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姐们的比试，又听说是新的方式，若是按原本的设想来，温十六与叶雁应当兴冲冲地赶过去看。然而他们此刻都提不起兴致，整段路上都陷于歉疚之情中，磨蹭半晌才到擂台处。
慢腾腾走这许久，倒也让他们商量出个对策：等这边结束后，两人去淘些哄人开心的小物件，等明日请宋小姑娘吃顿大餐时一并送给她，算作赔礼。
这样定好，两人脸上的愁苦之色才有些许消散。
但落在三师兄与四师兄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俩孩子从没一起露出过这等愁人的神色，再有，以他们上进的脾性，却落在这帮小弟子最后走来，串起来看，难道是被人打得太惨了？
“怎么了？你们有心事？”四师兄摸着他们脑袋问道。
“小雁雁、小十六，胜败乃兵家常事，比试时输给别人是很常见的。”三师兄跟着俯下身，费尽半生所学想去宽慰孩子们，“我和老四也是第一轮没进，技不如人。”
“所以我们并不难过，只要回去后得勤修剑法，日后定不会输于他人。”四师兄继续帮腔。
宽慰的话说完，孩子们脸上的神色有所变化，两位师兄没来得及欣慰自己的胡说八道本事又有长进，就见他们那神情变得与心想的有些出入，横竖都不像是解开心结的模样。
很快，边上有人为他们解了惑。
不知哪家的小弟子在和自家师姐讲小话，声音顺风就飘进他们耳中，“师姐师姐，你快看那两个人！他们刚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一个万花打哭了！太吓人了！”
眼角余光瞥过，那小弟子正明晃晃地指着他们面前这俩孩子。
三师兄与四师兄：“……”
到头来第一轮就落败的竟只有他们二人，方才那满腔真情全都错付，还赔上了二人为数不多的师兄的尊严。
而这俩孩子显然不打算给他们找补。
“师兄。”温十六说，“出来前师父说过，一轮没进是要被罚两年禁足只能练剑的。”
“是这样吗？”叶雁在旁边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回去后是只能练剑呀。”
“不仅如此，师父还说过，如果是两位师兄没进的话，他们的摊子就要被砸了，前两年摆摊攒的银子也得上缴。”温十六同叶雁说道。
回想今早说过的话，再看这俩崽子的模样，三师兄心窝子抽疼。
“那让师兄也问一句，你们打哭的是哪个万花弟子？”四师兄显然不打算让他们接着嚣张下去。
孩子们闭嘴了。
见状，三师兄立马来了劲，“总不能刚打哭别人，就忘了别人是谁吧？”
叶雁往温十六身后一藏，温十六想装聋作哑也没辙，闷闷开口道：“……那个沈师兄的师妹。”
“沈徽师兄？”师兄们没再计较他们先前使劲给人添堵，乐呵呵地道，“那没事儿，别太紧张，明儿个你们也会被沈徽师兄打哭的。”
闻言，温十六与叶雁的脸色顿时难看三分，看得师兄们心情大好。若是师父在此，或许也得心塞，这帮没出息的弟子功夫没学到他几分，在添堵本事上倒真是一门的。
几人大眼瞪小眼，直到场内锣声响起，才勉强言归于好，收心去看接下来的比武。
“王哥哥，不是说有新的规矩吗？”叶雁与他们并非同出一门，这会儿正好担了率先打破沉默的重担，“咦？许姐姐和时姐姐？”
后一场比试恰巧轮到许婉与二师姐。叶雁正要同她们挥手打招呼，她们却神情古怪地分开，各自走向擂台的两端，让得叶雁与温十六满头雾水。
莫非新规矩是同组的人比试？
