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里头喝酒，跑外边干啥？”
“谁听中原废物放屁，又臭又长扯个没完！”浑身酒气的狼牙大着舌头说道，被夜风吹得一个哆嗦，“能把自己女人送上去的……嘿！”
“小点声小点声。”守岗的狼牙敷衍道，旋即转动眼珠，“今晚他不是要把前几天逮回来的女的拉出来吗？听说跟他那女人还是师姐妹，你要不想进去就替兄弟站会儿……”
“老子才不替你站这鸟岗！”此人瞪眼骂道，抬脚就往营中走。
酒可是好东西，就算那中原废物请的不值几个钱，喝下去也能暖个身子。醉酒的狼牙迷迷瞪瞪地站在原地，好半天过去，有个念头才慢吞吞地从一片空白中浮了出来。
怎的安静了这么久的时间？
那些被灌进肚中的酒液糊住了他的知觉，待他觉出痛时，喉头像是只有风在里外乱蹿。“嗬嗬”两声之后，他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眼里那轮天上的圆月彻底熄了。
三两滴血珠被甩落下来，年轻道士的目光从月亮落至了远处的主帐。那旁篝火旺盛，他立于阴影处，连衣角都未曾沾上半点月光。
温十六赶至此处时天还亮着，狼牙尚在操练，离得近了，连吹过的风里都好似混了汗酸味和动物的腥臭味。他压下腹中翻涌的不适感，轻巧地从树荫下掠过，在营帐外找到棵能遮住人的树蹿了上去。
巡逻的狼牙刚走过，他扭头干呕两下才算好受许多。
离天黑还有不短的时候，温十六倚着树，呼吸与颤动的树叶合上了拍，底下狼牙来来回回三两拨，谁都没瞧见树上还有个人。
想来狼牙军也并未多在意那人，只随便拨了些人敷衍了事。一个营地中的通路在树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于温十六而言或许算是走运。
不走运的是，四五个营帐看起来毫无差别，哪儿分得清哪个是关人的。
他左右看看，正要翻身下去探查，斜边上的营帐中就有人掀了门帘出来。
“真要埋了？这可都是些值钱货！”其中一个攥着手中的东西道。
“不埋给你？死人的东西也不嫌晦气。”另一个说道，“要是给那废物瞧见了……”
“怕啥！他还能砍老子不成！”
温十六缓缓扶正身子，紧盯着那两人。巧合得很，他们选的地儿就在临近的两棵树下，让他连换棵树的麻烦都省了。
“那个漂亮女人怪可惜的，真不晓得那究竟是他女人还是他仇人。”两人挖好了坑，将边上物什踢进去，一人末了还要拿块妃色布料到脸边发出怪声，“不过也便宜了咱们。”
大约是起风了的缘故，树叶吵得有些烦人了。
“差不多得了，不怕夜里女鬼来爬你床啊？”另一人抢过布料丢进坑里，“回去守着那小的吧，刚才拿这些东西她就要死要活的，今晚那家伙指着要她去伺候，别出岔子了。”
等两人进了方才的营帐，温十六仍绷直着身子。他僵坐许久，回神时树干上的木刺已扎了好两根进指尖，挨到就疼。
营帐里的姑娘蜷缩在角落，偶尔换个姿势坐着，不去理会两个狼牙的污言秽语。她的双剑被丢在乱七八糟的杂物堆中，手脚都被上了镣铐，就是想去捡也有心无力。
狼牙们断定她作不了妖，又碍于命令无法动她，只得憋着股气守在门帘处，专挑些难听话来恶心人。
这点动静也就和虫豸叫似的。姑娘仔细摸着身上完好的衣料，此时她身子大半被杂物掩去，室内又昏暗无光，没人发觉她袖口层层叠叠的布料中掉出几颗比米粒圆润些的药丸来。
幸好当年认识了万花的姑娘。她将头抵着木箱，静心去让内力在绵软无力的经脉中慢慢运转。
主帐那边来要人的时候比姑娘想得要稍早些，她身上仍有些许酸软感未散去，被扯起来时险些摔着。来人不等她站稳，拽了链子就走，让她不得不踉跄跟上，连瞥一眼自己双剑的空余都没有。
剑尖挑开门帘，里头空无一人。温十六看了眼两旁同样黑灯瞎火的营帐，闪身进去。
借着他拨开的那点缝隙中漏下的月光，他飞快扒开些破铜烂铁，将隐隐泛着寒光的双剑背在背后。主帐那边骤然响起阵喝彩声，他再次潜入阴影，脚下更快了两分。
肖书生、如今该说是肖伍长，打量着正中那张他还有少许印象的脸，扭头便同主位上的狼牙校尉笑谈起来。
