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温十六又如昨日那般早早清醒了。
回忆起昨日的事儿，他只想把自己关房里，最好两三天都不出房门。在外头睡着被师姐抱回房这等事，一次就足够丢人了，他却干了第二回。昨晚醒后他羞于见人，然腹中饥饿难忍，迫使他顶着师兄师姐们的目光去楼下扒完饭。
三师兄还同大师姐打赌，赌这脸皮薄的小家伙究竟明日敢不敢出门，大清早就候在了温十六门口。
“我说什么来着，他还是得出门的吧。”三师兄见温十六开门，喜笑颜开，扭头对四师兄说道，“回头大师姐欠咱俩十两银子。”
四师兄跟着眉开眼笑，俨然想好了该怎么花那银子。
“……”温十六收回脚，沉默地关上房门。
为老不尊的师兄就该输钱输到只剩裤衩子！他愤愤想到，任凭两个师兄在外边拍门嚎叫，然后惹来被吵醒的暴怒的大师姐。
直到门外听起来拳拳到肉的声响消失，拖曳重物的动静逐渐远去，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今日有大雾，温十六出门前望了眼窗外，原本能见到的街景许多剩个影子，只有鸡鸣鸟叫穿透雾气，夹杂几句楼下人被吵醒的怒骂。
这时候他不敢动作太大，似是怕有点儿响声就会惊动所有人。他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叩响叶雁的房门。
毫无动静。
他又叩了两下。
门开了条缝，叶雁从门缝里瞧见是他，扔下句“你先等着”，又将他挡在外头。叶雁甚少用这般态度对他，他一时竟不知是否还要待下去，眨眼间想了千百种他可能惹到叶雁的事。
然而他向来只会让叶雁，如何能惹到她。
温十六苦思冥想，既非因为他，那想来——猝不及防，他被一把拽进去，踉跄两步，差点摔趴在地。
“杵门口干什么呀。”叶雁语气不善，更像是没处撒气，随便寻个由头发泄。
她发辫未梳好，眼睛看着有些浮肿，走去里间的样子倒是气势汹汹。温十六并未点破她那点心思，还将准备呛她的“你将我关外面的”这话给烂在肚中。
不用猜，昨晚她指定被虞姐姐骂了。
“这才什么时候啊就过来喊人。”里间传出句抱怨。
“再过会儿日头就要晒屁股了。”温十六顺嘴道。
窗子吱吱呀呀响了两声，叶雁怒道：“你唬谁呢！今天外头根本没日头！”
虽说她看不到，温十六还是背过身去，做贼似的一阵偷乐。
下楼时叶雁还在生气，她今日脾气大得很，臭着张脸，稍有点什么就跳脚。而温十六这时脾气又好得出奇，任叶雁如何说都顺着她来，到最后小姑娘也自觉没理，嘟脸跟在他身后不吭声了。
三师兄与四师兄正急匆匆地往嘴里塞蒸饼，回头时瞅见俩孩子，赶忙挥手将他们招过来。
“小十六、小雁雁，到这边——咳、咳咳！”四师兄才说半句，蒸饼渣就呛进了嗓子眼，差点连心肝肺都咳出来。
“正巧你们来了，剩下的就归你们吃，省得我们再多叫两份。”三师兄边拍四师兄的背边说道，“不多说了，我们马上就要去擂台那儿，赶时间，你们小弟子那边不打了再来看我们比试。”
“师兄等等。”温十六叫住他们，“师姐们呢？”
“她们早过去了。”三师兄道，看了眼叶雁后一拍脑门，“我说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小雁雁，虞师姐说她先回秀坊，等这两天结束让我们把你送回去，没关系吧？”
叶雁摇头。现在谁都能看出她心情不佳，温十六尤甚，她的手掐住他胳膊就没松开过，到晚上想必是淤青一片，得疼上好段日子。
三师兄使劲给温十六使眼色，奈何这小家伙忒笨，没点眼力见儿。
再暗示也是白搭，他摆摆手，扶住不中用的傅老四往外走，临出门又回过头，“小十六，虽说师父只让你出来见世面，不过你切磋时照样得尽力，咱们师门的名头可不能落。”
“师兄真走了，你们慢慢来，小弟子间的切磋时候还早。”
三师兄难得正经，身佩长剑，话里是江湖豪气，虽说一边挂着个恹恹的四师兄有损风姿，却仍旧是个神气十足的少年郎。之前是哪个师姐见到这样的就走不动道？叶雁看着他们远去，心想道。
