，见女儿正在低头整理资料，他扣了扣桌面，将人喊到跟前。
“今天你这震威效果不错，但记得，要想在公司完全站稳必须足够圆滑。崔洪在公司多少还是有人脉在的，别搞太僵，懂吗？”
上一秒姜以念还为会议室上发生的插曲面色凝重，下一秒就被父亲的夸赞弄得有些脸红。
不过其中缘由她懂，于是没等父亲交代她主动提出：“回头我私下给人道个歉去，崔叔叔再怎么不高兴也会顾及面子问题。”
父女俩相视一笑，姜权摆明是看出女儿杀鸡儆猴的方式起了效果。
崔洪当众下不来台已经颜面尽失，关键还被姜以念防不胜防的道歉给弄得火冒三丈。要说这姑娘天真也可能只是因为那张娃娃脸的缘故，这心思却比她爸过之而不及。
姜以念偏偏选了崔洪和一帮董事吃饭的路上将人拦下，他再怎么不待见也得为自己仅剩的一点尊严选择原谅。
一整天下来，除了早晨那段不太和谐的插曲之外，姜以念几乎在公司出尽了风头。
临近下班她去了趟洗手间，听见隔间说话声不断。本是不想听，奈何对方提到她的名字，这才让她停下静静听了一会。
“哎哟，你是不知道，我早上就听崔总的助理和别人议论，说是这姜小姐那脾气可不小呢！崔总这好歹还是长辈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说这要不是被惯坏了还能是什么？”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姜以念不知道，她只听见门里的声音又说：“谁知道呀？要我说咱们姜小姐指不定是进来多分一杯羹呢，要不然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进来？”
“诶，你说她会不会被甩了吧，这脾气……”
最初姜以念还能忍忍继续听，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干脆按了冲水键，这场谈话才戛然而止。
手还没洗完，隔间的木门开了，一位穿着短套裙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
起初她还在为被人打断不悦，这会想开口指责才发现台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口口声声议论的话题人物。
“姜，姜小姐您好！”
“你好。"
背后嚼舌根的女人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甚至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待会该用何种借口离开，然而没想到姜以念却只是回眸对她温和地点点头。
她眉眼带笑，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女人不敢再套近乎，急忙挪着小碎步走到距离姜以念两个洗手池远的地方故意装作在照镜子，实际上目光一直往旁边瞄。
姜以念明知对方的小伎俩，却仍然不露声色，甚至在离开前还对着镜子里偷瞄她的女人露出极淡的一抹笑。
背后说人坏话不知有没有被抓包，以至于那女人回到工位许久后背还频频冒着冷汗。
她满脑子都是恰到好处的冲水声以及姜以念恍若不知的笑意，这种来回交替的错乱感在她战战兢兢和自我安慰之间反复横跳着。
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在小群里寻找安慰。
讲述完整个经过，女人堆积在心头的压力完全得到释放，最后或许是为了彰显某种程度上优越感，又或是深化对自我的安慰，女人在群里特意将“姜以念的心虚”和“善意讨好的微笑”强调了不止三遍。
“嗡嗡嗡……”
震动声从桌角传来，女人正兴致勃勃等着群里其他人夸赞她勇气可嘉，就在这时，和这几条消息一同弹出手机界面的，是公告栏里人事部的辞退消息。
黑色加粗标题，下方盖有人事部专用公章，内容简单粗暴只有一句：员工邱思雨因在洗手间占用太多时间，违反该公司规章制度现被辞退。
毫不留情，一点面子也没给。
刚刚还在群里夸她的那几人此时集体沉默，下一秒，就看见群里挨个开始撤回的消息弹出来，井然有序让人分辨不出是不是统一改了口径。
往往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比业务传达更加迅速，前有她满足口欲诋毁别人，后面她也该尝一尝背后嚼人舌根的苦！
这天之后，公司里暗地说人坏话的行为消失了，大家仿佛都开始默认姜以念的手段，也再没人敢以资历压制或是恶意揣测她。
因为在这件事上大家已经看出，姜总的女儿不是什么任人欺压的小白花，而是口蜜腹剑的笑面虎。
“……爸。”门虚掩着，姜以念站在门口小声喊了一声。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姜权气冲冲地质问道：“是不是偷听我和你妈妈谈话了？”
姜以念无法反驳，极小声地点头：“是。”
“糊涂，真是糊涂！”姜权气得直接将身子都背了过去。