他也并未说得过久。实在是那目光太过直白，刺得他有些坐立难安，这才有些勉强地说道：“七秀弟子素来擅舞，叶雁你学艺多年，想必不会比你师姐差多少吧。”
登时，叶雁的眼神像是浸了火，生生教他察出点灼烧感来。
“今日大人在此，你若是跳得好，自是有赏，若是……”肖伍长看着四周坐满的兵丁，语气不善。
“……”叶雁急促地吸了两三口气，掌心的痛楚与湿润让她勉强平静下来，“我惜命。”
看她不像小时候那般倔，肖伍长总算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将手边两把粉色的扇子丢至她手边，说道：“看你识时务，你师姐这两把扇子便借你用用。”
叶雁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她有些恍惚地捡起扇子，眼中眼角全晕上了红色，两面扇忽地挥开，无人看得到她的面容。
帐内灯火通明，正中的姑娘舞步飞旋，两把扇子却舞出了剑舞的神韵。她身上那些布料乖顺地跟着她飘飞，有时离边上的狼牙近了些，那帮人便使劲吸着鼻子，好似能闻到姑娘身上各式各样的脂粉味。
当她再次转过个圈时，满堂喝彩，连上位的那两个人也不例外。
肖伍长突然又瞧见了那刺人的目光，他正欲开口，却发现它倏忽闪到近前，而后便是刺骨的痛传来。那两把他几乎日日见到的扇子合着，从扇骨处刺出的剑尖正扎在他的心窝处。
七秀弟子，哪有真的不会用剑的。他想起很久之前虞惜似乎这样同他说过，而他只当那是句玩笑话。
第二把剑割进了肖伍长的咽喉，叶雁赤红着眼，将忍下的所有怒火嘶吼出口。
“畜生！你也配！”
主帐内乱成一团。来喝酒的狼牙过多，人挨人挤着，清醒的踹翻喝醉的，最终仅有三四人能够到武器，踩着人朝正举剑和狼牙校尉僵持的叶雁劈过去。
门帘被削成了碎布条，剑风卷着这些碎屑残片切在那几人手上。主帐顷刻成了废墟，年轻道士一跃而入，长剑直指狼牙校尉，让他不得不卸力去招架剑招。
叶雁得以喘过口气。约莫是心绪太过激荡，她并未因熟人的出现多出半分旁的心情，熟门熟路地将扇子收至背后，转个圈抽出温十六背着的她的双剑。
温十六多熟悉她，知她这会儿只是个莽夫，爆开内力将面前的大刀击退，伸手一扯叶雁，“走！”
“谁听中原废物放屁，又臭又长扯个没完！”浑身酒气的狼牙大着舌头说道，被夜风吹得一个哆嗦，“能把自己女人送上去的……嘿！”
“小点声小点声。”守岗的狼牙敷衍道，旋即转动眼珠，“今晚他不是要把前几天逮回来的女的拉出来吗？听说跟他那女人还是师姐妹，你要不想进去就替兄弟站会儿……”
“老子才不替你站这鸟岗！”此人瞪眼骂道，抬脚就往营中走。
酒可是好东西，就算那中原废物请的不值几个钱，喝下去也能暖个身子。醉酒的狼牙迷迷瞪瞪地站在原地，好半天过去，有个念头才慢吞吞地从一片空白中浮了出来。
怎的安静了这么久的时间？
那些被灌进肚中的酒液糊住了他的知觉，待他觉出痛时，喉头像是只有风在里外乱蹿。“嗬嗬”两声之后，他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眼里那轮天上的圆月彻底熄了。
三两滴血珠被甩落下来，年轻道士的目光从月亮落至了远处的主帐。那旁篝火旺盛，他立于阴影处，连衣角都未曾沾上半点月光。
温十六赶至此处时天还亮着，狼牙尚在操练，离得近了，连吹过的风里都好似混了汗酸味和动物的腥臭味。他压下腹中翻涌的不适感，轻巧地从树荫下掠过，在营帐外找到棵能遮住人的树蹿了上去。
巡逻的狼牙刚走过，他扭头干呕两下才算好受许多。
离天黑还有不短的时候，温十六倚着树，呼吸与颤动的树叶合上了拍，底下狼牙来来回回三两拨，谁都没瞧见树上还有个人。
想来狼牙军也并未多在意那人，只随便拨了些人敷衍了事。一个营地中的通路在树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于温十六而言或许算是走运。
不走运的是，四五个营帐看起来毫无差别，哪儿分得清哪个是关人的。
他左右看看，正要翻身下去探查，斜边上的营帐中就有人掀了门帘出来。
“真要埋了？这可都是些值钱货！”其中一个攥着手中的东西道。
“不埋给你？死人的东西也不嫌晦气。”另一个说道，“要是给那废物瞧见了……”