“让你们扯那些有的没的，都开始下一场了吧。”三师兄讲解前，还顺带损了两人，以示不满，“新规矩，进了这轮以及之后几轮的人，原先的组队都不做数，抽签抽到谁，就和谁一起。”
“大师姐这运气也是真糟糕，我们几个谁打得过二师姐。”他幸灾乐祸道，显然是对清晨被揍耿耿于怀。
“哦，沈徽师兄，大师姐要被抬走了。”四师兄道，“也说不准，她边上那个天策咱们没见过。”
“怎么说，赌不赌？”
温十六点点头，熟练地掏出个空荷包递到他们面前，“我坐庄。”
场上，许婉难得从开场就紧绷着脸，倒是对面二师姐，冲她笑得堪称温婉端庄，让她不由按住眉心，头甚疼。身边来自天策的姑娘不知缘由，还当她在愁两人的配合，劈里啪啦说了通话，全只在她脑中走个过场，什么也没听清。
对面第二人慢悠悠走至二师姐身边，许婉隐隐觉得额角有青筋暴起，甚至怀疑有刁民在背地里给她扎小人。
“许姑娘你莫怕，就算你和对面那姑娘同为剑宗，这不还有我嘛！我收拾个万花还不是……”天策姑娘话说至半，被许婉打断。
“那是我师妹。”许婉幽幽地说道，“那万花跟她一起，连着拿过几年各地比武会的三甲了。”
“……啊？”
“我们师门，除了师父也没人打得过她。”许婉的声音宛若游魂。
大约是天策姑娘眼中的怜悯太过露骨，许婉刚想说些对策，铜锣响，那姑娘提枪便疾突入场，她头更疼了。
既是知道对面功夫了得，配合不差，就给我把话听完啊！
无奈，她匆匆落下气场便拔剑跟上。来不及商谈，她目标却也明确，剑指才纵身躲过一枪的沈师兄。
沈师兄回身，手中打穴笔击出，甫以百花拂穴手，果决地截住天策姑娘几处经脉，但对跟在她身后掠来的剑芒不闪不避，端得是一幅潇洒做派。
双剑相接，金铁铮鸣声中，许婉急退几步，气劲将自己周身护住。
二师姐紧贴其侧，再度出剑，轻笑道：“大师姐，以二打一可非君子所为哦，咱们打咱们的，让他俩玩去。”
要不是打不过……许婉才不听她鬼扯，猛地向沈师兄处疾冲去，意图拉开与二师姐的距离补落个气场。
这下的确无人能拦她，她气场刚落，就见沈师兄露出与二师姐如出一辙的笑容。属于二师姐的内力瞬间炸开所有气场，同剑光一道，直扑向被内劲定在原处的许婉。
更糟的是许婉那眨眼间出现又消失的气场，虽驱走了天策姑娘穴位上那些细微的抽疼，却使沈师兄暗藏其中的内力直接爆开，让其经脉再次受损，只得提枪回撤。
“看到没小十六，大师姐这叫痛击同伴。”三师兄手中抓着把瓜子，给几人挨个分过去，“得亏她不和我一块儿，否则上场就是三打一。”
“大师姐也看不上你吧。”四师兄嗑着瓜子道，“你打不过她。”
三师兄猛地回头怒瞪四师兄，“傅老四，咱俩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擂台内打得精彩，擂台外打得热闹。温十六将叶雁从他们身边拉离，唯恐他们互扯时波及自身。
随着师兄们掐架的手法愈发不讲究，温十六与叶雁站得更远了，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对此幼稚行径的嫌弃。他们咔嚓咔嚓磕出满地瓜子壳儿，手往衣袍上拍拍，继续兴致勃勃地盯住擂台中央。
此时，许婉那方已显出颓势。
这场比试对许婉而言可谓是憋屈至极。她的路数早被二师姐与沈师兄看穿，每当她想调转目标去对付沈师兄时，二师姐总会一剑挡住她的去路，靠那身强横的功夫生生拖住她。
她身上早多出许多伤痕，逐渐从挥剑进攻变为被动抵挡，连反击都有些力不从心，剑光刚震荡开来便被二师姐打碎。
再看天策姑娘那边，也是被沈师兄死死压制住，沈师兄抽空还飞出几笔打在她穴位上，经脉时时传来的痛楚直教人心生绝望。
许婉欲喊回天策姑娘后撤休整片刻，就见那姑娘内劲护身，勇猛地提枪，再次突至沈师兄面前。