这要是连第一轮都没进该怎么办。在叶雁心数自己那些师姐的名字时，熟知师兄们本事的温十六却在嚼饼担忧。
听闻这次来了好些各门派有本事的弟子，昨晚师兄师姐们饭没吃两口又在商讨。两个最厉害的师姐都没把握，何况师兄们，若是背运点，回去怕是连他们的摊都要被师父劈了当柴烧。
孩子们各有心事，一炷香的时间，连半碟蒸饼都没吃完。
“……我给你买些别的来？”温十六问道。
“不要，不想吃。”叶雁说。
“昨日记着的一家卖胡饼的应当开门了，它附近还有个卖煎饼的，再不然我去买些糕点？”温十六当她是难过得没胃口，使劲回想昨日他俩记了些什么，“好像还有家粥铺……”
叶雁面无表情地盯住他。
“那买零嘴也成……”温十六为难地道。
“噗。”叶雁装不成了，抓着竹箸笑得发颤，“十六你刚刚好像戏台上在哄娘子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两人同时红了脸，连对视一眼都别扭。
“咳咳咳……”叶雁佯装被呛到，故作镇定道，“我、我的意思是我没生气，是真不想吃，你别这么小心地和我说话！”
按她每日的吃法，还有不想吃的时候？温十六将信将疑。
“你干嘛啊！”叶雁又炸了毛，“昨晚我把冷掉的狮子头吃了，腻到现在不成吗！”
“抱歉。”温十六果断道歉，将叶雁的火一把堵回去，憋得她快要出内伤。
天还早，两人带上几块饼，向城门口特意为小弟子们划出的切磋区晃悠过去。雾散去许多，街上却冷冷清清，大半的人涌去擂台瞧比武，倒让在大街上挤了两天的人们终于有了松快的时候。
路上叶雁少不了给温十六摆脸色，垮着脸，任温十六想了一路法子也没能哄好。小道长莫名其妙又有点委屈，索性放弃同她沟通。
叶雁更气了。
多数小弟子已扎堆站在一块儿，昨日见过的万花小姑娘也在其中，正牵着丐帮小弟子同他们招手。
“温小道长！”宋小姑娘笑说，“可巧，刚要说抽签的事儿你们就来了，要是来晚点，就该被他们随意分组，连对手是谁都不晓得了。”
她昨儿好像就很喜欢十六？叶雁板着脸看温十六客气地同宋小姑娘问话，闷声不吭，等温十六走时就跟上去，活脱脱像个怨气冲天的游魂。
“那个七秀的姑娘怎么看着比昨天还吓人。”目送两人前往抽签处，丐帮小弟子凑到宋小姑娘身边悄声问道。
“可不是。”宋小姑娘也压低了声儿，“昨天笑起来的时候就吓人，没想到不笑的时候更吓人。”
“万一真和他们对上了，你要不还是先讨饶吧？”
宋小姑娘本想再给他头上抽个大包出来，但回想叶雁那带有威胁意味的话，竟觉得讨饶一事有五分的可行性。
木质的签子到了手中，温十六分出一根递给叶雁，无奈问道：“还气着吗？”
“不能这么说……”叶雁当然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怎么也抹不开面子，“你得请我吃好吃的。”
“我请嘛。”
软兜鳝鱼、松鼠鳜鱼、三套鸭等菜色当即浮现在她眼前。
……言归正传。叶雁收敛心神，低头看抽来的签子。
甲组肆号，想来没过多久就能轮到他们。她四处张望着，企图瞄到别人手中的号码，来确定对手是谁，可惜未能如愿。
小弟子们多是来见世面的，学艺不精者大有人在，喊到甲组肆号时，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过去。温十六微微吐气，握住叶雁的手跃入场中。
被临时抓来充数的裁判磕磕巴巴地念着场中四人的门派与名姓，蜀中唐门还算是有所耳闻，这明教又是个哪儿冒出来的门派，名字还这般拗口，西域来的？
哦！是从没见过的样貌！叶雁眼睛一亮，已是手痒想要去摸背后的双剑。没见过的门派，不知打起来会出现什么局面。
托于睿师叔祖的福，温十六隐约听过些明教的事儿，他按住蠢蠢欲动的叶雁，规规矩矩地行了开打前的揖礼，从容地以剑气铺下气场，只等裁判令下——
那明教倏忽不见了踪影。
此时叶雁双剑刚出鞘，起手一式尚未出手便丢失目标，颇有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她心中慌乱，但性格使然，她这先手不抢就浑身难受，竟想直接剑指那离得远的唐门小弟子。