“怕啥！他还能砍老子不成！”
温十六缓缓扶正身子，紧盯着那两人。巧合得很，他们选的地儿就在临近的两棵树下，让他连换棵树的麻烦都省了。
“那个漂亮女人怪可惜的，真不晓得那究竟是他女人还是他仇人。”两人挖好了坑，将边上物什踢进去，一人末了还要拿块妃色布料到脸边发出怪声，“不过也便宜了咱们。”
大约是起风了的缘故，树叶吵得有些烦人了。
“差不多得了，不怕夜里女鬼来爬你床啊？”另一人抢过布料丢进坑里，“回去守着那小的吧，刚才拿这些东西她就要死要活的，今晚那家伙指着要她去伺候，别出岔子了。”
等两人进了方才的营帐，温十六仍绷直着身子。他僵坐许久，回神时树干上的木刺已扎了好两根进指尖，挨到就疼。
营帐里的姑娘蜷缩在角落，偶尔换个姿势坐着，不去理会两个狼牙的污言秽语。她的双剑被丢在乱七八糟的杂物堆中，手脚都被上了镣铐，就是想去捡也有心无力。
狼牙们断定她作不了妖，又碍于命令无法动她，只得憋着股气守在门帘处，专挑些难听话来恶心人。
这点动静也就和虫豸叫似的。姑娘仔细摸着身上完好的衣料，此时她身子大半被杂物掩去，室内又昏暗无光，没人发觉她袖口层层叠叠的布料中掉出几颗比米粒圆润些的药丸来。
幸好当年认识了万花的姑娘。她将头抵着木箱，静心去让内力在绵软无力的经脉中慢慢运转。
主帐那边来要人的时候比姑娘想得要稍早些，她身上仍有些许酸软感未散去，被扯起来时险些摔着。来人不等她站稳，拽了链子就走，让她不得不踉跄跟上，连瞥一眼自己双剑的空余都没有。
剑尖挑开门帘，里头空无一人。温十六看了眼两旁同样黑灯瞎火的营帐，闪身进去。
借着他拨开的那点缝隙中漏下的月光，他飞快扒开些破铜烂铁，将隐隐泛着寒光的双剑背在背后。主帐那边骤然响起阵喝彩声，他再次潜入阴影，脚下更快了两分。
肖书生、如今该说是肖伍长，打量着正中那张他还有少许印象的脸，扭头便同主位上的狼牙校尉笑谈起来。
他也并未说得过久。实在是那目光太过直白，刺得他有些坐立难安，这才有些勉强地说道：“七秀弟子素来擅舞，叶雁你学艺多年，想必不会比你师姐差多少吧。”
登时，叶雁的眼神像是浸了火，生生教他察出点灼烧感来。
“今日大人在此，你若是跳得好，自是有赏，若是……”肖伍长看着四周坐满的兵丁，语气不善。
“……”叶雁急促地吸了两三口气，掌心的痛楚与湿润让她勉强平静下来，“我惜命。”
看她不像小时候那般倔，肖伍长总算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将手边两把粉色的扇子丢至她手边，说道：“看你识时务，你师姐这两把扇子便借你用用。”
叶雁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她有些恍惚地捡起扇子，眼中眼角全晕上了红色，两面扇忽地挥开，无人看得到她的面容。
帐内灯火通明，正中的姑娘舞步飞旋，两把扇子却舞出了剑舞的神韵。她身上那些布料乖顺地跟着她飘飞，有时离边上的狼牙近了些，那帮人便使劲吸着鼻子，好似能闻到姑娘身上各式各样的脂粉味。
当她再次转过个圈时，满堂喝彩，连上位的那两个人也不例外。
肖伍长突然又瞧见了那刺人的目光，他正欲开口，却发现它倏忽闪到近前，而后便是刺骨的痛传来。那两把他几乎日日见到的扇子合着，从扇骨处刺出的剑尖正扎在他的心窝处。
七秀弟子，哪有真的不会用剑的。他想起很久之前虞惜似乎这样同他说过，而他只当那是句玩笑话。
第二把剑割进了肖伍长的咽喉，叶雁赤红着眼，将忍下的所有怒火嘶吼出口。
“畜生！你也配！”
主帐内乱成一团。来喝酒的狼牙过多，人挨人挤着，清醒的踹翻喝醉的，最终仅有三四人能够到武器，踩着人朝正举剑和狼牙校尉僵持的叶雁劈过去。
门帘被削成了碎布条，剑风卷着这些碎屑残片切在那几人手上。主帐顷刻成了废墟，年轻道士一跃而入，长剑直指狼牙校尉，让他不得不卸力去招架剑招。
叶雁得以喘过口气。约莫是心绪太过激荡，她并未因熟人的出现多出半分旁的心情，熟门熟路地将扇子收至背后，转个圈抽出温十六背着的她的双剑。
温十六多熟悉她，知她这会儿只是个莽夫，爆开内力将面前的大刀击退，伸手一扯叶雁，“走！”