“你等等！”顾不得二师姐扫来的剑，许婉惊叫道，“打不过就先躲啊！”
那天策还有心情回头，冲她咧嘴笑道：“许姑娘莫怕，我们天策都是真汉子！开山能够打三个！”
“噗。”二师姐被逗乐了。她长剑打横拍在许婉身上，其上附着的剑气将许婉定在原处，多动一步都钻心的疼。而后她转身飞掠至沈师兄身边，要与这号称能打三个的天策好好讨教一番。
“大师姐要输了。”温十六说道。
“时姐姐和那个沈师兄真强。”叶雁惊叹道，“他们打这么久，好像都没使什么劲儿，连衣裳都没破个洞。”
“我们先去买赔礼，买完再回来看？”温十六看看四周，这么多人，等他们看完全程，怕不是卖东西的商铺都要打烊了。
叶雁有些不舍地看着擂台内，“可我想看看那个天策姐姐是怎么一打三的。”
温十六沉默了。叶雁嘿嘿一笑，知他这时有些无语，抱住他胳膊装傻充愣，同他往外头挤去。还在人堆里扯来扯去的师兄们被他们忽视了个彻底。
他们并非有意的，温十六摸了摸荷包，又想起了这一茬。
买东西的银钱回头便找师兄们报销吧，毕竟打赌的时候让小孩子坐庄，是要给小孩子封口费的。
比武需有两三日光景，然前两轮就被刷掉的江湖人士在今夜便开始扎堆闹腾，连温十六整个师门也无法免俗。
二师姐明明还要接着比试，却也被算在其中，几杯酒水下肚就忘了这事，拉来沈师兄同她作伴。杯盏相撞间，许婉勾住二师姐痛批其今日的过分行径，三师兄与四师兄贪杯，对坐数落温十六从自己那儿掏去多少钱，相看皆是泪眼婆娑。
满座喧闹，温十六却不够适应。他矮下身躲过几个醉鬼伸来的酒碗，利索地扒了些尚有热气的菜进碗里，意图快些吃完走人。
叶雁坐在他身边，咬着竹箸，笑看这帮哥哥姐姐们胡来。虞姐姐不在，她也没觉着有什么，被他盯得不自在回头时，眼里亮亮的，映出一室灯火。
是带她回屋，还是让她就在此处看热闹，他有些纠结。叶雁没给他时间，见旁人已喝到兴头上，抓住他就往外跑，还贴心地替他将碗放在桌上。
未有月光，倒有无数星子悬于他们之上，充当远离城镇后的指路灯笼。
风自耳边刮过，他们跑得极快，片刻便将鼎沸人声甩于身后，只有草叶摩挲的声响还紧随着他们。
零星水声冒了出来。
“到啦。”叶雁笑嘻嘻回头，搓搓温十六被夜风刮得冰冷的脸蛋。
湖畔的小茅屋应是早被废弃的，星光下，凭借些许轮廓与周边林木区分开来。平实的场院中摆有石桌石凳，一个酒坛子违和地放置其上。
……她究竟是何时做的这事？温十六已经过了相信这是仙人变出来的年纪了。
酒味从启封的坛口散出来，清冽的酒液落进变戏法似出现的碗中，飞溅而起，在石桌上泼出不甚明显的痕迹。
“怎么这么重啊！”叶雁抱怨道，放下酒坛揉起手腕，“我从许姐姐那儿就偷了这么一坛！”
但愿今晚大师姐能醉死在客栈里。温十六心情复杂。
叶雁嘴里抱怨，又要去拎酒坛倒酒，被温十六喊停下来。
“我不喝酒。”他如是说。
“啊？为什么啊？”叶雁问道，“这么难得，咱俩就喝点呗。”
“不能喝。”他说，“我们还未到能喝酒的年纪，你最好也……”
他话说一半，叶雁就差把头摇掉了，闭着眼捂着耳朵嚷嚷着“不听不听”，让他再难把话讲下去。
看他没有要继续说教的意思，小姑娘悄悄睁开只眼，理不直气也壮地道：“谁规定的这年纪不许喝酒，你瞧那丐帮弟子，不都是从小到大泡在酒缸里的。”
歪理邪说。
后来温十六已记不太清这个星斗明亮的夜晚里有些什么了。有小姑娘能把人绕昏头的瞎扯，有他以空碗碰杯，定下的两人日后皆失约的年少约定，有落在湖中的星子泛出煞是好看的微光。
叶雁晃着手中快被他吹破也没出一个音的叶笛，笑说：“那我们说好了，明年再见面哦。”