温十六的长剑适时地拦在她前面，反手迅疾劈出，打下两枚斜刺而来的暗器，剑气凝成的飞剑齐齐反击回去。
他露的这手可比前头那些瞎打的弟子们有看头，顿时博得满堂喝彩。
场上的人不为所动。温十六提防着那没见到的明教弟子，又隔着半个场地和唐门弟子打得有来有回，倒像是在单挑。
叶雁哪忍得了被忽视，正要冲上去，就见温十六剑光倒刺向她身后，“后面！”
忽然爆开的凌冽刀意让她寒毛直竖，身体本能地后仰下腰，多亏她平日刻苦练舞，那弯刀险之又险地擦着她身子划过，割断几根飞起的头发。
“啧。”一击未中，明教弟子并没有太过惊讶。他弯刀划出个刁钻的轨迹，就要打掉叶雁的双剑。
双剑纹丝不动，上头的剑气倒是愈发浑厚。
“欸？”他微愣，直接转头就跑，心中怒骂道，谁家比试一照面就爆发内力的，中原莽夫！
刚被吓到的叶雁才不给他这机会，怀着极强的报复心，剑破虚空打上去都比平时要多三分内力，打得明教嗷地一声惨叫，强行又隐去身形。
唐门弟子对着逼近的两人，心中叫苦连天，跟着也隐了身。
温十六、叶雁：“……”
前头还热热闹闹的看客们也闭上嘴，等着看接下来是否还会有刚刚那般精彩的场面。
宋小姑娘的糖葫芦吃完了，茶摊老板娘又给客人添了次茶，四周的嘘声越来越大，最终裁判抓着木槌敲响身边的破锣，以违规为由，判温十六与叶雁为胜方。
唐门弟子与明教弟子这才匆忙显出身形，脸上青红交错，可惜为时已晚。叶雁显然没打过瘾，见他们出来，还想往那边去，被温十六拽住胳膊才没得逞。
“我日///了你个仙人板板，老///子真是造孽跟到你个瓜娃子一起！”唐门弟子骂骂咧咧地拎着明教弟子离场，这话被盯住他们的叶雁一字不落地听去。
“仙人板板？什么意思？”叶雁迷惑地抓抓头。
一旁和别人一起来的同门小师姐目光顿时锐利几分，“那是脏话，雁雁不用明白。”
“哦。”叶雁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去捂住温十六的双耳，“小师姐说这是臭话，小孩子不能听。”
温十六：“……”
回忆起昨日的事儿，他只想把自己关房里，最好两三天都不出房门。在外头睡着被师姐抱回房这等事，一次就足够丢人了，他却干了第二回。昨晚醒后他羞于见人，然腹中饥饿难忍，迫使他顶着师兄师姐们的目光去楼下扒完饭。
三师兄还同大师姐打赌，赌这脸皮薄的小家伙究竟明日敢不敢出门，大清早就候在了温十六门口。
“我说什么来着，他还是得出门的吧。”三师兄见温十六开门，喜笑颜开，扭头对四师兄说道，“回头大师姐欠咱俩十两银子。”
四师兄跟着眉开眼笑，俨然想好了该怎么花那银子。
“……”温十六收回脚，沉默地关上房门。
为老不尊的师兄就该输钱输到只剩裤衩子！他愤愤想到，任凭两个师兄在外边拍门嚎叫，然后惹来被吵醒的暴怒的大师姐。
直到门外听起来拳拳到肉的声响消失，拖曳重物的动静逐渐远去，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今日有大雾，温十六出门前望了眼窗外，原本能见到的街景许多剩个影子，只有鸡鸣鸟叫穿透雾气，夹杂几句楼下人被吵醒的怒骂。
这时候他不敢动作太大，似是怕有点儿响声就会惊动所有人。他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叩响叶雁的房门。
毫无动静。
他又叩了两下。
门开了条缝，叶雁从门缝里瞧见是他，扔下句“你先等着”，又将他挡在外头。叶雁甚少用这般态度对他，他一时竟不知是否还要待下去，眨眼间想了千百种他可能惹到叶雁的事。
然而他向来只会让叶雁，如何能惹到她。
温十六苦思冥想，既非因为他，那想来——猝不及防，他被一把拽进去，踉跄两步，差点摔趴在地。
“杵门口干什么呀。”叶雁语气不善，更像是没处撒气，随便寻个由头发泄。
她发辫未梳好，眼睛看着有些浮肿，走去里间的样子倒是气势汹汹。温十六并未点破她那点心思，还将准备呛她的“你将我关外面的”这话给烂在肚中。
不用猜，昨晚她指定被虞姐姐骂了。
“这才什么时候啊就过来喊人。”里间传出句抱怨。