姜以念知道父亲为这事自责，但事已至此只有他们俩结婚，得到周家的帮助才是最有效的。她看着父亲略显苍老的背影眼神逐渐迷离，曾经那也是为她挡风遮雨的高山，如今却变得这般憔悴。
“爸，小时候您总护着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如今我长大了也同样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这件事我有分寸，就让我来帮您好吗？”
姜权身子一怔，就在姜以念欲言又止是不是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姜权反而开口了，“事已至此这件事我暂且不论，要是哪天那臭小子不着调我绝对不会容忍。结婚几分钟离婚也耽搁不了多久，我和你妈妈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答应和周梵结婚姜以念都没有一丝动容，反而因为父亲这几句倒率先红了眼眶。
一直以来，她比谁都知道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那位伟岸挺拔的男人，就算是背负公司倒闭的危机也不会牺牲女儿的幸福，可姜以念就是没法看着站在顶端威风凛凛的父亲跌落谷底。
结婚一事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相反外界压根不知道姜家的掌上明珠已经同研究院院长的儿子结婚。
周梵自从来过姜家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姜以念。不过她倒是听父亲提及有人以她的名义给公司注入资金，那会姜以念才恍然大悟，销声匿迹的男人其实一直在默默履行自己的诺言。
周五，距离两人领证已经过了十天。
【明天有没有空？】
傍晚，姜以念收到周梵发来的消息，没有多余的问候和思念，甚至言语简洁毫无任何不妥。
姜以念：【有。】
周梵：【等我。】
姜以念一头雾水正要问原因，没想到周梵的消息再次出现在对话框：
【你爸明天应该在家。】
姜以念本着坦诚以及明天人会出现，当晚饭桌上就把这事说了，果不其然姜权脸色阴沉，他可没忘记那臭小子是怎么忽悠他宝贝女儿的。
“还敢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什么！”姜权撂下一句话，气得饭也没吃完转身回了书房。
第二天上午，周梵带着一堆礼物站在门口。
他人没进门就给秦曼打招呼，一句“妈”惹得秦曼既脸红又无奈，倒是姜权没给任何好脸色。
“爸。”周梵压根没觉得难堪，相反他声音洪亮让姜权听了直摆手。
“别喊，我可没承认。”
周梵摸摸头，态度诚恳：“我跟念念从法律上来说已经是夫妻，我应当喊您一声爸。”
“除了投入的资金之外，这里是我的诚意如果念念她不嫌弃全部赠予她，工作室那边的分红在年底之后也会一并打入这张卡里。”
周梵将一沓东西放在茶几上，静静等着。
姜权粗略扫了两眼，话里依旧不改往日那般高傲，“我们家不需要！”
来之前周梵就已经预料会是这种结果。
但他还是带着诚意来了，不为别的只为自己那颗真心喜欢对方的心思。
他不懂什么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在他这里，唯独只会将一颗真诚的心摆在那任人检阅。
见姜权看不上周梵赶忙换了思路，并顺着对方的情绪接着往下说道：“我知道念念不缺这些，我这么做是想让您放心。”
“在念念接纳我之前我们俩结婚一事并不会公开，趁机您也可以多多观察我，当然了我是真心实意喜欢她。”
姜权冷冷看了两眼，直言道：“行啊，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达不到我的标准，我肯定让你们离婚！”
“我不会给您机会的，您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周梵目光扫过一旁，那姑娘静静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五指并拢安安分分放于膝盖之上，没敢往他们这多看一眼。
在长辈面前她总是乖得像是从未做过错事，可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为了那一树桂花她的眼里可没少露出狡黠。
极浅的笑落在嘴角，他旁若无人地看着，浑然不知对方心里像是陡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心灵感应。
她，看见了。
目光对接，柔情似水融化在一波碧湾里，周梵看着她无声地笑了。
姜以念有一瞬间觉得错愕，她免不了将眼神转到别处，其实匀速跳动的心在刚刚猛地多跳了两下。
从小到大，秦曼一直给她灌输的理念就是：不用为主动追求你的人而心动。
她一直信奉这话，也在年少里很听话的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爱慕她的男孩，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周梵。