以及最后酒喝没了，寻味而来的大师姐的怒吼。
“小兔崽子！谁允许你们动老娘的酒的！”
慢腾腾走这许久，倒也让他们商量出个对策：等这边结束后，两人去淘些哄人开心的小物件，等明日请宋小姑娘吃顿大餐时一并送给她，算作赔礼。
这样定好，两人脸上的愁苦之色才有些许消散。
但落在三师兄与四师兄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俩孩子从没一起露出过这等愁人的神色，再有，以他们上进的脾性，却落在这帮小弟子最后走来，串起来看，难道是被人打得太惨了？
“怎么了？你们有心事？”四师兄摸着他们脑袋问道。
“小雁雁、小十六，胜败乃兵家常事，比试时输给别人是很常见的。”三师兄跟着俯下身，费尽半生所学想去宽慰孩子们，“我和老四也是第一轮没进，技不如人。”
“所以我们并不难过，只要回去后得勤修剑法，日后定不会输于他人。”四师兄继续帮腔。
宽慰的话说完，孩子们脸上的神色有所变化，两位师兄没来得及欣慰自己的胡说八道本事又有长进，就见他们那神情变得与心想的有些出入，横竖都不像是解开心结的模样。
很快，边上有人为他们解了惑。
不知哪家的小弟子在和自家师姐讲小话，声音顺风就飘进他们耳中，“师姐师姐，你快看那两个人！他们刚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一个万花打哭了！太吓人了！”
眼角余光瞥过，那小弟子正明晃晃地指着他们面前这俩孩子。
三师兄与四师兄：“……”
到头来第一轮就落败的竟只有他们二人，方才那满腔真情全都错付，还赔上了二人为数不多的师兄的尊严。
而这俩孩子显然不打算给他们找补。
“师兄。”温十六说，“出来前师父说过，一轮没进是要被罚两年禁足只能练剑的。”
“是这样吗？”叶雁在旁边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回去后是只能练剑呀。”
“不仅如此，师父还说过，如果是两位师兄没进的话，他们的摊子就要被砸了，前两年摆摊攒的银子也得上缴。”温十六同叶雁说道。
回想今早说过的话，再看这俩崽子的模样，三师兄心窝子抽疼。
“那让师兄也问一句，你们打哭的是哪个万花弟子？”四师兄显然不打算让他们接着嚣张下去。
孩子们闭嘴了。
见状，三师兄立马来了劲，“总不能刚打哭别人，就忘了别人是谁吧？”
叶雁往温十六身后一藏，温十六想装聋作哑也没辙，闷闷开口道：“……那个沈师兄的师妹。”
“沈徽师兄？”师兄们没再计较他们先前使劲给人添堵，乐呵呵地道，“那没事儿，别太紧张，明儿个你们也会被沈徽师兄打哭的。”
闻言，温十六与叶雁的脸色顿时难看三分，看得师兄们心情大好。若是师父在此，或许也得心塞，这帮没出息的弟子功夫没学到他几分，在添堵本事上倒真是一门的。
几人大眼瞪小眼，直到场内锣声响起，才勉强言归于好，收心去看接下来的比武。
“王哥哥，不是说有新的规矩吗？”叶雁与他们并非同出一门，这会儿正好担了率先打破沉默的重担，“咦？许姐姐和时姐姐？”
后一场比试恰巧轮到许婉与二师姐。叶雁正要同她们挥手打招呼，她们却神情古怪地分开，各自走向擂台的两端，让得叶雁与温十六满头雾水。
莫非新规矩是同组的人比试？
“让你们扯那些有的没的，都开始下一场了吧。”三师兄讲解前，还顺带损了两人，以示不满，“新规矩，进了这轮以及之后几轮的人，原先的组队都不做数，抽签抽到谁，就和谁一起。”
“大师姐这运气也是真糟糕，我们几个谁打得过二师姐。”他幸灾乐祸道，显然是对清晨被揍耿耿于怀。