“再过会儿日头就要晒屁股了。”温十六顺嘴道。
窗子吱吱呀呀响了两声，叶雁怒道：“你唬谁呢！今天外头根本没日头！”
虽说她看不到，温十六还是背过身去，做贼似的一阵偷乐。
下楼时叶雁还在生气，她今日脾气大得很，臭着张脸，稍有点什么就跳脚。而温十六这时脾气又好得出奇，任叶雁如何说都顺着她来，到最后小姑娘也自觉没理，嘟脸跟在他身后不吭声了。
三师兄与四师兄正急匆匆地往嘴里塞蒸饼，回头时瞅见俩孩子，赶忙挥手将他们招过来。
“小十六、小雁雁，到这边——咳、咳咳！”四师兄才说半句，蒸饼渣就呛进了嗓子眼，差点连心肝肺都咳出来。
“正巧你们来了，剩下的就归你们吃，省得我们再多叫两份。”三师兄边拍四师兄的背边说道，“不多说了，我们马上就要去擂台那儿，赶时间，你们小弟子那边不打了再来看我们比试。”
“师兄等等。”温十六叫住他们，“师姐们呢？”
“她们早过去了。”三师兄道，看了眼叶雁后一拍脑门，“我说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小雁雁，虞师姐说她先回秀坊，等这两天结束让我们把你送回去，没关系吧？”
叶雁摇头。现在谁都能看出她心情不佳，温十六尤甚，她的手掐住他胳膊就没松开过，到晚上想必是淤青一片，得疼上好段日子。
三师兄使劲给温十六使眼色，奈何这小家伙忒笨，没点眼力见儿。
再暗示也是白搭，他摆摆手，扶住不中用的傅老四往外走，临出门又回过头，“小十六，虽说师父只让你出来见世面，不过你切磋时照样得尽力，咱们师门的名头可不能落。”
“师兄真走了，你们慢慢来，小弟子间的切磋时候还早。”
三师兄难得正经，身佩长剑，话里是江湖豪气，虽说一边挂着个恹恹的四师兄有损风姿，却仍旧是个神气十足的少年郎。之前是哪个师姐见到这样的就走不动道？叶雁看着他们远去，心想道。
这要是连第一轮都没进该怎么办。在叶雁心数自己那些师姐的名字时，熟知师兄们本事的温十六却在嚼饼担忧。
听闻这次来了好些各门派有本事的弟子，昨晚师兄师姐们饭没吃两口又在商讨。两个最厉害的师姐都没把握，何况师兄们，若是背运点，回去怕是连他们的摊都要被师父劈了当柴烧。
孩子们各有心事，一炷香的时间，连半碟蒸饼都没吃完。
“……我给你买些别的来？”温十六问道。
“不要，不想吃。”叶雁说。
“昨日记着的一家卖胡饼的应当开门了，它附近还有个卖煎饼的，再不然我去买些糕点？”温十六当她是难过得没胃口，使劲回想昨日他俩记了些什么，“好像还有家粥铺……”
叶雁面无表情地盯住他。
“那买零嘴也成……”温十六为难地道。
“噗。”叶雁装不成了，抓着竹箸笑得发颤，“十六你刚刚好像戏台上在哄娘子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两人同时红了脸，连对视一眼都别扭。
“咳咳咳……”叶雁佯装被呛到，故作镇定道，“我、我的意思是我没生气，是真不想吃，你别这么小心地和我说话！”
按她每日的吃法，还有不想吃的时候？温十六将信将疑。
“你干嘛啊！”叶雁又炸了毛，“昨晚我把冷掉的狮子头吃了，腻到现在不成吗！”
“抱歉。”温十六果断道歉，将叶雁的火一把堵回去，憋得她快要出内伤。
天还早，两人带上几块饼，向城门口特意为小弟子们划出的切磋区晃悠过去。雾散去许多，街上却冷冷清清，大半的人涌去擂台瞧比武，倒让在大街上挤了两天的人们终于有了松快的时候。
路上叶雁少不了给温十六摆脸色，垮着脸，任温十六想了一路法子也没能哄好。小道长莫名其妙又有点委屈，索性放弃同她沟通。
叶雁更气了。
多数小弟子已扎堆站在一块儿，昨日见过的万花小姑娘也在其中，正牵着丐帮小弟子同他们招手。
“温小道长！”宋小姑娘笑说，“可巧，刚要说抽签的事儿你们就来了，要是来晚点，就该被他们随意分组，连对手是谁都不晓得了。”
她昨儿好像就很喜欢十六？叶雁板着脸看温十六客气地同宋小姑娘问话，闷声不吭，等温十六走时就跟上去，活脱脱像个怨气冲天的游魂。
“那个七秀的姑娘怎么看着比昨天还吓人。”目送两人前往抽签处，丐帮小弟子凑到宋小姑娘身边悄声问道。