只是她没想到，时隔多年那些前赴后继男孩们的热情早已被她的冷漠冲淡，唯独当年那位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却坚持到了现在。
而且在百般刁难百般阻挠下，如逆流而上的船只，依旧想冲破这世俗捆绑的枷锁。
局面僵持没多久，周梵便找了借口选择离开。
第二次登门父亲依旧没有改变看法，姜以念不敢冒然挽留，便壮着胆子送他出门。
期间她多次偷瞄身边男人的表情，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周梵目光炯炯有神，根本没有一点受屈后的挫败感。
“很有信心？”在对方即将跨进车内的前一秒，姜以念开口将人喊住。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周梵反而迟疑了。
像是在认真思考一件棘手的难事，他俯下身与她视线平齐，一双亮晶晶的双眸宛如藏着两块晶莹剔透的黑水晶，他皱着眉，薄唇紧抿，表情分外严肃。
见人毫无关心之色，周梵不动声色起了“歹”念。
“没有。”他言简意赅地答。
“那你刚刚说得跟真的似的？”
周梵耸耸肩，“我对你什么时候假过？”
“我什么时候说你假……”话还没说完，姜以念自动发现已经掉进对方挖的深坑，还是想爬都爬不出来的那种。
揣摩不出对方的心思，姜以念又无法以正常状态面对周梵。尤其对方那双眼眸子深沉又写着些隐晦的爱意，让她气急败坏推了一把，自己转身就开始往回走。
“没说完走什么？”周梵在后面喊。
姜以念哪里在乎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只听到身后那阵笑声爽朗又愉悦，伴随着男人特有的低沉腔让姜以念百分之百肯定，自己被他耍了！
心口堵的发慌，于是各种刁难念头渐涌。
这可是他自己承诺的，要是最终他做不到，姜以念一定选择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看好戏。
她倒想看看，敢在她父亲面前口出狂言的男人，如果有一天变得谦卑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戏弄她。
气急败坏的姑娘从视线里消失，周梵才跨进车内。
回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自己都这么主动了那姑娘还愣是蒙在鼓里，周梵竟然觉得前路一片渺茫。真要让那姑娘喜欢上自己，恐怕这代价不比他私自投入资金简单。
姜家小公主出其不意给公司投入资金足够引起轩然大波，姜权干脆趁着生病之际将股权转移给自己女儿。
原先在国外管不着，如今女儿打定主意回来帮他，姜权心里再怎么堵气，总归还是看得清现状。
当然，以姜权心高气傲的秉性来说，他其实更想以此来压下资金来源一事。
周一。
由美公司董事会。
姜以念跟随父亲走进公司，她必须要利用好当下新的身份帮父亲渡过难关，只是当她人出现在会议室时，很显然还是被一帮高姿态的董事给刁难了。
“我记得咱们念念是学美术的吧，这突然对做生意敢兴趣了？”
为首说话的正是公司董事会成员之一的崔洪，此人年纪和父亲相仿，算是父亲白手起家时的投资人之一。
这些年他暗地里小动作不少，若非父亲念着些往日旧情，定是要将他逐出公司大门的。
“我记得崔叔叔也不是专业出身，您这是不看好我呢，还是觉得我也跟您一样实力欠佳？”
姜以念从小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个性。
此时她以一双无辜的眼神看着崔洪，明明白白显现出自己是个实事求是且不会撒谎的好姑娘。
其实，公司的事姜以念知道甚少。
但关于这几位董事她从父亲嘴里倒是多次听说。
起初父亲会在饭桌上和母亲发发牢骚，她当玩笑也跟着听一听，谁知道这随便一听来的事今天居然派上用场了。
被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戳痛要害，崔洪显得极为愤怒，他五指握拳猛地砸向桌面，顿时会议室硝烟四起，火药味十足。
姜以念知道此时若不能完全占尽上风，之后就会被贬得一文不值，她没给旁人接话的机会，当机立断再次表明立场。
“说我不是专业出身我承认，但想诋毁我来公司的目的那就是无稽之谈。如果各位的孩子能带着资源进来，欢迎把我踢走！”
底下一片静默，姜以念拉开座椅坐下，扫视全场后眼神骤变，她嘴角勾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刚刚我说得很明白，我呢就坐在这静候各位佳音。”
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沾亲带故进了不少新人，如今越来越不景气之后，那些往日高调宣称自己会和公司荣辱与共的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是姜以念一直不愿意进公司的原因，她自由惯了，压根就不想看这帮人丑陋的嘴脸。