“哦，沈徽师兄，大师姐要被抬走了。”四师兄道，“也说不准，她边上那个天策咱们没见过。”
“怎么说，赌不赌？”
温十六点点头，熟练地掏出个空荷包递到他们面前，“我坐庄。”
场上，许婉难得从开场就紧绷着脸，倒是对面二师姐，冲她笑得堪称温婉端庄，让她不由按住眉心，头甚疼。身边来自天策的姑娘不知缘由，还当她在愁两人的配合，劈里啪啦说了通话，全只在她脑中走个过场，什么也没听清。
对面第二人慢悠悠走至二师姐身边，许婉隐隐觉得额角有青筋暴起，甚至怀疑有刁民在背地里给她扎小人。
“许姑娘你莫怕，就算你和对面那姑娘同为剑宗，这不还有我嘛！我收拾个万花还不是……”天策姑娘话说至半，被许婉打断。
“那是我师妹。”许婉幽幽地说道，“那万花跟她一起，连着拿过几年各地比武会的三甲了。”
“……啊？”
“我们师门，除了师父也没人打得过她。”许婉的声音宛若游魂。
大约是天策姑娘眼中的怜悯太过露骨，许婉刚想说些对策，铜锣响，那姑娘提枪便疾突入场，她头更疼了。
既是知道对面功夫了得，配合不差，就给我把话听完啊！
无奈，她匆匆落下气场便拔剑跟上。来不及商谈，她目标却也明确，剑指才纵身躲过一枪的沈师兄。
沈师兄回身，手中打穴笔击出，甫以百花拂穴手，果决地截住天策姑娘几处经脉，但对跟在她身后掠来的剑芒不闪不避，端得是一幅潇洒做派。
双剑相接，金铁铮鸣声中，许婉急退几步，气劲将自己周身护住。
二师姐紧贴其侧，再度出剑，轻笑道：“大师姐，以二打一可非君子所为哦，咱们打咱们的，让他俩玩去。”
要不是打不过……许婉才不听她鬼扯，猛地向沈师兄处疾冲去，意图拉开与二师姐的距离补落个气场。
这下的确无人能拦她，她气场刚落，就见沈师兄露出与二师姐如出一辙的笑容。属于二师姐的内力瞬间炸开所有气场，同剑光一道，直扑向被内劲定在原处的许婉。
更糟的是许婉那眨眼间出现又消失的气场，虽驱走了天策姑娘穴位上那些细微的抽疼，却使沈师兄暗藏其中的内力直接爆开，让其经脉再次受损，只得提枪回撤。
“看到没小十六，大师姐这叫痛击同伴。”三师兄手中抓着把瓜子，给几人挨个分过去，“得亏她不和我一块儿，否则上场就是三打一。”
“大师姐也看不上你吧。”四师兄嗑着瓜子道，“你打不过她。”
三师兄猛地回头怒瞪四师兄，“傅老四，咱俩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擂台内打得精彩，擂台外打得热闹。温十六将叶雁从他们身边拉离，唯恐他们互扯时波及自身。
随着师兄们掐架的手法愈发不讲究，温十六与叶雁站得更远了，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对此幼稚行径的嫌弃。他们咔嚓咔嚓磕出满地瓜子壳儿，手往衣袍上拍拍，继续兴致勃勃地盯住擂台中央。
此时，许婉那方已显出颓势。
这场比试对许婉而言可谓是憋屈至极。她的路数早被二师姐与沈师兄看穿，每当她想调转目标去对付沈师兄时，二师姐总会一剑挡住她的去路，靠那身强横的功夫生生拖住她。
她身上早多出许多伤痕，逐渐从挥剑进攻变为被动抵挡，连反击都有些力不从心，剑光刚震荡开来便被二师姐打碎。
再看天策姑娘那边，也是被沈师兄死死压制住，沈师兄抽空还飞出几笔打在她穴位上，经脉时时传来的痛楚直教人心生绝望。
许婉欲喊回天策姑娘后撤休整片刻，就见那姑娘内劲护身，勇猛地提枪，再次突至沈师兄面前。
“你等等！”顾不得二师姐扫来的剑，许婉惊叫道，“打不过就先躲啊！”
那天策还有心情回头，冲她咧嘴笑道：“许姑娘莫怕，我们天策都是真汉子！开山能够打三个！”