“可不是。”宋小姑娘也压低了声儿，“昨天笑起来的时候就吓人，没想到不笑的时候更吓人。”
“万一真和他们对上了，你要不还是先讨饶吧？”
宋小姑娘本想再给他头上抽个大包出来，但回想叶雁那带有威胁意味的话，竟觉得讨饶一事有五分的可行性。
木质的签子到了手中，温十六分出一根递给叶雁，无奈问道：“还气着吗？”
“不能这么说……”叶雁当然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怎么也抹不开面子，“你得请我吃好吃的。”
“我请嘛。”
软兜鳝鱼、松鼠鳜鱼、三套鸭等菜色当即浮现在她眼前。
……言归正传。叶雁收敛心神，低头看抽来的签子。
甲组肆号，想来没过多久就能轮到他们。她四处张望着，企图瞄到别人手中的号码，来确定对手是谁，可惜未能如愿。
小弟子们多是来见世面的，学艺不精者大有人在，喊到甲组肆号时，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过去。温十六微微吐气，握住叶雁的手跃入场中。
被临时抓来充数的裁判磕磕巴巴地念着场中四人的门派与名姓，蜀中唐门还算是有所耳闻，这明教又是个哪儿冒出来的门派，名字还这般拗口，西域来的？
哦！是从没见过的样貌！叶雁眼睛一亮，已是手痒想要去摸背后的双剑。没见过的门派，不知打起来会出现什么局面。
托于睿师叔祖的福，温十六隐约听过些明教的事儿，他按住蠢蠢欲动的叶雁，规规矩矩地行了开打前的揖礼，从容地以剑气铺下气场，只等裁判令下——
那明教倏忽不见了踪影。
此时叶雁双剑刚出鞘，起手一式尚未出手便丢失目标，颇有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她心中慌乱，但性格使然，她这先手不抢就浑身难受，竟想直接剑指那离得远的唐门小弟子。
温十六的长剑适时地拦在她前面，反手迅疾劈出，打下两枚斜刺而来的暗器，剑气凝成的飞剑齐齐反击回去。
他露的这手可比前头那些瞎打的弟子们有看头，顿时博得满堂喝彩。
场上的人不为所动。温十六提防着那没见到的明教弟子，又隔着半个场地和唐门弟子打得有来有回，倒像是在单挑。
叶雁哪忍得了被忽视，正要冲上去，就见温十六剑光倒刺向她身后，“后面！”
忽然爆开的凌冽刀意让她寒毛直竖，身体本能地后仰下腰，多亏她平日刻苦练舞，那弯刀险之又险地擦着她身子划过，割断几根飞起的头发。
“啧。”一击未中，明教弟子并没有太过惊讶。他弯刀划出个刁钻的轨迹，就要打掉叶雁的双剑。
双剑纹丝不动，上头的剑气倒是愈发浑厚。
“欸？”他微愣，直接转头就跑，心中怒骂道，谁家比试一照面就爆发内力的，中原莽夫！
刚被吓到的叶雁才不给他这机会，怀着极强的报复心，剑破虚空打上去都比平时要多三分内力，打得明教嗷地一声惨叫，强行又隐去身形。
唐门弟子对着逼近的两人，心中叫苦连天，跟着也隐了身。
温十六、叶雁：“……”
前头还热热闹闹的看客们也闭上嘴，等着看接下来是否还会有刚刚那般精彩的场面。
宋小姑娘的糖葫芦吃完了，茶摊老板娘又给客人添了次茶，四周的嘘声越来越大，最终裁判抓着木槌敲响身边的破锣，以违规为由，判温十六与叶雁为胜方。
唐门弟子与明教弟子这才匆忙显出身形，脸上青红交错，可惜为时已晚。叶雁显然没打过瘾，见他们出来，还想往那边去，被温十六拽住胳膊才没得逞。
“我日///了你个仙人板板，老///子真是造孽跟到你个瓜娃子一起！”唐门弟子骂骂咧咧地拎着明教弟子离场，这话被盯住他们的叶雁一字不落地听去。
“仙人板板？什么意思？”叶雁迷惑地抓抓头。
一旁和别人一起来的同门小师姐目光顿时锐利几分，“那是脏话，雁雁不用明白。”
“哦。”叶雁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去捂住温十六的双耳，“小师姐说这是臭话，小孩子不能听。”
温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