“既然没有人要发表意见，那现在开会！”
姜权拍了板也就没人再敢搅事，不过有些人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尤其崔洪。
会议结束，他率先离席。
姜权看了一眼也没管，见女儿正在低头整理资料，他扣了扣桌面，将人喊到跟前。
“今天你这震威效果不错，但记得，要想在公司完全站稳必须足够圆滑。崔洪在公司多少还是有人脉在的，别搞太僵，懂吗？”
上一秒姜以念还为会议室上发生的插曲面色凝重，下一秒就被父亲的夸赞弄得有些脸红。
不过其中缘由她懂，于是没等父亲交代她主动提出：“回头我私下给人道个歉去，崔叔叔再怎么不高兴也会顾及面子问题。”
父女俩相视一笑，姜权摆明是看出女儿杀鸡儆猴的方式起了效果。
崔洪当众下不来台已经颜面尽失，关键还被姜以念防不胜防的道歉给弄得火冒三丈。要说这姑娘天真也可能只是因为那张娃娃脸的缘故，这心思却比她爸过之而不及。
姜以念偏偏选了崔洪和一帮董事吃饭的路上将人拦下，他再怎么不待见也得为自己仅剩的一点尊严选择原谅。
一整天下来，除了早晨那段不太和谐的插曲之外，姜以念几乎在公司出尽了风头。
临近下班她去了趟洗手间，听见隔间说话声不断。本是不想听，奈何对方提到她的名字，这才让她停下静静听了一会。
“哎哟，你是不知道，我早上就听崔总的助理和别人议论，说是这姜小姐那脾气可不小呢！崔总这好歹还是长辈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说这要不是被惯坏了还能是什么？”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姜以念不知道，她只听见门里的声音又说：“谁知道呀？要我说咱们姜小姐指不定是进来多分一杯羹呢，要不然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进来？”
“诶，你说她会不会被甩了吧，这脾气……”
最初姜以念还能忍忍继续听，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干脆按了冲水键，这场谈话才戛然而止。
手还没洗完，隔间的木门开了，一位穿着短套裙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
起初她还在为被人打断不悦，这会想开口指责才发现台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口口声声议论的话题人物。
“姜，姜小姐您好！”
“你好。"
背后嚼舌根的女人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甚至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待会该用何种借口离开，然而没想到姜以念却只是回眸对她温和地点点头。
她眉眼带笑，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女人不敢再套近乎，急忙挪着小碎步走到距离姜以念两个洗手池远的地方故意装作在照镜子，实际上目光一直往旁边瞄。
姜以念明知对方的小伎俩，却仍然不露声色，甚至在离开前还对着镜子里偷瞄她的女人露出极淡的一抹笑。
背后说人坏话不知有没有被抓包，以至于那女人回到工位许久后背还频频冒着冷汗。
她满脑子都是恰到好处的冲水声以及姜以念恍若不知的笑意，这种来回交替的错乱感在她战战兢兢和自我安慰之间反复横跳着。
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在小群里寻找安慰。
讲述完整个经过，女人堆积在心头的压力完全得到释放，最后或许是为了彰显某种程度上优越感，又或是深化对自我的安慰，女人在群里特意将“姜以念的心虚”和“善意讨好的微笑”强调了不止三遍。
“嗡嗡嗡……”
震动声从桌角传来，女人正兴致勃勃等着群里其他人夸赞她勇气可嘉，就在这时，和这几条消息一同弹出手机界面的，是公告栏里人事部的辞退消息。
黑色加粗标题，下方盖有人事部专用公章，内容简单粗暴只有一句：员工邱思雨因在洗手间占用太多时间，违反该公司规章制度现被辞退。
毫不留情，一点面子也没给。
刚刚还在群里夸她的那几人此时集体沉默，下一秒，就看见群里挨个开始撤回的消息弹出来，井然有序让人分辨不出是不是统一改了口径。
往往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比业务传达更加迅速，前有她满足口欲诋毁别人，后面她也该尝一尝背后嚼人舌根的苦！
这天之后，公司里暗地说人坏话的行为消失了，大家仿佛都开始默认姜以念的手段，也再没人敢以资历压制或是恶意揣测她。
因为在这件事上大家已经看出，姜总的女儿不是什么任人欺压的小白花，而是口蜜腹剑的笑面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