“噗。”二师姐被逗乐了。她长剑打横拍在许婉身上，其上附着的剑气将许婉定在原处，多动一步都钻心的疼。而后她转身飞掠至沈师兄身边，要与这号称能打三个的天策好好讨教一番。
“大师姐要输了。”温十六说道。
“时姐姐和那个沈师兄真强。”叶雁惊叹道，“他们打这么久，好像都没使什么劲儿，连衣裳都没破个洞。”
“我们先去买赔礼，买完再回来看？”温十六看看四周，这么多人，等他们看完全程，怕不是卖东西的商铺都要打烊了。
叶雁有些不舍地看着擂台内，“可我想看看那个天策姐姐是怎么一打三的。”
温十六沉默了。叶雁嘿嘿一笑，知他这时有些无语，抱住他胳膊装傻充愣，同他往外头挤去。还在人堆里扯来扯去的师兄们被他们忽视了个彻底。
他们并非有意的，温十六摸了摸荷包，又想起了这一茬。
买东西的银钱回头便找师兄们报销吧，毕竟打赌的时候让小孩子坐庄，是要给小孩子封口费的。
比武需有两三日光景，然前两轮就被刷掉的江湖人士在今夜便开始扎堆闹腾，连温十六整个师门也无法免俗。
二师姐明明还要接着比试，却也被算在其中，几杯酒水下肚就忘了这事，拉来沈师兄同她作伴。杯盏相撞间，许婉勾住二师姐痛批其今日的过分行径，三师兄与四师兄贪杯，对坐数落温十六从自己那儿掏去多少钱，相看皆是泪眼婆娑。
满座喧闹，温十六却不够适应。他矮下身躲过几个醉鬼伸来的酒碗，利索地扒了些尚有热气的菜进碗里，意图快些吃完走人。
叶雁坐在他身边，咬着竹箸，笑看这帮哥哥姐姐们胡来。虞姐姐不在，她也没觉着有什么，被他盯得不自在回头时，眼里亮亮的，映出一室灯火。
是带她回屋，还是让她就在此处看热闹，他有些纠结。叶雁没给他时间，见旁人已喝到兴头上，抓住他就往外跑，还贴心地替他将碗放在桌上。
未有月光，倒有无数星子悬于他们之上，充当远离城镇后的指路灯笼。
风自耳边刮过，他们跑得极快，片刻便将鼎沸人声甩于身后，只有草叶摩挲的声响还紧随着他们。
零星水声冒了出来。
“到啦。”叶雁笑嘻嘻回头，搓搓温十六被夜风刮得冰冷的脸蛋。
湖畔的小茅屋应是早被废弃的，星光下，凭借些许轮廓与周边林木区分开来。平实的场院中摆有石桌石凳，一个酒坛子违和地放置其上。
……她究竟是何时做的这事？温十六已经过了相信这是仙人变出来的年纪了。
酒味从启封的坛口散出来，清冽的酒液落进变戏法似出现的碗中，飞溅而起，在石桌上泼出不甚明显的痕迹。
“怎么这么重啊！”叶雁抱怨道，放下酒坛揉起手腕，“我从许姐姐那儿就偷了这么一坛！”
但愿今晚大师姐能醉死在客栈里。温十六心情复杂。
叶雁嘴里抱怨，又要去拎酒坛倒酒，被温十六喊停下来。
“我不喝酒。”他如是说。
“啊？为什么啊？”叶雁问道，“这么难得，咱俩就喝点呗。”
“不能喝。”他说，“我们还未到能喝酒的年纪，你最好也……”
他话说一半，叶雁就差把头摇掉了，闭着眼捂着耳朵嚷嚷着“不听不听”，让他再难把话讲下去。
看他没有要继续说教的意思，小姑娘悄悄睁开只眼，理不直气也壮地道：“谁规定的这年纪不许喝酒，你瞧那丐帮弟子，不都是从小到大泡在酒缸里的。”
歪理邪说。
后来温十六已记不太清这个星斗明亮的夜晚里有些什么了。有小姑娘能把人绕昏头的瞎扯，有他以空碗碰杯，定下的两人日后皆失约的年少约定，有落在湖中的星子泛出煞是好看的微光。
叶雁晃着手中快被他吹破也没出一个音的叶笛，笑说：“那我们说好了，明年再见面哦。”
以及最后酒喝没了，寻味而来的大师姐的怒吼。
“小兔崽子！谁允许你们动老娘的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